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沈漣漪聽說了周姍姍逃出來的原因果斷的留下了她,她的乾脆讓周姍姍格外的感動。
唐嬌將周姍姍安頓了下來,但是卻思索起周姍姍的話。
周姍姍提到祁八爺的時候特別的傷心,唐嬌當時並沒有問什麼,但是仔細想來,周姍姍躲在他們家,只要周家有心要找,一定是可以找到的。而且不說這些,就說可周宇軒接觸的那個端木景毓,也許真的未必就是他們見過的那個,指不定就是她前些日子看到的那個假的。
「咚咚。」敲門聲響起。
唐嬌回頭,說道:「進來。」
四葉道:「小姐,樓下有您的客人。」
唐嬌發現可能真的是她現在太閑了,怎麼客人這麼多呢!
她起身,不過還是問道:「是什麼人?」
四葉搖頭,說道:「我不認識的,是老爺讓他進來的。據說姓霍,從北平來的。」
唐嬌的腳步一頓,心中詫異萬分,霍孝?他怎麼會來?唐嬌很快緩和了一下,跟著出了門,果不其然,來客果然是霍孝。
唐嬌邊下樓邊笑:「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霍先生大駕光臨,當真是讓人蓬蓽生輝。」
霍孝抬頭看向了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唐嬌,微微頷首。
他話不多,唐嬌含笑問道:「不知您有什麼指教呢?」
好端端的霍孝怎麼會來?這看起來倒是有點不合常理了。她來到沙發邊,徑自坐下,隨即揚著臉蛋兒笑。
她這樣一張天真無害的臉,只要一笑牽動小小梨渦兒當真是傻白甜的小姑娘感;但是若是妝容稍微艷麗一點,整個人就截然不同了。反而是帶著幾分凌厲的兇狠。
時下這樣單純的笑意與之前見過的發狠真是截然不同。
他低沉開口:「從遠道而來,自然該是拜訪一下唐小姐。」
唐嬌淺笑起來,她靠在沙發上,緩緩道:「您太客氣了,這般客氣,我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呢!霍先生這樣的大人物來到上海又突然來拜訪我們家,想來外人聽了,八成指不定如何想呢!」
霍孝比不怎麼看唐嬌,只平靜的坐在那裡,他笑了一下,說道:「唐小姐可不是一個會在乎旁人想法的人。」
唐嬌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點頭,很誠懇:「我自然是不在乎的,但是您的身份太特殊了,倒是不知這般來到我們家會不會讓我們受到影響呢。」
唐嬌開門見山,說的十分直白,饒是沈青也有些詫異。
霍孝揚了一下嘴角,隨即端起茶杯,他緩緩道:「那倒是我的不對。」
唐嬌點頭笑:「難得您竟然知道。」
唐嬌自然也知道這樣說不妥帖,但是她不想跟霍孝有更多的接觸也是理所當然的,霍孝這個人就意味著危險,很大的危險,這樣的人,唐嬌是不願意接觸的。
她不怕危險,但是卻又顧及家裡人。同樣都是背景複雜,她可以更加相信顧庭昀,那是因為她有前世的諸多影響,她甚至大概能對顧庭昀的行為有一二猜測;但是霍孝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名字的代號,她不確定這個人是怎麼樣的,不確定這個不安定的因素,又沒有必須接觸的理由,既然如此,唐嬌倒是希望兩人遠著點。
「我們可是小門小戶的,孝爺可是干大事兒的人。實在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唐嬌笑盈盈的,一直帶著笑,霍孝聽她這樣說也不惱火,他抬頭看向了唐嬌,唐嬌對他露出一個笑臉兒,格外的明媚。
霍孝突然咳嗽了一聲,他很快別開了眼,隨即手指輕輕的摩挲了一下杯蓋,說道:「我就不能是來談生意的?」
一直都在一旁做木頭的沈青終於開口,他道:「倒不知……」
霍孝抬頭笑,緩緩道:「我對你們家的船行有興趣,不知能夠商談一二呢?」
他微微靠在了沙發上,整個人淡淡的,但是只這樣看著卻不想說謊。唐嬌不知來見她是否是一個幌子,談生意才是真吧?她攤手:「那麼我倒是顯得有點多餘了。」
沈青:「那霍先生書房請。」
霍孝起身,唐嬌明顯感覺他有一條腿不太對的感覺,似乎……特別的僵硬?
