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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設局

  自從黑娃到了沐雪家,狗蛋便生死都不在沐雪家住了,他以前真給黑娃給打怕了,如今看著臉上一道凶疤悶聲不響的黑娃,心裡更加發憷。


  加上自從沐雪家過繼了鐵蛋,沐雪三嬸劉桂英才算終於徹底歇了想把福哥兒過繼過她家的心思,私下不免朝李鐵山抱怨:

  「二哥他們簡直是瞎了眼了,也不看看鐵蛋都多大了,養不養的家還兩說,村裡誰不曉得,那鐵蛋就是個大傻子!」


  「聽狗蛋說,在學里,夫子都不耐煩瞧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束脩交的多,怕早就把他給趕出來了。好歹咱家狗蛋還能囫圇認兩個字,這鐵蛋怕是讀了那麼久,一個字也沒認到了,白白浪費銀子去了。」


  李鐵山這一次好好看了一番老四李鐵忠的笑話,又見他把親生兒子都給過繼了出去,想來這三五幾年怕是沒什麼臉面回村裡來,只為這,老四在村裡的名聲早就壞了,背地裡罵他沒良心的人不老少。


  一想到以往高人一等的老四如今在村裡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因了逼死前頭四弟妹和過繼鐵蛋的事兒,生生從雲端跌到了爛泥里,誰都可以去罵一句踩上一腳,李鐵山這憋了三十多年的氣終於算是揚了出來,心裡從沒有的痛快。


  反正二哥家已經過繼了鐵蛋,管他傻不傻笨不笨,活該二哥家生受著。李鐵山反過來勸劉桂英依舊把福哥兒過繼給大姐去,怎麼說,大姐家還有個生錢的豬肉鋪子。


  李老太也樂得在中間搭錢,一來二去的,劉桂英和李春花商定了過繼福哥兒的事兒,兩家又重新和好了,大姐夫羅大勇,當即就把福哥兒給改了姓,取名羅寶福,平日還是福哥兒福哥兒的叫著。


  八月底剛收完煙草,沐雪小舅舅就家來了,沐雪大舅媽恰好要到沐雪家送鴨蛋,小舅舅便一起幫忙擔著鴨蛋來了。


  快兩年沒見,且不說小舅媽見了小舅有多欣喜,黃小豆也一個勁兒圍著叫爹,高興的又蹦又跳,拉著珠兒在院子里轉了好幾個圈圈。


  原先說好是年底才回,如今還沒入秋就回來了?


  沐雪仔細分辨著,見她小舅臉上確實隱著不安和愧疚,全沒有她小舅媽那般高興,怕是丟了銀礦差事的事兒還沒給家裡人說哩。


  因著好久不見的小弟家來了,李二嫂高興,硬是拉著惦記家裡鴨子的大舅媽和大舅一起留下來,又是殺雞又是打酒,整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中午擺了兩桌,小舅黃萬貴這才發覺二姐家裡多了這老多人,指著另一桌的幾人,疑惑的問李二嫂:


  「二姐,他們是誰呀?哪家來的親戚么?怎麼從來沒見過?」


  大舅媽張開芬快人快語,語氣裡帶著羨慕道:

  「小弟,你這才剛回來還不曉得吧,你瞧瞧你二姐,如今修了大青瓦房,又過繼了鐵蛋得了兒子,這些人啊,都是你二姐使銀子買回來,幫忙幹活的。」


  「如今啊,你二姐可是苦盡甘來,過上好日子了,呼奴使婢的,連里正都比不上她家哩!」


  黃萬貴一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桌滿滿的幾人,驚嘆不已,自古家裡蓄奴不是官里人,就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哪兒聽說過庄稼人能買奴的呀?


  李鐵栓聽著大嫂張開芬的話,臉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剛開始家裡突然來了這些個下人,他真是拘束的很,這過了一兩個月了,他也還不能理直氣壯的使喚他們,都是同樣的人,哪有什麼高一等低一等的啊!

  便是如今聽幾人喊他李老爺他自己還是臊得慌哩!

