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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震怒

  長安軍區某醫院高級療養病房內。


  賀雲山因為上次被自己的侄子氣得心絞病發作,已經在這間醫院裡療養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一直都患有心絞痛的毛病,這種病很危險,一不小心就容易拿過去,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很注意情緒的保持,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很深的人,但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敢把自己的情緒直截了當的表達出來而已。


  但此時此刻,看著自己面前的這一疊書面材料,他的心絞痛又隱隱有了要發作的跡象,哪怕是現在他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都覺得自己隨時有可能要被氣死。


  這份材料,是剛剛軍委的一名領導以探病的名義過來的時候,私底下遞給他的。


  而材料的來源,據說是東北軍區總司令和潤中的女婿,那個叫做吳良的明星。


  材料並不多,只是一些關於音樂聯賽的私下調查,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關於中興通訊冠名音樂聯賽的事,而這件事里牽扯到了賀雲山的女兒和侄子,其中有一筆超過六千萬的巨大金額。


  六千萬吶!


  賀雲山雖然身居高位,但事實上,他並不是一個對金錢有著巨大慾望的人,這麼多年來,他不是沒有收過一些灰色的金錢,但即使是他,也沒有一次性拿到過這麼大一筆賄賂!

  而更令他憤怒的是,不僅僅是因為這六千萬巨款,而是他的女婿找他的侄兒辦事,竟然還要給錢!


  要知道,他自己只有一個女兒,而根據某些不可明言、只能意會的規則,他的女兒,是沒辦法繼承他的事業的,所以他從小就把所有的希望放到了自己的這個侄兒身上,他給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環境,為他遮風擋雨,對他呵護備至,只希望他能成長起來之後,接過自己的大旗,把賀家繼續興旺發達的期望繼承下去。


  但沒想到,他為這個侄兒付出了那麼多,可是自己的女兒和女婿找他辦事,居然還要給他好處才行!

  狼心狗肺,這個詞簡直已經不足以形容賀公梓此時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了!

  當然,賀雲山並不知道,這份資料經過了某些人很巧妙地裁剪,其中他自己的女兒和女婿也拿到了好處的事,他並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那個讓自己付出巨大心血的侄兒,已經徹底被金錢蒙蔽住了眼睛,連親情都不放在眼裡了!


  這樣的人,以後自己真要是把事業交給他,他會不會翻臉不認人,把自己這個大伯也打入死地之中?


  賀雲山只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疲倦湧上心頭,他辛辛苦苦這麼多年,費盡了心血,付出了那麼多代價,難道培養出來的,就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去,去把那臭小子給我叫來!」賀雲山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對自己的警衛員吩咐道。


  警衛員應聲而去,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賀公梓一身脂粉氣的出現在了他的病床邊上。


  問到空氣中瀰漫著的淡淡的香水味道,賀雲山只覺得心頭更加煩躁,大白天的,這個混蛋就滿身的女人香水味,他就不知道一點兒廉恥嗎?

  「說吧,這是怎麼回事?」賀雲山淡淡的把那疊資料丟到了賀公梓面前,神色中有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失望。


  賀公梓莫名其妙的拿起那疊紙,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由紅轉白。


  「媽的,這個臭婆娘!」他忍不住低低地罵了一聲,可是在寂靜的病房裡,這聲音毫無阻礙的鑽進了賀雲山的耳朵里。


  「夠了!」賀雲山一聲大喝:「我現在要你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賀公梓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要知道,他大伯以前可是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呵斥他的,如果有,那一定是事情變得十分嚴重了。


  「大伯,其實這都是堂姐的主意。」賀公梓可不敢把這麼大的事全都往自己身上背,他覺得把堂姐這個「共犯」招出來,或許就能分擔一部分賀雲山的怒火,於是他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堂姐找到了我這裡,我沒辦法才……」


  「堂姐?」賀雲山突然語氣陰冷地打斷了他,面無表情的問到:「所以這件事,完全是你堂姐的責任,那六千萬,也都被你堂姐和你堂姐夫給拿走了?」


  「呃……」賀公梓尷尬地咽了口唾沫,六千萬,他堂姐倒是拿走了一半,可還有三千萬,卻是完完全全落到了他手裡,他也不能說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但這事兒,他能直接向他大伯解釋嗎?

