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 通敵賣國
當夜,宮宴還未開始,盛京大提督古大人在家中被古赫黎下了葯,飯吃到一般,渾身無力,癱到在椅子上。
古赫黎當即叫了人來將自己親爹綁了,府中一切女眷,包括被毀了容的古太太,後來古家五公子娶的太太,眾多丫鬟婆子全部趕到四進院子看守起來,不許進出,不許說話。
江心霖帶著兩人的兒子呆在屋裡,院子外被府兵圍得嚴嚴實實,臉色焦急,故作沉穩。
古大人看著古赫黎從自己懷中,摸走了號令提督步軍巡捕五營的令牌,氣得眼睛翻白:
「孽障,你要做什麼?」
古赫黎的臉冷的可怕,雙手杵著椅子,低頭看著他如今無法動彈的親爹:
「父親,今夜一過,天就變了,兒子給我們古家謀了一場潑天富貴!」
古大人嚇得心肝具顫:「你…。你究竟要做何事?」
「呵呵…。父親別怕,兒子只借你的提督步軍巡鋪五營一夜,父親不會那麼小氣吧!」
說著古赫黎拔下古大人的官服穿上,飛快的對著銅鏡戴上一張人皮面具,而後黏上鬍鬚,轉頭沖著古大人挑眉。
古大人見著另一個自己,駭得心臟都快停了,心中那不好的預感一瞬間將他吞噬。
「孽障,你不許去,不許去!」
他幾乎已經猜到了古赫黎要去做什麼,卻哆嗦著不敢說出來,只一個勁兒的喊著阻止,卻又如何阻止的了熱血沸騰的古赫黎。
「孽障,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給誰蠱惑了,你醒醒吧,過繼這樣的事兒,你別參合,皇家的事一碰就是個死字,你知不知道?!」
古赫黎調整著自己的腰帶和臉色的表情,森森一笑,低聲說:
「父親,兒子也眼光沒那麼短淺,過繼這樣的事兒,兒子放不進眼睛里。」
「那…。那你是要作何?」
古赫黎靠近古大人,湊到他耳邊小聲欣喜道:「兒子要另立新君,得從龍之功。」
「你瘋了?」
古大人駭的眼珠子掉出來:「你要立誰?皇子都死盡了,黎兒,到底是誰給你灌了迷藥,你快清醒過來,別干傻事!」
「哼!皇子?父親難道以為只有皇子才能當皇帝嗎?冷子翀生的兒子哪個有出息?」
「那…那你是要從誰?」
「嘿嘿,父親,當然是九爺,只有九爺才配當這大朔的皇,其他人,皆是不配!」
「九爺?穆老九?」
古大人覺得他可能幻聽了,穆老九不是三年前就死在西北了嗎?
「父親,別怕別急,你老了,往後這個古家,就由兒子來掌舵,兒子定能讓古家走得更遠,輔佐出一個盛世賢能君主!」
說完,古赫黎將令牌操進袖子里,裝作古大人的模樣大步出去。
這夜,雪下的急,不過須臾就將整個盛京都染成一片銀白。
古赫黎去了盛京大提督府,抽調一營巡鋪步兵包圍了穆將軍府,而後得手了的章雲漠調動一隊金吾衛騎兵,在巡捕步兵外頭又包圍了一層。
府內,吳管家指揮著穆楚寒以前留下的二十多暗衛隱在暗處各處死角,孟齊的影衛就在隔壁,時刻關注著穆將軍府的情況。
確定穆將軍府萬無一失之後,提督巡鋪兵、金吾衛的兵力、雷俞瑾帶著的守衛兵各自分開,將各王府、珺府、侯府、各重臣的府邸都圍了,不讓任何人出入。
只說是為了保護眾人的安全。
留在府中的家眷心驚膽戰,直覺宮中宴會出了不得了的大事。
這邊,穆楚寒留了三位祭師在府中,只帶了小谷一人,騎著馬去了皇宮。
他來的極快,也極其囂張張狂,直接騎馬闖入宮門,奔跑在皇宮甬道上,御林軍和禁軍見他騎馬奔來,上來要攔,卻不敢傷了他,還是讓他一路急馳到了正陽宮。
正陽宮中,若不是御前侍衛前來攔著,漠北三位王爺早就衝上去將肅王和出來附議的幾位大人狠揍一頓了,如今正鼓著銅鈴般的憤怒的眼睛,滿臉怒火,指著肅王幾人破口大罵。
肅王也不是個好惹的,平日不聲不響,如今才讓眾人領教到他的難纏和難對付,嘴皮子不必幾位御史差,對上三位老奸巨猾的漠北王爺竟然不落下風。
