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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危險

  詹六公子臉都氣青了,其他幾個跟著的貴公子脾氣也上來了,紛紛叫嚷:


  「那個混蛋?知不知道先來後到啊?」


  「小爺看上的獵物也敢搶?」


  章雲漠和雷俞瑾看詹六公子的囊中之物被人截了胡,仰頭大笑起來。詹六公子騎在馬上,臉色發黑,緊緊抿著嘴不說話。


  來箭又疾又厲,那隻狡猾的白狐被箭釘死在地上,眼睛還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詹六幾個沒人下去撿白狐,都氣呼呼的。


  林子突然傳來穆非瀧的大笑:


  「二哥,好像中了!」


  話音沒落,穆非鈺幾個就騎馬出現在眾人面前,打頭的還穆楚寒,一手勒著馬,身前一個粉嫩嫩的小人兒抱著馬脖子,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發光。


  「九叔,真的中了!」穆非珉一眼看到草叢裡那抹白色,伸手一指,滿臉笑意。


  章雲漠和雷雨瑾看來人是穆楚寒,眼睛一亮。


  詹六公子幾個一時沒有說話,盯著穆非鈺幾個,心裡有氣,卻不得不忌憚穆楚寒。


  「爹爹,爹爹。」


  小寶昂起漂亮的小腦袋看穆楚寒,手舞足蹈指著草叢中的白狐。


  穆楚寒瞬間明白了小寶的意思,伸手提起他的衣領,身體往下一探,將他小小的身子放在地上。


  穆非鈺和穆非塵兩個不禁高呼了一聲。


  「哎……卿哥兒,小心著些!


  詹六那伙人都騎著馬,章、雷兩個也隔得不遠,都騎著馬呢。看著小寶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在地上跑動,生怕他被馬兒不小心給踩了。


  小寶邁著小短腿在地上跑得歡,倒是嚇的詹六幾個公子趕緊緊緊控了馬。


  便是心裡不痛快,也沒得與個兩三歲的小孩計較的道理,且,這孩子的老子就在旁邊看著呢,那可是個惹不起的活閻王,要是誰的馬傷了他兒子。


  哼哼!


  幾位才剛還大為光火的公子,此事都緊張起來,章、雷兩個更是趕緊勒了馬踱開了幾步,穆非鈺、穆非珉四個的眼睛緊緊黏在小寶那小小的身子上,只有穆楚寒若無其事的坐在大馬上,勾著唇角笑。


  這時,小寶跑得太急,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樹枝絆了一腳,又引得穆家公子叫出了聲,穆非鈺眼看就要下馬,穆楚寒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九叔?」穆非鈺擔心的抬頭。


  「讓他自己去!」穆楚寒聲音淡淡的,卻不容置疑。


  只見那小公子絆倒在地,不哭不鬧,反而咯咯咯笑起來,順勢就在地上滾了兩圈,小小的身子不知有多靈活,動作可愛的要命,爬起來,又往前跑。


  小寶撲倒到枯草旁,看見倒在地上的雪白狐狸,笑的更加歡快,這隻白狐少說不止十斤。他人小,提不起來,就整個把白狐吃力的抱起來,轉身,揚起小臉來,一臉燦爛的笑,晃得人眼睛發花。


  「爹爹,您瞧?這狐子多漂亮!」


  穆楚寒朝他點頭。


  小寶便抱著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白狐,邁開小短腿又跑起來。


  跑了幾步,發現栽在白狐額頭的箭有些礙事,又彎腰把懷中的白狐放在地上,騎在白狐身上,雙手握著那根箭,用盡吃奶的力氣一拔,一股鮮血噗滋一聲噴出來,噴了小寶一頭一臉。


  眾人都給這意外吸引了。


  詹六公子在心裡嗤笑一聲,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公子也幸災樂禍起來:


  這下,看不把這個小公子嚇哭不可,最好把他嚇的連做幾夜噩夢!


