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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人間二十六忠骨【一更+二更】

  在袁氏兄弟看來, 他們攻兗州固然有些困難, 然而攻下兗州的好處也確足夠大。


  兗州東面孔融無能陶謙獨木難支,若能快速整合青徐二州, 他們兄弟倆背靠大海無後顧之憂可全力往西。


  反觀謝知非同同曹操這這邊:自從昔日的刺兒頭老大匈奴分裂后, 南匈奴面上安心做小弟私下搞事之心不歇。


  然而南匈奴這還算好,畢竟多的時候是在心裡搞事而不是付之行動。反倒是其他各族,因朝廷多年的妥靖政策,一個刺兒頭倒下千千萬萬的刺兒頭起來, 謝知非同曹操的四周圍繞南蠻、羌、烏恆、鮮卑……


  袁紹放眼看去, 好傢夥, 一水溜全是刺兒頭!

  儘是今天起兵明天打劫的麻煩, 隨便點個涼州便有長達百年的羌患。


  即便曹操一視同仁治理涼州, 可這些年從朝廷詔安中吃到了甜頭的羌人依舊時時叛亂,使得謝知非不得不派曹仁領兵去涼州鎮守。


  在袁氏兄弟看來,這次他們將曹謝二人身邊燃起烽火, 必能讓曹謝二人顧此失彼。


  與此同時,面對被袁氏兄弟點起來的烽火曹操同謝知非正是焦頭爛額, 不知到底是先把周邊的都揍平了再去通翼州還是先通翼州再合在一起打。


  郭嘉同荀彧兩人跑到一邊嘀哩咕嚕一陣后調過來便開勸:二公何須擔憂,且看他們能在兗州過得幾日!

  用這兩人的話來說,兗州並非他們的危機,而是袁氏兄弟的麻煩。


  兗州的自由民,與眾不同。


  別處的自由民那是溫順的代表,然而兗州自由民在黃巾軍落戶以及裡應外合坑掉呂布后,此處的自由民已經不能用厲害來形容。


  尤當謝知非同曹操兗州推行了均田制后, 兗州便成了除了司隸之地外自由民比例最多的地方。自由民越多,便代表著世家大族的莊園越小,因而兗州的士族的意見也越來越大,苦於有把柄在曹操手上不敢吭聲,這些人最希望袁氏兄弟到來。


  只因袁氏兄弟作為黨人名士的代表,攻下兗州之後為了獲得兗州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必然會破壞曹操同謝知非在兗州推行的均田法。


  然而待袁氏兄弟破壞均田法同兗州的農戶槍土地,普通的百姓或許會忍氣吞聲,然而那些造過反的黃巾民早對世家大族沒有了敬畏之心,用不了多久便會帶著更多的人造反。


  偏偏兗州這方被曹操安排了二十萬黃巾軍落戶紮根,這些人雖老老實實做良民從不搞事。


  然而這並不代表這些人不會搞事。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同這些人槍地會是什麼情況。


  袁氏兄弟迫於士族的壓力絕不會同這些自由民妥協,這兩人最可能做的事情便是為了得到士族的支持將那些因被佔了田地而反抗的自由農歸為叛賊。


  而在被東漢朝廷追剿的漫長時間裡,這些黃巾軍早已深得打一槍放一炮,打得過打打不過跑的方法,除非袁氏兄弟能狠得下心將兗州農戶一屠到底那麼在兗州這一畝三分地上,新來的袁氏兄弟的剿匪軍隊唯有跟在這些人身後跑。


  對此,在最初的慌亂之後曹操同謝知非表示樂見其成:兗州歡迎你!


  至於袁氏兄弟能否有這狠心,因為曹操之前的錯誤判決,這一次眾人越過曹操直接看向郭嘉。


  被眾人寄以厚望的郭嘉冷笑兩下,袁紹要有這個狠心早改朝換代天下性袁了哪還有今日:「念其名不忍褻之,紹與術,非不願而是不敢!」


  既然兗州可以坑袁氏兄弟,那麼謝知非他們頓時不急著先打翼州了。


  麻煩事太多,先從眼皮子底下的揪起走。比如說通敵的世家,比如說扣邊的羌人和烏恆……


  只是先近后遠的計劃有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徐州能堅守多久。


  徐州牧陶謙年前便身體不好向朝廷請派新州牧,然而劉協不打算再立州牧欲重現李斯昔日提出的郡縣制,當下劉協便將年前表現出色的周瑜和孫策調了過去。


  孫策負責屯兵,周瑜負責州務,卧病在床的陶謙雖依是徐州牧,然徐州一應運轉已是在周瑜同孫策手下運作。


  而周瑜和孫策除了幹練之外最大的特點便是——年輕!

