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顧家的院子里悉數都是人,唐嬌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的陣仗。
按理說,這樣的情形自己是不該多看的,但是唐嬌就是覺得顧七爺根本不會在意,便是真的發現了也不會怪她的。
她索性把兩套條腿都搭了下來,搖搖晃晃的。
若外人看起來有些嚇人,但是她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是張望的厲害。
「怎麼不進屋子呢？」唐嬌喃喃自語，覺得有些奇怪。
看他們都站在院子里的樣子似乎更像是等什麼人，果不其然,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一輛車子開了進來。
雖然人很多，但是院中只有六七輛車子。
這輛車子進來,幾乎所有人都讓到了兩側,唐嬌看不清楚，想了想,起身站了起來。
她站在陽台的邊緣,一陣淺淺的微風吹過,枚紅色的長裙飛揚,似乎是福靈心至,顧庭昀突然回頭，二人的視線對上,顧庭昀看到明媚的少女站在陽光下，像是一道艷麗的風景。
不過也就是那麼一個瞬間,他擺了一下手。
唐嬌看到他的動作,知曉他不想讓自己偷看，嘟著嘴跳了下來，隨即捧著佛經在陽台上轉悠。
不過片刻，看到有人推門。
唐嬌回頭就看到舅舅正在打量她。
唐嬌立刻笑眯眯上前：「舅舅，您怎麼也上來了。」
沈青微笑：「我想來聽聽佛祖怎麼和你說的。」
唐嬌一本正經：「他老人家說讓我抱緊七爺的大腿。」
什麼人能讓洪門幾位爺都在院子里迎著呢？跟顧庭昀有關的事情？
她垂垂首，隨即抬頭笑：「舅舅，咱們下樓吧。」
唐嬌走到沈青身邊，就聽他無奈的嘆息，唐嬌哎呦一聲，說道：「您總是唉聲嘆氣是很容易老的。」
沈青認真道：「唐嬌啊，你不嚇唬我，我就不會老。」
兩人一同往樓下走，他道：「顧庭昀的身份背景太複雜了，你答應我，不要和他有更多牽扯，好么？你好奇心太重了，這樣會害死你的。」
唐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嬌嬌軟軟的說：「您想多了。」
頓住腳步，她抬頭看向了沈青，認真：「害死我的從來不會是他。」
將我從落難中拯救的恰好是他。
只是這樣的話，是不能說的。
唐嬌笑了一下。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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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的大廳滿是人，顧庭昀無奈的笑，雲淡風輕的說道：「你們這般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不過是一點小事兒罷了，如此也值得你們一個個都過來？」
劉四爺嗓門大，說道：「什麼小事兒，殺你是小事兒嗎？不知哪裡來的三腳貓竟是敢做出這樣的事兒，我看小兔崽子是活膩歪了！」
他十分的惱火，桌子拍的啪啪響。
顧庭昀好脾氣的笑：「總歸沒有成功。只不知……誰背地裡幫了我。」
一陣沉默，並不是他們的人。
五爺說道：「雖說這不露面的人是幫了你，但是我卻覺得未必是一件好事兒。誰又知道安的是什麼心呢？」
便是這個時候，顧庭昀還能端起茶杯飲一口，他垂垂眸子，隨即抬頭笑，臉色淡淡的：「許是我長得太好，有人不捨得我死吧？」
此言一出，劉四爺又叫嚷起來：「你這小混蛋，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我看你……」
「老四。」一直捻著佛珠的老和尚終於開口了，他道：「算了，沒事兒就好，這事兒讓他自己處理就好，反正人還活蹦亂跳的沒死。」
原本脾氣最是暴躁的老頭子這次倒是難得的淡定，這話真是讓大家想不到，劉四爺都懷疑他們大哥是不是氣炸了，有點物極必反了。
「大哥……」
「行了，聽大哥的吧，往後我們人手安排的緊一點，不過五哥說得對，老七，這救你的人，你也該好好的調查一下。到底是在哪個位置開木倉，開了幾木倉，調查起來也不是難事兒。」六爺年輕幾分，不過性格倒也是沉穩的。「不管是殺你的還是保你的，都不能放鬆。」
顧庭昀面帶微笑，但是眼中卻寒冰點點。
「知道的。」
他含笑：「給大家都驚動過來了，倒是我的不對，不如一起吃個晚飯？我這裡晚間的齋飯是很不錯的。「
只是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什麼齋飯，劉四爺擺手告饒：「我這人無肉不歡，吃不得那素口的。」
一時間，幾人都婉拒了，顧庭昀含笑：「既然你們不懂的欣賞，那麼倒是只剩我與大哥了。」
顧老大瞪了他一眼，問道：「怎麼著？和我一起很掉份兒？」
這話說的……果然還是脾氣火爆的顧老大。
眾人一看老爺子還是那個樣兒，全然沒變，悉數尋了理由，三三兩兩果斷的撤了。
顧庭昀站在門口送客，不經意的再次望向沈家的陽台，小姑娘已經不在了。
等到再次進屋，顧庭昀已經開始挽衣袖，他倒是帶著笑意：「大哥坐一會兒，我來親自下廚。」
顧老大捻著佛珠，拆穿他：「不是素齋么？」