  穆非鈺幾個也提起了一顆心,穆非瀧翻身下馬,有些焦急擔心的喊了聲卿哥兒。


  章雲漠和雷俞瑾靜靜的盯著,他們兩個離得最近,礙著有外人在,又不好直接下馬去,只能幹著急。


  就連穆楚寒都皺了一下眉頭。


  穆非瀧喊了聲卿哥兒,還沒靠近小寶,就見小寶脆生生應了一聲「哎!」


  抬頭一張粉嫩白皙的小臉蛋,還是掛著興奮燦爛的笑,沒有意料之中被嚇哭。


  眾人只見那小公子小小的身子騎在白狐身上,揚起一張精緻白嫩小臉,臉上被噴了鮮血,映得他肌膚更加嬌嫩白皙,不哭反而笑得更歡,伸出白胖胖的小手往臉上一抹,那原本子噴在額頭的狐狸血,頓時給他抹了一臉。


  嘻嘻……

  嘻嘻嘻.……

  小寶看起來天真無邪,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更加閃亮,笑聲洪亮又清脆,伸出一條粉嫩小舌添了添他手指上的狐狸血。


  這景象看起來,怎麼說呢,有些詭異,有些瘮人!


  朝他急急趕來的穆非瀧停了腳,站在地上愣愣的看著把自己抹了一臉血的小寶。


  其他人一時傻了眼。


  小寶添了添手指上的血,皺了皺小小的眉頭,又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爹爹,這白狐看起來漂亮,血卻一點兒不好吃呢!」


  口氣頗為嫌棄。


  呃.……

  眾位公子盯著小寶,眼神有些複雜,一時沒人說話。


  詹六公子幾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小寶卻不管別人,頂著一臉的鮮血,再次彎腰抱起地上的白狐,邁開小短腿往穆楚寒那邊跑去,穆非瀧看他小小的身子錯過去,沒反應過來。


  小寶來到穆楚寒馬下,揚起小腦袋獻寶似得舉了舉懷中的白狐:

  「爹爹,給你!」


  穆楚寒居高臨下,瞧了一眼小寶,贊了兩個字:


  「能幹!」


  小寶聽了,雙眼發光,興奮又高興,咯咯咯咯笑得整個小身子都顫,重重點了點小腦袋,脆生生的重複:


  「小寶最能幹了!」


  那小模樣若是忽視他小臉蛋的血淋淋的鮮血,看起來要多可愛有多可愛,但他這一副沒肝沒肺的樣子落在眾人眼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穆非瀧看穆楚寒彎腰將小寶抱到了馬上坐好,有些沒趣的摸了摸鼻子,也翻身上馬。


  穆楚寒拿過小寶懷中抱著的白狐扔給了穆非鈺。


  穆非鈺馬上將之捆在馬側。


  看穆楚寒勒了馬轉頭,穆非鈺趕緊跟過去,看著坐在穆楚寒身前的小寶,咳了咳說:


  「九叔,那個.……」


  「是不是先把卿哥兒臉上的血擦一擦?」


  穆楚寒回頭看著穆非鈺,他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不妥,小寶也轉過頭,眨巴眨巴烏黑的眼珠子看著穆非鈺。


  穆非鈺聲音有些乾巴巴的:「算了。」


  穆家人來的快,卻的也快。


  也沒和在場的其他公子打聲招呼,態度十分的倨傲。


  不過,倒是讓詹六公子他們見識了一番穆楚寒他們家那個膽子比天還大的小公子。


  章雲漠和雷雨瑾回過神來,臉上帶著嘲笑望著詹六公子幾人。也不與他計較跑掉的那頭獾了,兩人對視一笑,勒了馬轉了方向去尋別的獵物去了。


  人都走完了,就留詹六公子幾人,其中一個公子開口:「六公子,穆老九家這個小公子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怎得看起來.……」小小年紀,就讓人有些發憷呢?

  另外一個公子哼了一聲:「穆老九那樣的人,能生出這樣的兒子來,有什麼好稀奇的,別忘了,他自己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剩下幾個點頭附和。


  「可我瞧著他家那夫人,挺溫柔的。」還是想不通啊!


  詹六公子開口:「別說了,咱們再去尋別的。」


  幾人點頭,誰也沒之前的氣勢,不敢說去尋穆楚寒理論那白狐的事情,勒馬轉了方向,離開。


  到了中午,每撥人幾乎都收穫不少,秋日獵物們都養好了膘,公子們尋了地兒,席地而坐,拿出帶來的乾糧啃了起來,嘻嘻哈哈的討論著接下來要去獵什麼。


  穆楚寒他們一夥兒人除了那隻白狐,卻什麼也沒獵到,但穆非鈺幾個卻異常的興奮,四個圍坐在穆楚寒身邊。


  穆楚寒背靠著一顆大樹坐在,屈起一條腿,把小寶抱在懷中,撕了手中的牛肉腱子干,塞進小寶嘴裡。


  小寶手裡拿著兩塊棗泥酥皮,被穆楚寒餵了滿嘴的肉乾,腮幫子鼓鼓的,用他那小白牙費力的使勁嚼著,嫣紅的小嘴一動一動的,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發光,看起來模樣可愛極了,特別招人疼。