  年輕代表著他們又無限的未來,同時也代表著這兩人經驗不足。


  即便是看到孫策的曹操心裡也直打鼓,畢竟徐州能否守住關係著他們在平定各族叛亂后能否將袁氏兄弟順利扎口袋。


  這樣重要的事,讓兩個弱冠之齡的青年來做,曹操當真不放心對謝知非再三詢問:「青州孔融能撐三月已是幸事,局時徐州危如卵石,太傅當真以為孫策與周瑜能堅守徐州半年?」


  謝知非點頭道:「某的將士某清楚,人多手雜反生禍亂,他二人已足夠守住徐州。倘若徐州失守,某願與之共擔責!」


  話已說道如此地步,見謝知非堅持起用周瑜同孫策,曹操也只得同意:「賢弟既如此堅持,那便依賢弟的意思。」


  最重要的兩個人定了方向,當下眾人立刻動了起來。


  調兵募糧,制謀定策,不久荀彧同郭嘉便將謀划好的大藍圖交給謝知非他們:請大佬過目!

  在荀彧同郭嘉對接下來大戰的謀劃上非常清楚的寫了附近有哪些混蛋需要收拾,作為要在這個南圖上蓋戳的人,劉協一把接過來看:「涼州羌人……并州烏恆……并州匈奴……」


  讀到匈奴的時候劉協頓住了,將視線從絹紙上挪到謝知非身上,滿是疑惑:「匈奴自去年已恢復向朝廷的進貢,堪為表率,為何還有匈奴?」


  劉協的話讓謝知非同曹操一陣沉默:這孩子怎麼這麼好騙呢?

  為何有匈奴,這必須有啊。知起知伏,居然還知道進貢,這匈奴分明是大禍之源!


  見曹操同謝知非神情糾結,劉協忍不住氣弱:「朕可是……說錯了什麼?」


  何止有錯,簡直大錯特錯。


  然而無論曹操如何想劉協傳遞暗語,劉協依舊不明白,沒法的曹操只得轉身便命史官去找自光武皇帝登基以來大漢同匈奴之間交戰的記載。那史官領命跑去室內翻找,不一會兒便抱著幾卷竹簡小步急行而來。


  劉協忙不迭拿起來快速過目,謝知非在一旁也順手拿起一份看。


  隨後,傻眼的不只是劉協,還有整個人三觀被刷新了一遍的謝知非。


  這幾卷竹簡記載非常清楚:漢庭初期,匈奴在對漢庭的戰爭中一直佔據著上風。


  後來朝廷採取了以夷制夷和妥嘉靖政策,給邊境製造各種矛盾,給勢弱的部族送去恩賜鼓勵他們同匈奴懟,通過各種方法讓這些氏族打來打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匈奴天天不得消停。


  在漢庭的持續輸血下匈奴的確是趴了,尤其是北匈奴更因天災**等原因直接跑路。


  可是羌人、烏恆、鮮卑、南匈奴……這些個如今的刺兒頭都是當年漢庭以夷制夷時打北匈奴功勞最高打得最厲害的那些。


  「……」謝知非手持竹簡,久久不能言語。


  這分明就是為了打垮一個敵人,給自己培養了無數個敵人!

  以夷制夷的政策玩得賊順手的是李唐前期,靠著自己實力牛逼將周邊的玩得團團轉還被尊為老大哥,但是實力不行的時候玩這個那就是玩火。


  以夷制夷玩得最差的就是趙宋,北宋靠著這個政策養金滅遼,金滅遼的過程中順手滅了北宋。南宋接過這個大旗養蒙古滅金,蒙古滅金順便把南宋也滅了。


  感情在錯誤的時候使用這需要實力做後盾的政策不是宋朝獨有啊!


  謝知非手持竹簡內心久久不能平復,許久之後這才放下竹簡,憋了半天的謝知非終於將罵人的話憋回肚子里,面向曹操委婉的詢問:「哪位大才,在朝廷勢弱的時候想出的此良策!」


  曹操:「……」說是班超你信么?


