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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你瘋了嗎?是敵是友?

  打了十來拳,冷仁愽都悶聲受了。塔木眼睛赤紅,咬的牙齒咯咯響,冷仁愽想著或許明日還要出戰,在塔木的拳頭又落下來的時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夠了,塔木,留點力氣在戰場上去使!」


  塔木一開腔,整個嗓子都壓抑的憤怒:

  「那木愽,你這個叛徒,你早就知道他是雲尊的太子,還騙我說他是和你定親的姑娘。」


  「你到底是不是漠北人,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阿爺,還有你阿爸是怎麼死的?」


  塔木雙眼噴火:


  「你竟然幫著他?幫著那個雲尊的太子?」


  「阿爸他們想要活捉雲尊的太子,讓你給畫師描述他的長相,你說你沒見過他。好你個那木愽,你把我騙的好苦。」


  「兩次,兩次啊!你都幫著他逃過去了,你說,你是不是和雲尊勾結好了,特意回來給雲尊做探子?上次他來你帳篷里,你們是不是在接頭商量詭計?」


  冷仁愽看著越說越激動,額頭冒青筋的塔木,死死按住他的拳頭,壓低聲音說:

  「塔木,你先冷靜冷靜!」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這個叛徒!今天,我就殺了你!」


  塔木一個勁兒的掙扎,冷仁愽不得不騎在他身上,壓制住他:

  「塔木,你聽我說,我從未做對不起漠北的事兒,也沒有出賣漠北,更不會到漠北來做雲尊的姦細。」


  「上次非卿來找我,只是想勸我回雲尊去,但是我沒跟著他走,我留下來了。」


  冷仁愽認真的盯著塔木的眼睛:「我留下來,塔木,你聽見了嗎?我沒有跟他走,我選擇留下來了。」


  塔木雙眼噴火,憤怒的瞪著冷仁愽:「可是你把他放走了,他是我們的敵人,你該殺了他才對,但你卻為了保護他,不但對我說了謊,還將他護送了出去!你這樣做,不是叛徒又是什麼?」


  「如果你當時殺了他,或者是把他交給我阿爸,今日,我阿爸的眼睛也不會被他射瞎!」


  冷仁愽愣了一下,突然鬆了手,塔木掙脫他的禁錮,翻身就把他壓下去,往他胸膛上重重打了一拳。


  塔木咬著牙,狠狠的盯著冷仁愽,逼問:「那木愽,你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說啊!」


  冷仁愽任由發怒的塔木騎在自己身上,喃喃開口:

  「塔木,對不起,因為我下不去手,我不忍心殺了他。」


  塔木和冷仁愽廝打了這麼一陣,全身的力氣都要用光了,有些筋疲力盡,但心中的憤怒沒有減少一分,聽了冷仁愽的回答,火氣更甚。


  冷仁愽繼續冷靜的說:「塔木,在盛京的時候,我只有他一個朋友,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說我是漠北蠻牛,只有他不嫌棄我。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學武,一起玩鬧,我早把他當做至親的兄弟,怎能忍心傷他性命?」


  塔木咬著牙磨:「那木愽,中原人多狡詐,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鳥,你不捨得殺他,今日他可是要殺了你!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馬腿上的箭就是他射的!」


  「如此,你還要護著他嗎?」


  「早知道上次在你帳篷里,我就該殺了他!要不是你打暈了我,我肯定要殺了他!」


  冷仁愽搖頭,陳述事實:「塔木,你殺不了他。」


  「你說什麼?」


  「塔木,你別看他長成那樣就輕視他,若要認真打,連我都打不過他。那晚,我打暈你,的確是不想讓你識破他的身份,他那麼聰明,你但凡露出一絲懷疑的神色來,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的!」


  冷仁愽認真道:「塔木,我不想他死,也不想你死,你們都是我那木愽最好的朋友。」


  塔木被冷人愽真誠的雙眼打動,重重哼了一聲,放開了他,坐到一邊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紅脖子粗的,顯然怒火還在燃燒。


