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 章 死對頭合作
原來軍哥兒和黑娃他們都進了外誠,簡單幾個包袱拎著就往內城走,卻在城門口給穆楚寒的人攔下了,直接強硬的打包又送了回去。
沐雪窩在穆楚寒懷中聽他講述當時的情景,軍哥兒他們一路走了快兩個月,從水路又換了陸路,連年都在路上過的,好不容易到了盛京,眼瞧著就能碰面了。
可嘆,近在咫尺,卻又分離千里,終究是沒能見上。
沐雪輕嘆一口氣。
穆楚寒摸著她光潔的後背:「嬌嬌,可是覺得遺憾?」
沐雪搖頭,她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爺,一切為安危為重,若是他們進城來,與我見了這一面,可能會丟了性命,那還是不見的好。」
「往後,日子長著呢,我不急在這一刻。」
正月一過完,二月初,突然一道聖旨,天后娘娘母家許家的小姐許鳳兒就入了皇宮,上了龍床,皇上寵幸之後,直接封了麗妃,只比生養了大皇子的貴妃娘娘低了一個品級。
三月尾,宮中傳來消息,麗妃有孕,皇上欣喜不已,賞賜如流水抬入麗妃的華陽宮,許家人一時春風得意,麗妃的母親,許氏得了特許,每隔十日可進宮探視,相比貴妃娘娘和皇後娘娘,常常一月也見不到一次娘家人來說,許家這個女兒,如今的麗妃在宮裡可是獨樹一幟,風頭強勁,隱隱將皇后和貴妃都壓了下去。
貴妃娘娘早得了穆侯府的信兒,只專心看好大皇子,並不與麗妃爭寵。
皇后這邊卻急得不得了,復寵無望,如今宮中又多了個麗妃,還是太後娘的親侄女,進宮不過一個月余就懷了龍種,若是再生個皇子下來,這宮中哪裡還有她沈家女兒的位置。
皇后著急,左相也著急,雖大家沒明說,但皇上自從沈家傳出那樣的流言之後,就再也沒碰過皇后,可見,皇后是給沈家的臭名聲給連累了。
皇上心裡怕是嫌棄得很!
不管什麼陰謀陽謀,左相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都總能找到法子解決,可他們家這不明不白的臭名聲卻是不好洗白了。
左相為了這件事,頭髮都急白了好些,招了自己的心腹,又喊了府中的謀士,商量來商量去,這卻是個無解之局。
怪只怪當時設局之人太過卑鄙狠絕,算準了皇帝疑心重的性子,如此,皇上心裡過不去,就永遠也不會再碰皇后。
他們沈家想要一個皇子,一輩子都不可能了。
若想再送一個沈家的女兒進宮,可知如今,沈家雖貴為相府,府中貴女卻無一人求娶,皇上又怎會答應再納一個沈家女?
當初給左相家潑了那麼一盆髒水的人依舊沒有查出來,就如前任兵部尚書李大人遇刺身亡的案子一樣,也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殿閣大學士雖好的七七八八,勉強可以上朝了,但關於他們詹家與聶家這莫名其妙的恩怨,也是蹊蹺的很呢,隱約牽連進去的蘇家,也是無辜又憋屈。
大理寺按照左相教的法子,只把表面事實理順了寫成摺子,交給了皇帝,看來看去,整件事就是無數個巧合促成的。
可能在盛京立住腳的,哪個不是人精,這些巧合顯然是有一隻暗手在推動,詹家、聶家、蘇家私下都在查,可查了一兩個月,依舊是一無所獲。
可見,這藏在暗處的人有多謹慎厲害。
有人將這三件事連在一起想,不免就覺出些恐懼來,件件都直指朝中重臣,且三位受害的大臣又各自為營,殿閣大學士詹大人是皇帝的心腹;左相是擁護皇后的一派;兵部尚書李道源是軍中元老,既不和左相沾邊,又與提出新政改革的詹大人不和,他只代表軍中的利益。
若這三件事真的都是同一個人的手筆,這人的心機和計謀也太可怕了。
多方發力,大理寺卿親自督查,居然都查不出來。
在整個朝政黨政之中,唯一幸免於難的便是穆侯爺一派了,如此漸漸的,懷疑穆家的人越來越多,甚至皇帝冷子翀都在考慮,是不是要開始動手收拾穆家。
便是這時,又突然出了穆家更換世子之事,眼瞧著穆家老九與整個穆侯府決裂,大家又有些拿不住主意了。
就在穆侯府更換世子之後不久,又傳出穆家五爺傷寒不治,已經去世的消息。
穆五爺正當壯年,說沒就沒,消息傳出來,就沒幾個人相信,但穆侯府已經正兒八經的設了靈堂,請了和尚做法事了,而且,因為穆五爺突然病逝,五太太傷心過度,有些瘋癲的事兒也傳開了。
盛京的人眼睜睜的看著穆家把穆五爺給下葬了,這才終於相信,穆五爺真的死了。
大家還沒從穆家喪事中回味過來,就有人指出不解來,說穆五爺整個喪葬辦下來,穆家老九一直沒露面啊!