  穆非鈺拿了手中的水壺湊到小寶嘴邊,讓他喝了一口。


  穆非瀧靠過來問穆楚寒:


  「九叔,咱下午還是去尋花斑虎嗎?」


  穆楚寒優雅嚼著肉腱子,分了個眼神給穆非瀧:

  「你們下午自去打獵,別跟著我。」


  穆非瀧、穆非珉幾個頓時就急了。


  「別呀,九叔,就讓我們跟著你啊!」


  穆楚寒聲音沒什麼感情:「山中有花斑虎,這也是道聽途說,不定能不能尋著,很有可能白忙活一場。」


  穆非瀧連忙指天發誓:「九叔,你看侄兒我像眼皮子淺的嗎?便是打下一堆野兔、山雞的又有何用,還不如跟著九叔一起去尋花斑虎。」


  穆非珉點頭說:「是啊,跟著九叔尋花斑虎可有趣多了。」


  穆非塵也點頭,但是沒有說話。


  穆非鈺說:「這也不是空穴來風,好幾年不見祁南山有虎出沒了,既有人瞧見了,必定是有的。小嬸嬸還等著要虎皮呢,侄兒們雖幫不上什麼忙,但九叔獵到了,咱們幫著搬運搬運也是好的呀!」


  穆楚寒看幾人堅持,輕笑一聲,挑了挑眉:「就不怕,兩手空空而回,惹了他人笑話?」


  幾人臉上同時做出不屑一顧的表情來,穆非鈺說:「他們知道個屁!」


  說完又看了一眼穆楚寒,感覺自己有些粗魯造次了,趕緊改口:「他們那些軟蛋,都不敢往深處去,憑什麼笑話咱們!」


  穆非珉幾個附和,把其他公子一通狠貶。


  小寶轉動著大眼珠子,聽著幾位哥哥吐槽京中的貴公子,在穆楚寒懷中扭了扭小身子。


  穆楚寒低頭看了看小寶,見他已經把嘴裡的肉咽下去了,便輕聲問:

  「還要嗎?」


  小寶揚起小腦袋,對著穆楚寒露齒一笑,兩排潔白的小牙,如珍珠貝殼。


  「爹爹,打獵那麼好玩,明兒咱們還來嗎?」


  穆楚寒伸手將小寶的坤帽扶正:「還來。」


  「那讓娘親一起來好嗎?」
……

  穆楚寒盯著小寶與沐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心下一片柔軟,柔聲說:

  「你娘親膽子小,別嚇著了她!」


  穆非鈺幾個聽到小寶說起沐雪來,都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穆楚寒和小寶兩人。


  只見小寶撅起小嘴:「娘親膽子大著呢,娘親連妖怪都不拍!」


  穆楚寒捋了捋小寶耳邊的髮絲:「這話如何說?」


  小寶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笑起來,手舞足蹈得學:


  「娘親說她小時候遇著了一隻桃花妖,與她交了朋友,如今桃花妖修道千年,化了人身,來凡間尋了如意郎君,可惜生的兒子得病死掉了,郎君也死了,那花妖每日守著桃花林哭的好不可憐。」


  「於是娘親就做主把哥哥送去給那桃花妖當兒子去了。」


  呃.……

  一片沉默,奇怪的沉默。


  小寶稚嫩奶聲奶氣的聲音還不停,帶著抱怨:

  「爹爹,你說娘親膽子大不大,還敢去招惹妖精呢!妖精可是要吃人的呀!也不曉得那桃花妖對哥哥好不好呢!」


  穆楚寒看著小寶天真無邪的眼睛,心裡複雜。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那小嬌嬌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爹爹,你說說,娘親為何要把哥哥送去給別人當兒子嘛!也不說挑個好人家,非得挑個妖精吶!難道那桃花妖精比哥哥還重要?」


  「.……」


  小寶轉頭睜著大眼睛,一瞬不瞬,小小聲的對穆楚寒說:「或是,娘親也是一隻妖精?」


  噗!!


