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針鋒相對
沐雪在門背後聽程大夫為她們家辯解,見村民們有些信了,在心裡道:這程老狐狸還真有兩把刷子,沒想到關鍵時刻還能特意從鎮上趕來幫她,還是蠻仗義的嘛!不虧她當時選擇與他做這煙草的獨門買賣。
李二嫂與李鐵栓兩人聽外面村民半信半疑,吵鬧聲小了起來,也鬆了一口氣。
沐雪握著菜刀,緊繃的神經剛鬆懈了那麼一點兒,就又聽門外村民質疑了她銀子的來處,眼看他們的氣勢又要起來。
媽的!她一忍再忍,本想著都是一個村的,多少念著些情分,不願把關係給鬧僵了,他們還真把她當軟柿子捏了,且她賺她的銀子,一沒偷二沒搶,礙著他們什麼了?
不過是礙著他們眼紅,這幫混蛋,氣勢要是再起來,怕是誰也給壓不住了,說不準還真能衝進屋來。
先下手為強!
沐雪吱嘎一聲推開門出去。
劉桂英和李老太打頭,一群沒臉沒皮的老娘們,一邊扯著嗓子與程大夫爭論,一邊雙手叉腰挺著腰桿往程大夫面前湊,直逼迫的他連連後退。
白小六護在他師父面前,還頭一次見著村婦撒潑,平日那麼機靈兒的人兒,被個大娘的胸脯一頂,又急又怒,漲紅了一張臉,嘴裡直罵她們無恥!
沐雪便是這時,出了門來。
眾人見為李鐵栓家說話的程大夫被幾個潑婦逼到門腳,也想跟著再鬧他一鬧。
突然見李鐵栓家的門打開了,從裡面出來個俏生生的女娃,唇紅齒白,再見她手裡舉著一把亮鏜鏜閃著寒光的大菜刀,三兩步直接走到了白小六的身前,沉著小臉,一句話也不說,對著頂胸硬腰的幾個潑婦直接開砍。
嚇得劉桂英幾個人尖叫連連,往後退都來不贏。
她們這突如其來往後一擠,後面的人毫無防備的被重重一撞,大家都緊緊挨在一起,有人一個沒站穩朝後倒,就一骨腦兒的倒了一大片。
「哎呦喂,殺人啦,殺人啦…。」
「哎喲,我的老腰啊,日球的,你別把我老腰給坐斷了…。」
原本很是滑稽的場面,沐雪卻半分笑不出來。她瞪著黑幽幽的一雙大眼睛,刀子似的刮過在場村民身上。不待他們站起身來,冷冰冰得說:
「今兒,我也沒多的話說,哪個不怕死,儘管放馬過來。你們要逼死我們一家三口,我也讓你們不好活!」
「哎喲,雪兒,你這是幹什麼,快把刀放下。」見閨女突然沖了出去,李二嫂兩人也跟著跑出來,剛跨出門檻,就看著沐雪拿著刀不管不顧的往人身上砍,嚇的心臟都快停了。
白小六平日和沐雪不對付,兩人總是爭鋒相對,知道這小娘子不好惹,卻沒想到她敢拿菜刀往人身上砍呢!頓時有些腳軟,后怕起來,以後還是少惹她為好,她簡直,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劉桂英幾個重新站起來,對著沐雪的菜刀,卻是怕了,只管離得遠遠的,嘴裡卻罵得起勁。
沐雪不理幾個潑婦,上前一步,村民見她如見鬼,紛紛往後退。
村裡人多愚笨,腦子一根筋兒,遇事兒全靠別人鼓動,若真叫他們那個一個人出頭,卻是沒人願意的。
且還對著牛兒家這個小瘋子呢!
誰願意為大家,自己去挨那一刀啊!
