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hapter章:155 最後的陪伴
第chapter章:155最後的陪伴
她為難地看向裘岩,裘岩朝她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采月緊抿著嘴深吸了一口氣。這應該是裘夫人最後的心愿了,這樣的光景實在是容不得她拒絕,先暫時收下吧,到時候她再對裘國光解釋一下她的難處。
於是,她雙手恭敬而鄭重地接過了手鐲,又朝裘夫人深深一鞠躬。
裘夫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和釋然的笑容。這笑容讓采月覺得,這件事自己做對了。
下午時,裘國光有要事必須親自處理,不在病床前。睡過午覺醒來,采月走至裘夫人的床前,發現她的精神好像突然地就好起來了,臉色也不像前幾天地那麼黃暗。
裘岩這幾天一直休息不好,還在病房外的客廳沙發上躺著休息。
「你坐!」一直不能開口說話的裘夫人居然可以說話了,雖然說話的嗓音很是嘶啞。
采月興奮得就想去叫醒裘岩,裘夫人卻立刻阻止了她,「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要囑咐你。」
采月的腦子裡突然就出現了四個字:迴光返照!她立刻聽話地坐了下來。
裘夫人身後枕著兩個大大的枕頭,這是這幾天她難得見到的半坐而起。她朝著采月手掌攤開,采月連忙握住了裘夫人的手。
雖然裘夫人被癌細胞折磨得已完全沒有任何美貌可言,但她眼中的溫柔與慈祥讓她的臉看起來依舊帶著一絲美感。
「小岩是個心思很深的人。他喜歡有什麼事都自己扛,不愛對人說。我看得出,你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有你陪著他,我放心!」
裘夫人雖然精神好了些,但說話依舊很困難,對著采月說了十幾分鐘的話,就開始喘得厲害了,並且開始劇烈地咳嗽。
裘岩睡得很輕,聽到咳嗽聲,很快就醒了。他立刻從沙發快步走進了病房。見到母親是坐著的,先也和采月一樣一陣興奮,然後很快就是黯然。
果然,裘夫人的這種好精神只維持了兩小時不到,心跳監護儀就突然發出了微弱的警告音,采月連忙去叫醫生。
不到一分鐘,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裘岩和采月被要求退出病房外等候。這是這幾天里,裘夫人第兩次發生這種情況。
采月緊握著裘岩的手,她感覺到他在發抖。
十分鐘不到,醫生走出了病房,用英文對兩人說:「請和病人做最後的告別吧。」
聽到這句話,采月感覺到裘岩的手使勁地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彷彿想要極力地抓住什麼。薛勇立刻給裘國光打了電話。裘岩帶著采月,再次走進了病房。
裘夫人的臉看起來明顯僵硬而緊繃。她連「嗯啊」聲都已經發不出來,只是看著自己的愛子不斷地流淚。
裘岩雙膝跪在了病床前,雙手緊握著母親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同樣地流著淚,一句話都說不出。
采月隨著裘岩一起跪在了病床前。她實在受不了這最後別離的畫面,低著頭緊捂著嘴,臉扭向另一邊,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這樣的情景不知道持續了幾分鐘,采月聽到了裘岩哽咽著呼喚她名字的聲音。
她連忙扭過頭去,看向裘夫人。
裘夫人用最後的力氣,抓起采月的一隻手搭在了裘岩的手背上,雙眼帶著殷殷的祈盼、流著淚地望著她,那意思就彷彿在對她說:「我把我最愛的獨子,交給你了。請你,一定要照顧好他。」
采月流著淚地對裘夫人做出了承諾:「伯母,你放心,我一定會像你一樣地愛裘岩、照顧好裘岩。」
裘夫人最後一次嘴角想要努力地彎起,彎至一半時,流著淚閉上了雙眼。
裘岩將臉埋在了母親的手掌上,背部一顫一顫。在這樣的時刻,他再強悍、再酷冷,也已無法忍住內心劇烈至極的傷痛。
醫生護士趕過來,進行最後的查看,任何高明的醫術已無力回天。主治醫生拉著被子蓋住了裘夫人的臉。然後,全體醫護人員默立於一旁,在胸口虔誠地划著十字,口裡說著祝福詞。
裘國光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見妻子最後一面。沒有人知道具體哪一刻,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會離開自己。
采月見到了從未見識過的脆弱的裘岩。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捂著臉沉默。