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的幾位大人,也在一邊幫腔。
幾位漠北王爺實在怒了,連蒙語都冒了出來,嘰里呱啦,罵得唾沫橫飛。
便是這時,聽得殿外一聲駿馬嘶吼,大殿門就出現了那個不可一世,狷狂邪妄的男人。
帶著冰冷冷的白玉面具,一身紫色長袍裹著修長高大的身體,縱身從黑馬上躍下。
內伺監還來不及通報一聲,穆楚寒已經抬腳往裡走了進來,身邊小跑著個十多歲的少年,頭上,耳朵上,脖子上都掛著叮叮噹噹的金銀珠子。
這般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令在場的眾人都深感不悅,同時又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無形壓迫和威懾。
穆楚寒走到正中間,抬眼看著上方的冷子翀,聲音冷冷的:
「聽聞皇上今日開宴,宴請百官和漠北王爺。本皇子還以為皇上將吾遺忘了,正準備讓人開上兩炮熱鬧熱鬧,不料皇上到底是還記得吾。」
此話一出,眾人皆想到南楚那厲害的火器,紛紛極力壓制著怒火。
冷子翀咬了咬后糟牙,三個漠北王爺不安分,滿朝文武都打著主意盯著太子之位,南楚這個皇子也不好對付,他這個皇帝真是越當越憋屈。
「三皇子殿下,朕今日招你來,是有事相求,是想問問殿下,你可識得此人?」
冷子翀指著殿中咬著紅唇,楚楚可憐的綠姬。
穆楚寒瞟了一眼,綠姬抬頭,與他視線相對,趕緊垂下眼,嚇的渾身一哆嗦,這位南楚三皇子可是不折不扣的惡魔,想著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比當年的九爺還要令人恐怖。
她若想要活命,就得聽他的,不然怕是想死都死不了,只能生不如死。
綠水暗中捏緊了拳頭,每一根寒毛都怕得顫慄。
「這不是我們南楚的綠姬嗎?怎麼,還沒死呢?」
穆楚寒自顧自走到一邊,撩開袍子就大赤赤的坐了下來。
正巧坐在了左相上方,左相不但不惱,甚至往下挪了挪,讓出案幾的一半來。
如此,穆侯爺和穆楚輝就坐在了穆楚寒對面。
大家見皇帝和左相都沒說什麼,也就沒人去怪罪他的無禮。
「皇上,此女將南楚王迷惑的神魂顛倒,已經被我南楚皇室趕了出來,怎麼,皇上看上了她的美色?」
肅王開口:「皇上,既然三殿下都親口承認了此女的身份,還請皇上即刻捉拿漠北王爺入獄。」
「肅王…。」
三位漠北王爺齊聲憤怒吼,冷子翀打斷他們的話,轉頭看著穆楚寒,問:
「三殿下,朕想知道,這位綠姬是怎麼到你們南楚的,可是漠北王爺送去的?」
冷子翀也不敢單獨點哪位王爺的名,只能這樣含糊的問。
穆楚寒往後靠了靠,整個人看起來慵懶,卻不失威懾。
「皇上為何以為本皇子會告訴你?」
「三殿下要什麼條件?」冷子翀咬牙切齒,卻沒有辦法。
所有人都盯著穆楚寒,三位漠北王爺氣勢洶洶,眼神滿滿的警告,穆楚寒嗤笑一聲:
「如今你們大朔也沒什麼本皇子看的上眼的。」
冷子翀突然道:「殿下不是親口說對鎮國夫人另眼相待嗎?若殿下能知無不言,朕便將鎮國夫人賜於你。」
穆楚寒雙眼驟然凌冽,聲音更冷:
「聽聞鎮國夫人對逝去的驃騎大將軍情深意重,發誓不再再嫁,皇上此舉是要逼死鎮國夫人?」
冷子翀:「只要殿下看上了她,就是她的福氣,不管她願還是不願,活人還是屍體都是殿下的。君無戲言!」
穆楚寒盯著冷子翀的雙眼一寸寸結冰霜,殺氣抑制不住。
果真,只要是利益得當,冷子翀隨時都可以逼迫他的女人,侮辱他的女人,甚至殺了他的女人。
幸好他早就了解看穿了冷子翀涼薄的本性,幸好他還來得及為他的嬌嬌謀上一個至高地位,讓任何人都無法逼迫於她,傷害她。
「好!」
穆楚寒回頭,從牙縫擠出了一個字。
「皇上要知道什麼?」
眾人愕然,這個南楚三皇子,真是如傳言中那般,被鎮國夫人給迷住了嗎?