顧庭昀頓了下，笑了起來：「這麼多人，我一個人也做不來吧？而且事實上，我晚上確實是吃素的。」
不吃素的，另有其人。
顧老大從牙縫裡嗤了一聲，隨即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也不過是在你這裡打打牙祭罷了。」
他交代：「來只雞。」
顧庭昀：「……好。」
眼看顧庭昀進了廚房，顧老大來到他身邊，監工一樣：「我到的時候，你與誰擺手？」
又哼了一聲，說道：「我只來得及看見紅裙子的一角，倒是未曾看清長相。」
顧庭昀手上的動作未停，不過卻又解釋道：「一個小孩子，與洪門的人沒有關係，不想她好奇心太重往裡摻和，免得將來引來麻煩。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引來這些事情的。」
他說的很誠懇，顧老大倒是意外的沒有開口。
半響，他看到顧庭昀已經開始切東西，緩緩：「倒是有些道理。不過，你和我們不一樣。而且現在早就沒有洪門了。」
話雖如此，顧庭昀卻沒有一點動容，反而是一刻都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沒有洪門，人總是在的。今日所有人都來，意味什麼？」
他緩和一下，笑了起來，說道：「大哥，最近我發現淋一些檸檬汁烤起來更好。」
顧大爺：「那你說啥，直接來啊！」
眼看顧庭昀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道：「人抓到了？」
雖然這小子說是沒有抓到，但是他是一點都不信的。
顧庭昀笑：「抓到了，他被打中了。」
頓了一下，顧庭昀的笑容更大，他看向了顧大爺，說道：「我想，他應該會很樂意和我談一談吧。」
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了一聲，說道：「凡事留一線，不管怎麼折磨，倒是不殺生的好。」
顧庭昀頷首：「不殺生不殺生，殺人放火的事兒，我從不做的。」
他抬頭，滿臉笑意：「我不是那種人。」
「汪汪汪！」，門口的叫聲傳來，顧大爺果斷的就放棄了顧庭昀，「我二妞想我了。」
三步並做兩步，嗖嗖的離開。
顧庭昀看著他的背影，想著今日那個殺手中木倉的位置，他垂了垂首，隨即抬頭笑了起來，不說其他，倒是繼續開始動作。
顧大爺吃的很高興，最後還把所有的吃的打包帶走了，顧庭昀的手藝大家都是都知道的，那是極好。
顧四親自將人送了回去，回到的時候看到七爺坐在客廳里，他輕輕的摩挲著顧二妞。
「人送回去了？」
顧四：「七爺放心，安安全全送回去。」
顧庭昀笑容清冷很多，他道：「這樣的事兒都要驚動大哥，我看他們也是越活越不著調了。」
他輕輕的摩挲這顧二妞，說道：「二妞說對吧？」
「汪汪汪！」
一隻狗的誠懇回答，
顧庭昀微笑起來。
顧四道：「幾位爺許就是找個理由給大爺找出來打牙祭，其實誰人不知道大爺根本就戒不了酒肉，不過是死要面子，在他們面前要做出一副高僧的樣子罷了，實際還是要偷吃的。特別是來咱們這兒。難得的機會，如何不改善一下生活？」
大家也都看老人家口饞，為他製造機會。
顧庭昀微微揚眉，說道：「若不是因為這個，我能算了？」
他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行了，走吧，我們去看看我們這位新客人。」
他起身來到院中的花房，花房在偏後院一些，人人都知道顧七爺愛花，冬日裡也會養些花草，卻不知這裡又別有洞天。
顧四打開暗室的門，引著顧庭昀往地下室走。
雖然是地下室，但是卻又並不是想的那麼暗，而是十分的明亮。
顧庭昀平靜的來到地牢，一個男人渾身是血倒在那裡，甚至連處理一下都沒有的。
顧庭昀看著被關著的人，尋了一個椅子坐下，他安安靜靜的看著男子，什麼也不說。
此人身上中了一木倉，失血過多，早就已經昏迷過去。
顧四一桶水潑了上去，那人緩緩睜開眼睛。
顧庭昀微笑看他，「只問你兩個問題，說完你就可以走了。」
頓了一下，又笑：「若不說……想來你是聽過的，我這個人不殺生。但是人總歸有很多時候是生不如死的。」
他垂了垂首，轉著手中的佛珠，他淺淡的笑，這股子清雋疏冷讓人覺得格外的陰森。
很奇怪，一個人的笑容並不讓人覺得溫暖。
他開口：「第一個問題，誰讓你來的？」
眼看那人沒有說的意思，顧庭昀繼續轉動手上的佛珠：「你曉得么？若是將鞭子沾上辣椒水鞭打你，你就會覺得，其實中的那一木倉都是小兒科。」
他微笑：「第二個問題，是什麼人開木倉打你的？」
黑衣人臉色蒼白，縱然氣若遊絲，仍是：「我、我不會說的……」
顧庭昀一點都不意外的他的話，他點頭，說了好，隨即看向顧四：「好好招呼一下他，我想不管從哪裡來的，總該知道上海灘不是那麼好混的。」
他終於不在轉動佛珠，慢慢向上走去，地牢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
只是顧庭昀彷彿是沒有聽見一樣，他從地牢中走出，此時夕陽西下，陽光映照在玻璃花房上，顧庭昀走了出來，院中花兒鮮艷，他回房取了剪刀，倒是修剪起花枝來。
最近陽光雨露極好，花兒倒是十分的繁茂了。
夕陽下的顧七爺很認真，認真的讓人移不開眼。顧二妞趴在一旁，昏昏欲睡。
沒過多久，顧四來到他身邊，低語道：「七爺，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