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親子

  南帝與他的侍人俱都嚇的失色，卻見眾人習以為常，晉陽百姓也都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這才淡定下來。


  雖然沒有一個官員露出嘲笑的表情，可是南帝還是覺得羞慚，漸低了頭。


  一路上，這樣的車子似乎很多。一路所見，全都是金陵全不曾有的一切。


  進入外城，再進入內城，百姓不受影響，來來往往，匆匆忙忙，說說笑笑……


  而對比起來，金陵那晚的慘象，如同地獄一般。


  這裡……太不一樣了。


  經過一條又一條的路，終於到達一座宅邸前了。


  成王親自扶著南帝下了車，南帝還回頭看了一眼這四面透光的車子，回頭看那府邸時，才發現大門經過改制，頗有帝王威儀。


  「這是弟弟親自盯著改成的，以後兄長就住在這，」成王不再稱陛下，而是稱我，稱兄長。


  南帝點點頭，扶著大太監的手進去了。


  成王今已是晉陽之臣，他依賴他不太合適了。


  進入過後，才發展裡面另有洞天，想來也是經過費心的設計的，雖然不及皇宮那般大，可卻也十分舒適了。


  他原以為來了晉陽會成為階下囚，沒想到還有這等衣食住行。說起來雖可悲，但是現在他也只剩這四件事了。


  一路進去，成王直接讓路遙坐了主位，南帝站著，其它臣子漸漸退出去了。


  路遙起了身，讓於南帝道：「這裡是陛下的府邸，客隨主便，自當是陛下坐主位？！」


  「豈，豈敢？！」南帝明白成王這一舉的意思。


  這個晉陽，除了馮璋，她就是主人。


  可是南帝實在不敢面對她的客套。這個孩子，甚為妖孽。


  路遙對成王笑道：「你先出去吧，我與陛下說兩句話，待到了晚上，你與寧王一同來面聖。」


  成王應了一聲，出去了。


  一時間靜默。


  南帝不自在的站著，路遙也站著。大太監心跳的厲害，真是不敢直視路遙的眼睛。


  南帝受不住了這沉默的氣氛，便道：「寧王也在晉陽？！」


  「他在研究院，只怕此時忙的脫不開身，所以未來迎接，到了晚上叫他來給陛下陪罪……」路遙見他開了話匣子，便主動開口道：「陛下就沒什麼想問的嗎？！比如馮璋？！」


  南帝眼中透出一絲濕潤，道：「……他，他真的是……是……」


  「他是，」路遙嘆道：「我只是個冒牌公主。」


  「原來他真的是……」南帝紅了眼眶，連大太監也激動了起來。


  「可是我不能讓他認，以後認不認不好說，看情況而定，就算要認，也要等南廷定下了再說，不然你的舊族勢力，死灰復燃，這是整個晉陽都不想看到的。」路遙道。


  「我，我明白，」南帝吁了一聲，道：「是我對不起他，以後再不敢攔了他的路。這孩子，比我強。像他母妃……」


  「是像，」路遙笑了笑道：「陛下的處境其實也不好，危險不是來於晉陽，而是來於前太子妃娘娘，只怕現在最想要陛下死的人就是她了……」


  「何至於此，一家三口，何至於此啊……」南帝喃喃道。


  他的眸中帶著絲黯然。


  「所以府上我安排了很多人保護陛下，以後衣食住行，也會盯的很緊，不是監視，而是保護，希望陛下能明白我的苦心，以後若想出行，身邊也會跟緊了人，」路遙道。


  「我能出去走走，自由活動？！」南帝詫異道。


  「不出晉陽都可，在晉陽，我還是能保護你的安全的，」路遙道：「你在這兒也不是囚犯，不需悶在府上，在這裡，你也不是多尊貴，又不會擾民，所以無妨。」


  所以帝王以前出行在她這裡都定義為擾民嗎？！


  南帝訥訥的，點了點頭。不自覺的將手縮的緊了些。害怕她的氣勢。


  「別的我也不多說了，晚上成王和寧王，還有齊尚書會來的，見到熟人，陛下也自在些，」路遙笑道：「以後若有空，陛下帶著公公來我家作客，我也歡迎，我家就住在南三巷子里弄，到了那裡一問便知，晉陽人都知道。」


  「是……」南帝應了。


  「我先回了，」路遙笑道，「有什麼事，問府上管家。」


  她擺擺手，就洒脫的走了，行事方式完全不拘一格，卻自帶一股瀟洒之氣。


  大太監送出門口，路遙笑道：「好好服侍你們陛下！」


  大太監跪了下來給她磕了一個頭。


  路遙嘴角抽了抽，看著他淚流滿面，感恩戴德的樣子，實在有點無語。古人這動不動就三叩九拜的毛病，真是沒法治。


  路遙忙不迭的走了。


  「莫哭了，這裡挺好的，」南帝看了看這裡的擺設，件件皆好，道：「用了心的。就算不及皇宮，也挺好的了。」


  大太監擦了淚，道：「這位公主真是不同，」


  南帝點點頭，也十分感慨，「能親自來接我，就算對我的尊重了。」


  「那位城主，真的是陛下親子，以後……」大太監喜道。


  「莫說，」南帝道：「我不能再拖他的後腿了，我以為他之父為恥，天下也羞於他有此父為恥，」


  大太監怔了怔，見南帝慚愧的模樣，抹了抹淚。


  「好了，能在此終老，以後見他征服天下，完成千秋霸業，也好，至少是朕的兒子啊，到他的手中，總比到別人手中好，在他的城中寄人籬下，總比在別的諸侯那裡討生活好……」南帝道。


  「嗯。」大太監應了一聲。


  管家帶著人進來了，卻沒有下跪，只是笑著道：「這是縣令大人撥來的侍女，以後陛下和公公若有吩咐，只管吩咐，若要採買，只管與我說。」


  大太監頗不自在，見他們不跪不拜，又不自稱奴才，一時之間十分不適應，他卻不知，現在的晉陽，除了一些原有的商人之家的家奴外，所有的人都不再行這一套了。


  而那些豪族望門早就被當初的馮璋清理乾淨了。


  所以整個晉陽的風氣都是這樣。


  普通的百姓哪懂什麼禮不禮的，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所以管家與侍女們在這裡只是當來做工，倒真沒有多少非要做人奴才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