  李二嫂和李鐵栓的感覺差不多,不過比他要好點,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倒是和誠嬸相處的很好,對珠兒和順子兩個孩子也是十分滿意的。


  打一開始,沐雪領著忠叔幾人進門,不顧李二嫂兩人的反對,就給家裡立下了規矩,吃飯是要分開的,晚上用水也是要分先後順序的,煙草地里忙的時候黑娃、誠叔、忠叔連著誠嬸都是要下地幹活的,如今煙草收起來也曬好了,忠叔和誠叔就幫著她爹忙活魚塘的事兒,誠嬸在家幫著包皮蛋,煮飯洗衣。


  沐雪是個能狠的下心的人,給每個人都分配了活路,日日不讓人閑著,唯獨對珠兒和順子兩個小孩寬裕一些,順子每日只管陪著鐵蛋,一步也不離開,鐵蛋不說話,順子就是他的嘴巴,每日把他看到的,發生的事兒都要說與沐雪聽。


  珠兒平日里也就幫著包包皮蛋,燒個火什麼的。每頓白米飯管夠,又有肉吃,讓她就覺得比家裡的日子好到天上去了,主家的人也不打罵她,大娘子雖不愛與她說笑,對她也是極好的,還特意給她買了新衣新鞋,珠兒覺得如今的日子便是神仙一樣的日子,暗中下定決心好好跟著大娘子。


  卻說沐雪不怎麼管兩個小孩兒,平日在幾個年長的下人面前卻也特別注意端著范兒,不過月余,家裡買來的幾人都看清了形勢。


  主家夫妻都是老實人,一團和氣,為人也好,全部是那不好相與的。可家裡一切其實都是聽那漂亮大娘子的,大娘子年紀雖小,卻精明著,一點兒不好糊弄,說一不二,比之大戶人家的老道的管家娘子也半點不差,至此,不知不覺之間,幾人對沐雪更加尊重起來,在她面前行事也更加小心。


  吃了午飯,沐雪尋了個空兒,把她從三舅媽哪裡聽來的話學給了李二嫂聽,李二嫂如今不用做飯洗碗,天天兒的就在家裡給幾人做起過冬的棉衣來,突然聽沐雪說小弟是被官家退回來了,往後也去不了銀礦上工了,一下子就愣住了。


  「娘,如今小舅家來了,雨哥兒也大了,正是要人管的年紀,不如就讓小舅媽和小豆一起家去吧!」


  「家裡大舅大舅媽一顆心都撲在鴨子上,家裡還有那麼些地呢,姥爺又時不時出去干木活,姥姥一個人正忙不過來,小舅回來也好。」沐雪安慰她一看就是為小舅擔心的娘。


  「種地能得幾個錢啊。」李二嫂皺起眉頭,如今她跟著沐雪做起買賣來,才曉得種地是最費神最辛苦卻最不賺錢的活兒:


  「眼看著雨哥兒也該進學了,每年光束脩就要不少銀子,豆兒過幾年也可以出門子了,也得把嫁妝給早早準備下來,哪處不需要花銀子啊!」


  沐雪見她娘實在為小舅一家操心,乾脆給她透了底:

  「娘放心,大舅媽咱都拉了,怎麼會不拉小舅一把,我之前就和三舅媽說了,小舅家來要是願意,就讓他和大舅一樣給咱養鴨子,提供鴨蛋吧!」


  「數量,價格全都比照大舅家算。」


  李二嫂眼睛一亮,望著沐雪,她只曉得鎮上安老闆每個月都要來拉兩千個皮蛋,卻不曉得如果包得多了,人家安老闆還要不要,也不敢輕易開口,讓自家閨女難做。


  如今見沐雪自己提了出來,她雖心裡替兄弟高興,卻還是問了一句:

  「那算起來,咱一個月能出產四千多個皮蛋,安老闆咬的了那麼多嗎?」


  沐雪見她娘小心翼翼的樣子,笑了:

  「甭說四千個,只怕五六千個,咱有多少他就能要多少!」


  馬上過了秋,天氣漸漸涼起來,皮蛋瘦肉粥只會賣的更火!且還可以多存些年關再賣,今年的訂貨只會增加。怕是她過年那兩個月每月提供上萬都能銷光。


  沐雪和她娘說定了,也就把這事兒丟開了,餘下的便是她娘與小舅小舅媽商議去。


  大舅媽一開始曉得小舅一家也要跟著養鴨子還以為他們是要奪了她家的生意,很是不舒服一番,等到李二嫂特意找了她一番,給她下了定心,說她家每月提供的鴨蛋數量,價格皆不變動,這才放了心。


