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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高尚人格

  「醫生,我爺爺/老師怎麼樣?」在那醫生出現在門口的瞬間,秦纖語和羅明禮幾乎同時湊上去問到。


  那醫生一邊取著自己的手套,一邊默默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很公式化的回答。


  但這一聲輕輕地話語,卻無異於一道晴天霹靂,砸到吳良三人的頭頂上。


  「怎麼會這樣?」吳良一下子沖了過去,抓住那醫生的胳膊問到:「怎麼這麼嚴重,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嗎?」


  那醫生解釋到:「秦老先生本來就患了腎臟衰竭,身體機能已經極差,結果又因為暴細胞怒,情緒過於激動導致腦血管炸裂,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基本上……很難了。」


  「爺爺……」旁邊的秦纖語默然無語的哭了出來,那嚶嚶的哭泣聲,讓手術室外狹窄的通道顯得更加壓抑。


  「騰騰騰~」一陣急促的皮鞋落地的聲音忽然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還沒見到人,就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大喊道:「師弟,纖語,老師怎麼樣了?」


  三人轉過頭去,看到祁毅恆正一路小跑急促的朝這邊奔來。


  見到三人臉上那沉重的表情,祁毅恆的眼神也很快產生了變化,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慌亂的問到:「老師他……」


  「老師怕是不行了。」還好這時羅明禮還能勉強壓制住內心的悲痛,站出來沉穩的回答道:「手術剛剛做完,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等等!」這時醫生叫住了他,對他們四人說道:「為了預防細菌感染,手術室內禁止入內,你們還是等會等病人轉到病房之後,再去探望吧。」


  祁毅恆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對醫生問到:「醫生,我老師他現在……還清醒嗎?」


  「暫時還不知道。」那醫生回答道:「要等麻藥過後才知道具體情況,不過就算清醒,恐怕也很難說話了。」


  四人俱都沉默下來,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半小時后,秦老爺子被轉移回了病房,因為麻藥的緣故,他還是暫時沒能醒過來。


  吳良四人或坐或站,停留在他的病床邊,每個人臉色都很難看,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交流著。


  這時祁毅恆突然問到:「對了阿良,音樂聯賽的事,到底是怎麼了?」


  看來他也是剛剛了解到音樂聯賽的事,有些憋不住了,所以逮住吳良想問個究竟。


  吳良苦笑一聲,把在大禮堂會議室里的事給他說了一遍。


  「是賀家在背後動了手腳?」祁毅恆聽到出面的竟然是賀公梓,臉色有些發白,猶豫著問到:「那這件事,到底是那個賀公梓自己的意思,還是他背後賀老爺子的意思?」


  對他這樣的政客來說,知道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這將決定他是否有資格插手音樂聯盟的事。


  但吳良的回答讓他不得不謹慎起來。


  「我也不知道。」吳良鬱悶地說到:「不過我覺得如果是那賀公梓自己的意思的話,他恐怕沒那麼囂張。」


  「奇怪,賀家為什麼要搶這個位置呢?」祁毅恆捏著下巴疑惑的問到:「按理說這不過是個民間組織,還得接受音協的管理,以賀家的權勢地位,他們怎麼會對這樣一個位置感興趣?」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政績唄。」沒等吳良說話,旁邊的羅明禮就已經不冷不熱的嘲諷道:「你們這些當政客的,不就喜歡到處搶政績嗎?音樂聯賽這麼大的動靜,對你們這種一心想要撈政績的人來說,是多好的機會啊!」


  吳良還是第一次見羅明禮這麼不客氣的對祁毅恆說話,看來他們兩師兄弟之間,也沒有一直以來表現的那麼和諧。


  不夠也有可能是羅明禮氣在心頭,所以對賀家這樣的權勢家族產生了巨大的仇恨,連帶著把祁毅恆都給牽連了進去。


  但祁毅恆也很了解他這個二師弟的脾氣,對羅明禮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而是歪著頭反問到:「那個賀公梓又沒從政,他要政績來幹什麼?」