程大夫頭一次見著這般的沐雪,連他這個在盛京見貫了大場面的老滑頭都被她這凜冽的氣勢給震主了。
見沐雪舉著菜刀,一副不管不顧,誰上來她就砍誰的模樣,連忙開口:
「雪娃娃,萬萬不可啊!」
沐雪啥也聽不見,其實心裡也有一絲慌,卻半點不敢顯露在臉上,她知道她要是露了怯,這幫混蛋肯定又要聚上來,到時候可就不是那麼好收場的了,說不定還真會發生成一場流血事件。
沐雪舉著刀逼得眾人連連後退,直退了四五米,她才又開口:
「咱都在一個村裡住著,我平日敬你們是長輩,見面都是叔叔伯伯、嬸嬸、嬸娘的喊著,今兒你們聽了沒影兒的閑言碎語,就要來拆我家的房子,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
劉桂英也站了起來,緊緊挨在她婆婆李老太身邊,渾身發抖,乖乖,剛剛這死丫頭差一點兒就砍到她了,她突然記起之前有一晚上,這死丫頭也是不聲不響的,直接舉著凳子往她身上砸,可讓她痛了好幾天。
劉桂英有心想要刺幾句回去,卻張了張嘴,沒敢讓自己發出聲兒,誰知道這死丫頭是不是瘋了,她還是不要讓她盯上自己為好。
劉桂英自己不出頭,卻鼓動著她身邊的李老太出頭,怎麼說婆婆也是那死丫頭的長輩,她還不信那死丫頭今天能對婆婆下得去手。
李老太被嚇的不輕,回神一想,便和劉桂英想到一處去了,便最先站出來說,聲音還帶著一絲兒抖:
「你別說那些沒用的,趕緊把賣人蔘的銀子拿出來給大傢伙兒分了,咱一拿到銀子,也不會再為難你。」
還真是的,沐雪忍著爆粗口的衝動,怎麼哪兒都有她三嬸和奶兩顆臭老鼠屎啊,看來她爹還真不是她奶親身的。
「就是,就是,你把銀子拿出來,咱馬上就散了。」
「咱也不是真要怎麼樣,實在是你們自己辦的事兒不厚道……」
……
一聽銀子,剛剛被沐雪嚇得一句話不敢說的村民又開始小聲叫喚起來。
沐雪一手舉著刀,一手指著李老太,譏誚的說:
「你們大家都瞎嗎?看看她,她就是亂嚼舌根嚼多了,這嘴才歪的,她的話你們也信,我呸!還不如相信石頭會開花,母豬會上樹!」
李老太如今最見不得別人說她的歪嘴,也怒了,就要開口,沐雪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奶,你就消停點吧,救你這條命咱家還出了一兩銀子呢,你怎麼剛病一好就跑出來咬著咱家不放啊?」
「你看看你的這張嘴,得了報應了吧!我要是你,我就好好獃家裡,都沒臉出門,你怎麼還不吸取教訓,到處蹦躂啊?」
眼見著沐雪揭李老太的傷疤,把她氣的呼啦呼啦的吸氣,旁邊的劉桂英和李鐵山卻焉兒屁一樣,不敢幫忙回罵。李鐵忠兩口子並沒有來,李老頭還顧忌著李鐵栓是他親兒子,跟別說,他手心手背都是肉,雖然知道李鐵栓做了錯事,他這當爹的也不好太逼迫人了,也沒來。
但他卻沒攔著老婆子和老三兩口子來,說什麼一碗水端平,簡直哄鬼去吧!可笑,村裡人還以為他當真多疼愛沐雪他們一家。
李鐵山沒出面,李鐵栓聽著自家閨女在全村人面前這樣說她奶,卻覺得不妥來。
「雪兒也太沒大沒小了。」他焦急的想往前奔,被李二嫂狠狠擰住手膀子上一撮肉:
「你是不是傻?」
李二嫂沒好氣的瞪著李鐵栓:
「今兒是你娘要逼死咱們,你還幫著她說話,你是不是要讓她帶頭領人把咱家都給拆了你才滿意啊?」
「還不去幫閨女!」李二嫂見李鐵栓愣住,忍不住又擰了一把。
兩人一個舉著鐮刀,一個拿著鋤頭便跑到沐雪身邊,左右各站一個,同仇敵愾,滿臉怒氣的瞪著村裡人。
「今兒,你們倒是跟我說說,到底是哪個黑心腸的編排出這樣的混話?直把我們一家三口往絕路上推。」
沐雪見她奶一時沒了回聲,其他人也跟著弱下去,不開腔,卻並不打算輕易饒了他們。
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怕是她們家挖了人蔘這件事,時不時便會在村民心裡撓上一撓,撓的他們心痒痒,哪天又惦記上來,指不定還要來一出。
「對,你們說,到底是誰?誰那麼見不得咱家好啊?自己麻溜兒站出來,讓他來跟我們對質。」李二嫂幫腔道。