  見謝知非已經在暴怒的邊緣,當下劉協趕緊轉開話題:「普通的小傷,這些蠻夷是記不住疼的,必須要傷筋動骨的大疼才能讓他們不敢叛漢。」


  若對每一個都使盡全力的打,那結果必然是這些人合在一起奮力反抗。最好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對著其中一個窮追猛打,在對其他人恩威並施:「相國與將軍以為,殺雞儆猴當對誰下手?」


  前一刻還在說匈奴的謝知非同曹操異口同聲轉向另一個邊:「羌人!」


  劉協:「…朕記得…曹仁將軍駐兵涼州……」


  「陛下有所不知……」曹操長吁一口氣,有人駐守還時不時搞事,不打羌人打誰?


  自從羌人不給匈奴打工自己單幹開始,涼州的羌患就沒停歇過,最嚴重的時候羌人直接把軍隊開到了長安城外的霸陵,並且在那裡盤旋數月。


  若景帝泉下有知,只怕早已氣得活過來。


  朝廷同羌人之間可謂是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涼州一度成為大漢在黃巾軍出現前收割軍功最好的地方,董卓便是靠著打羌人發家致富!


  按理說,涼州就那麼一塊地就那麼一點人,這麼長的時間大漢沒道理解決不了一個羌族。更何況羌族不同匈奴,同漢軍的裝備差的不是代溝,是鴻溝。


  然而當謝知非同羌人接觸過才知道,他們之間的確有鴻溝,但不是在兵器上,而是在習性上!


  謝知非入駐長安之後不久便有數量可觀的羌人叛亂,當時的謝知非本著仰視羌人同大漢長達百年作戰的光輝歷史,小心謹慎的派出以趙云為首,曹仁、典韋、夏侯淳並進共六萬人的豪華陣容應戰。


  在謝知非的計劃中,本以為這次平亂好歹也要半年,哪知道趙雲他們去兩個月轉一圈就回來了,同時押回來的還有投降的羌人,以及馬騰歸順的上表書。


  謝知非當時疑惑:這羌人同朝廷打了百多年了,沒道理趙雲去一次就搞定。


  然而就在謝知非詭異打量趙雲,懷疑這傢伙是否如韓信那樣是個絕世帥才的時候,趙雲同曹仁等人眼神飄忽神情恍惚的同謝知非解釋了為什麼。


  如烏恆這般的,那都是戰一場失敗了再戰,直到實在打不下去了才投降。


  然而羌人不是,在同東漢百來年的摩擦里羌人非常有默契的保持了一個習慣,那邊是吃了敗仗二話不說立刻投降,只要羌人中有一人說降,不一會兒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說肯降!


  而這世上講究殺降不祥,往往一場戰才開了個頭便見羌人舉軍投降的趙雲只能收搶作罷,將這些人綁了弄到長安來。


  這些人說著投降的話賊溜,在這些人的話里又是誤會又是受人挑撥的,似乎他們沒想過叛亂,叛亂那都是錯覺,他們就是因為誤會而做了錯事的良民!


  面對這些降軍,以往的辦法都是內遷。然而長安的地界只有這麼大,這些羌人不事農耕留在司隸只會惹來麻煩。


  因此對著數萬投降的羌人,劉協同謝知非他們討論之後只能表示:既然你們知道錯了那算了,回去后好好過日子不要搞事了。


  當場羌人紛紛表示:陛下英明,陛下神武,我等回去必然好好過日子絕對不搞事!

  然而這些羌人沒兩天,謝知非他們又收到來自涼州消息:羌人叛亂啦!