  「你想想賀家那個老頭子多大了?」羅明禮毫不客氣地從嘴角浮起一抹嘲諷,分析到:「以他的年紀,最多再干一屆也要下台,而賀家除了他之外,也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人物了,這時候他不抓緊時間培養一下賀家人,等他下台了,那賀家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的話雖然有些偏激,但卻讓祁毅恆恍然大悟。


  「哦,二師弟你說的也有些道理。」祁毅恆眯著眼,似在算計著什麼,想了好一會兒,才對吳良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也不用著急,賀家人,不會在這個位置上待太久的,估計等他們撈夠了政績,這個位置,遲早還是你的。」


  他的話表面上雖然是在安慰吳良,但實際的意思,其實就是告訴吳良,這件事,他不準備插手了,吳良現在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


  祁毅恆幾乎是吳良在官場上認識的不多的關係戶之一了,如果連他都不想插手的話,那吳良想從官面上對抗賀公梓,幾乎就不可能了。


  因此聽到這句話,吳良心情更加跌到了谷底,同時也對祁毅恆產生了一絲不滿。


  但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幽幽的輕嘆,這聲音雖然十分微弱,可是落在眾人耳中,卻猶如一道雷電,瞬間讓眾人全都身子一震。


  「老師,您醒了?」羅明禮就坐在床頭,連忙彎下身去探望秦老爺子。


  秦老爺子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十分渾濁,彷彿還陷在某種沉睡中未曾清醒一樣,就連瞳孔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白紗,顯得十分麻木,毫無生氣。


  隔了許久,他的眼皮才微微顫動了那麼一下,眼神終於恢復了一點清晰,向四周看了看。


  「啊,啊……」老爺子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始終說不出來,只能用咿咿啊啊的毫無意義的聲音虛弱的表達著。


  可是從他目光所聚焦的方向,眾人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吳良趕緊迎了上去,半蹲在床邊,抓住秦老爺子的手問候到:「老師,我在這裡,您說。」


  秦老爺子目光死死地落在了他臉上,嘴裡依舊是嗬嗬不斷發出聲音,可他說的是什麼,沒人能聽明白。


  好在吳良福至心靈,連忙問到:「老師,您是不是想問聯賽的事?」


  他知道秦老爺子心裡最惦記的肯定是這件事,而他之所以爆血管,也是因為這件事,所以直覺他想問的肯定跟這件事有關。


  不出所料,秦老爺子眼睛里閃過一絲欣慰,慢慢的點了點頭。


  「老師……」看到秦老爺子這副慘狀,一股悲愴一下子湧上了吳良的心頭,他拉著老爺子的手,鼻子一酸,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啊,啊!」老爺子突然激動起來,用力的想要握住吳良的手,可惜他現在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渾身的力氣,只能用焦急的眼神來傳遞想要表達的訊息。


  但這訊息,卻被吳良很好的理解到了。


  「對不起,老師……」吳良愧疚的低下了頭,不敢去直視老爺子那雙渾濁卻泛紅的雙眼。


  「咕……」秦老爺子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似是咽下了一喉嚨里的一口痰。


  「不,不……」就在吳良等人紛紛想著該怎麼勸解他時,卻看到秦老爺子再度睜開了眼睛,像是用盡全身所有力氣一般死死地握住了吳良的手,嘴角死命抽動的叫喊道:「不,不……」


  「不什麼?」吳良連忙反手握住他,安撫他到:「老師,您別著急,慢慢說。」


  「不,不……不要,……」秦老爺子原本蒼白的臉,因為這兩個字,竟然漲得通紅,由此可見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勉強說出來。


  但是後面的話,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了了。


  「不要,不要幹什麼?」吳良摸不著頭腦,抬頭看了看周圍其他三人。


  秦纖語三人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秦老爺子費了這麼大力氣,到底想說不要什麼?

  不要讓姓賀的得逞?還是不要去惹姓賀的?

  三個人心裡,各自有一個答案,但卻沒人敢在秦老爺子面前說出來。


  要是說錯了,惹得秦老爺子大怒,血管再爆一次,那就真的罪莫大焉了!