「朕想知道,這位綠姬到底是怎麼到你們南楚去的,你們南楚到底有沒有與漠北王爺有來往?」
穆楚寒瞟了一眼對面眼神幾乎要吃人的漠北三位老王爺。
「既然今兒人都到齊了,也沒什麼可遮著掩著的。」
穆楚寒涼涼的說:「不錯,這個綠姬就是漠北王爺送給南楚王的禮物,當時漠北和北燕找就合謀,由北燕挑起戰事,而後漠北借口鎮壓北燕,出兵西北,順著黑峽關入中原,到時候我們南楚就在大朔西南出兵,讓大朔背後受敵。」
「漠北許了南楚西南三座城池,至於與北燕的交易,本皇子就不得而知了。」
穆楚寒忽而冷笑一聲:「不過,沒想到大朔出了位驍勇善戰的驃騎大將軍,不過兩個月就把北燕打的毫無招架之力,甚至還活捉了北燕王耶律齊。」
「據我們南楚得到的消息是,那位驃騎大將軍找到了漠北和北燕勾結的證據,故而,漠北才狗急跳牆,立馬掉頭拉攏了羌國,猛然出兵大朔。」
「可惜,那位驃騎大將軍太多驍勇,一路殺進羌國國都,一箭穿喉,射死了大羌國君,后又發現了羌國的火器。」
「機緣巧合,我們南楚也得到了這殺傷力極強的火器,漠北卻出爾反爾,違背了盟約,不敢入關內來,戲耍了我南楚。」
穆楚寒看著冷子翀的眼中怒火在熊熊燃燒,繼續說:
「該得的三座城池沒有得到,吾父皇也因此氣的病重,故而,皇上,本皇子心中怨恨,這才挑起了戰事,衝進了盛京。」
「不過是為了出一口怨氣罷了。」
穆楚寒的一番話,把整個事情都連了起來,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竟讓人無從分辨。
越是細想,越是覺得他說的是事實。
三位漠北老王爺氣得要吐血,可此人,陰險狡詐,一番話說出來,滴水不漏。
「好你個南楚皇子,老子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陷害老子?」
南王跳起來,推開身前擋住他的大內侍衛,衝過去要暴打穆楚寒。
穆楚寒交叉著一雙大長腿,慵懶的靠著,看著他一動不動。
「快,把南王爺攔下!」
「老子宰了你!」
北王爺和西王爺也激動憤怒的破口大罵。
肅王出來大喊一聲:
「皇上,您還在猶豫什麼?先祖有命,漠北王爺無詔不得進京,可這次皇上沒有下詔,三位王爺卻在冰天雪地趕到了盛京。」
「幾年前,皇上讓三位王爺出兵北燕,三位王爺卻諸多推辭,他們早忘先祖的祖訓,如今野心越來越大,若皇上還不下手整治,後果不堪設想!」
肅王一派的官員也出來下跪:
「是啊,皇上,可不能任由漠北王爺狂妄了!」
「皇上啊!若不是漠北王爺見死不救,驃騎大將軍又怎會命喪羌國?我幾十萬的邊疆兒郎,又何必死傷無數?」
「求皇上下旨,捉拿三位漠北王爺!以謀反之罪定之。」
冷子翀憤然看向三位暴躁如雷的老王爺:
「三位王爺還有何可說?」
「皇上,冤枉啊!這肯定是個圈套,我們此次進京並沒有其他目的,不過是聽說皇上要選人過繼,故而才沖沖趕來。」
北王爺急急說,聲音咆哮:
「先祖有訓,漠北世代王以保護冷氏一脈為己任,我們又怎麼會勾結北燕和南楚?」
南王爺接著說:「是啊,請皇上明察,我們本是冷姓一家,共保冷氏江山,沒有理由進攻中原。」
一直沒說話的穆侯爺突然來了一句:
「許是王爺們覺得漠北太小了,裝不下了,故而有了別的想法。」
穆侯爺一開口,旁邊的穆楚輝也說話了:
「是呢,皇上,漠北年年哭窮,言語中對中原的富饒羨慕得緊,誰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這種心思,怕是不知起了多少年了。」
冷子翀勃然大怒,一個二個都來欺負他,當真以為他是泥菩薩?性子就那麼好!