這種失去媽媽的痛,幾個月之前她才剛嘗過,她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那個時候,是裘岩盡一切努力地陪在她的身邊。
她很欣慰,她可以如裘岩曾經對她的一樣,在他最需要人安慰的這個時候,也陪伴在他的身邊。
裘夫人離開的當夜,采月失眠了。她的眼前不斷閃現的是裘夫人望著她流淚的眼,還有肖靈離世時同樣望著她的難捨的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采月覺得第二天見到裘國光時,他彷彿一夜之間就老了十歲。
裘夫人的葬禮是在兩天後舉辦的。
沒有國內的那種吹吹打打,也沒有哭聲,是很安靜而莊嚴的葬禮。告別儀式是在教堂舉行的,有唱詩班的人唱讚美詩,有牧師念祝禱詞。
墓地是離裘氏莊園距離不遠的一處風景秀麗、環境清雅的地方。這裡約有三英畝大,包括周圍不大的一片山林。這是裘氏專門買下來,做為家族專用墓區的所在。這裡,已安眠著裘岩的祖父和祖母。
裘家的葬禮是隆重的。
采月粗略算了一下,前來送葬的人恐怕不下四五百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著裝,一片黑壓壓的隊伍。這些人所開的車在墓園外一輛接著一輛,排出去根本看不到盡頭,而且全是各式豪車。
不少媒體和記者圍在墓園外,相機閃光燈不斷地捕捉著到場的禮賓。至少有五輛轉播車,對這場葬禮進行現場直播。
雖然平時來往不算多,但在葬禮上,不管是遠的、還是近的親戚,大多數還是都來了。
雖然裘岩的血統不算完全純正的中國人,但在采月的心目中,一直是將他看成是中國人的。所以現在,看著這些高鼻樑白皮膚、有金髮、有褐發、甚至是藍眼珠的裘家親戚們時,采月實在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好,這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和交往不像國內,一見面就要三姑六婆地論資排輩地叫,這讓她省卻了許多的頭疼和不適。
不過,葬禮結束后,她閑得沒事時,曾按著葬禮禮賓名單挨個上網查,查完以後她抹了一把腦門的汗。
裘家這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血親和姻親里,開銀行的、搞媒體的、辦律師事務所的、開醫院的應有盡有,還有一位好來塢紅得正如日中天的影星,正在成為裘家准親戚的途中。除此以外,還有兩位是駐外大使,一位是前副州長、更恐怖的是,還有一位是在位的商務部部長和在位的州長。
采月之前只知道,裘岩的外曾祖曾經做過眾議院議長。難怪裘家在這裡才發展了三代,裘瑞國際就成為了世界聞名的集團公司。真的是根深才能葉荗!
葬禮結束的當天晚上,裘國光特別地留了一戶人家在莊園里吃飯。
這是裘家的一戶遠房姻親。父親、母親和一兒一女。兒子的年齡和裘岩差不多,三十齣頭。女兒看起來應該是二十五歲左右,和好來塢明星赫本同名,叫奧黛麗。
奧黛麗金髮碧眼,是那種帶著貴族氣息的攝人心魄的美。之前采月見到吳音翹時,就已經認為那是難得有的美人了,但見到這位金髮美女,采月才感嘆,這世上沒有最美,只有更美。
只看這一家人的衣著和談吐就知道,他們在當地是受人尊敬的人家。交談中得知,對方金融和實業並舉,的確是有超強大的家底做支撐的。
裘國光在用餐時和用餐后不只一次地暗示,希望裘岩可以盡地主之誼,帶兄妹二人在莊園里走走。
裘岩拉著采月,帶著兄妹兩人在莊園里參觀。采月可以感覺到,奧黛麗看向裘岩的目光帶著異樣的火熱。
出生和從小成長於這片土地,雖然裘氏依舊沿襲著許多中國的傳統,但到裘岩這一代,他已基本接受了這裡的文化,包括信仰。他相信媽媽並沒有消失,她只是去了另一個更美的世界,那裡叫做「天堂」。
所以,裘岩剛剛失去母親時的無助和傷痛,在幾天後已經好了許多。只是,在每一個安靜的夜裡,采月會聽到裘岩在房間里拉著小提琴,曲目會不斷變換,但每天都會有一首相同的曲子,那就是JennyOaksBaker的《母親教我的歌》。
自從來到這裡后,她每天陪著裘岩守在裘夫人的病床前。直到裘夫人去世,她才有時間和機會,在白天時,好好地參觀這座裘氏的莊園。
這片莊園佔地約有三十多英畝,相當於近二十個標準足球場的大小。除了這座宏偉的住宅主建築,莊園里還有自己的馬場、花園、菜地、養殖場、樹林等,還有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據裘岩說裡面養了魚,裘國光空閑時,喜歡坐在湖邊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