便是下葬的時候也沒見著人!
雖不是同母所生,畢竟是一脈所出,這樣是不是也太冷血太過分了?
就在大家都紛紛指責穆家老九,冷血無情的時候,又有人丟了顆炸彈出來,說人家穆老九已經和穆家了斷乾淨了,連名字都從族譜上面抹去了,已經不認自己是穆侯府家的人了。
所以,穆五爺的葬禮,穆九沒去也說得過去。
這樣的驚世駭言傳了出來,便是皇帝冷子翀都有一時發懵,還特意招了穆侯爺去問他,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穆侯爺臉色青紫,點了點頭,算是認了。
冷子翀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如此,全盛京的人便都曉得了,如今的穆老九和穆侯府雖都姓穆,但顯然,已經毫無干係了。
穆家出了這樣一樁大事,反而讓盛京的人把對他們的懷疑盡數消去了。
你想好,自己府里都斗得要死要活,昏天暗地的,哪兒有時間和精力去設計那麼多,接連害了三位朝中重臣啊!
於是,李家、沈家、詹家的事兒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雖大家都說這事兒,不可能是穆家人乾的,但老狐狸左相心中始終還是在懷疑,因為這些怪事兒,都是從穆家老九回京后開始發生的,若說與他沒有干係,左相是半分不信的。
只是,卻又半點線索和把柄都找不到,簡直就是見了鬼了!
穆家老九到底怎麼做到,連一條小尾巴都沒留下,太他娘的乾淨了。
如往常一樣,晚間得了空,左相又招了府中的兩位幕僚,可是分析京中這些怪事,一直討論到了半夜,突然一直疾箭從窗外射了進來,擦過左相的頭頂,直接釘入屋裡的大柱子上,箭頭全部射進大柱,箭尾還在顫抖。
箭身穿著一封信。
左相和兩位幕僚嚇的臉色發白。
乖乖,這箭要是再偏一毫,絕對能把左相的腦袋射穿。
左相的心狂跳不已,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趕緊推開門,往外看。
院子靜悄悄的,除了天上一輪圓月,周圍兩顆杏樹,門口守著的心腹小廝,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左相捏著手中從箭上取下來的信,驚慌,惶恐。
若這人想要他的命,他還能活嗎?
到底是誰,能在他左相府上來去自如?
又膽大包天的往他書房射箭?
旁邊的一個灰衣幕僚看著一臉凝重的左相,開口說:
「大人,何不打開信,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想來此人,並沒有打算要傷大人。」
左相強壓住心中的憤怒和恐懼,坐回椅子上去,展開手中的信,裡面只有一行字。
四月初六,白雲寺,未時,後山梨林。
沒有落款。
左相盯著這一行字,足足看了十來遍,才遞給幾個幕僚看,幕僚看后,沉默了一陣。
「大人,這是要約您見面啊!」
左相點頭,已經在腦子裡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想不出到底是誰約他。
「大人心裡可有人選?」看左相一直沉默不發,一個幕僚問。
左相艱難的搖搖頭。
「那此信上的筆跡,相爺可識得?」
左相依舊搖頭。
兩位幕僚對視一眼,又問:
「相爺可打算去付約?」
左相心裡掙扎了幾息,沉聲道:「由不得本相不去,這次不去,此人肯定還有后招。」
「倒不如去親自瞧瞧,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這般裝神弄鬼。」
四月初六,正是沐休之日,左相按約去了白雲寺。
是打著陪府中老太太和小姐們上香的幌子去的,到了白雲寺,碰到了不少熟人,尚書府江家的大太太來求平安福,與她相約而來的是穆家老九那媳婦;肅王府的老王妃和誠王府的老王妃也越好了一起去燒香祈福;盛京大都督家的太太帶著兒子女兒也來燒香拜佛;還有掌鑾儀衛事大臣雷大人家的女眷、金吾衛將軍章將軍家的女眷都來了。
晃眼一瞧,重臣、王公、軍方,都有人來,就如湊齊了一般,個個來頭不小,看的左相心驚肉跳,互相出來見禮寒暄之間,暗中猜測到底是何人約了他。
左相肯定,約他的人就在這些人當中,只是怎麼都分辨不出來。
從巳時開始,左相就一直派人盯著白雲寺後山的那片梨林,不過是些公子哥兒和太太帶著小姐在賞花,並沒有異常之處。
隨著時間越來越接近未時,左相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未時一到,就直接抬腳去了後山那片梨林。
那是正是太太小姐們用了齋飯在房裡午歇的時間,並沒有多少人。