  好在吳良情商歲低,但智商卻不低,仔細觀察了老爺子的眼神好一陣后,他試探著問到:「老師您是讓我不要放棄聯賽?」


  「嗯,嗯……」老爺子連忙恨恨地點了點頭,但實際上,他的頭顱只是微微動彈了兩下而已。


  原來老爺子直到現在,還關心著聯賽的事。


  吳良的心裡變得更加苦澀,失落的說到:「老師,雖然我也很想聽您的話,但現在……我已經被人家趕出局了。」


  秦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他忽然使勁抬了抬自己的手,看那樣子,似乎是想要去摸吳良的頭。


  吳良連忙把他的手抬到了自己頭頂上,讓他撫著自己的頭頂,問到:「老師,您還想說什麼?」


  秦老爺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不斷地輕輕搖頭。


  「您想……讓我不要放棄?」吳良再次猜測到。


  秦老爺子楞了一下,點點頭,但隨即又搖了搖。


  又點又搖的,這是什麼操作?

  這下連吳良也麻瓜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到:「您是想讓我別放棄,同時還有其他的要求?」


  「唔!」秦老爺子再次輕輕的點了點頭。


  「你還想讓我做什麼?」吳良好奇的問到。


  老爺子的臉色又開始慢慢憋得漲紅了,似乎他有話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行了行了,爺爺您別說了!」眼看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紅,甚至連眼白都跟著出現了一縷縷血絲,旁邊的秦纖語嚇壞了,連忙叫住他,同時把他的雙手給捉到了自己手中:「爺爺,您先好好休息吧,等把病養好了,您慢慢跟阿良說,好嗎?」


  吳良也覺得老爺子現在的狀況實在令人堪憂,所以不想他繼續說話了,跟著秦纖語一起勸了起來。


  老爺子固執地哼唧了幾聲,可惜他現在毫無話語權,因為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被吳良四人給安慰到漸漸昏睡了過去。


  眼看著老爺子終於平靜下來,吳良四人才再次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你們覺得老師剛才想說什麼?」祁毅恆好奇的問到。


  「以老師的脾氣,我覺得他是想叫阿良把聯盟主席的位置給奪回來!」羅明禮毫不猶豫地回答到。


  「奪,怎麼奪?」祁毅恆略顯惱火地問到:「那可是賀雲山,國家僅有的9個常委之一,僅次於國家主席的權勢人物,你拿命去奪啊?」


  羅明禮也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到:「常委又怎麼樣,我一個平頭老百姓,他還敢叫人把我殺了啊?大不了老子移民到國外,不受他的窩囊氣了,他有多了不起?」


  「咱們現在說的可不是你。」祁毅恆冷笑道:「咱們現在說的是阿良,難道你要他也移民到國外,像你說的一樣甩手不管?」


  「我……」羅明禮一句話梗在嗓子眼兒里,真是憋到吐血。


  眼看著兩人似乎有吵起來的趨勢,吳良連忙做和事佬到:「兩位師兄別吵了,我們還是來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怎麼做?」祁毅恆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無奈,說道:「其實我剛才已經說了,賀家權勢滔天,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所以我們現在最好是當忍則忍,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哼,就知道做縮頭烏龜。」羅明禮不屑的諷刺了他一句。


  「那你說該怎麼辦?」祁毅恆當即把矛頭指向了他,一副你行你上的模樣。


  羅明禮也不客氣,一把拉過吳良說道:「別聽他的,他最關心的,只是自個兒的那頂官帽子,他這個人,已經成了官迷了。照我說啊,我們必須得反擊,不但要反擊,還要恨恨地把那個姓賀的給打疼,否則你這個位置,遲早還會被別人盯上!」


  羅明禮說的倒是很有氣勢,但吳良實在想不明白,憑他一個大學校長,憑什麼去跟賀家相鬥?