這…。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咱是聽麻三兒娘說的…。」小秋寡婦也來湊熱鬧,她先開口。
「我也是聽燕子家的人說的…。」麻三娘趕緊撇清干係。
「哎,你被往我腦袋上扣啊,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燕子娘見大家都看著她,急起來。
沐雪一動不動,冷著一雙眼睛,誰說話就鋒利的掃向誰,手中的菜刀時不時轉動手柄,在陽光照耀下,鋒利的菜刀亮得人眼睛發痛。
這一來二去,最終,理出頭頭來,原來竟是前些日子住在她們家的阿男把這話傳出去的。
沐雪看阿男扭扭捏捏,頭頂冒著汗水緊張的被眾人推在前面,氣的肝痛。
這幾日,眼看大家上他們家鬧得起勁,怕連累了阿男,沐雪家才讓阿男趕緊回自己家去避避。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一切竟都是她給搞出來的。
李二嫂驚訝、憤怒比沐雪還多,看著阿男的小身板說:
「阿男啊,這些日子,你在咱們家,我可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看待,雪兒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可從沒少過你一碗飯!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阿男顫抖著身體,看著沐雪,帶著哭腔:
「雪兒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你哭啥哭,個沒出息的東西。」阿男爹一巴掌扇到阿男頭上,罵道:
「當初你都偷聽到些什麼,給大家講講,我看他們能賴了咱的銀子去!」
要不是阿男這死丫頭回來說山上有人蔘,老值錢了,阿男爹才不會輕易就這麼放過她,讓她回家來住。
阿男頭被她爹打得嗡嗡響,阿男娘心疼,衝出來把她摟在懷中,看著滿臉怒火的李二嫂說:
「她嬸子,你就別為難孩子了,咱家阿男哪兒能跟你家丫頭比啊,她也不過是偷聽了一耳朵,犯了啥錯啦?你這樣不依不饒的,也太欺負人啦!」
沐雪簡直要氣樂了。
以前她們還和老李家的人住在一起的時候,阿男娘是經常來串門子的,村子里就數她和她娘關係最好,也是因為看阿男可憐,沐雪對她也很好,有什麼好吃都想著她。
沒想到,阿男母女倒好,反過來倒是狠狠咬了沐雪她們家一口。
沐雪不耐煩理阿男娘,只管死死盯著阿男的眼睛:
「阿男,你說,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為什麼要編瞎話來害我們?」
阿男躲在她娘懷裡,看著陽光下耀眼的沐雪,她以前也是和她一樣,在家裡不受待見的,所以她們才能成為朋友。
可如今,雪兒姐越過越好,她爹娘對她也好,捧在手心裡寶貝得跟個啥似的。
聽聽看,她以前叫李二丫,如今連名字都改的那麼好聽。
阿男不知道,其實她心裡早就滋生了一種叫嫉妒的東西,這東西越長越大,直到有一天,她給她們家割魚草,遇到了麻三哥,麻三哥頗看不起她,對她說:
「阿男,你是不是傻呀,自己家的活不幹,去給二丫家幹活。你可要知道,當初若不是二丫死活拒絕了田有財那個癩蛤蟆,你二姐也不會被你爹給嫁去田家受罪了,你怎麼把個仇人當恩人,還屁顛兒屁顛兒的給人割草割得那麼歡快啊!」
麻三也就是說了一嘴,沒想到阿男就記在了心上,時不時總會想到他這番話。
如今,這個時候,被沐雪這樣盯著,阿男就又想起了麻三那席話來。
娘說的對,雪兒姐待她再親,也比不上她親親的二姐對她親,雪兒姐不過是看她可憐,同情她罷了。
「我沒說瞎話,是我親耳聽到的!」阿男似鼓足了勇氣,大聲喊道:
「那天晚上,雪兒姐的舅舅舅媽親口說的,我聽得真真的,咱這李家村山上就是有人蔘,人蔘就是讓雪兒姐他們家給挖了。」