  穆非瀧喝水被嗆著了,隨即忍不住笑起來。


  小寶回頭疑惑的看著穆非瀧:「八哥,你笑什麼?」


  「卿哥兒,哪兒有你這樣的,還編排起你娘親來了?小心你爹爹打你板子。」


  小寶不服氣的撅起嘴:「那我聽見爹爹喊娘親妖精了呢!」


  呃.……

  穆非瀧不敢隨便笑了,幾人沉默起來。


  小寶急急分辨:「八哥,你別不信啊,小寶親耳聽到的,爹爹說娘親是磨人的小妖精!」


  咳咳!!!


  穆非鈺清了清嗓子,不自然的把臉撇開。


  穆非珉、穆非塵也趕緊吃自己的東西,低著頭。


  穆楚寒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來,摟著小寶的身子。小寶扭了扭,回頭對他說:


  「爹爹,小寶想過了,即便娘親是妖精,小寶也還是最喜歡娘親了。爹爹,你喜歡不喜歡娘親?會嫌棄她嗎?」


  穆非鈺幾個把臉埋的更低,豎起耳朵,想聽聽他九叔到底如何作答。


  穆楚寒低笑起來,用一種穆非鈺他們從來沒聽過的溫柔聲音說:


  「喜歡。」


  小寶原本有些緊張,聽了便雀躍起來,抱著穆楚寒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吧唧狠狠親了兩口。


  穆非鈺幾個飛快的抬眼看了自家九叔一眼,卻看他隨意靠在樹根,摟著小寶,一臉寵溺溫柔,簡直不像他們認識的那個九叔了。


  小寶笑鬧了一陣,突然情緒又低落起來,有些可憐的樣子:

  「爹爹,雖娘親說那桃花妖修了好久好久的道,又如何如何厲害,可以好好保護哥哥,可小寶想哥哥了,卻尋都尋不到吶!」


  穆非鈺幾個這下聽出來了,小寶嘴中說的哥哥,原是他們九叔納的那個美妾生的兒子,辰哥兒啊!


  聽說辰哥兒一搬出去就得病死了,那美妾傷心過度,也一併去了。


  當時大家都猜是小嬸嬸容不下他們母子,把人母子給害了,但穆非鈺幾個卻並不信。


  小嬸嬸看起來並不是那樣的人。


  如今聽她跟小寶編的這套古里古怪的謊話,更加覺得言語中透著對辰哥兒的關愛。


  「爹爹,等小寶長大了,就去蓬萊尋那桃花妖討回哥哥來,你說好不好?」


  穆楚寒摸了摸小寶的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突然變了臉色,薄唇吐出的話十分無情殘忍:


  「你娘親騙你的,你哥哥早死了。」


  小寶眨了眨眼睛,不解的望著穆楚寒。


  穆非鈺幾個心下咯噔一下,覺得自家九叔這樣對小寶太殘忍了。


  「九叔.……」穆非鈺忍不住喊了一聲。


  穆楚寒抬眼看過去,眼神冰冷鋒利,穆非鈺便住了嘴。


  小寶似乎有些發愣,丟了手中捏著的糕點。


  穆楚寒又冷血的重複了一遍:「別想著去尋你哥哥,他早死了,這世界再沒有他了。」


  小寶眼底漸漸湧起淚花,扁著小嘴,一副要哭不哭可憐巴巴的模樣,看了真是心疼死穆非鈺幾個了。


  幾人互相看看,心裡著急,卻又不敢勸。


  小寶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爹爹騙人,你騙人!哥哥才沒有死了,只是去給那可憐的桃花妖當兒子去了。」


  「嗚嗚.……小寶以後一定會找到哥哥的。」


  「你是男兒,別動不動就哭鼻子。」穆楚寒又冷冷的丟了一句。


  小寶用手摸著臉上的眼淚,把臉色染上的狐狸血給抹得到處都是,整張小臉都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


  「娘親說小寶是小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爹爹管不著!」


  小寶突然站了起來,仰頭大哭不已,一邊哭一邊打嗝。


  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整個小身子都在顫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一時沒人敢說話,穆楚寒盯著小寶哭,忍著不去哄他,沉默著繼續吃說中的牛肉腱子干,時不時還喝一口水。


  哪裡還是剛才那個一臉溫柔寵溺的人吶!