  九月中旬,沐雪家的魚塘又出魚了,這回全不用幫忙,她家兩個大漢加上黑娃,她爹就只管稱秤,三爹和兩個舅舅來幫著搬搬魚桶,不過半日就把打上來的上千尾魚全運去了鎮上。


  黑娃不怕臟也不怕累,站在船頭划船,拉網,遇著網打結,直接跳下水去解。


  村裡人聽說了沐雪家打魚都又來觀看,很多人聽說秋家的獨苗黑娃回村子來了,可黑娃一直在沐雪家後頭幾畝地侍弄煙草,等煙草收起來了,又是他領著人晒煙,沐雪秘密教給他製作煙絲,也是他親自經手的,每日光是製作煙絲就使他忙不過來,這日若不是來幫著起魚,怕也不會出一步屋子,眾人便也沒地兒瞧他去。


  「真是黑娃呢!只他臉上怎麼那麼駭人一條疤啊!看著怪怕人的!」


  「可憐見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哩……」


  「就是,劉癩子放話說要弄死他呢,他怎麼還敢回村子來呀…。」


  「聽說他把自己賣給了牛兒他們家,也是個心狠的,要是秋大娘還活著只怕不被活活氣死一回,哪兒有良民不當,要去當一輩子奴才的,往後生了兒女也是別人的奴才哩,嘖嘖……」


  「生兒女,你瞧瞧他那樣兒,有人願意嫁給他么……」


  村民們一邊看沐雪家起魚,一面指著黑娃竊竊私語,都是粗糙人,說話也不曉得背著點兒人,聲音不免有些高了,這說了十句,起碼有七八句全都聽到了黑娃耳朵了。


  他只顧著埋頭苦幹,身上汗水混著河水打濕透了,又被太陽給曬得半干。


  遞最後一大瓢魚的時候,黑娃抬頭一下對上了魚塘坎上站著的沐雪的眼。


  同樣漆黑的眼睛,一雙滾圓明亮,一雙狹長陰沉,黑娃記得那晚沐雪對他的承諾,同樣記得她逼著他拿死去娘親發誓要付出一輩子的忠誠。


  兩人對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種陰謀的黑暗色彩,又默契的不動聲色的挪開。


  等到把漁網裡的魚兒全都舀完,沐雪讓忠叔挑了百把斤小一些的扔在漁網裡,讓圈在魚塘養著,什麼時候想吃了,直接捉上一條上來即可。


  這時,安老闆的幾輛大牛車也趕來了,黑娃摸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爬上岸來,沐雪遞給他一條汗巾,他什麼也不說擦著臉。


  「黑娃哥,黑娃哥,這段時間你跑哪兒去了?」


  「你臉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


  麻三是村裡少數幾個真心歡迎黑娃回來的,往日就數他跟黑娃耍得最好,一看黑娃上了岸,連忙擠到他身邊去,拉著他問東問西。


  大家都盯著黑娃,想聽聽他說道說道,黑娃看了長高一截的麻三,覺得往日和他一起上樹掏鳥,下河捉魚的日子,遠得如上輩子的事兒一般,如今他身負血海深仇,與無憂無慮的麻三早不是一類人了。


  「黑娃哥,你就說說嘛,你不曉得,你走後我有多無聊,村子里都是些小屁孩,沒一個能耍到一處的。」麻三並不覺得黑娃臉上的疤可怖,反而有種熱血的嚮往。


  沐雪站在安老闆的馬車旁邊,和他小聲商量著下半年可以把皮蛋的銷量再提一提,又與他說來年指不定有多少村民會學著挖魚塘養魚,是否可以在鎮上開個專門賣魚的鋪子。


  安老闆是老幾十年的生意人,對青石鎮附近的鎮子都比沐雪熟悉,鎮里都哪些大富大貴的人家,若長年開起魚鋪子,能否把量銷出去,還是要聽聽他的意見。


  兩人正小聲的說著,突然聽到有人喊:


  「劉癩子來了。」


  沐雪抬頭,劉癩子弔兒郎當,嘴裡叼著根新鮮稻草,一晃一晃的走到她家魚塘坎來。


  自從黑娃回村之後,劉癩子就像打了雞血,每日紅著眼睛在村裡面晃蕩,順手抓只雞這都是小事兒,大家知道他是在尋機會抓黑娃呢,都不敢去惹他,看著了就遠遠避開。


  如今,見他一臉得意,冷笑著走來,都紛紛給他讓了一條道兒。


  「黑娃哥,你小心著點兒,劉癩子天天在村裡喊著要殺了你哩!」麻三忍不住悄聲在黑娃耳邊說。


  他剛一說完,就被他娘蓋頭打了一巴掌:


  「你個臭小子,不要命啦,給我過來。」麻三娘一把拉過麻三,把他拉開黑娃一兩米遠,死死拽著要往黑娃身邊湊的麻三,狠狠在他胳膊上擰了兩把。


  正在往安老闆牛車上搬裝滿肥魚木桶的誠叔和忠叔看了一眼漸漸走近的劉癩子,互相對了一下眼神,想起沐雪說過的話,讓他們三個要互相幫助。


  長的更為年輕壯實的忠叔便鬆了手,讓沐雪大舅和誠叔一起搬魚桶,自己不動神色的往黑娃身邊走。


  家裡大娘子說了,甭管是誰,要是惹到她家的人,動起來手來千萬別留情,按住了往死里打,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她通通有賞。


  這時,沐雪也停了嘴,把眼睛望著劉癩子。


  「你這主意好是好,就怕不能日日都有鮮貨提供,白白砸了招牌,再一個,這專門做水產的生意還沒人做過,其中的道道兒我們還是要再研究研究……」


  安老闆覺得沐雪每次都能給他驚喜,正興高采烈的的說著開魚鋪子的厲害,就見沐雪轉過頭去,不曉得看什麼,都沒注意聽他講話。


  「安老闆,你先把這幾車魚拉回去,我明日再尋你細說。」


  沐雪眼看家裡忠叔捏緊了拳頭,一步一步朝黑娃身邊走去,怕是劉癩子一動手,他就能按住他打斷他的骨頭。


  如今魚塘坎上站滿了村民,忠叔要真當著大家的面把劉癩子打個半死不活,她們家怕是會惹上大麻煩。


  便是傳出她們家有了銀子就橫行霸道起來,當眾縱奴行兇起來,這樣的名聲她們如今還背不得。


  「忠叔。」沐雪也不管安老闆,丟下一句話就幾步跑過去,按住忠叔的手,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輕舉妄動。


  忠叔拿眼睛瞟著一腳踹開站在黑娃身邊的一小孩的劉癩子,疑惑的看著沐雪問道:


  「那姓劉的潑皮又來了,怕是要找黑娃麻煩!」


  沐雪再次對他搖了搖頭,小聲說:


  「忠叔,你去搬魚桶吧,安老闆還等著呢!」


  忠叔雖心裡萬分不理解,看著沐雪堅定的眼神,也只得鬆了拳頭,順從的反身到牛車那邊去幫著抬魚。


  「他爹,你看劉癩子又來了,這可咋辦啊?」李二嫂瞧見劉癩子也不禁著急,拉了拉李鐵栓。


  「要不,我去找里正去?讓他來管管劉癩子?」


  在一起生活了一兩個月,李二嫂和李鐵栓已經把黑娃當成他們家的一份子了,加上這孩子身世可憐,幹活又勤快吃的苦,比起外面買來的誠叔和忠叔,兩人更看重黑娃一些。


  「你想什麼呢,里正是他親舅呢,和他不是一夥兒的?」李二嫂滿眼焦急,卻想不出個辦法來。


  「別急,我去看看。」李鐵栓拿起汗巾擦了擦滿手的魚腥。


  「小兔崽子,你有本事一輩子躲在李家不出門啊!」


  劉癩子晃蕩到黑娃面前,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上來就朝黑娃腦袋扇了一巴掌:


  「今兒可讓老子逮到你了。」


  黑娃抬起頭,用一雙陰森森的眼睛盯著劉癩子,拳頭捏得手指咯咯響,終是忍著沒說一句話。


  「怎麼?焉巴啦?當初往老子肚子上捅刀子的狠勁兒哪兒去啦?」


  「來來來。」劉癩子兇狠狠的又扇了黑娃臉上一巴掌,嘩啦一聲把自己的衣服拉開,露出肚子上兩刀結著醜陋疙瘩的刀口疤來。


  「哎喲,耍流氓啊!」人群中發出一陣尖叫,那些帶著沒出門子的女娃的大娘連忙捂住了自家閨女的眼睛。


  「今兒,給你個機會,看是你弄死我還是我弄死你!」劉癩子把整個肚子露出來,對著黑娃,噁心的笑著。


  又悄聲在黑娃耳邊說:

  「還別說,你娘的滋味是我玩過女人中最好的,至今我還忘不了哩!嘻嘻……」


  黑娃看著劉癩子噁心的臉,怒火瞬間從五臟六腑燒便全身,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扁擔,雙眼血紅死瞪著劉癩子,理智還在提醒他別先動手。


  「喲,這就急了?」劉癩子揚揚眉,看黑娃強忍著怒火,叫囂道:


  「想要給你娘報仇啊,來,往這兒打,來。」


  他把腦袋湊到黑娃面前,逼得黑娃後退了幾步。


  黑娃牙一咬,舉起手中的扁擔就要給劉癩子開腦瓜。


  沐雪感覺大聲喊了一句:

  「黑娃!」


  黑娃動作很快,揚起扁擔衣袖引起一陣旋風,劉癩子都以為他真要往他頭上打了,正後悔著,驟然聽了沐雪一聲大叫,黑娃的手中的扁擔剛挨著劉癩子稀稀疏疏的頭髮硬是停住了。


  劉癩子被嚇了一跳,心裡火氣更甚,揚手就幾巴掌扇到黑娃臉上,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嘴裡不住的叫囂這要打死他。


  他拖了黑娃手中的扁擔往黑娃身上使勁打去,黑娃咬著牙,陰冷的瞪著他,沒有還手。


  李鐵栓見劉癩子不要命的打法,又看旁邊沒人出來制止,就要上前去,沐雪突然攔住了她爹,不讓他上前。


  不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哭,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將那血海深仇報了,又洗脫一身干係?

  黑娃就像個棒槌不知道還手,任劉癩子打,等劉癩子打了一通,沐雪對著黑娃,朝魚塘水中使了個眼色,黑娃心領神會,假裝被劉癩子絆了一下,身體瞬間栽倒到魚塘里去。


  劉癩子是個旱鴨子,看黑娃掉到了水裡,在岸邊干著急,卻只能幹罵拿他沒有辦法。


  「劉癩子,算了吧,黑娃都快讓你給打死了。」旁邊終於有人看不過眼,小心出來勸。


  「給老子滾球蛋去,老子的事兒要你管,信不信老子連你一起打?」


  劉癩子跳起腳怎麼罵,黑娃都不上岸。


  這一通折騰,便是一個時辰。


  直到劉癩子罵得口乾舌燥,喉嚨冒煙兒,黑娃只管在水裡泡著。


  等到劉癩子不痛快的走了,人群也散去了,黑娃才上岸來。


  「這個天殺的劉癩子,咋不劈個雷劈死他……」


  李二嫂招呼著誠嬸拿干帕子給黑娃擦身體,又讓珠兒去燒熱水。


  「瞧把黑娃給打的,你也是,怎麼不曉得還手,大家的眼睛又不瞎,當初他還害死了你娘,你就該一刀子把他給捅死算了…。」


  李二嫂眼睛喊著淚水,看黑娃一聲傷,忍不住念叨。


  「主家的,那潑皮舅舅是里正,黑娃這頓打怕是白挨了。」


  誠嬸早聽了黑娃與劉癩子的過節,卻覺得主家再有錢也是鬥不過村裡里正的。


  等屋裡只剩黑娃一人的時候,沐雪進了門,她看著黑娃,黑娃也看著她。


  「今日你不還手是對的,那麼多雙眼睛瞧著呢,如今大家都道劉癩子混賬,欺負你一個失了爹娘的孤兒,誰也沒提你拿刀子捅他那遭,輿論都在咱這兒邊。」


  沐雪看著黑娃,聲音冰涼的說:

  「且在忍一忍吧,最多今年冬天,你且看他身敗名裂,如何豬狗不如的去死。」


  黑娃點頭。


  今年沐雪家起魚,村裡人沒什麼可幫上忙的,但沐雪還是一家給送了一尾魚,里正那裡,為著黑娃的事兒,沐雪親自和他爹去送了一趟,還帶著珠兒,三人提了三條魚給他們送去。


  這次去里正家,沐雪明顯感覺到他們家人對自家的態度大不如前了,便是以往對她最是親熱的里正小兒子媳婦,也不咸不淡的起來。


  也不想想,如今她男人都被銀礦退了回來,也拿不了一年十來兩的銀子了,且聽口風,家裡覺得大哥沒去成金陵銀礦,打算讓他來接公爹的班,當下一任里正,這算來算去,他們一家可不是虧大了。


  既然不能去金陵銀礦了,里正家小兒媳婦自然不用討好巴結沐雪他們家了,甚至有了些恨意,要是沒有銀礦這件事兒,爹娘一向偏這他們一些,指不定就是她男人當下一任里正呢!


