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黑紗下的貴婦

  彼時，便是大年初一了。


  律昊天果然陪了白憶雪去逛商場，還購置了很多的東西。


  照常的，韋家，也是熱熱鬧鬧的過著這個新年。


  韋修遠一如往年一般，接到一個簡訊，然後很快就刪除之後，便對柯玉梅道：「老婆，同事老張叫我去他家拿點東西呢，我這去去就回啊！」


  柯玉梅搖著頭：「又是大年初一的，才叫人去，這不，還不是去喝酒去。跟你說，少喝點，別就喝醉了才回來。聽到沒有。」


  柯玉梅雖然不喜，可是，亦是沒有阻止。這都成了每年的慣例了，只是囑咐著韋修遠別喝醉了酒。


  「哎，我知道的，放心吧。」


  說完，韋修遠就出門去了。若是不跟自家司機一起，韋修遠怕柯玉梅懷疑，然而，這會子，帶了司機，韋修遠又怕被柯玉梅問起，從司機那裡就泄露了口風。要是柯玉梅知道自己不是去同事家，而是去見一個人。那還不得給鬧翻天啊。


  「我說，兄弟，一會，我去那邊，還有點事，你就先回頭來。好不好？」


  韋修遠是個老實的男人，一向，怕妻子，又不會說謊。一眼，就被司機給看出來了。這司機自然是因為每天送韋修遠而和韋修遠關係要好。


  「我知道的，今天不管去了什麼地方，都不要告訴夫人，是不是？」


  司機呵呵一笑。每個男人都是有點秘密的嗎，韋修遠有秘密，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哎呀，我這……」


  一時，被說中心思，韋修遠還不大習慣。


  「沒事的。我就送你去吧，你說在那裡就好。」


  「這個地址。」


  韋修遠將手中的紙片交給司機。不時，韋修遠已經到了目的地的哪家咖啡店了。


  坐定，韋修遠沒有看坐在對面低頭頭攪動咖啡的女人。女人也順便的戴了一頂貴婦帽，寬大的帽檐和垂下來的薄紗，遮住了貴婦大半截臉。只剩下了一個下巴和嘴巴在外面。


  「這一年來，過的如何啊？」


  貴婦先開口問向韋修遠道。


  「很好。」


  韋修遠淡定的回答著貴婦的話。


  「工作呢，今年你們廠裡面大量裁員，有沒有誰為難你？」


  貴婦繼續問道，手中，端起了咖啡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再優雅的放了下來。


  「工作也很好，你都知道我們廠里裁員了。那看來，原本我應該被裁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還又在暗中幫了我？」


  韋修遠雖然知道，這份工作對於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來說，都很重要。可是，如此來的，卻是讓他心中有些不甘。他一個堂堂七尺大男人，這麼多年，什麼事情都靠對面這個女人幫他來解決，他實在覺得自己窩囊。


  明明，就該恨她的。可是，這麼多年來，她都一直的幫襯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生活。他還能如何？就算消掉他的恨意，可是，如何才能讓他不厭煩這個女人呢？有的恨意，是深入骨髓的。


  如此恩惠，只是讓韋修遠覺得自己很沒用，這麼多年，都要倚靠這個女人的幫助，才能使自己的家人過上好日子。


  「恰巧看到新聞上報到說你們廠裡面遭遇危機，要裁員。我想，可能你會被裁員，所以，就順手幫了你一點小忙。」


  貴婦口中的話，說的輕如鴻毛。可是，這對韋修遠來說，又是一個重如泰山一般的恩惠，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恨若不成恨，想要接受，卻又被那些曾經的仇恨給狠狠的蒙蔽著，這種感覺，讓韋修遠這麼多年以來，都活的不像個男人。


  「這次裁員之後，我們就是廠裡面最後一批老員工了。以後，這種事請，就在也輪不到我們面前來了。以後，我們的生活也會越來越穩定，所以……」


  韋修遠說著，聲音就低沉了下來。他低著頭，不在看對面那半遮面容的貴婦。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便是這麼多年都沒能說出口的。


  「生活穩定了，這是好事啊。」


  韋修遠對面的貴婦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起頭來，透過那層薄紗看著韋修遠。


  「所以，以後，還是請你不要再幫助我們了。讓玉梅知道的話，肯定會是一場不小的風波。我不想大家都受到傷害，所以，還是到此為止吧。這麼多年以來謝謝你的幫助。」


  終於，韋修遠覺得自己心中，忽然輕鬆了不少。或許，這麼多年來，壓在他心頭的並不是生存問題，而是這種接受自己恨的人的幫助。今天，將話說出來，韋修遠覺得自己真正的舒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們的心裏面還是恨著我的是不是？」


