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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的天際,星辰閃爍。
參加完花燈會的人群,正三三兩兩地結伴回家。
烈焰將熟睡的三隻放進混沌空間的茅屋內。
這茅屋之前經過她一番拾掇,尚算乾淨,床褥鋪蓋都是現成的。
給三小拉上被子,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烈焰這才離開空間,依然是在妙夜塔塔頂。
只是此刻,隨著下方人群散去,四面八方的聲音淡化,整個夜空,都逐漸趨於一種靜謐的氛圍。
天幕下的燈火,一盞一盞熄滅,遠遠地望去,像一條漆黑的長河,緩緩地吞噬了這方。
墨色的修長人影臨立在塔尖,腰脊筆直,猶如一支蒼茫巨劍,矗立於天地。
風卷著他漆黑的衣袍,輕緩跌宕,襟帶獵獵作響。
他轉過身來,幽幽地望著她。
有那麼一剎那,烈焰看到他漆黑的鳳眸化為一雙銀瞳,銀子般閃耀的光輝,一簇而過,再看時,又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向她伸出手,寬長的袍袖隨風飄搖。
烈焰一手遮住前額,仰頭看向遠遠的天際。
天地間不再寧靜,似乎是起風了,黑夜中,風聲猶如夜哭,嗚嗚作響。
她快步走到他身邊,剛要開口說話,便讓他一根手指點頓住軟軟的嘴唇。
「再陪我一會兒。」他一把將她扯到身邊,雙臂一張,就將她圈入懷中。
烈焰動了動小身子,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幹嗎?拐完兒子,接著又想來拐我?」
他墨黑的眸子垂下,盯了他片刻,點了點頭道,「嗯。」
烈焰啼笑皆非地掐了他一把,「嗯什麼嗯,我可沒兒子那麼好騙,哼。」
慕天狂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小腦袋,就像是在安撫、疼愛兒子一樣。
烈焰簡直給他弄得哭笑不得。
「焰。」他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小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喜歡。」
烈焰的小臉莫名其妙地紅了一下,彷彿給燙著似的,倏地縮回小手。
不過她給慕天狂抓著,又豈是那麼容易縮回來的,一縮之下沒成功,只能用眼睛瞪著他。
「喜歡。」慕天狂繼續吐出倆字,一臉執著地握住她的小手,不給她絲毫縮回去的機會。
烈焰的小臉上寫滿不大高興,瞪著他半響,這才悶悶地說道,「愛屋及烏?」
不是因為兒子,才勉為其難地接收她這娘的么?
洒脫如她,竟然會一直糾結於「男人看上的是否是真實的她」這件事情,連她自己都頗感鬱悶,感覺自己問的這話,酸得也夠可以的了。
「不是一個人。」慕天狂突然出聲,閃電般出手抓過她的小身子,將她固定在懷裡,漆黑的眸,就這樣定定地望著她。
烈焰張開小嘴愣了一會兒,然後不得不佩服這人敏銳的五感六官以及精準的判斷力。
「喜歡的,是你。焰!」慕天狂似乎明白她在鬱悶什麼了,下巴貼著她的烏絲,在上蹭了蹭,唇邊漫過一絲淺淺的笑意。
烈焰一抬頭,就剛巧看到他笑吟吟的俊模樣兒,臉蛋愈發紅艷成一團,斜了他一眼,哼道,「你哪裡看出不是一個人。你很了解她?」
慕天狂搖搖頭,「沒印象,意外。哪裡都能看出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是我的焰。」
烈焰哼一聲,但心裡確實也懷疑上了。
據她這段日子跟他接觸下來,這男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清心寡欲的那種。可以說,是什麼樣的女人,在他眼裡都視若無物的那類男人。
風姿高華、飄渺如仙,本身實力又極為強大,這樣的男人,能夠看得入眼的女人,確實不多。
而他,根本一個都瞧不上的樣子,除了平日的修行,他便整日跟著她,眼睛也一直盯著她。
基本看到其他女子,也不會出聲說話,一如當初追得極為緊迫的五公主楚驕,這男人就從來沒正眼看過她一下。
從來都是五公主在那邊侃侃而談,男人一副神思飄渺,冷若冰霜的態度。
這樣的一個男人,又不是個好色之徒,確實不可能會和六年前那個膽怯的大小姐有什麼交集,然而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的事情?」烈焰試探著問道。
慕天狂搖了搖腦袋,「神智不清,身中劇毒。」
烈焰心中微微一緊,「怎麼弄成這樣?」
「過去了。」慕天狂抱著她的身子,抬手輕拍她的小腦袋,真是當兒子一樣哄的。
烈焰頓時笑也不是氣也不是,橫了他一眼道,「放開,要回去了。」
慕天狂沒有鬆手,只是摟住她肩膀的手,改摟住她纖細的小腰,「噢。回去。」
「嗚——嗚嗚——」夜空中傳來幾道類似於夜鷹得啼鳴。
長風卷過空蕩蕩的街道,將一堆落葉高高地吹起,「嘩啦啦」翻卷向遠處。
慕天狂頓住腳步,墨色的鳳眸順著烏沉沉的天際望去。
三道閃電般的黑影從半空中撲落下來。
嗖嗖嗖落在他們面前。
收攏赤黑羽翼,從三隻碩大的黑鷹上,跳下三名清一色黑色勁裝的男子。
三人快步上前,齊齊單膝落地,以掌擊地,「鷹隊遲來,求主人懲處。」
慕天狂一拂袖,眉眼間染上了一層寒霜,「多少人前來?」
「回稟主人,鷹隊一千三百人,如今在郊外一百里處待命。」
慕天狂冷道,「給你一夜時間,趕往無邊城,將無邊城內,所有鬼門分壇,全部剿滅。辰時,我要看到你!」
「黑一領命!!」
三道身影,利落地跳上黑鷹,揮手間,嗖嗖嗖猶如三顆流星,瞬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烈焰神色微愣,看了慕天狂一眼。
「不問?」慕天狂也好奇地望著她。
她的反應,總是有別於常人,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事,哪個不八卦一下。
「你要說嘛?」烈焰懶洋洋地問了一聲,卻是問非所問。
慕天狂很不喜歡她這種「事事不放在心上」的態度,這隻能說明一點,眼裡沒有他。
他一把將她拉回來,握著她的小下巴,神色正經地對她道,「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