  吃過飯,正往這邊深處來的肅王一群人,遠遠的就聽到了小寶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小寶一生下來就能哭得天崩地裂的,如今是真傷心了,脾氣一上來,更是哭的驚天動地,驚得林子的鳥兒撲稜稜的飛了起來,藏在暗處的小動物全跑了。


  「這是穆老九家的那個小子在哭?」肅王世子問旁邊的沈大公子。


  「應該是他!」


  主要,此次秋獵,就來了他一個小孩子。


  「怎麼回事,哭的這麼厲害,也沒人哄一哄?」孟景楓皺了皺眉。


  「走吧,去瞧瞧!」
……

  肅王世子幾個騎著馬過來,便看見穆家四個公子圍坐在一處,臉色不安。


  穆楚寒靠著一顆大樹,悠閑的吃了肉乾,面無表情。


  中間背對著他們,站著那個紅衣的小公子,名卿哥兒的,正一邊抹淚,一邊嚎啕大哭。


  肅王世子開口問:

  「穆九爺,這是怎麼了?你家小子哭的那麼厲害,也不哄一哄,讓穆夫人聽了,可不心疼死了?」


  穆楚寒眼睛看過去,瞟了肅王世子一行七八個人,眼神冷冷的帶著警告,一個字沒說,又收回了視線。


  穆非鈺幾個見了來人,站了起來,以一種防備的姿勢站姿穆楚寒四周,喊了一圈兒的人。


  肅王世子對穆楚寒不理不睬的態度,沒有惱,指著穆非鈺說:


  「非鈺,你說,這是怎麼了!」


  穆非鈺暗中翻了個白眼:「世子,這是我們穆家的家事,就不勞煩世子掛心了。」


  肅王世子卻不知怎麼了,好似突然特別熱心,正要開口再問,站在中間那個小小的身子突然轉過頭來。


  小小的人兒,一臉的血和淚水,將整張小臉都糊花了,猛的一看,倒是把肅王世子幾人嚇了一跳。


  空氣中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這下,藍大公子就急了,不管怎麼說,小寶的親娘是他的表妹,小寶還是他侄兒呢!

  藍大公子翻身下馬,走過去:


  「鈺公子,這到底怎麼回事?卿哥兒可是受傷了?「


  穆非鈺,穆非珉幾個咬著牙,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他們都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家九叔生的這個小弟弟,面對兇殘的場面的都不怕,那狐狸的血滋了他一臉,還逗得他哈哈大笑,如今不過是九叔說了兩句話,他就哭成了這樣!


  他們也不解啊!

  「卿哥兒!」藍大公子走到小寶面前去。


  孟景楓也翻身下了馬,朝小寶走去。


  沈大公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下馬。


  「你怎麼了?可是哪裡痛?」藍大公子蹲下來,滿臉擔憂,想用袖子去擦擦他臉上的血和淚,去發現穿的是窄袖。只得用手指去擦小寶臉上的淚水。


  小寶透過淚水,模模糊糊的看著眼前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大哥哥,哭聲卻不停。


  穆楚寒站起身來,不理突然出現的一群人,突然對穆非鈺說:


  「非鈺,你送小寶下山去。」


  穆非鈺點了點頭。


  小寶突然用手背狠狠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往前跑了幾步:

  「我不回去!」


  「卿哥兒,聽話,你臉都弄髒了,回去讓小嬸嬸給你洗洗臉。」


  穆非鈺走過去抱起小寶,小寶拗不過穆非鈺,回頭看著穆楚寒,奶聲奶氣的大叫:

  「爹爹是大壞蛋,小寶再也不喜歡爹爹了!」


  說完,抑制不住心裡的悲傷,將腦袋搭在穆非鈺肩膀,嗚嗚的又哭起來。


  眾人面面相覷,看穆楚寒的眼神更加奇怪。


  心裡對他的冷血又認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喪心病狂啊喪心病狂,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欺負成了這樣!


