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一鍋端
新帝冷冷盯著她,嘴唇緊抿。
「如貴妃送我回來的,」長公主直視著他道:「你猜,她為什麼送我回來?!」
新帝不答,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呵呵呵……」長公主冷冷的笑了起來,笑的十分瘮人,王公公手背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整個人的毛孔都縮的緊了,怔怔的看著她。
「你的天下,她想要,」長公主道:「如今她有十萬兵馬,你猜,他能不能取下洛陽城?!」
「所以,她送你進來當內應?!」新帝冷嘲一聲,道:「她高估了你的能力。」
「也許吧,」長公主笑了起來道:「但有一點,是蓮妃比不上的,你不能隨意殺我,我終究是長公主嘛……」
新帝面上不顯,在龍袍下的手卻早已經微微攥的緊了。
「蓮妃死了……」長公主道:「她一去,就被如貴妃弄死了,她是個狠辣的,利用過的,背叛過的,一概不留,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親自送了她去,不是送她死是什麼?!可恨你還利用過她的臉,這個女人好可憐,遇到的全是薄倖之人。」
新帝微微一怔,似乎有點恍惚。
「別弄的一副你好像還懷念,慈悲的樣子,」長公主冷嘲著笑道:「看看你,其實也真無情,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完全不念半點情份,就送她去死了,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皇兄,你當真無情……這樣子的你,路遙那小丫頭能喜歡你?!」
新帝閉上了眼睛,有點不耐煩了,道:「送她回宮,好好看著。」
看他羞惱了,躁了起來,便道:「路遙我這一生怕是見不到了,他日你若見到她,告訴她,到了九泉之下,我一定會好好算這筆帳……」
「長公主,請吧……」王公公道。
「老閹狗,」長公主冷冷朝他笑一聲,道:「若落到我手裡,叫你好受。」
王公公心中不忿,道:「長公主想多了,永遠不會有這麼一天。」
長公主哼笑了一聲,出了大殿隨著太監們去了。
來了宮中才覺得心中廣闊,她是要死的,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她就算要死,也要這座皇城與她一起陪葬。
她也許殺不了新帝,但是她毀了這座皇城,這座皇權的象徵,新帝只會生不如死……
「呵呵呵……」長公主回宮去了。
王公公派了人死守著宮殿,才回了新帝面前,低聲道:「……長公主受了刺激,笑起來好瘮人啊……」
新帝道:「看緊她。」
他緊抿著唇出賣了他的心緒不寧和忐忑不安。
長公主的歸來,彷彿是一個預示,一個不祥的預示。
「陛下,長公主……」王公公道。
「殺她已經沒有意義了,震懾不到人,只會讓人心離散,」新帝道:「明日傳旨,封長公主為長寧和碩公主,堵一堵城中上下人的嘴。」
「是。」王公公應了。
新帝隔著黑夜,從宮城往城外看去,只覺得在這樣的時空里,格外寂寞。
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境界和能耐。
這個時代,不乏謀略,他就算有火器,還是落於下乘了。路家這個宗室的沒落是時代的必然走勢,他縱然有著現代的靈魂,依舊也抵擋不住如此的頹勢。
百姓已經拋棄了路家宗室,百姓和臣民,需要的是另外的明主。
他逐漸感受到民心離己而消散,卻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不是他能拯救這個時代,而是這個時代一步步的蠶食著他的靈魂。而他無能為力。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新帝長長的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路遙,倘若我敗了,此生,還能再見你一面嗎?!
我不知我對你究竟是何種感情,只是因為都是現代人的熟悉而親近,還是,真的愛上了你的靈魂?!也許是兩者交織的渴望。
如今的北廷,無力支撐了,民心離散,朝臣多心,財政拮据,內外交困,如貴妃虎視眈眈……諸侯虎狼環伺……這一切,都讓我心裡好累。
只差一步,就能崩潰了。
究竟還是證明你是對的,你去晉陽是對的,而我在洛陽,終究還是沒這個能力,能力挽狂瀾,越是如此,越是看得清真相,如此無力。
沐蘭碩與杜飛龍此時哪怕都恨不得殺了對方,但時勢所逼,也不得不聚兵在一起,往北郡去了。
因為他們快要沒糧了,倘若再不攻下北郡,他們就真的要餓死在城外,所以兩軍中的兵士都是餓著肚子眼睛綠著到北郡城下的。
「杜飛龍軍中尚有三到四萬人,沐蘭碩軍中有幾萬人,加起來的數目也不可小覷了……」程老道士道。
身邊的小廝道:「只是這兩方都想要隨時扯一下對方後腿,自己獨佔北郡,只怕成不了事,現在有如貴妃在後面虎視眈眈,只怕,不管是杜飛龍,沐蘭碩,還是北郡,都保不住了……」
「一場大水,足以將他們一鍋端了……」程老道士想著都心中發寒,道:「……誰能防著她?誰又能想到她能有這般的狠心?!」
「攔是攔不住的,現在北郡西北面的支流,都被北郡郡守守著,我們也去不了,又不能阻攔如貴妃,如今,也只能先準備些小船隻了,到時候,能救多少百姓是多少百姓,平民百姓,總是最無辜的……」
「不錯……」程老道士難得有點悲天憫人,喃喃道:「……我年輕時做了一些錯事,如今,拼了這條老命也盡量的多救些人吧……也算是贖一贖罪了……」
「他們一時分不出結果,咱們先往山上撤,做些小船,伐木造舟……」小廝道。
「要后轍三十里?!」程老道士道。
「嗯,現在離戰場太近了,他們打起來,恐殃及池魚,我們離得近了,也會被波及,也不方便準備船隻……」小廝道。
「唉,好。可恨咱們終究是人少了些,不然,一定要將那支流搶下來,不讓如貴妃的人染指……」程老道士道。
「那如貴妃一向是個狠辣的,她若想計成,用的手段,是我們想不到的……」小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