  所以賀公梓一時間猶豫了起來,開始考慮怎麼把六千萬的事情交代清楚。


  但他的沉默,落在賀雲山的眼裡,卻又是另外一個意義了。


  「混蛋!」賀雲山心裡忍不住狂怒著罵道:「老子這些年花了這麼多心血培養你,這些感情難道連六千萬都不值?」


  更可惡的是,這些事他完全是背地裡瞞著自己去做的,這些年,他到底瞞著自己做了多少事,誰能說得清楚?

  「你知道這些資料是誰給我的嗎?」賀雲山突然繞開了六千萬的話題,朝賀公子問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誰?」賀公子一頭霧水,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玄機嗎?


  「是軍委的人。」賀雲山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壓抑著心頭的怒火笑道:「你可真行啊,連軍委都知道你做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了,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軍委?」賀公子徹底愣住了。


  這件事又和軍委有什麼關係?

  什麼時候開始,軍委居然會對他這樣的權二代感興趣了?


  「怎麼會是軍委?」他不解的問到:「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賀雲山不動聲色地說道:「這份資料,是和潤中的女婿交給軍委的。」


  「和潤中的女婿?」賀公子把這幾個字咀嚼了好幾遍,突然渾身打了個激靈。


  和潤中的女婿,不就是那個吳良嗎?


  好啊,早就知道,肯定是這小子在暗地裡搞鬼!

  一股怒火頓時沖遍了他全身,他憤憤地叫到:「我就知道是那個姓吳的在搞鬼,大伯,你放心,我馬上就去把那個臭小子處理掉!」


  說完他轉身就想走,但驀然間,賀雲山的聲音如春雷綻放般在病房裡響起來:


  「夠了,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嗎?」他氣憤地大罵道:「這件事連軍委都知道了,你還想怎麼處理掉?有本事,你能把軍委那幫人一起處理掉嗎?」


  賀公梓被他這麼一吼,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再也不敢亂動了。


  開玩笑,在國內,誰敢說動得了軍委的人?


  別說是他不行,就連賀雲山,就連國家主席來了,恐怕都不敢誇這樣的海口。


  媽的,那個姓吳的可真毒,居然把這件事鬧到了軍委那裡,那現在該怎麼辦?

  賀公梓用無辜的眼神看著賀雲山,過去他一旦發生了什麼事,都有這個大伯在背後替他遮風擋雨,所以他下意識地把這個大伯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但他哪裡知道,這一次就連他的「救命稻草」都對他感到失望了。


  「我知道他們要什麼。」賀雲山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侄兒。


  他心裡很鬱悶,說實話,他真的對這個扶不起的阿斗絕望了,甚至一度想過是不是要徹底放棄他,可是考慮到他是賀家唯一的一根「獨苗」,賀家想要傳宗接代,還必須得指望他,所以他只能悻悻的收回那些衝動的想法,重新調整了一下思緒,對他緩緩教育到。


  「你這次確實讓我失望了。」他繼續對賀公梓說道:「我沒想到這麼簡單一件事,都能被你搞成這樣,唉……」


  「伯父……」賀公梓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渾身顫抖著望向他最「親愛」的靠山。


  「算了,你退出吧。」賀雲山驀然長長的嘆了口氣,用低沉的聲音對賀公梓說道。


  「什麼?」賀公梓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伯父!」他試圖辯解道:「我並沒有把事情完全搞砸,我還是做了很多有用的事的……」


  正在這時候,他褲兜里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艹!」賀公梓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拿出手機直接按了關機。


  但沒過一會兒,他的一名跟班突然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對賀公梓大叫到:「賀少,不好了,出了大事……」


  賀公梓轉過臉去,雙眼血紅的盯著他。


  那跟班嚇了一跳,連忙告歉,轉身就準備離開。


  「慢著!」但這時賀雲山叫住了他,不疾不徐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跟班看了一眼賀公梓,又看了一眼賀雲山,很明顯,他對賀雲山的忌憚要更多一些。


  於是他咽了口唾沫,費力的解釋到:「剛剛,剛剛……」


  「剛剛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賀公梓不耐煩的教訓他到。


  那跟班縮了縮脖子,連忙說道:「剛剛辦公室那邊打來電話,說有一家公司宣布要退出音樂聯賽。」


  「什麼?」賀公梓彷彿雞鳴一般的聲音在安靜地病房裡驀然響起:「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賀雲山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臉色變得更冷了,用饒有深意的目光打量了賀公梓一眼。