李二嫂和李鐵栓對了一眼,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驚慌,沒想到那天晚上,阿男偷聽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這更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如一顆石頭激起千層浪花,剛剛被沐雪震住的村民,突然頭腦又熱起來,銀子啊,誰不愛啊…。
沐雪見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心裡也有些急。
「雪娃娃,要不報官吧!」
眼見這波要是起來,怕是沒人壓的住了,程大夫說。
「這種事兒,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報了官,官府也不過是各打二十大板,追究不了什麼出來。」
只怕到時候,即便有她三舅舅幫忙,他們贏了官司,但村民心中的惦記不給消除了,往後還要出事。
必須把這件事給說清楚,徹底打消村民心中山上有人蔘的念頭,這才是永絕後患最好的辦法。
議論聲越來越大,就差個出頭的人領著鬧了,沐雪搶在有人出頭的前頭冷冷一哼,對著阿男也沒了好臉色:
「俗話說亂起善心要不得,還真是說對了。」
「阿男,我自問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每次你爹打你不給你飯吃,都是我偷偷帶東西出來給你,你爹賣了你二姐,不讓你回家,也是我們收留了你,還好吃好喝的給供著,你怎麼不記著點子恩啦?」
「如今空口白舌的一頓胡說八道,簡直是恩將仇報,小小年紀,心思夠歹毒的呀!」
阿男害怕沐雪的眼神,躲在她娘懷裡,瑟瑟發抖,看起來好不可憐,也就襯托出沐雪的咄咄逼人來了。
「阿男才沒有胡說,你舅舅舅媽親口說的還能有假了?」既然已經和沐雪家撕破臉了,阿男娘也不管不顧起來。
「好、好、好!」
沐雪拉了一下要出頭的李二嫂,一連說了三個好。
「嬸子,我叫你一聲嬸子,我舅舅舅媽來那天晚上你看著啦?他們說什麼你聽著啦?」
「我沒聽著,我閨女聽著了!」
「阿男,你說,你到底聽著什麼啦?」沐雪也搞不清楚阿男到底聽了些什麼,只得又問她。
「你快說啊!」阿男爹比誰都急,揚手又要打阿男。
阿男連忙開口:
「我聽見你舅媽說要去山上挖人蔘,讓你們給指路。」
「還真是啊!看來這事兒是真的…。」
「好哇,連別村的人都知道了,咱還被蒙在鼓裡,這牛兒也太不厚道了…。」
「就是,就是……」
李老太見沐雪一家說不出話來,心中解恨,馬上就說:
「牛兒,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還不把銀子拿出來…。」
「你真是孝順啊,得了好連你老娘都瞞的死死的,卻巴巴的跑去告訴你岳家,我沒你這樣的兒子!」
沐雪面對著這一幫蠻不講理的村民,耐心早就被磨沒了,大吼一聲:
「都他媽的給我住嘴!」
她把菜刀指著前面的村民,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你們腦子都進水啦?程大夫都說了這山裡根本長不出人蔘,你們不信,偏要信個黃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的話。」
「對的,我舅舅舅媽那天晚上的確是來了我們家,可你們知道他們來幹嘛來了嗎?那是咱們家的家事,既然你們那麼想知道,我就給你們說說!」
「雪兒!」李二嫂心吊得老高,整個人一直甭著呢,見沐雪要把她哥嫂來的事兒說出來,連忙就想攔住。
「實話告訴你們,我大舅大舅媽到我們家來,並不是為了什麼勞什子的人蔘。」
沐雪腦子轉的飛快,把忽悠人的本事拿了出來:
「金陵發現了銀礦,要從各個鎮子招礦工,這事兒你們曉得嘛?」
啊!
村民們懵了,什麼銀礦,什麼礦工,不知道啊!