  這般想著,看著沐雪她們便淡了起來,出來招呼了一聲把三條肥魚拿了進屋,就沒再出來。


  沐雪的爹,李鐵栓借著機會,還特意向里正為黑娃求了情,讓他管管他侄兒劉癩子,里正悶聲悶氣的說:

  「那我可管不著,所謂殺人償命,劉癩子差點把命丟在黑娃手裡,打他幾頓又有什麼?」


  沐雪冷眼聽著,曉得里正是不會承認黑娃娘秋寡婦肚子里的孩子是劉癩子的,這事兒雖然大家都猜得八九不離十,但畢竟秋寡婦沒有親口說出來,如此竟給劉癩子個好借口,讓他肆無忌憚的折磨起黑娃來。


  從里正家出來,沐雪帶著黑娃偷偷去了一趟金陵。


  除了把上次定做的煙桿拿了回來,還背著她爹娘花了兩百兩銀子。


  誰也不曉得沐雪這趟神神秘秘的去金陵還做了什麼,只知道沐雪回來後幾天,青石鎮突然搬來了一對兄妹並她們一個老母。


  妹妹二十七八,長得那叫一個妖媚,腰細屁股大,走起路來一扭一扭,全身沒一處不透著風騷。


  青石鎮何時有過這種人,頓時把整個青石鎮一半男人的魂兒給勾去了。


  女人名叫金巧兒,自搬來那日起,就在鎮子上走動起來,和人說話聲音軟軟的,聽得人耳朵發麻,好多閑漢子忍不住想去調戲一番,卻礙著她有個十分厲害的哥哥,長的壯實就不說了,更可怕的是一雙三角眼,瞪著人就似要殺人一般,實在讓你人忌憚。


  金巧兒成了鎮上的名人,雖全鎮子的大娘媳婦子都在說她的壞話,倒還真沒瞧見她跟那個漢子來往密切,雖大家背地騷貨、賤貨、娼婦的亂罵一通,當著面也是笑眯眯的。


  劉癩子這日閑著沒事在鎮上晃蕩,手裡從他舅舅哪兒要了幾個錢,就買了壺燒酒打開喝了起來,喝著喝著突然在個巷子口見著金巧兒和幾個閑漢拉扯起來。


  劉癩子努力睜著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大驚失色的金巧兒被幾個逼到了巷子深處去,那瘦不拉幾的閑漢一把拉開金巧兒的衣領,瞬間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肉來,看的劉癩子只咽口水。


  「大哥,好心的大哥,救救奴吧!」金巧兒哭得梨花帶水,朝巷子口的劉癩子求救。


  劉癩子也不曉得怎麼回事,腦子湧起一陣熱血,頭腦一發熱,加上酒精的作用,倒真不怕死的沖了過去,三下兩下,沒費什麼勁兒就把調戲金巧兒的幾人給打跑了。


  「這位大哥,你好生勇猛。」金巧兒崇拜的望著劉癩子,順勢倒在他懷裡:

  「奴奴剛才真是怕死了,辛虧大哥搭手相救。」


  金巧兒朝暈頭轉向的劉癩子拋了一個媚眼兒,軟軟的說:

  「大哥好人做的底,送奴奴家去可好,可憐奴奴嚇得腿軟都站不住道兒了。」


  劉癩子哪兒見過這般天仙似的絕色,瞬間被那金巧兒勾的魂魄全飛,忙不迭的點頭。


  只道兩人來到金巧兒的住處,金巧兒又軟著嗓子拉著劉癩子留飯:


  「如今,我家哥哥不在,娘又去走親戚了,只剩奴奴一人。」金巧兒扭捏這身段,挨著劉癩子坐下說:


  「怪可怕的,大哥,才剛那幾個臭流氓真是嚇死奴奴了。」


  劉癩子是箇中好手,只見金巧兒眼波一轉,心裡就跟被貓爪子抓了一下,癢得不得了,又聽她說如今家裡只有她一個人,膽子就更加大起來,瞬間露出一臉猥瑣的笑,把金巧兒死死抱住,上下起手。


