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微風習習的傍晚,顧七爺坐在花園的亭子里讀書。

  顧四匆匆而來。

  顧七爺並未抬頭,朗聲問道:「怎麼樣?」

  顧四稟道:「據交代,買兇的人是市府的盧雨霖副處長,要殺的人也和大爺沒有關係,撞到緣純屬意外。」

  顧七爺輕聲哼笑了一下,他抬頭,目光炯炯:「意外?」

  他的手指一下下有節奏的輕輕的點著桌面,輕微的聲音傳來。

  顧四看他修長的指,又道:「只是屬下覺得,這件事兒十分不合常理。盧雨霖要殺的人是他同僚的女兒。可是據我簡單調查,二人沒有任何矛盾。小姑娘也不過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學生。應該和盧雨霖都沒有見過。這事兒透著詭異。若讓我說,更像是聲東擊西。殺小姑娘是幌子,想撞死大爺才是真的目的。」

  顧七爺一直沒有言語,等顧四說完,他突然問道:「誰家的小姑娘?」

  顧四:「唐家,市府唐志庸的大女兒,叫做唐嬌。」

  顧七爺並未放在心上,他冷然一笑,抬頭:「我記得,盧家是搞船運的吧?」

  「對,盧家是靠船運起家,不過這兩年沒落了不少。盧家的大房現在還在搞這個,已經勢不如前;盧雨霖是盧家的二房,倒是個能人。從~了~政,也算是從另一個渠道幫襯盧家的生意。」顧四解釋的很詳細。

  顧七爺神態沒有什麼變化,待顧四說完,他垂了垂首,停下了敲擊的動作。

  隨即抬頭,笑容慢慢揚起:「現在的生意可是一點都不好做的。」

  這般一說,顧四明白了,立刻:「屬下這就去辦。」

  頓了一下,他又問:「您看盧雨霖這個人該如何處理?找個人弄了他?」

  顧七爺微笑轉了轉自己手腕新換的佛珠:「洪門早就不在了,我們都是文明人,不要搞那些打打殺殺。」

  「那……」顧四撓頭,那咋辦?

  顧七爺重新執起書,微笑:「大哥受驚一次,他總要受驚個十次二十次才能消大哥的心頭之恨吧?」

  顧四立刻懂了。

  「是!」

  眼看顧四要出門,顧七爺再次開口:「調查一下當時開木倉的是什麼人。」

  顧四再次應了是。

  顧四離開,花園內再次陷入安靜,顧七爺回房取了一把剪刀,回到花園開始修建花枝。

  初夏的花兒開得茂盛燦爛,像是鮮活的少女,透著芬芳與可人。

  顧七爺盯著花兒看了一會兒,剪刀再起,只是這次倒是直接將嬌艷欲滴的花朵剪了下來。

  他轉身回到屋內,不多時已經尋了報紙出來,仔仔細細的將幾朵嬌艷的鮮花捲入了報紙之中。

  「你這是幹啥?」

  站在不遠處圍觀了一下的男人開口,這不是旁人,正是最近借住在這邊的端木景毓。

  這貨不知為何,非說醫院嚇人,堅持要出院,甚至以讓利的方式求幫忙,只求能夠換個環境安靜的養病。他是死賴著顧七爺不放了。誰讓……他是被祁八那個蠢貨揍得呢?

  顧七爺倒是好說話的人,既然有人願意在合同上讓利,他也沒有道理不要這個好處。

  至於說端木家有什麼意見,這自然有端木景毓自己處理。他倒是不管那麼多的。

  顧七爺抬頭微笑:「剪花。」

  端木景毓不知道是剪花嗎?

  他問的是:「好端端的花,為啥剪了?」

  顧七爺:「探病。」

  端木景毓立刻:「這要不說你怎麼有錢呢!這個都要節省,這花兒才多少錢一束啊。」

  真摳!

  顧七爺倒是不與他說更多的什麼,他提著報紙準備出門。

  端木景毓看他表情突然靈光乍現。

  他幾乎想也不想:「你你你……你該不會是去我曾經住過的那家醫院吧?」

  不好意思,恕他不能提唐家那個小變態的名字,條件反射就想吐,嚇的。

  顧七爺頷首,微笑:「對。怎麼?」

  端木景毓一瞬間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他盯了顧七爺一會兒,呵呵一下,搖頭:「沒事!」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里擠出來的。

  「你走吧,呵呵,走吧。「

  他後退幾步,嗖嗖的往屋裡走。

  端木景毓覺得,這單生意結束,差不多還是不要和顧七爺湊在一起了吧?講真,能和唐嬌那個妖精搞在一起,總是覺得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招貓逗狗調戲小姑娘,甚至打人也不是不敢。

  可是唐嬌這感覺……忒詭異了,她為了陷害唐衡敢跳樓啊!