  穆非珉幾個沉默,肅王世子幾人也沉默了,孟景楓站在中間,進退不宜,有些尷尬。


  穆非鈺抱著小寶軟軟小小的身子,對上藍大公子擔心的眼神,說:「放心,卿哥兒不要緊的,他臉上的血不是自己的額,是狐子的血。」


  藍大公子鬆了口氣,穆非鈺沖他點點頭,抱著小寶上了馬,雙腿一夾,馬兒奔了出去。


  穆楚寒心下有些複雜,眼神一寸寸冷下去,有些後悔把冷子翀的兒子交給沐雪養了。不僅嬌嬌心有不舍,如今卻是連小寶都牽挂上了。


  「上馬!」冷冷一聲命令,穆楚寒翻身上馬,穆非珉,穆非塵,穆非瀧三人趕緊上馬,跟在他身後奔去。


  肅王世子笑了一下,低聲嘟囔一句:「的確夠心狠!」


  說完雙腿一夾,催動馬兒跟著朝前跑去。


  往裡走,茂盛的大樹遮住了天空,使得周圍的光線都暗下來。


  肅王世子幾個到了,看見地上留了四匹馬,弓箭都被取走了,顯然穆楚寒幾人已經棄馬前行。


  「世兄?」


  看著遮雲蔽霧的森林,這處深林,安靜得可怕,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他們也是常來祁南山打獵的,卻從來沒深入那麼遠。


  「下馬吧!」


  肅王世子翻身下馬。


  跟著的幾個珺王世子有些猶豫了,他們身份高貴,又是要繼承家業的,不能冒險。


  安珺王世子說:「世兄,穆老九應該是去尋花斑虎了,我們還是別去了。」


  沈大公子和藍大公子已經翻身下了馬,孟景楓也下了馬。


  鹿山書院和衡水書院都比較嚴格,請來的文武師傅都十分厲害,這三個也算是文武全才了。


  不必幾位世子,不需拼搏,只仗著家裡的冷氏一姓,就可榮華富貴幾輩子。


  猶豫了一下,安珺王世子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他們幾個在太學院念書,也不是要考功名。不過是混日子罷了,嬌生慣養的,騎射也沒學那麼紮實,還是以自身安危為重。


  於是安珺王世子便說:

  「如此,我們幾個就在外面等著世兄的好消息了!」


  肅王世子也不勉強,帶著沈、藍、孟三人從馬側的弓箭,悄聲往前走去。


  越往深處去,越是安靜,植被也更是茂盛,連路都沒有。


  辛好都穿了緊身衣服,不然袍子怕得給掛爛了。


  不多時,隱在一棵杉樹后的穆非珉看見了肅王世子幾人,低低呼了一聲。


  「世子?」


  肅王世子幾個見穆非珉壓低了聲音,四處看看,也壓低聲音:「你們已經尋到花斑虎了?」


  穆非珉搖頭,回說:「並不是,是一頭棕熊!」


  「熊?」


  幾人忍不住低呼。


  沈大公子問:「祁南山竟然有熊嗎?」


  穆非珉不耐煩應付幾位,便說:「世子,三位公子,此畜生比人還高一大截,壯實得很,實在兇猛,幾位還是快快離去吧!」


  肅王世子眼睛在四處掃了掃,不回答,反而問:「你們九叔跟上去了?」


  穆非珉不說話。


  「走吧,本世子也想開開眼。」


  說著幾個就朝前走去。


  穆非珉看著幾人的身影,忍不住呸了一聲:「瞎添什麼亂!」


  卻說穆楚寒一行沒尋到花斑虎,卻發現了棕熊的痕迹,便開始追蹤而去,留了穆非珉守在出口,不料給肅王世子幾個闖了進去。


  穆楚寒躍在一根大樹上,隱藏著,垂眼瞧著棕熊笨拙得在樹林里走動,手中拿了箭瞄了棕熊的一隻眼睛,正準備射出去,就看有人先一步下手了。


  看樣子也是想射棕熊的眼睛,不料射偏了,射到了棕熊臉上。


  頓時就把那頭棕熊惹怒了。


  大吼一聲,轉身過來。


  肅王世子幾人趕緊又搭了箭去射棕熊。


  棕熊跑動起來,厚實的身體踩得地都在抖動一般,肅王世子幾個趕緊分散開來,在東南西北四處圍著棕熊。


  穆楚寒在樹端看了,皺了眉,眼神鋒利起來,看著他們四個與棕熊爭鬥,漸漸的,藍大公子體力不支,差點被棕熊一巴掌扇飛,幸得孟景楓拉了他一把。


  藍大公子險險躲開,急急對他道了謝。


  「謝謝!」


  孟景楓頭上冒了汗:「先別說這些,脫身要緊!」


  沈大公子一直護在肅王世子身邊,如今四人才發現這幾乎有兩個人高,重達八百來斤,實在不好對付。


  穆非塵和穆非瀧從隱蔽處趕了過來,站在外面,原本想要上前幫忙,抬頭看他們家九叔長身站在樹上,好整無暇的盯著,不開口,於是也不上前了。


  「塵公子,你們還不過來幫忙?」沈大公子終於忍不住叫喊起來。


  穆非塵和穆非瀧兩個還是站在不動,穆非瀧笑嘻嘻的譏諷:

  「我們哥兒兩怎好去搶世子爺的獵物啊?還是在一旁看著吧!」


  我呸!