「你們曉得這礦工,一年工錢多少嗎?」
眾人搖頭,尖起耳朵聽。
見勾起了村民的興趣,沐雪接著冷笑一聲,輕蔑的看著他們說:
「說出來也不怕嚇死你們,這礦工一年包吃包住,工錢一年就有十來兩,乾的好了,官老爺還有另的獎賞!」
這可謂是爆炸似的大消息了,一下就將村民給砸懵逼了。
這牛兒家的銀子,他們一個人也只能分個三十多文,這礦工可是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啊,要是自己能去,想都不敢想……
這一想,就有些浮想聯翩,美得找不到邊兒了。
「真有這事兒?」李鐵山迫不及待的問。
「要說我大舅大舅媽來我們家,就是為了這樁事。」沐雪懶得搭理李鐵山,掃著面前村民的臉色:
「這般的美差事,咱們鎮里統共就幾個名額,而這名額就是我三舅舅掌握著分配,我大舅是因為沒分到名額,又聽說三舅把名額分給了我爹,才摸黑找上門來鬧的!」
沐雪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這原本是我們家的家事,也是一樁醜事,也不知道阿男這丫頭存了什麼心思,要編出這些謊話來。」
沐雪假裝皺起眉,看著阿男爹:
「或許就是因為她打了她弟弟,怕他爹打她,才扯了這麼大個謊來。」
「嘿!菊花妹子,你家三弟真管著那什麼礦工的事兒?」
麻三娘腆著臉,笑眯眯的擠上來:「你看我家麻三他爹,身強力壯的,有好一把子力氣呢…。」
「哎哎哎,你說什麼呢?你家男人能有我家男人有力氣…。」又有個大娘腦子轉了彎兒。
見大家別轉移了方向,沐雪暗地鬆了一口氣,見前一刻還恨不得把他們一家三口吃了的村民,瞬間就對著她爹娘巴結起來。
沐雪盯著阿男,雖她沒有說謊話,但她給他們家引來了這麼一場大災難,沐雪是再也對她同情不了了。
「你個死丫頭,現在還學會扯謊了啊!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阿男爹心裡也對這礦工的美差動了心,不過礙著剛才他帶頭為難了沐雪家,也不好馬上過去巴結,隨即把怒氣發泄在阿男身上,從他婆娘懷裡拉過阿男就是一頓好打。
李二嫂和李鐵栓被這突然的改變態度的村民,弄的手足無措,好幾個大娘圍過來問七問八。
白小六摸了摸腦袋,不明白沐雪怎麼三言兩語就讓村裡人集體變了樣。
程大夫盯著站在人群中的沐雪,再次高看她一等。
這日過後,村裡人對沐雪家的態度簡直來了個大反轉,依然每天又不少人來上他們家的門,不過這次可不是來問罪的,紛紛都挎著籃子,帶著禮兒,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口中說著討好的話,都是希望能借著他們家去金陵那銀礦賺大錢去。
「雪兒,這礦場招礦工的事兒不是早就完事兒了嗎?你小舅這都去了大半年了,咱這不是在騙人嗎?」李鐵栓被村裡人的熱情給嚇壞了,總覺得這樣不是個事兒。
金陵招礦工的事兒,隱秘得很,也就少數幾個人知道,在他們李家村,也就沐雪她們家和里正家裡人知道,上頭也是瞞的緊緊的,這她小舅都去了大半年了,他們才曉得原來金陵發現的是個銀礦,難怪能開出那麼高的價格來。
「爹,沒事兒的,過幾天等咱的皮蛋腌制好了,我就把這事兒給全乎過去。」
李二嫂也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那他們能答應嗎?」
這村裡人都一個個卯足了勁兒的討好他們,不就是為了能讓她去給她三弟說個話,好去銀礦掙那大銀子去嗎?
如果他們知道忙活了那麼一場,竟是個空,可不依呢!
再過十日,沐雪打開一個皮蛋,洗乾淨了,剝了殼,見皮蛋腌制的很好,透明的蛋清上有多個雪花。
「雪兒,這就是之前我們鼓搗的鴨蛋?怎麼變成這樣了?」李二嫂和李鐵栓蹲下來圍著看,驚奇的很。
「這,鴨蛋,怎麼還生在一起了?」李二嫂用手小心的戳了一下皮蛋,Q彈Q彈的,手感好好。驚喜的對李鐵栓說:
「她爹,你看,我都認不出這是鴨蛋了,拿出去,說是鴨蛋,怕是沒一個人能信呢!」
「爹,娘,這鴨蛋腌好以後就不能叫鴨蛋了。」沐雪舀了水,把蛋放進去洗了洗,又尋了菜刀來切成四瓣,遞給他們一人一塊。
她爹娘在旁邊看的不眨眼,聞著一股特別味道,還稍稍帶著點臭,拿在手裡不敢吃。
沐雪又去尋了個小碗,倒上些辣椒粉、老醋、醬油、從簸箕里拿了根尖溜溜的辣椒,切成小丁兒放進碗里攪拌。
「爹、娘,把這個皮蛋沾點調料,更好吃。」沐雪示範了一下,咬了一口,口感不錯,跟前世吃到的皮蛋一模一樣,很是成功。
李二嫂和李鐵栓看著沐雪吃的津津有味:
「雪兒,這勞什子的皮蛋,臭烘烘的,能好吃嗎?」
見兩人不敢下嘴,沐雪也不解釋,直接拿起另外一塊,沾了調料塞進她娘嘴裡。
李二嫂被迫咬了一口,慢慢嚼動,眼睛瞬間亮了,鮮滑爽口,從來沒吃到過的味道,好好吃啊!