上次是在晚上,他們又都算是緊張,倒是沒注意更多,但是唐嬌這次卻感覺很明顯了。
霍孝的腿好像真的有些問題。
眼看二人進了書房,唐嬌交代四葉:「為他們煮些好茶,另外看著點,莫讓人接近。」
聽到這個,四葉倒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刻點頭。
小姐最信任他!
唐嬌上了樓,這兩日周姍姍都窩在房間里,整個人木木的。唐嬌有些不放心她,便給她在書房尋了兩本外國名著的譯本,如此她倒是也沉醉其中,並不胡思亂想了。
她徑自來到周姍姍的門口敲門,就聽周姍姍一聲清脆的請進。
唐嬌笑盈盈的,她道:「你怎麼了?」
周姍姍眼眶有點紅,她揚了揚手中的書,說道:「女主人公好可憐。」
唐嬌無奈的笑笑,她道:「往後也不能讓你看書了,好好的看書倒是還哭了出來,真是個小可憐。」
周姍姍搖頭笑,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看了書之後更加覺得,命運更該掌握在自己手裡,若不然,將來只會有無盡的黑暗。我是沒有你娘的勇氣可以離婚的,端木家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如此這般,倒是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走錯。」
難得一本書倒是讓她更加清明幾分,周姍姍也算是一個悟性很高的人了。
唐嬌坐在了床邊,說道:「你自己想通了就好,你用不用我幫你娘送個信兒?她現在十分擔心你的吧?」
周姍姍也是想念親人的,只是她輕聲道:「可以、可以送信嗎?我擔心被我爹和我哥哥看到。」她也是十分著急的,這兩日口中的生了瘡,但是又不知如何言道才好。
唐嬌微笑:「自然可以,而且我保證萬無一失。」
周姍姍立刻拉住唐嬌,說道:「那你跟我說說,我得讓我娘知道,我得讓她知道我一切都好的。」
她著急起來。
唐嬌淺笑:「有沒有什麼是你哥哥不知道,只有你娘和你知道的事情呢?我們買一個廣告,登在報紙上,你娘會看報紙嗎?」
周姍姍點頭:「我娘是讀過一年書的,經常看報。但是、但是我不確定我不在家,她還有沒有這樣的心思。」
唐嬌輕聲:「那就廣播啊,我知道有時候廣播是有時候會播報一些尋人什麼的。」
畢竟現在還是有很多人是不識字的,有些尋人亦或者是什麼公告,也都是會通過廣播說一次的。畢竟聽和讀總是不一樣的。
周姍姍拍手:「對,對對對!唐嬌,你真是太聰明了,你真好。」
周姍姍摟住了唐嬌的脖子,輕聲道:「我真高興認識你。」
唐嬌拍拍周姍姍,說道:「不要哭了,我認識的周姍姍可不是一個會被人欺負的小可憐,給你娘報了平安。好好想一想怎麼反擊,這樣慫慫的坐在這裡悲春傷秋,一輩子也不會有解決的法子的。」
唐嬌其實不太清楚為什麼周家沒有過來要人,畢竟周姍姍的朋友有限,若是真的想找,必然要上門來要人的。可是他們全然沒有這麼做。唐嬌也擔心是不是一個什麼針對他們家的圈套,但是她觀察了周姍姍兩日,幾乎可以確定周姍姍沒有問題。畢竟周姍姍的年紀根本不大,哪裡藏得住心思呢!