  謝知非:「……」瑪麗隔壁的。


  來回折騰幾次后謝知非也怒了,一打就投降,一回去就叛亂,這簡直是把他們當猴子耍。


  當下也不顧別的,立刻給曹仁撥了兩萬天策精銳的騎兵讓曹仁去涼州駐守:就守這裡別回來,誰打摁誰。


  曹仁帶著天策軍來到涼州后,羌人的確乖巧了許多。


  畢竟挨得近,今日起兵明日天策的起兵便開過來了。而羌人分諸多部族,最大的部族還沒越過四萬人,兵器的代差使得這四萬人在曹仁的天策騎兵面前沒有抵抗力。


  於是乎,朝廷同羌人之間的戰鬥便化作小打三六九,大打月月有。


  帶著天策軍在涼州四處跑,軍功刷到手軟的的曹仁無比頭疼:打羌人跟打地鼠一樣,今天北面明天南面,碰之即降沒完沒了。


  面對又一次還沒開打就投降的羌兵,曹仁恨不得已頭搶地。


  就在曹仁頭疼欲裂的時候,陡然聽到有人稟報謝知非帶著大軍前來,曹仁立刻拋棄自己帳中前來求和的羌人信使大步迎出去:「將軍來得正是時候,今日便有羌人來降。」


  謝知非帶著呂布等人大步跨入帳中,眾人好奇的看向立於帳中做羌人打扮的人。


  這人低垂著頭,甚是但小的模樣,謝知非揉了揉眉心想起了初入長安時被羌人坑得一臉血的時候:「既是如此,你作何如此模樣?」


  跟雖在謝知非身後的曹仁一言難盡:「將軍有所不知……這支羌人……今年已降我七次。」


  片刻的沉默后,大帳中響起眾人的驚呼聲幾乎將帳頂掀開:「七次!」


  帳中出來涼州的天策軍將領表示他們被這個數字驚呆了:今年才過一半多就已經叛了七次,這是一月一次把叛變當兒戲了不成?


  呂布整個人瞬間得到升華:他這一生才叛了三次,這支羌人一年就叛了七次!


  總覺得在這些羌兵面前,自己似乎成了忠義的代言詞……陡然內心鬆口氣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在那聲異口同聲的質問后帳中陷入了死寂,唯有謝知非的腳步聲沒有停下。


  那帳中來投降的羌人低著頭,只能看到一雙欺霜勝雪的軍靴從面前走過,踩在帳中地毯上的悶聲敲在這羌人心上。


  羌人低著頭,心裡飛快的轉過各種念頭。


  在涼州這個地界上,官職的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麾下的兵厲不厲害。


  麾下兩萬精騎的曹仁在這些羌人眼裡便是涼州最大的官,而現在這人坐著曹仁站著,當下這羌人便知他們這一次想要賺點好處的叛變或許會惹來大禍。


  不果然,在一陣安靜之後如砂礫摩挲的聲音在帳中響起,「這支反覆無常的羌人,子孝打算如何處置?」


  「還能如何,總不能殺了他們,只能警告一番又放回去。」曹仁無奈的嘆口氣,連看也不想看那帳中的羌人,他看了就頭疼!

  降兵不殺,殺之不祥,而天策的軍規向來也是不殺降。


  然而這一次,作為制定天策軍規的人,謝知非將手放到案桌上疊起,對著帳中的羌人冷笑一聲:「誰說不能殺?」


  眾人愣了愣,這可不像是謝知非會說的話:「將軍?」


  帳中被謝知非盯著的羌人猛然抬頭,或許是未曾想到會他會說這樣的話,謝知非從這人眼中看到了詫異和後悔。


  這瞬間,謝知非終於確信:這些羌人便是知曉漢軍有不殺降的規定,這才敢不斷的反叛。


  畢竟,反叛再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做階下囚,而反叛能打劫到不少東西不說,若朝廷給個詔安那也夠他們吃一段時間了。


