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不知道娘娘願不願意賜杯茶給臣妾?」一出慈寧宮,張蘭就急不可奈的追上柳貴妃。
「哼,我的茶很好喝么?讓你這麼惦記著?」柳貴妃冷冷掃了一眼羅輕容還有後面的姜氏,徑直扶了小內監的手上了自己的車輦。
「怎麼?你準備不讓我去?小心我在這宮裡吵起來,毀了你未來太子妃的名聲,」張蘭譏誚的看著羅輕容,準備看她怎麼來阻止自己,就像羅遠鵬所說,不論是太子冊封禮,還是以後的婚禮,都離不開她這個武安侯夫人,這個時候羅輕容難道能讓她「報病?」
「我哪裡會阻止您去給貴妃娘娘請安?」羅輕容嫣然一笑,退到張蘭身後,「既然咱們一起進的宮,自然也要一起到鳳鸞宮才是,母親,走吧~」
「你,」難道要自己帶著羅輕容還有姜氏那個拖油瓶一起去?自己哪裡還有時間跟柳貴妃說話?
「輕容,你說你這個母親到底想幹什麼?」看四周無人,姜氏湊到羅輕容跟前,這柳貴妃是寧王的母親,這寧王一直覬覦東宮之位這是公開的秘密,現在羅家因為羅輕容的關係自然是太子黨了,張蘭怎麼可以和柳貴妃走的這麼近?「這不好吧?」
「母親一向跟貴妃交好,這樣的事也尋常,想來母親一年多沒有跟貴妃請安了,有許多話要對貴妃娘娘講吧,」羅輕容淡淡一笑,一舉手裡的茶碗,「娘娘宮裡的銀針真是不錯,三嬸也嘗嘗~」
梁元忻這些年根本沒有大惡,為什麼張蘭那麼排斥他?而且她篤定的神態也讓羅輕容不解,到底她有什麼把柄是自己不知道的,讓她這麼有信心自己最終會失望?今天張蘭這麼急切的要到鳳鸞宮見柳貴妃就更說明問題了,自己倒要看看,張蘭到底下一步有什麼樣的行動。
梁元恪走進鳳鸞宮偏殿時正看到這麼一副景象,半開菱窗下坐著一位少女,只見她一身煙霞色輕紗及膝單衫,下頭是雪緞雲紋百褶裙,外罩一件淺粉色的半臂,烏油油的頭髮挽了一個偏墮馬的纂兒,半垂著頭髮,整齊而柔軟的劉海兒遮去了額頭,髮髻上一支點翠側觀釵,水滴樣的翡翠珠子靜靜的垂下白玉樣的耳瓣下,真真是「若教解語能傾國,任是無情亦動人。」
梁元恪心裡一顫,從知道梁元忻被立為太子,他就似被一個驚雷給震暈了,根本找不到東西南北,甚至不知道老天讓他活著有什麼意義,而羅輕容被同時賜婚給梁元忻的消息也掩沒其中,可是現在看到她,梁元恪那因為失望失落已經麻木的心彷彿又被人生生扯碎,如破棉絮一般散亂在塵土間,可是那絲絲縷縷的痛,卻更讓他透不過氣來。
「原來是羅姑娘,真是稀客,還沒有恭喜姑娘呢,馬上咱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她比以前更美了,以前只覺得相貌出眾一些罷了,可現在,硬生生多了一份令人不敢逼視的氣度,整個人寶光盈盈,梁元恪一口血頂到喉間,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這樣的女人,原以為屬於自己的,曾以為馬上就會屬於自己的,就這麼被人橫地里拿出一隻手奪了過去,而他,竟然連阻止的能力都沒有。
「臣女見過王爺,」羅輕容看到梁元恪進來,心裡一凜,她太熟悉梁元恪了,自然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怒氣,這是在鳳鸞宮,自己馬上又要成為梁元忻的王妃,羅輕容不想橫生枝節,「母親和三嬸帶臣女過來給貴妃娘娘請安。」
「臣妾姜氏見過王爺,」姜氏偷偷瞄了一眼梁元恪的面色,原先早就聽說柳貴妃看中了自己這個大本事侄女,可梁元恪偏偏娶了史家的女兒做王妃,如今好了,就看這梁元恪的樣子,姜氏也敏銳的感覺到這個王爺心情不好,原因么,應該就是自己這個侄女吧。
「平身吧,本王也是過來給母妃請安,」他知道今天是張蘭帶羅輕容進宮謝恩的日子,散了朝就往宮裡來了,還好,碰到了她。
「姜氏,本王過來時看御花園裡玉簪花開的正好,不如讓宮人帶你過去看看,也算進來一趟,」梁元恪冷冷的看著姜氏,暗示她離開。今天在鳳鸞宮,自己要跟她把話說清楚,也要好好問問眼前這個女人,她憑什麼處處輕視自己,無視自己的一片心意?