  「真是巧了,哥哥今日也正愁沒個人陪,今晚就讓哥哥好好伺候你一番,包管弄得你死去活來,爽翻了天。」


  金巧兒假意推脫一番,就順了劉癩子的意。


  第二日,劉癩子醒來看身邊躺著赤裸裸的金巧兒,頓時嚇得差點尿褲子,床邊站著黑著臉兇巴巴的金巧兒老娘並大哥。


  金巧兒醒來,大哭大鬧,只是不依,口口聲聲說是劉癩子欺負了她。


  金巧兒大哥從屋裡拿出一把尖刀,當場就要把劉癩子那噁心玩意兒給切了,嚇的劉癩子哭爹喊娘,跪在面前不住磕頭求饒。


  最終在金巧兒大哥的威脅下,劉癩子寫下了一百兩銀子的欠條,說定了一個月內還清,如若不然,他便打上門去,饒不了她。


  劉癩子糊裡糊塗在鎮上混了一晚上,就得了個上百兩銀子的欠條,腳趴手軟的跑回李家村去,都沒反應過來。


  原本他打算把這兒拋到腦後去,只不出李家村,量那金巧兒的大哥也拿他沒辦法,不料又過了半個月,劉癩子聽人傳說臨村有個閑漢去調戲了鎮上的金巧兒,被他大哥發現了當場給切了子孫根,血流了一褲襠,暈死了幾回。


  只是聽了別人一耳朵,劉癩子頓時覺得襠下發涼,算是曉得了那金巧兒的大哥不是說來玩兒,這才到處想招湊銀子。


  便是那半個月,村裡丟雞丟鴨丟得更勤了,村裡人曉得是劉癩子乾的,卻敢怒不敢言,直到劉癩子大白天都敢闖到人家雞窩你去逮雞,還跟雞主人叉著手吵吵,豎著眼睛放狠話。


  弄得整個村子天怒人怨,一撥一撥的往裡正家去評理。


  里正曉得了把劉癩子找去狠狠罵了一通,老族長氣把手指戳在劉癩子臉上,很鐵不成鋼扇了他一巴掌。


  劉癩子偷雞偷鴨能賣幾個錢,有心想去沐雪家偷皮蛋賣,無奈她家圍牆高,又有忠叔誠叔兩個大漢守著,根本不得法。


  又想去偷沐雪家魚塘的魚,卻不敢下水,在她家魚塘轉了好幾天,終是沒得法。


  眼看一月期限快到了,劉癩子急的團團轉。


  已近年關,家家除了防著劉癩子偷東西,也忙著置辦年貨了。


  這日劉癩子去他舅舅家吃飯,里正家大孫子滿十周歲,劉癩子趁著人多,便鑽到他舅媽房間里,一頓亂翻,在床底下找出個上鎖的小木匣子,搖了搖,叮叮噹噹,應該就是裝的銀子。


  也沒時間去想法子開鎖,劉癩子抱了那木匣子,那布頭蓋起來,就撒腳往鎮上去。


  等他一陣風送到金巧兒家去,由她那大哥拿斧頭劈開,裡面白花花的,數了數一共五十七兩銀子。


  加上之前劉癩子想辦法弄來的銀子,都還是差三十多兩。


  「大哥,大哥,我真的沒法兒了!」劉癩子見金巧兒大哥瞪著眼睛,連忙沒骨氣的跪下求饒。


  「這還是從我老舅家偷來的,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金巧兒和她大哥對了一下眼睛,她大哥便道:

  「這樣吧,我這兒有條路子,你要有膽子,或許可以把銀子給我湊齊了,我便饒了你這回。」


  「哥哥別嚇他了,你瞧把他嚇的。」金巧兒唱白臉,彎腰把劉癩子拉了起來:


  「癩子大哥,你可曉得這鎮里的賭坊?那才是最來錢的地兒呢!你這五十多兩銀子,要是運氣好,不定一晚上就翻幾倍呢!」


  金巧兒的聲音軟軟的帶著蠱惑,雖劉癩子的舅舅里正從小到大都拉著他耳朵灌輸,千萬沾不得賭,他這些年是混蛋,也沒敢去沾手,如今聽金巧兒這般一鼓動,又一心想著趕快還上那煞星的一百兩銀子,鬼迷心竅的就點了頭,由金巧兒大哥帶著往鎮上堵房去了。


  眼見著劉癩子深一腳淺一腳和大哥走出去,金巧兒招了名義上她老娘來,付在她耳邊道:

  「快去通知顧主,就在今晚了,有什麼仇,抓緊時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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