  對於這樣的情況,不斷授降放人就是便想的妥靖,而妥靖是填不滿的無底洞,足以將任何王朝填入其中。


  盯著這羌人的眼睛,謝知非冷笑道:「他們是為叛而叛,不與他人同!陛下仁德朝廷寬厚,然此等惡賊豈能一再姑息?」


  被謝知非盯著的羌人只覺得自己視乎被草原上的狼王盯上,那雙眼睛的無情與冰冷讓他心驚,耳邊只聽得這人冰冷無情的話說道,「既是一年七叛,何須放他們回去,殺了。」


  『殺了』二字落地,眾人無不覺身上一寒。


  然而說這話的謝知非卻看向帳中的羌人:「你叫什麼名字?」


  這羌人不敢遲疑,立刻道:「小人丹木基。」


  「丹木基,你很幸運,今日在這軍營中的羌兵除了你都會用自己的命來恕罪。」


  謝知非的聲音頓了下,隨後陡然拔高:「恕,犯我大漢天威之罪!」


  帳中的羌人並不懂什麼事天威,事實上在羌人的歷史中,每每他們叛亂在投降的時候漢庭就會出錢出物,在這些人的眼中,大漢的天子那就是守著數不盡錢財的傻瓜。


  這也算是為何這兩年來反叛得不到物資的情況下,那些羌人依舊不斷叛變的原因,因為只需朝廷一次詔安便足夠彌補他們十次起兵的損失。


  只是這一次,被謝知非盯著的羌人只覺一陣冷意從脊椎骨那裡散開,順著骨節一寸寸變作冰塊,他的渾身似乎因此而麻痹。


  從謝知非口中吐出來的那些話,將他體內流動的熱血也凍住:「你現在回去告訴那些反覆無常的族人,往事不究,從今日起,凡叛漢反覆者,天策不授降!」


  一字一句的話從謝知非口中出來,殺氣騰騰、煞氣四溢:「但相遇,皆殺!」


  這充滿煞氣的威脅嚇得丹木基魂不附體,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被曹仁的人領出軍營之後才回神,上了馬後不敢停留立刻開跑,而曹仁則領命出帳處理那投降的四千羌兵。


  這四千羌兵叛慣了,被天策軍趕著往一處去的時候也未曾想過迎接自己的是死亡,只當同以往那樣被壓去聽一頓他們根本聽不懂也不想的所謂漢庭教化后就可以回到族裡去。


  不少人還有說有笑,卻不知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直到這些人被壓倒一處低洼,見四周的天策軍拉弓以對的時候這些人才發現情況不對,然而此時已經遲了。


  隨著曹仁一聲『放』,無數的箭矢對著這些羌兵射來。


  這些羌兵身上的兵器已被繳去,此時連皮鎧也沒有,一輪下來頓時倒下一片。待四輪箭雨之後,這些人已無人站立,曹仁見此命人挨著去搜一遍,但有未死之人一劍擊斃不留活口。


  待確信這四千羌兵確無人生還之時,曹仁將這些人掩蓋了這才找謝知非復命,然而找了一通在營中並沒發現有謝知非的身影。


  曹仁在營地里攔了謝知非的親兵一問,這才知道謝知非去了營地西北邊牧馬的那個山坡。


  當下曹仁帶了十來人往山坡奔去,到山坡后曹仁見謝知非只有一人在山坡上佇立,便命其他人在坡下等候,自己一人上去。


  山下,白草連天,殘陽如血。


  遠望,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在這片不高的緩坡上,落日的均勻餘輝灑在謝知非的背上,將其一身紅衣染得幾欲滴血,使得那一身銀甲也透著紅光,衣上金色的暗紋彷彿在流動。


  曹仁將腳步放輕,走到謝知非身後三尺這才停下:「將軍……」


  空氣中一片安靜,像是謝知非沒聽到一般。


  曹仁等了一會兒這才聽得謝知非淡淡的聲音順著風吹來:「那些羌人可殺了?」


  「……是!」曹仁停了片刻這才點頭。


  曹仁何嘗不知以殺止亂的確是對付這些反覆叛亂羌人最好的辦法,事實上,但凡有眼界之人均知曉對與這些反覆無常的羌人,以殺止亂世最好的辦法。然而這麼做的後果必然會被士人說以殘暴,名士清談士族共議,積毀銷骨,想到這件事或許帶來的後果曹仁欲言又止:「…將軍…」


  謝知非嘆息一聲側身看向曹仁: 「某知子孝欲言為何,然你想的這些某也曾疑惑和迷失。」


  草原的天空即便落日未曾睡下,星宿已在蒼穹閃耀。


  天上閃耀的星宿讓謝知非不由想到長安出征前的那夜,來后一直閉關的紫胤在左慈的驚喜下終於閉關完畢,從院中出來的紫胤徑直找上謝知非:「我為你此行卜得一卦,大凶。」


  雖未曾多言,然謝知非同紫胤都知曉,這大凶卜的並非謝知非領兵平亂,而是在謝知非體內被紫胤封印起來的心魔。


  紫胤卜出的大凶便代表著,這一行,心魔或將復醒。


  心魔被紫胤封印這麼久,一旦蘇醒必是來勢洶洶。


  謝知非還記得那天夜裡,在寂靜的水榭中,紫胤一言不發坐在他對面。


  然而直到天亮時,見他久不從水榭出來的侍衛恐謝知非錯過行軍而前來請人,不敢再耽擱的謝知非起身離開水榭。在跨出水榭的那一刻,謝知非背對紫胤終於嘆道:「……我曾經殺過很多人,這些人裡面有的該殺……有的則不是……為的,是個堪稱冠冕堂皇的理由…我…」