  那跟班見賀雲山沒什麼表示,只得無奈的提起了音量,用小心翼翼地聲音回答道:「他們說,聯賽有黑幕,裁判的判罰完全不公平,他們覺得自己遭到了聯盟的針對,所以不想玩兒了……」


  「……」賀公梓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特別猙獰,就像是廟裡供奉的那些怒目圓睜的菩薩似的。


  但賀雲山卻在此時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聲。


  「好啊,好啊。」他用明顯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說道:「這就是你當初信誓旦旦跟我說的政績?我的好侄兒,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賀公梓冷靜了下來,一股恐慌開始不由自主地在他心底蔓延。


  他從來沒聽到伯父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這說明什麼?

  是不是說明伯父對他已經徹底失望,開始準備想要放棄他了?


  一想到如果失去了這個最大的靠山,自己有可能面臨的局面,賀公梓頓時感到由心底湧出來的一股徹底的寒意。


  「不是的伯父,您聽我解釋。」他連忙比手畫腳的說道:「那家公司之前就一直在鬧,已經被聯盟懲罰過一次,他們現在只是在蓄意報復而已……」


  「是嗎?」賀雲山沒有理會他的解釋,只是對那個跟班問到:「那家公司是怎麼說的,上新聞了嗎?」


  「是的。」那名跟班面對比他的老大還要高好幾十個級別的「大佬」,哪裡敢有半點兒隱瞞,趕緊唯唯諾諾地回答道:「他們是單方面宣布的,而且已經直接召開了新聞發布會。」


  「哐當!」賀公梓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似乎跌落下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家公司居然直接通過新聞媒體發布了這條消息,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而且這下怎麼也遮掩不住了!


  「艹尼瑪的!」賀公梓心裡忍不住發出了一陣歇斯底里的呻吟。


  ……


  與此同時,在吳良的家裡。


  「哦,乖孫子,來讓外公抱抱,外公抱抱……」滿臉鬍渣的和潤中,在自己外孫面前彷彿一個老頑童似的,一邊嶄露出從未有過的嬉笑面容,一邊心肝兒寶貝一樣把吳與同抱在懷裡逗弄。


  可憐的小傢伙,被他的鬍鬚炸得哇哇大叫。


  「爸,你把他弄疼了!」和路雪聽到兒子的大叫聲,就像心裡頭被割了一塊肉似的那麼疼,連聲抱怨自己的老爸,同時把孩子從他懷裡搶了過來。


  「小孩子嘛,就是要從小鍛煉才行……」和潤中一邊強行爭辯,一邊想要保住自己抱孩子的權利,但可惜,懷裡的那個小傢伙明顯更傾向於回到母親的懷抱,於是在他竭力的抵抗下,這個「硬朗型」的外公最終還是敗退了。


  「唉,臭小子!」和潤中也沒生氣,呵呵笑著用寵溺的目光目送著乖孫子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眼睛里滿是幾十年來極其罕見的溫柔。


  「岳父。」這時吳良從樓上走了下來,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有回信了?」和潤中看到了吳良眼裡的喜悅,立刻渾身一震,用嚴肅卻不失高興地語氣問他。


  「嗯。」吳良點點頭,一握拳頭說道:「剛才賀雲山的警衛員打電話來,說他約我明天去見面。」


  「嗯。」和潤中同樣回了一個字,不過意義卻和吳良的毫不相同,這裡面,更多的是讚歎和感慨。


  「沒想到啊!」他突然唏噓的嘆了一聲,說道:「賀雲山一世英名,最後卻差點兒栽在了這個不成器的侄兒身上,這狗東西……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爸!」這時旁邊的和路雪卻不滿的哼了一聲,嬌俏著訓斥道:「孩子還在這兒呢,不要說髒話!」


  「哦?哦哦哦!」和潤中連忙拚命地點頭,同時又把那張老臉湊到了吳與同的面前:「寶貝乖孫,外公剛才什麼都沒說,你什麼都沒聽見,啊?哦哦哦,乖乖乖,來,讓外公再抱抱……」


  吳與同乾脆利落地一個轉身,撲進了老媽的懷裡,對面前這個鬍鬚拉碴的「外公」毫無興趣。


  和潤中一張老臉立刻垮了下來,空氣中似乎有一隻烏鴉在呱呱的尷尬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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