  貴婦驚訝的看著韋修遠，她這麼多年來，都一直幫韋修遠，幫他渡過一切難關。可是，到頭來，人家竟然不領情不說，而且還深深的恨著她。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打擊。


  韋修遠抬起頭來：「不是那個意思，這些年你對我們的好，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有的事情，不是錢來補償，就能讓人從心裏面覺得有的事情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忘不掉，你也忘不了，不是嗎？如果你能忘記的話，你早就不會再這麼費盡心思的幫我們了。」


  韋修遠真的想要徹底的跟對面這個貴婦撇清一切關係。這些年的確是她幫著自己的，可是，不管再多的東西，都無法彌補一些遺憾的。


  「呵呵……」貴婦從鼻腔之中嘲諷的呵呵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原來，這麼多年，不管我為你們做多少事情，你們都不過是這麼看我的。看來，我做的這些事情，的確是吃力不討好。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了。那好吧，既然你們如此看我，我做的這些事情，也沒有必要了。但是，我還是每年都會說的那句話。鄉下那對賤母女，我絕對不允許你們接濟她們。」


  說完，貴婦站起身來，朝著桌子上拍下兩張百元鈔票買單，便狠狠的邁出步子，朝著門外走去。


  「哎……」韋修遠還想要說什麼，可是，卻再也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來。他坐在原地，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一副十分無奈的樣子。是的，他是有他的無奈的。


  可是，事隔多年，他也不能不恨。更恨的，便是自己的無用，多年來都要接受這個女人的施捨，才能養活自己的家。


  韋修遠走出咖啡店，司機還在外面等著他。


  既然，將什麼話都已經說清楚了，那就離開了吧。以後，都不會再也什麼糾纏了。


  他如今，也不缺養活家人的錢了。眼看著，自己女兒也長大了，很久，都沒有問家裡要過錢了。韋修遠倒也是欣慰。


  「韋先生，我們是現在就走了嗎？」


  司機幫韋修遠打開車門，韋修遠嘆著氣，坐了上去。


  「回家吧。」


  遠方，黑衣貴婦坐上車子，遠遠的就要離去。然而，貴婦卻從無意一眼從後視鏡中窺見韋修遠剛剛上車的那一幕。


  貴婦人本來就是見多識廣的。一看，便知道韋修遠那是一輛私家車，而且，還有專用的司機。貴婦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倒是更覺比韋修遠說的那一番話還要讓人感到驚訝。


  「我說，怎麼就要開始拒絕我的幫助了，原來，是不知道在那裡發了橫財。如今，竟然連司機都用上了。哼，原來，你們也不過是這種人，看來，我這麼多年做的那些事情，也還真是如同養了一隻白眼狼了。」


  貴婦輕聲的說道，心中十分的不滿意。
——

  彼時，韋修遠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回到家裡面，柯玉梅立馬迎上來詢問。


  「怎麼了，往年這個時候，不都還在同事家裡面的嗎？今年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啊？」


  柯玉梅見韋修遠不大高興的樣子，便關心的問著。


  「沒事，以後，都不去他們家喝酒了。剛剛去了，他們家兩口子正吵著要離婚呢。我這也勸不下來，索性，就回家了。」


  一聽到這樣，柯玉梅倒是馬上放心了不少。


  「沒用的，這也算是個事啊？好了，年初一的，別綳著個臉，要是不高興，咱們出去轉轉逛逛。」


  柯玉梅拉了韋修遠就要出們。這麼多年，兩人感情很好，除了這一件事情，韋修遠便沒有其它事情瞞著柯玉梅了。他知道，柯玉梅的脾氣，一定不會接受那個女人的幫助的。


  柯玉梅雖然計較金錢，可是，就算再苦再累，她也不會接受一個恨的人給的一切。在這一點上，韋修遠承認，她是比自己還要有立場的。這也是柯玉梅這個人的優點。


  「走吧，我們自己去轉轉。佳佳呢？怎麼不見她人呢？」


  「還不是跟她那些小姐妹出去玩了，這大過年的，你還想要她在家裡陪我們兩啊？」


  柯玉梅笑笑，如今，她笑的多了。以前，她總覺得蘇影湄的到來，只是給家裡添了麻煩。然而，蘇影湄到來之後，她們家卻改善了不少。不得不說，蘇影湄也是她們家的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