  雖說唐衡也不是好鳥,但是這也太狠了一些。

  對自己都這麼狠,他可不敢想這人對旁人是個什麼樣。

  這麼說,那天打他還是留了些分寸的?

  要命!

  他原本是很喜歡年輕輕又鮮活的小姑娘的,現在……額,講真,現在聽到小姑娘三個字。

  他就腎虛,想吐!

  端木景毓邊走邊想,咣當一聲,撞在了門口的竹子上,

  顧七爺看他這個做派,微微搖頭,端木家如若真是靠這個人,早晚要完。

  他不管那些,慢悠悠的出了門,甚至也不需要什麼車子,更似閑庭信步。

  傍晚時分,電車上人並不多,他捏著報紙的手負在身後,眼看一站又一站。

  傍晚很多人都在花園裡散步,唐嬌倒是沒有,她崴了腳,也不想麻煩別人。

  雖然不能出門,但她還是靠在窗口看風景,心情不錯的樣子。

  顧七爺一進醫院大門就看到她探著頭,像是一隻小麻雀。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唐嬌咦了一聲,對他揮了揮手。

  這人怎麼又來了?

  最近他來的有點頻啊,是身體不好嗎?

  果然日理萬機的人就是容易生病。

  唐嬌想了想,又招了招手。

  好在她才十五歲,還能賣萌裝裝十三四,不然若是一般人看了,八成以為她對顧七爺有意思呢!

  顧庭昀上了樓,輕輕敲門,屋裡傳來脆生生的一句「進來」。

  唐嬌沒想到他又來看自己,她招呼道:「您坐。」

  又想了想,說,「哎,您別坐了,醫院也挺不幹凈的。」

  有潔癖的人嘛。

  顧庭昀微笑,隨即倒是不太在意的坐了下來,他隨手將手中的報紙放在了桌上,問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唐嬌搖頭,笑容燦爛明媚:「挺好的。」

  顧庭昀看她笑意盈盈,想來之前的煩惱解決了,倒是放心幾分,這樣看起來需要讓人擔心的小姑娘,總是會讓人多牽挂幾分的。

  「大夫有說什麼時候出院嗎?」

  唐嬌搖頭,說道:「沒說,不過我的傷不嚴重,腳更是沒大事兒。」

  她撫著輪椅站起來,單腳蹦躂了幾下,帶著幾分小顯擺的說道:「你看,我就是有點懶,其實也不是必須坐輪椅的。」

  顧庭昀起身扶她坐好,唐嬌立刻有些臉紅,她垂著頭,不知他為何這般親近。

  顧庭昀能對人親近,多不容易啊!

  唐嬌如是想著。

  她順勢小爪子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盒盒盒盒盒!

  顧庭昀彷彿沒有發現一樣,將她安置坐好,叮嚀道:「別亂來,就算只是崴了腳,早點好總是沒錯的。」

  唐嬌抬頭,哎了一聲。

  顧庭昀揉揉她的頭,問她:「想吃什麼?我下次給你帶!」

  又想了想,問她:「糖人好不好?」

  唐嬌立刻點頭,大佬的親切對待,唐嬌表示自己受寵若驚。

  她認認真真:「不等到你的糖人,我不出院!」

  顧庭昀又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淺,但是卻讓人覺得親切。

  其實接觸久了才會知道,如若讓顧庭昀笑的燦爛,那麼這人是活夠了!反而他帶著淺淡的笑意更是真心。

  唐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得了七爺的真心。

  但是這感覺總是不壞的。

  她輕輕的摩挲一下自己的臉,揣測是不是自己太可愛了。

  嚶嚶嚶!

  「我要吃糖人,要兩個!」

  顧庭昀看著唐嬌。

  唐嬌立刻一秒慫,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眼神微閃,結巴起來:「不、不行嗎?」

  顧庭昀的手滑到她的臉蛋兒上,捏了捏:「給你買三個!」

  頓了一下:「一直沒有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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