  伴隨著謝知非匆匆離開的,是那一聲淡到幾乎聽不到的嘆息「…我不曾後悔……」


  謝知非無需詢問紫胤自己該如何,紫胤也不會詢問謝知非要做什麼。


  有些事情無需多問,因為答案已在他們的心裡。


  無論多少世界,無論多少輪迴。


  謝知非無法放下也無法視之不見,因為只能往前,哪怕前路已是荊棘一片無處落腳,也只能往前。因為謝知非承受不起,後退所帶來的結果。


  「你往這那邊看。」


  謝知非指向東面,雨後的草原上開滿了各色的花朵,一條清澈的河水流過映襯藍天,天策的軍馬踱步在綠色的草地上飲藍嚼青。


  謝知非的手指著遠處天地相接的那裡:「你看那邊,你能看到的是什麼。」


  曹仁雖不明白,但依舊按照謝知非的要求向著那邊眯眼看了許久:「軍馬?」


  「不是。」謝知非將手抬了下,手間指著遙遠的天邊。


  「你再看遠些。」


  順著謝知非手曹仁儘力往遠處望去,然而再往後唯有隱隱青山:「山?」


  「也不是。」


  近乎嘆息的低喃在曹仁耳邊響起:「子孝,那邊,是長安啊……」


  長安,鎬,昔日之咸陽。


  水收暮雨林帶天碧,玉輦縱金鞭絡繹,龍銜寶蓋鳳吐流蘇,八水環繞秦嶺相擁,何等繁華。


  「我看過她最美的模樣…萬邦來朝…」


  謝知非雙眼模糊的看著東面,視線飛過平坦的草原,越過那無數隱隱青山之後的都城,在那虛空中寶馬香車的長安城似乎出現在了眼前:「也見過她,傷痕纍纍一片狼藉的模樣。」


  低沉的話語響起,這不是是在同曹仁解釋,而是在同曹仁訴說:「我曾疑惑這樣對不對,然而因時而事。」


  東京洛陽已成廢墟,謝知非自問他如何能讓長安有朝一日成為焦土?

  他固然可以選擇在自責中逃避,可以為了自己選擇對長安的來日視而不見,沒有人知曉,無人可指責,因為誰也不會知道一百年後的天下可能是什麼模樣,更不會知道一千年後是什麼模樣。


  除了他自己,除了謝知非。


  事不待人,總有人需負重而行,他既已在此又豈能將至付之後人,待使後人托之後人。


  有些事即便他做了也無人知曉也需做好,縱然他粉身碎骨背負罵名千古也絕不能後退,唯有上那根獨木,一路往前,往前,永不回頭。


  微紅的餘輝中,曹仁只覺眼睛生疼,心裡悶得人幾欲喘不過氣來。


  身後的夕陽逐漸沒入地平線,月宮從東面升起,看到那輪一躍而上的銀盤,謝知非心裡卻一片寧靜:「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作者有話要說:  有妹子說還想聽讀者有話說

  (\"▔□▔)

  可是說什麼,要不你們給個說的話題


  我暫時想不到說什麼,如果你們給了話題我知道就說不知道就不說,高手在民間肯定有人說


  時間就定在明天晚上八點吧,明晚八點騰訊企鵝群號裡面說

  我們扒一些亂七八糟的歷史搞笑故事

  如果有好玩的我整理出來放在後天的讀者有話說好么?


  還有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嗷嗚嗷嗚!

  哦對了


  昨天晚上羨慕我吃小龍蝦的那個誰,你別走

  昨晚看到你那個評論之後,我就開始跑肚子!

  這個鍋

  一定不能小龍蝦背


  不然以後怎麼面對麻辣小龍蝦


  所以,同志,這個鍋

  你接不接?


  ……


  還有就是

  你們這群磨人的小妖精,居然已經開始在想知非怎麼跑路了,很好很威武!

  ╭(╯3╰)╮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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