左相懷著複雜緊張的心情慢慢走進去,看見一顆梨樹下有兩位公子坐在地上喝酒聊天,心裡突突一跳,以為是約自己的人。
等他走進,兩位公子抬頭,竟是掌鑾儀衛事大臣雷大人家的二公子和金吾衛將軍章將軍家的四公子。
兩位公子見了左相,做出一副頗為吃驚的樣子,趕緊站起來,把手中的酒壺藏在身後。
「呀,相爺,您怎麼在這兒呀?」雷二公子眨了眨眼睛,萬分驚奇的叫喊。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左相盯著兩人。
「沒什麼,沒什麼。」
章四公子慌忙把酒壺藏的更緊,一手拉著雷二公子,偷偷挪開兩步:
「那個,相爺,我家妹妹讓我來給她折兩枝梨花回去,我瞧著那邊的梨花開的更艷些,這就去折去了啊。」
「這就不打擾相爺,相爺慢慢欣賞美景。」
說著兩個公子逃似的跑掉了。
左相盯著兩人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為止,才收回視線,根本沒起疑。
雷二公子和章四公子故作落荒而逃,跑了跑,又繞到梨林另一邊去,梨花樹上跳下一個穿的五光十色,頗為騷包的俊俏少年。
正是盛京大提督古家那位不成器的三公子。
「喂!怎麼樣,左相那隻老狐狸來沒來?」古三公子重重拍了一下雷二公子的肩膀。
雷二公子揮手就將手中的酒壺砸到古三公子身上,笑道:
「怎會不來呢?你是沒瞧見他看見我們那副驚訝的樣子,怕是以為我們是與他接頭的人了!」
古三公子拿起酒壺就往嘴裡倒,狠狠喝了一口,親密的上期把手搭在雷公子肩膀上,弔兒郎當的笑:
「呸,我就知道這老狐狸必定得來。」
「對了,他帶人來了嗎?」
章家四公子搖了搖手中的酒壺,發現空了,就把酒壺拋起來,一腳飛踹出去,也不正經的笑:
「這些老不死的,哪個不怕死,才剛我和俞瑾轉了一圈,發現左相這隻老狐狸帶了不下十個人來,都隱在暗處呢!」
雷俞瑾嗤笑一聲,頗為不屑:
「走走走,咱們去練練手,好不容易爭取了這個機會,活動活動筋骨,看看彼此的身手。」
古三公子和章四公子相視一笑:「就是,免得老是被甘左那幫傢伙小看了咱們。」
說著,三人往梨林一鑽,再出來,都變了模樣,變了衣服。
三人手中一人提著一把長劍,各自分開,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左相吩咐了人在梨林外圍守著,自己在梨花林中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見人來。
風一起,潔白的梨花瓣飛得漫空都是。
眼瞧著快到申時了,左相等不住了,心裡氣惱,覺得自己被耍了,轉頭想出去,卻看背後不知何時,站了個長發白衣的高大修長男子。
明明剛才還沒人呢,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男子背對著左相,左相緊張得,手心開始冒汗,知道約他的人來了。
「敢問這位…。」
左相只說了四個字,男人突然轉身。
一雙鋒利深邃的鳳眼,刀刻般的完美輪廓,渾身逼人的貴氣。
「穆老九?」左相失態了,嘴巴張大可以塞進去一整個雞蛋。
穆楚寒冷冷的睥了一眼眼睛發直,有些驚呆了的左相,沒有應聲。
左相聲音乾巴巴的,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問了一句:
「穆九,是你約的本相?」
「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嗎?」
左相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
「你約本相來,所謂何事?」
「相爺,你是聰明人,我這兒有一樁買賣,要與你做。」
左相自從得信那日起,每時每刻都在猜測約他的人是誰,卻從來沒想過會是穆家老九,這些年,他們左相府和穆侯府是對著掐,明裡暗裡的,有硝煙沒火花的,從來沒有消停過。
雖然穆老九據說已經從穆侯府除名了,但他之前可是三番五次的要弄死這位呢!
左相想起穆楚寒與國師百里破風不相上下,高超的武藝,覺得自己有些冒險了,連忙後退幾步。
穆楚寒往前幾步,渾身都是逼人氣勢:「相爺不問問,到底是何買賣?」
左相咬著后糟牙,看著穆楚寒一步步逼近,後悔自己太大意了。
「什麼買賣?」
穆楚寒住了腳:「聽說皇上厭棄了皇後娘娘,再不肯碰娘娘。」
左相的臉上瞬間鐵青。
「我幫娘娘重新獲得皇上的寵愛,這個買賣如何?」
左相瞪大眼睛,他想白了頭髮都做不到的事情,穆家老九如何能做到?
「你為什麼要幫我?」
穆楚寒冷笑一聲:「自然是相爺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