  「那木愽,你瘋了吧,他是雲尊的太子?你是漠北人,他是你的敵人,你知不知道?」


  冷仁愽也坐起來。


  「我知道。」


  塔木回頭瞪著他:「知道你還捨不得殺他?」


  冷仁愽頭痛心也痛,盯著塔木的眼睛說:「塔木,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會漠北流盡身體最後一滴血。」


  塔木站起來:「那木愽,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我塔木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說著,塔木憤憤的沖了出去。


  冷仁愽看著晃動的門帘,抱著頭倒在地上,他終於明白了和穆非卿在戰場上爭鋒相對的感覺,簡直要難受死了。


  黑城。


  穆非卿一箭射瞎了西王爺一隻眼睛,這讓以前小瞧他的人紛紛對他刮目相看,從心底里尊敬起他來,再不敢把他當小孩子看。


  這次戰役,漠北西王爺受了重傷,士氣受創,匆忙退兵,讓雲尊士兵心情舒暢。打掃戰場之後,當夜,衛將軍給士兵們加菜加肉,還發了酒,一來慶祝此次戰役的勝利,二來鼓勵將士們上陣殺敵的勇猛,三來給將士們和全城的老百姓信心,相信他們能守住黑城,打敗漠北軍。


  穆非卿的壯舉在軍中流傳,大家都想見一見這位小小年紀就神勇無比的太子殿下,穆非瀧喝著酒,笑著來叫了穆非卿兩次,穆非卿就推卻了。


  他坐在書桌旁,手裡拿起一根利箭,在油燈下看。


  尖銳鋒利的箭頭在燈光下閃著森寒的光芒!


  青崖進來,低聲對穆非卿說:「殿下,這是穆將軍讓屬下給你的。」


  說著遞過去一個白瓷小瓶子,穆非卿沒有接,青崖就將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穆非卿瞟了一眼,問:「裡面裝的什麼?」


  「毒藥!」


  「什麼毒?」


  「劇毒!」青崖平靜的說:「穆將軍說,殿下的箭射的准,將這毒抹在箭頭上,必定事半功倍。」


  「拿走!」穆非卿冷聲。


  若要用毒,哪裡用得著他八哥送來。


  穆非卿好歹和紅鸞混了那麼久,她屋裡那些毒藥他還見得少嗎?在將軍府的時候,紅鸞卯足了勁兒的制毒,一心想和南楚那個叫谷的葯蠱師比個高低。穆非卿雖是不屑,還是從她那裡順了些好用好玩兒的毒藥。


  之前撒在漠北那個侍女臉上的葯,便是從紅鸞屋裡拿的。


  他雖對冷仁愽說了那樣的狠話,今日,手中的弓箭瞄準了他,始終還是無法下手。


  他怕他的箭一旦淬了毒,萬一不小心射中了他,該怎麼辦?

  青崖跟了穆非卿六年多,可謂是親眼看著他長大的,他的心思還是能猜到幾分。


  看穆非卿安靜的坐在桌子旁,對於雲尊打了勝仗也不見半分高興,青崖猜,此時,穆非卿定然是因冷仁愽心裡難受著。


  於是試著輕聲說:

  「殿下,愽公子今日雖摔下了馬,但並沒有受什麼傷,不過一些輕傷。而且他身份高貴,漠北……。」


  「崖,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青崖暗暗嘆了口氣,轉身,穆非卿又喊住他,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瓶子:

  「把東西還給八哥。」


  青崖把桌子上的白瓷瓶子拿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上。


  之前冷仁愽失蹤,大家心裡雖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礙於穆非卿的關係,都沒有明著說,加上驃騎大將軍百里破風對這件事也沒有特別交代,大家也就選擇性的將這件事遺忘了。