  這宗熊本來就是他們九叔先發現的,肅王世子這幾個不要臉的,非要來搶,如今吃了苦頭,也是活該!


  肅王世子已經有些狼狽了,咬著牙與宗熊周旋,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穆家兩兄弟,也忍著沒開口。


  若他以王爺世子的身命令他們,他們不得不聽,只是看樣子,穆家老九應該就在附近,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讓穆老九看笑話。


  殊不知,穆楚寒已經站在樹上看了一陣子的笑話了。


  就在肅王世子幾個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穆楚寒眯了眯眼睛,突然縱身而下,一腳重重蹬在棕熊的頭頂,讓棕熊身子晃了晃,高高舉起的厚實熊掌頓住了,沒拍飛肅王世子。


  說時遲那時快,肅王世子跌倒在地上,喘氣,沈大公子狼狽的在他身邊,藍大公子和孟景楓身上也帶了彩。


  穆非塵、穆非瀧兩個敢喊了一聲九叔。


  就看穆楚寒如一頭身姿矯健,如一頭黑豹,不知何時從何處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正面撲到了棕熊身上去,瞬間就把棕熊的左眼給捅爆了。


  痛得棕熊往自己臉上抓了幾道血印子,發出震天怒吼!

  肅王世子幾個喘著氣,盯著穆楚寒那道黑影,看他又繞到棕熊身後去,騎坐到棕熊雙肩上,身體往下吊下來,對準棕熊的右眼又是狠戾的一捅,將它右眼也捅爆了。


  棕熊徹底怒了,發了狂,雙眼流下,揮動的粗大的手掌,在空中揮出呼呼的風聲。


  穆楚寒從半空中躍下來,站在地上。


  手中握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側頭看了穆非瀧和穆非塵兩人一眼,聲音都不帶喘氣的,冷的凍人:

  「交給你們兩個了!」


  穆非瀧看著面前狂躁不安的棕熊,雖然失去了眼睛,但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啊!


  穆非塵也有些傻了眼。


  「九叔?」


  穆楚寒冷冷的說:「別把皮子弄壞了!」


  沈大公子扶起被棕熊拍了一巴掌的肅王世子,退到一邊。


  藍大公子和孟景楓靠在一顆樹上,捂著被棕熊抓的血淋漓的手臂。


  穆非瀧一咬牙,走上前一步:「九叔,可以將你手中的匕首借給侄兒用用嗎?」


  穆楚寒隨手一扔,穆非瀧接住了,看了一眼穆非塵,率先朝發怒的棕熊走去。


  穆楚寒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


  穆非瀧和穆非塵,一個十六,一個十七,對付起這皮實肉厚的棕熊來,還是有些吃力。


  而且還不能弄傷了棕熊的皮毛,如此就只能從棕熊腦袋下手了,但又談何容易呢!

  肅王世子拿眼睛去看站在一邊,毫髮無損的穆楚寒,心裡不免對他升起敬意,難怪他父王一直高看穆老九一等,還刻意吩咐了不可與他為敵。


  既沒有官身,靠山大公主又去世了,如今穆侯府都與他決裂了,皇帝那兒還記著他一筆抗旨不尊的賬,盛京好多家都被他得罪了。


  但,這個男人,竟然能讓他父親忌憚。


  如今看來,果真不是好惹的!


  光是他今兒露得這一手,就從沒有曉得。


  這邊正廝打著,突然穆非珉從林中外衝進來,滿臉焦急,沖著穆楚寒吼:


  「九叔,不好了,卿哥兒被花斑虎給刁走了。」


  肅王世子:「花斑虎出現了?」


  「什麼???」


  所有人都望過來,震驚不已。


  只有穆非瀧和穆非塵與宗熊斗得厲害,沒聽到。


  穆楚寒轉頭,眼底的暴怒逼得穆非珉不敢看他。聲音森冷: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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