她的難過與傷心是真的。
唐嬌輕聲:「這次的事情,你從頭開始想想,看一看如何才能將事情翻盤。誰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誰想幹什麼,你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做。很多事情不是一點跡象都沒有的。」
周姍姍咬著唇認真的琢磨起來,半響,突然道:「好像一切都是從端木景毓來上海開始的,我哥哥不知道怎麼勸了我爹。我爹往日里很疼我的,但是這次卻堅持的聽了哥哥的話。罪魁禍首都是我哥哥。」
提起周宇軒,周姍姍咬牙切齒:「他怎麼可以這麼壞!他和唐衡那個壞女人好,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虧了我還為了拯救他去給他求符。結果呢!他怨恨我在我爹娘面前說唐衡的壞話,竟然這樣對我。他小時候很疼我的,現在卻會這樣害我。他哪裡顧及一點親情。」
唐嬌拍拍周姍姍的手,說道:「那麼那個端木景毓……你知不知道什麼更多的?」
周姍姍恨恨:「不知道的!」
頓了一下,她恍然:「哎不對,我記得端木景毓是喜歡你的啊!我還記得他上次來的時候……」
唐嬌立刻制止她,搖頭苦笑:「你真的弄錯了,他並不喜歡我。你好好想想,真正的喜歡一個人是那個樣子么?只是因為開始的時候他和胡如玉的病房挨著,或許是知道了胡如玉的真面目吧?所以才會向著我。」
周姍姍想到自己喜歡祁八爺的樣子,又一想,好像唐嬌說的也對,端木景毓那也不太像是真的喜歡一個人。
提到祁八爺和胡如玉,她又想到了另外一樁事兒。
她趕緊道:「看我,我就是一個豬腦子,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兒忘記了。我跟你說,胡如玉被放出來了。」
唐嬌微微眯眼,隨即輕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周姍姍立刻:「是我哥哥求了我表哥。」
她攥緊了拳頭,說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表哥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輕聲說:「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他的,但是我突然又發現,自己其實有點都不了解他。他明明很喜歡胡藝慈,唐嬌,你知道我有多嫉妒胡藝慈嗎?可是他明明表現的很喜歡胡藝慈,但是卻又和袁菲菲搞在一起了。他明明是幫胡藝慈針對胡如玉,可是卻又因為我哥哥的求助而放過了胡如玉。我真的特別理不理解,表哥到底想幹什麼。他為什麼這樣。」
周姍姍格外的迷茫,她靠著唐嬌,輕聲道:「是不是,我根本一開始就是不了解他的?」
唐嬌眸光閃爍,半天,輕聲道:「也許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也許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可是你要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用心識人。也許褪去了那層名為喜歡的外衣,你會發現祁八爺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或許還是一個對女人很渣的普通人。周姍姍,不管什麼時候,你都得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活著。」
唐嬌拍拍姍姍的肩膀,說道:「打起精神,不要想那些風花雪月,好好想一想如何給你娘寫一個只有她能看得懂的留言。旁的不重要。」
周姍姍連忙點頭。
「哦對,前天那個幫我們的人,我就覺得有點眼熟,就是你說是你家鄰居的親戚那個。我想到在哪裡見過他了。」
周姍姍認真:「我在我哥哥的一本書里看過一張剪報,上面就是他的照片,我哥哥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唐嬌咦了一聲,追問:「你沒記錯?」
周姍姍立刻搖頭。
唐嬌沉默下來。
「我記性很好的,當然不會錯,我就說這人有點眼熟。」
唐嬌淺淺的笑了一下,感慨道:「你說的這個有點眼熟的人現在正在我家做客。」
周姍姍:「咦?」
唐嬌說道:「你也別咦了,總歸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
頓了一下,她似乎很不經意的問道:「一直沒問你呢?你哥哥是在哪裡留學的?」
周姍姍抬頭,「我沒給你說過嗎?是東京。」
唐嬌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道:「東京啊!」
她記得……那個假的端木景毓也是在東京留學過?
唐嬌不知道其中有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卻含笑道:「行了,趕緊想一想,咱們早點去廣播,你娘也早點安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周姍姍連忙點頭。
唐嬌出門下樓,書房的門還關的緊緊的,四葉十分嚴肅:「小姐,我一直看著,不讓任何人湊過來。」
唐嬌噗嗤一下子笑了出來,隨即點頭說了好,她抱了一籃子葡萄,就和這樣看著書房的門,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