「是么,那正好,臣女也很喜歡玉簪,就請宮人帶三嬸與臣女一同去看看吧,」羅輕容看了一眼殿中服侍的宮女,「還請這位姐姐跟我母親說上一聲,就說我們不著急,讓她只管慢慢跟娘娘說話~」
「誰准你去了?」梁元恪恨恨的盯著羅輕容,她從來不肯正眼看自己,也不給他跟她說話的機會,只要她肯多跟自己說上一句話,事情或許就會有所不同,梁元恪從來不覺得自己哪裡比梁元忻差了,這次的事顯然也是梁元忻得了羅家和高家的支持,才讓他能順利的入主東宮。
「王爺,臣女是已經得了聖上賜婚的未來太子妃,去哪裡似乎不必得到王爺的准許,」羅輕容淺淺一笑,「三嬸兒,咱們到宮裡原時候也不短了,既然母親跟貴妃還有許多話要說,不如咱們先回去吧,左右您現在也是正三品的誥命夫人了,以後還有進宮的機會。」
「輕容說的是,」羅遠鵠這麼快直升兩級,還不是沾了羅輕容這個未來太子妃的光?姜氏一向對利益的方向極為敏感,頷首道,「以後三嬸兒也有福氣時常到宮中聆聽貴人們的教誨了~」
「你站住!」梁元恪被羅輕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不要以為你做了太子妃就可以目中無人,羅輕容,你太囂張了。」
姜氏立馬擋在氣得面紅耳赤的羅輕容身前,若是在鳳鸞宮出了什麼事,羅家的富貴可就到頭兒了,「王爺這是做什麼?我家侄女兒是您未來的二嫂,還請王爺自重。」
「放心,三嬸兒,王爺有分寸的,」羅輕容越過姜氏走到梁元恪跟前,平靜的看著梁元恪,「王爺自幼便承柳大儒和貴妃娘娘的教導,一言一行從不逾矩,又怎麼會對我這個未來的太子妃不敬重呢?何況皇上和太后又是最得規矩之人,你萬萬不可誤會了王爺,傳出去了,與王爺的名聲不利~」
聽到羅輕容提的幾個人,梁元恪如被冷水澆頭,是啊,他自由便被母妃捧在手心,他更是柳家的希望,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做出逾矩的事?這樣反而會落入梁元忻的圈套,「羅姑娘說的是,是本王孟浪了,本王記得你跟寧王妃十分要好,閑了去寧王府坐坐,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親近一些太后和父皇也會高興的。」
「臣女並不記得跟寧王妃曾經交好過?」羅輕容一臉訝異,旋即恍然道,「王爺是說寧王妃做姑娘時曾到侯府去過?」她有些啼笑皆非,「那是因為母親曾經借了馬車給史夫人,她們太客氣了,為了些許小事,竟然親自登門致謝,」上一世自己被這兩個人愚弄到死,今天也算是小小還給他們一些,「我記得那時候王爺還在清江吧?沒想到連這種小事兒也聽說了,看來王爺對寧王妃在意的很啊~」
「哎喲~怨不得呢,」姜氏也來了精神,「怨不得人家都說王爺跟王妃幼時青梅竹馬,成了親之後更是鶼鰈情深,真真是羨煞旁人~」
沒想到自己這個三嬸還挺會用詞,羅輕容彷彿沒有看到梁元恪鐵青的臉,一福身道,「臣女告退。」
「嘁,還是詩禮人家出來的呢,我呸~」與羅輕容一同出了鳳鸞宮,姜氏偷偷覷了一眼羅輕容的臉色,小聲的啐了一口,不論以前大家怎麼猜測,左右自家侄女成了贏家,梁元恪那裡自然就是對頭了。
「三嬸兒小心被人看到了,這宮裡到處都是眼睛,您以後還會時常進宮的,」羅輕容小聲提醒,柳貴妃不論怎樣,都高自己一輩,以後都生活在這座宮廷里,關係搞的太僵,與自己與梁元忻都沒有好處。
「省得了,我不是看不慣那個寧王妃的為人么?還有那些成天將禮儀廉恥掛在嘴邊的聖人子弟,好像只有他們才讀書才知禮一樣,其實呢,我呸,心眼最多,最黑的就是這些人,哪像咱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直接放在臉上,光明正大!」
羅輕容看了一眼一臉正氣的姜氏,抿嘴笑道,「沒想到三嬸居然是個妙人兒~」
「唉呀,你從小就是個清冷的性子,三嬸兒知道你不喜歡說話,便不好多打攪你,其實在三嬸兒眼裡,你跟紈素都是一樣的,都是三嬸兒的閨女~」
姜氏正在喋喋不休,卻發現羅輕容忽然停住了腳步,抬頭看時,卻原來是遇到了明王梁元忻,「呃,臣妾姜氏見過太子殿下~」
梁元忻也沒有想到居然真在宮門處等到了羅輕容,不由心喜老天慈悲,「原來是定遼中衛羅指揮使夫人,平身吧,冊封禮還沒有舉行,這個太子還是不要叫了~」
「是,」姜氏頭也不敢抬,心裡暗嘆梁元忻個頭驚人,向後縮了縮身子道,「臣妾和侄女兒是隨了武安侯夫人時宮謝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