  今日在戰場上看見了冷仁愽,雲尊這邊的人也感到憤怒異常,再提起他,沒人喊他冷裨將了,都是唾棄的叫他白羊狼,漠北賊子。


  青崖也不好再喊他將軍,依舊照了以前的稱謂,喊他愽公子。


  青崖手裡握著白瓷瓶子,耳邊是將士們開懷暢飲的歡笑聲,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彎月,心道:愽公子,怕是和自家的太子殿下再也回不去了。


  以往兩人做什麼都整日黏在一起,好的就如一個人,那樣的場景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青崖去找穆非瀧還毒藥,卻沒找到他。


  此時,穆非瀧正在百里破風屋裡。


  他手裡提著一壺酒,喝得半醉,整個黑城,除了穆非卿,怕也就他有這個膽子來強邀百里破風喝酒了。


  百里破風坐在書桌旁邊,低頭在認真的抄經書,旁邊一盞搖曳的油燈。油燈的光影映著他俊美的側臉,美的就如一副畫。


  穆非瀧把手裡的酒砰的一聲放在桌子上,雙手撐在書桌邊,嬉皮笑臉的對百里破風說:


  「大將軍,大晚上的抄什麼經啊?來,來,出去和大家一起喝酒!」


  百里破風抬眉,淡淡的看了穆非瀧一眼,漠然開口:「穆裨將,你醉了。」


  「嘿嘿,我沒醉!」


  穆非瀧拉了個椅子過來坐下,一手杵在桌子上,支著臉,笑嘻嘻的說:


  「國師大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一點兒都沒變呢?還是那麼不近人情,不冷不淡的,你知道你這副樣子看起來多欠揍嗎?」


  百里破風停了手中的筆,抬頭看著胡言亂語的穆非瀧。


  穆非瀧繼續笑著說:


  「國師,當初我第一次見你就在心裡感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呢?明明是個男子,怎麼偏生長得比女子還好看呢?」


  百里破風冰藍的眸子冷了一寸。


  穆非瀧嘿嘿笑了兩聲,不知死活的接著說:「還好,後來我九叔回來了,嘻嘻,原來我九叔比國師長得還要好呢!」


  「而且呢,九叔功夫也好,他誰也不怕,盛京那群老混蛋可被他給氣慘了,小混蛋們都怕著他呢!嘻嘻……」


  「國師,你和九叔怎麼就什麼都那麼好呢?讓人追都追不上,為什麼我就遇不到這樣一個人呢?」


  穆非瀧伸手拿了桌子上的酒壺,打開自己又灌了一口:

  「我穆非瀧做夢也想得這樣一個知己,但又該去哪裡尋?好事都讓你們給佔了,現在就連非卿那小子都在為那個白眼狼傷心難過,我穆非瀧還遇不上一個值得交心的朋友呢!」


  「哎呀,國師大人,好嫉妒你啊!」


  百里破風微微皺了皺眉,看著眼前醉意越來越濃的穆非瀧,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求而不得,眼前這位,是想尋一知己朋友,非卿是想繼續和冷仁愽做朋友。


  而自己,想要的卻是彌生。


  似乎只有子煦最幸運,能夠得償所願。這樣說起來,自己是不是也有些嫉妒子煦呢?

  因為子煦愛的人也深深的愛著他!


  百里破風就被耍酒瘋的穆非瀧都弄得有些傷感起來,只要一想到彌生,心就開始寸寸刺痛。


  「國師大人啊!我好嫉妒你呀!」


  穆非瀧還在說胡話,百里破風突然冷聲高喊:

  「來人!」


  兩個親兵進來。


  百里破風看了一眼斜坐在椅子上的穆非瀧,漠然道:「好生將穆將軍扶出去,給他弄碗醒酒湯來醒醒酒。」


  「是,將軍!」


  ……


  跌二日,穆非瀧醒來,感覺頭痛欲裂,頭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全都不記得了。剛吃了早飯,就聽說百里破風把衛將軍喊了過去,穆非瀧丟了飯碗就往百里破風屋裡跑。


  屋裡,衛將軍聽了百里破風的命令,正一臉疑惑不解,就聽親兵進來報:

  「大將軍,衛將軍,穆裨將過來了。」


  百里破風漠然道:「讓他進來!」


  穆非瀧真的很熱衷於打仗,進來抱拳見過將軍,就厚著臉皮問:「兩位將軍在說什麼呢?」


  百里破風看向他:

  「穆裨將,你來的正好,半個時辰后,你就幫著衛將軍,將黑城裡的百姓全部撤走。」


  穆非瀧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把城裡的百姓全部撤走?撤到哪裡去啊?為什麼啊?」


  衛將軍又開口反對:「將軍,黑城共計百姓十八多萬人,一日之間,這麼多的人怎麼可能撤走…。」


  穆非瀧被這個消息砸得暈乎乎的,不顧尊卑打斷了衛將軍的話,脫口而出:


  「大將軍,難道說你以為我們守不住黑城了嗎?所以要把百姓撤走?」


  「大將軍,別啊,我穆非瀧發誓,就是死也要守住黑城,絕對不會讓漠北狗衝進城來的。」


  衛將軍也點頭。


  百里破風淡漠道:「此事我意已決,無須在說。」


  穆非瀧一下就怒了,聲音也大了起來:


  「大將軍,昨日我們明明可以乘勝追擊,你為何要阻攔,如今又要我們撤走百姓,可不是下大家的氣勢嗎?」


  「真這樣做,大家還以為我們真的怕了漠北人,打不過他們呢!恕末將不能領命。」


  衛將軍也說:「請大將軍收回成命!」


  百里破風看著氣憤的兩人,突然說:「本將軍得到消息,皇上送來的火器,明日就到黑城了!」


  「火器?」


  衛將軍和穆非瀧同時一愣,繼而興奮起來,感覺渾身熱血翻滾。


  當年,衛將軍隨著穆楚寒親征羌國,親眼見識了那火器的厲害。


  而穆非瀧,卻是在穆楚寒假借南楚三皇子那夜聽聞了火器的厲害,當初好幾門火器架在正宮門口,逼的皇帝沒有辦法,咬著牙和南楚休戰。


  兩人一聽竟然有火器送到黑城,眼睛一亮,異口同聲開口:


  「真的把火器運來了嗎?」


  百里破風冰藍的眸子閃了閃,語氣依舊平靜淡漠,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堅定:


  「此次,本將軍要讓整個漠北插翅難飛。」


  衛將軍老道,一下就想通了關鍵,急忙開口問:「將軍的意思是要把漠北人引入城中來,一鍋端了?因為怕誤傷了百姓,故而要末將先行把百姓疏散了嗎?」


  百里破風點頭。


  穆非瀧高興的手舞足蹈:「好啊,好哦,這才我們來個關門打狗,定把這群漠北狗打的哭爹喊娘,上天無法下地無門不可!」


  百里破風又吩咐道:「傳令下去,讓眾將士養精蓄銳,靜待時機,若本將軍猜得不錯,不出三日,漠北人必然來犯。」


  果真,三日後,漠北人又對黑城發起了強攻。


  漠北人想的是,趁著西北軍在北燕和羌國回不來,必須速速拿下黑城。


  雲尊和漠北早就沒了使者傳話,這一日,陽光明媚,金色的陽光灑在漠北遼闊的草原上,翠綠肥嫩的綠草都泛著光芒,風景美得人心曠神怡,但漠北卻沒一個欣賞。


  三位王爺已經商量好了,這一夜,一定要出動全部的兵力,把黑城拿下。


  漠北將士們緊張的做著出戰準備,冷仁愽在大帳中拭擦大刀,塔木進來,自顧自的倒了碗酥奶茶喝,喝完之後,悶悶的坐在他對面,想要說什麼,又半天說不出口。


  冷仁愽將手中拭擦大刀的帕子放下,問:「塔木,你來有什麼事?」


  塔木盯著他說:「沒什麼,只是來提醒你,別把你的善心用在敵人身上。」


  說完氣咻咻的,又起身沖了出去。


  夜幕降臨,漠北人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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