「來呀,將南王、西王、北王給朕拿下,關進大理寺,容后詢審!」
南王一腳將面前的小几踹翻,酒杯,碟碗碎了一地。
「誰敢動本王!」
西王和北王也一一踢翻小几,幾位小子嚇得躲到王爺身後去。
左相記得和穆楚寒的約定,突然跳了出來,指著三位怒髮衝冠的漠北王爺:
「你們要幹什麼?要造反嗎?」
「好啊,冷子翀,當年早知道你是這般狼心狗肺,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任由你殺害太子…。」
北王的話一出,瞬間把冷子翀的憤怒點到了極致,他這輩子最不願人提起的便是他殺太子,名不正言不順奪了皇位一事。
其餘人聽北王提起這樁舊事,也臉色一變。
冷子翀驟然站起來:
「來呀,還愣著幹嘛,還不將三位逆賊帶下去!」
如今也不稱王爺了,直接喊上逆賊,可見冷子翀是怒極了。
「冷子翀,你個昏君!」
南王在喊。
「太子比你強一百倍,你個弒兄的畜生!」
「拉出去砍了!」冷子翀極怒之下,失去了理智。
場面一度失控。
一直沒說話的元大人開口了:
「皇上息怒,此事尚未查明,不可衝動,還是先將三位王爺收監,等查清了再殺不遲。」
冷子翀開口要罵,見說話的是元大人,又將罵人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拖下去!」
大內侍衛一靠近,南王爺一拳打在侍衛胸膛,北王爺和西王爺也拒不就捕,與侍衛打在一起。
侍衛不敢傷了幾位王爺,幾位王爺在漠北長了一輩子,別看頭髮花白了,力氣不小,身手不差,一時間,侍衛竟然拿不住他們。
肅王厲聲大吼:「皇上,幾位王爺違抗聖命,死罪!」
「御林軍何在?」
冷子翀從沒覺得自己這般丟臉過,胸膛起伏不定,很快,幾位漠北王爺被御林軍帶走了,不服氣爛罵不絕於耳。
回頭看幾位漠北的小公子,冷子翀坐回龍椅,揮手:
「將他們帶回理藩院,嚴加看管!」
「是!」
大理寺。
御林軍的人一把三位王爺交接,前腳一出門,後腳現任大理寺少卿齊大人就進了最底層的監牢,揮手讓守衛都出去。
三位漠北王爺挨著關著,怎麼都想不到來了一趟盛京,莫名其妙就被安上了通敵賣國,謀反的罪名,收了監。
三人正用蒙語激烈的交談,見面前站著個年輕的官員,笑嘻嘻的看著他們。
「看什麼看,給老子滾!」南王咆哮。
齊大人笑道:「王爺們別動怒,有什麼委屈不明白的地方,到下面去找閻王分辨去!」
北王怒目而視:「你什麼意思?」
「就是王爺想的那個意思!」
說著,齊大人一招手,突然從暗道冒出幾個黑衣人。
「你們要幹什麼?皇上可是說了,只是將我們收監!」西王驚訝。
齊大人拿出鑰匙走上前去,將鎖打開:
「皇上,是哪個皇上?」
一語落下,幾個黑衣人閃進監獄,寒光一上,手上出現鋒利的匕首,直接往三個王爺脖子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