  「你以為我這麼多年的院長,都是白當的嗎?」羅明禮看懂了他眼內的疑惑,冷笑道:「既然是音樂聯賽,就離不開圈子裡的音樂人,恰巧的是,你二師兄我別的沒有,在這個圈子裡,人脈卻是最多,你放心吧,看我怎麼收拾他們,到時候我遲早要他們哭著上門來求我!」


  他的模樣顯得很有自信,倒把原本想潑冷水的祁毅恆給鎮住了,不光是祁毅恆,就連吳良和秦纖語兩人,也在他突然散發出的「王霸之氣」下,顯得有些驚愕不定。


  從醫院裡出來,吳良感受了一下長安城內漸漸轉冷的空氣,站在門口輕輕嘆了一聲,離開了醫院大門。


  回到家,和路雪正在沙發上生悶氣,吳良見她一臉不爽的模樣,奇怪的問到:「你怎麼了?」


  「幹嘛不接我電話?」和路雪氣呼呼地問到。


  吳良連忙拿起手機,這才發現,原來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可他之前在秦老爺子的病房裡,怕電話聲驚擾到了老爺子,所以把電話的鈴音給關掉了。


  於是吳良連忙解釋了一番,和路雪的面色這才好轉,隨即又帶著幾分擔憂問到:「你老師他真的不行了嗎?」


  吳良的臉色黯淡下來,垂頭不語。


  和路雪走上前來,輕輕攬住他的頭,把它擱在了自己肩膀上。


  「別難過。」她輕柔的安慰道:「車到山前自有路,一切都會變好的。」


  「我知道。」吳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之間,彷彿從那裡傳來的一股股帶著奶香的氣息,能讓他的心靈得到片刻的放鬆。


  可是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秦老爺子在病房裡沒能說完的話。


  除了讓我別放棄之外,老爺子到底還想說什麼呢?


  吳良對這件事一直充滿了疑惑,他不知道老爺子是不是還留有後手,畢竟他親自籌劃這件事已經十幾年了,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他沒告訴自己的變數呢?

  另外,以老爺子目前的身體狀況,吳良都很懷疑他下次還能不能醒過來,要是老爺子到時候真的過身了,那這句話,就相當於他的遺言。


  他到底相對自己說什麼?

  吳良輕輕推開了和路雪,坐在沙發上開始揉著眉心思考起來。


  「你又怎麼了?」和路雪溫柔地坐在他身邊,替他揉起了太陽穴。


  「老師之前,似乎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吳良一時之間自己也想不到答案,於是忍不住向和路雪傾述到:「他叫我別放棄,但同時好像又有其他的事要吩咐我,可惜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我根本猜不到他想跟我說什麼。」


  「叫你別放棄,然後又有話想跟你說?」和路雪沉吟了一下,問到:「他是不是想叫你把那個位置搶回來?」


  她的想法,和羅明禮一模一樣,實際上,這也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之一。


  但吳良卻覺得沒那麼簡單,秦老爺子不是個魯莽的人,賀家是什麼實力,他會不清楚?

  他既然知道搶走這個位置的是賀家的人,肯定不會這麼天真的就想著自己能把這個位置給搶回來,要是他有這個實力,當初就不會被別人給搶走了。


  難道他是想讓我在暗地裡做點兒手腳,把聯賽給破壞了,最後讓那姓賀的吃不到羊肉,還惹得一身騷?


  這個念頭倒是蠻符合吳良此時此刻的心情,對大多數人來說,如果得不到的東西,寧願毀掉,也不願讓別人搶去,這是一種普遍的心理。


  但吳良轉念一想,卻又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


  秦老爺子把一生都獻給了華國的音樂事業,即使在70幾歲的高齡,依然不停的為華國音樂圈謀划著出路,他提出建立音樂聯賽的想法,並非只是為了一家一姓,而是為了整個華語音樂圈,為了無數熱愛音樂、並願意以音樂為生的人。


  這是一個有著高尚品格的人,是一個令人必須為之敬仰的人,那麼他會為了聯盟主席的位置被搶,而親手毀掉音樂聯賽,毀掉這個華國音樂圈翻身的最後的機會嗎?

  吳良覺得不會,相反,他認為以秦老爺子的品格,他最後相對自己說的話,或許是要讓自己不要放棄,不要放棄這個拯救華語音樂圈最後的機會,也不要因為憤怒,而做出任何對聯賽有所損害的事。


  這,或許才是這位為了華國的音樂事業奉獻自己一輩子的偉大老人,臨終前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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