「她爹,你快嘗嘗,真的好好吃!」李二嫂見李鐵栓拿著還不敢吃,馬上開口勸。
李鐵栓見妻女都望著他,也沾了調料把皮蛋送進嘴裡,剛吃一口就忍不住朝兩人點頭。
沐雪見皮蛋得到了爹娘的認同,笑了起來。
「雪兒,就這皮蛋,我們肯定能賣個好價錢!」李二嫂是個精打細算,會過日子的人。
沐雪還沒說要拿皮蛋幹嗎,她就想到了其中的商機,一臉興緻勃勃的說:
「如今怕是只有我們家才有這個東西,雖說這皮蛋聞起來有那麼一絲臭味,但真的很好吃啊,咱還是快些拿去賣吧,等別人家都跟風學了起來,多了起來,就不賺錢。」
「娘你放心,別人不知道怎麼腌制這皮蛋,他們做不來的。」
沐雪看著她娘笑,眼睛突然轉向李鐵栓:
「爹爹。」
李鐵栓已經一人吃了三個皮蛋了,喝著稀飯吃更好吃啊,見閨女叫自己,忙抬了頭。
「你覺得女兒鼓搗的這皮蛋怎麼樣?」
「很好吃啊!」
沐雪放下筷子,語氣認真起來說:
「爹,你說咱家這次為什麼會惹來那麼大的麻煩?弄得全村人都容不下咱們?」
李鐵栓愣住了:
「不是因為大家都傳說咱們家挖了人蔘嗎?」
「那爹想想,大家為什麼會相信我們家挖得了人蔘呢?如果說是黑娃家,麻三家的挖得了人蔘,你說村裡人會相信嗎?」
李二嫂也停了筷子,跟著思考起來。
「不會。」李二嫂想了想,替李鐵栓回答:
「想來,我們家這又是修整房子,又是挖魚塘的,漏了富,惹了村裡人眼紅呢!」莫說是村裡人,就是她娘家大哥大嫂不也眼紅了嗎?
不然她也不用編出個借口,惹出這一大堆的麻煩來。
「娘說的對極了!」沐雪讚賞的看了她娘一眼,還是她娘腦子好使。
沐雪說:
「咱家剛從爺奶家分出來不久,又沒分得個十兩八兩的,按理說日子應該緊巴著過,再一個,咱家沒得一個明面上來錢的路子,陡然花出去這些銀子,可不引得村裡人猜疑,眼紅嗎?」
「那,那怎麼辦?」李鐵栓緊張起來,一張老實臉都急紅了。
沐雪笑了:「原本女兒想著等明年魚塘里的魚賣了,賺了錢,咱花起銀子來也算是正大光明了,可如今突然出了人蔘這出,女兒迫不得已只得先把皮蛋做起來,堵一堵村裡人的嘴。」
李二嫂認真的看著沐雪,沐雪卻只盯著她爹的眼睛說:
「女兒估摸著,咱這五十個皮蛋,就先留十個自己吃,賣四十個。」
「鴨蛋如今市集上賣兩文一個,四十個就是八十文錢,賣腌制的材料可能會花個五十文。成本就一共是一百三十文。」
「咱這蛋怎麼也可以賣十文一個,四十個就是四百文錢,出去成本都還有二百七十文。」
「可這蛋聞起來不太好,又是個新鮮物件,價又定的那麼高,怕是不好賣呢!」
李二嫂道。
沐雪依舊笑:
「娘,你們不用擔心,若論個賣不出去,那女兒就把它熬成粥來賣,如此賺的更多。」
皮蛋瘦肉粥,穩妥妥一道美味,和這古代寡淡的吃食相比,不受歡迎才怪!
「這又是什麼個說道?」李二嫂忙問。
「娘,我們這樣單吃皮蛋固然好吃,但吃多了難免覺得口中發澀,若是把它和精瘦肉一起細火熬成粥,再加入蔥姜,那味道,絕了!」
沐雪越說越興奮:
「一兩個皮蛋能熬一鍋粥,可以分成五六小碗,一碗在酒樓賣上三四十文錢是不成問題的。」
「雪兒,照你怎麼說,咱不是要發財啦?」李二嫂眼睛越來越亮,心裡飛快的盤算起來,被沐雪說的激動起來。
「不過,若爹不配合,怕咱是一分錢也掙不下來。」
沐雪突然潑了一盆冷水,把李二嫂和李鐵拴澆個透心涼還莫名其妙。
「這,我…我怎麼啦?」李鐵栓急的結巴起來,不知道閨女為什麼這麼說。
「爹,如今這皮蛋怎麼腌制,要用些什麼腌料,步驟是哪些,要多少時間,皆只有我們三個知道。」
沐雪隱了臉上的笑,嚴肅起來:
「等咱的皮蛋要是賣的好了,賺了銀子,肯定會惹人眼紅的,別的人女兒都不怕。你說我奶,我三嬸會不會死皮賴臉找上門來?」
「到時候,奶往這屋裡一坐,眼睛一紅,又說起小時候她是如何如何費心費力把你養大,三嬸再配合著一哭,保不定爹爹心軟,就把這賺錢的法子交給了她們!」
「依著奶和三嬸的性子,爹爹,保證不會發生這一出,保證不會將咱這獨門的生錢買賣給透露給她們嗎?」
沐雪這一問,還真問住了李鐵栓。
他愣愣的想了想,若他老娘拿出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來,他怕自己還真熬不住呢!
「雪兒…。我…」李鐵栓看著沐雪想說什麼,沐雪無情的打斷,盯著他的眼睛:
「爹爹,能不能保證不將這法子告訴奶去?」
「菊花,我…」李鐵栓被沐雪的眼睛盯得發憷,求救的望著李二嫂。
李二嫂似乎已經能遇到之後她婆婆和劉桂英找上門的來場景了,頓時一腔欣喜化作烏有,反而生了一肚子氣。
「你看我幹什麼?」李二嫂狠狠的掐了一把李鐵栓:
「你就幫著你那狠心的老娘去吧!」
「可她畢竟是我娘啊!」
果然,沐雪聽了她爹這一句,冷了臉,她就知道他爹挺不住。
「她是你娘,可她把你當兒子了嗎?」李二嫂頓時就火了:「前兩天,她領著村民來鬧,差點把咱的房子都掀了,逼著雪兒一個女娃拿著菜刀跟人拚命!」
「她是那門子的娘啊?巴不得咱過得不好,咱要過的好了,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甩都甩不掉!」
「爹爹要是不能下這個狠心,女兒覺得這皮蛋咱不賣也罷,反正也是幫別人找賺錢的路子。」
沐雪說完便住了嘴,只拿那雙大眼睛望著李鐵栓,李二嫂也沉默了,瞪著李鐵栓。
村民現如今一門心思盯著所謂的銀礦美差,見天的往沐雪家跑,沐雪爹沒能馬上表態,李二嫂和沐雪商議起來合夥也不搭理他,就這樣把他冷著,連話也不跟他說,幾天就把李鐵栓弄得生不如死的滋味來。
這天,他終於想通了,找李二嫂服軟,李二嫂只問了一句:
「你是要你那黑心肝的糊塗老娘,還是要我們這兩個巴心巴肺的妻女,想好了再說!」
且不管李鐵栓有多糾結,李二嫂和沐雪這次是狠了心要把他這愚孝的思想給掰過來。
「可,我也不能不管她呀,她畢竟生了我一場。」
沐雪抱著手臂依在一邊,看她爹一臉為難,心裡沒有半點同情,家裡就他一個男人,他要自己不能立起來,就永遠也擺脫不了李家那群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