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衝動是魔鬼啊是魔鬼(下)
鳳棲梧向來有午睡的習慣的,不過從來不正經躺床上睡,因為她知道自己懶,若是窩在被窩裡睡,沒準一下午就過去了。所以冬天一般都是睡在窗前的卧榻上還好,夏天她總是睡在院中的一塊大石頭上——那塊石頭本是在相府後院的角落呆著的,是棲梧翻牆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這石頭表面極為光滑,中間略微凹進去,躺上去竟然和人身體的弧度剛好嵌合!
無意間發現個寶貝,棲梧自然是高興。夏天屋裡又熱又悶,這石頭一直放在樹下陰涼處,所以一直都是冰冰涼涼的,睡在上面極為舒爽!
不知道是為什麼,這日她睡的並不沉,半睡半醒間聽見有腳步聲響起,本不想理會,但那人的視線實在是太過銳利,讓棲梧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總之很不舒服。
深吸一口氣,棲梧坐了起來,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一臉冷寂的開口問道「你可知這是哪裡,就敢亂闖!還不速速離開。」其實鳳棲梧是想說還不滾出去的,但再一看那人的穿著打扮,便知非富即貴,而且能夠在丞相府中光明正大的出現,想必來頭不小。所以話到了嘴邊,便刻意的壓下了語氣中的寒慄。
那人微哂,這個小丫頭分明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怎這眼神語氣都老氣橫秋的一副大人的模樣?不禁打趣道「哦?那敢問姑娘,這是哪裡?」。
沒想到那人竟會反客為主,這般的反問自己,鳳棲梧被噎住,隨即笑道:「吶,一般說來,一名男子青天白日的出現在一個姑娘的院子里,有四種可能」
「哦?願聞其詳」那人竟是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石凳上,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一,是貴客,相府客人二,是刺客,殺人越貨;三,是逃犯,躲避追殺;四,是淫賊,採花大盜。」棲梧也不遑多讓,論口舌之爭,她自詡還從未輸過。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那姑娘以為,在下是那種?」
棲梧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冷笑「小女子以為,閣下四者皆是。」
話音落,那人眼中閃過一絲銳芒,快的幾乎捕捉不到,但是還是被棲梧看的真切,於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姑娘真是風趣」那人似是不以為然,棲梧冷笑,卻也不揭穿。
果不其然,坐了沒多久,便聽院外有聲音傳來:「快,你們那邊看看,別讓他跑了!」。棲梧這才認真打量了那人一番,雖然覺得此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還是不得不承認,長的還真是不賴!若是女兒身,絕對就是一禍水!
不過那人心裡素質還真是不錯,外面亂成一鍋粥,而自己又這麼大膽的盯著他看,他卻像是沒看見似的,一臉的雲淡風輕。棲梧還是在心中暗自的贊了一聲,好定力!
「公子喜歡南綉?」棲梧突然開口,那人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竟是反應過來,贊道:「姑娘果然好眼力。」
「不敢,現下盛京流行淮綉,岳綉,這南綉倒是少有人問津。不想公子倒是品味獨特。」
「各人所好不同罷了」
「可否借公子的香囊一觀?」
「有何不可」那人取下腰間的香囊,遞給棲梧,那手倒是瑩白如玉骨節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棲梧把那香囊放在手裡把玩了一會,突然問道:「公子經常會頭疼?」。
「姑娘如何得知?」那人竟是出奇的面露驚訝,看著棲梧的目光也有所不同。
如何得知,這分明是個葯囊,裡面的草藥都是針對頭疼的,但是棲梧卻在裡面聞到了其他的味道。不禁看他的目光有些複雜。
「可是有什麼不妥?」
那人話音剛落,便「哐」一聲推門聲,然後一群人就涌了進來。
為首的是相府的護衛總管張闕功,見到院里坐的人的時候,有些愣住了:「見過陵王殿下」
原來此人是皇帝的六子,陵王龍玄澈。
這倒是沒有想到。
龍玄澈笑道:「沒事,本王閑來無事在相府中走了走,沒想迷了路。」
那張闕功乾笑:「是下人們照顧不周,竟讓殿下您迷了路,剛才太子殿下和相爺還在說您估計迷路了,差人來找您呢,沒想您在這兒。」
看兩人聊天聊的開心,棲梧心裡實在是不爽,不由得開口打斷:「張總管,您這麼踢門進來可是有什麼要事?」棲梧還特意把踢門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回八小姐的話,府中進了刺客,有人看著是朝著這攬月軒來了,屬下怕月夫人和八小姐有什麼損失,所以未經通報便沖了進來,還望八小姐恕罪。」這人說的一臉坦蕩,字字句句中都透露著對他們人身安全的關心,實在讓人抓不到錯處。
棲梧正待說話,卻聽內屋門開了「阿鸞,什麼事這麼吵?」,說著周氏和從容前後走了出來,見著一院子的人,有些愣住了。
棲梧上前扶著她:「娘,沒事,張總管說府中進了刺客,在到處抓人呢。」
周氏一臉疑惑,倒是從容心直口快,「咱們這攬月軒可是個偏僻地兒,一般來的都是個什麼耗子啊,花蛇啊什麼的,還從沒見來什麼人,張總管這可是找的好地方。」
這小妮子真是說話不經過大腦,棲梧心裡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笑罵:「小妮子說什麼混話,這沒兩步不就是后牆了嘛,你平日不還嫌外面的街上賣油的婆子叫賣聲太大,擾了你午睡?」
到底是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從容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裝作一臉不悅的撅嘴:「可不是嘛,那婆子天天都在那兒喊啊喊啊,真真讓人心煩。」
那張闕功臉色微變,也不疑有他,飛快告歉道:「屬下魯莽了,驚擾了殿下和月夫人、八小姐,這就告退」轉身便帶著自己的人飛奔而出。
見人走了,棲梧才瞪了從容一眼,然後狠狠的賞了她一個爆栗:「以後長點心,說話要經過大腦。」
從容委屈,但也知道自己魯莽了,也不敢辯駁,只得摸著腦袋委屈的朝周氏身邊靠。
見她的樣子可愛至極,棲梧忍不住又伸手在她臉上摸了幾把。
「好啦,別鬧了」周氏阻止了自己女兒繼續胡鬧,剛才阿鸞的舉止分明是在維護庭院中的這個陌生男子,不由得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是?」
「娘,這位是陵王殿下,在院子里迷路了,走到咱們這兒來了。」
聽棲梧這麼說,周氏倒是吃了一驚,忙屈膝行禮「原來是陵王殿下,小婦人見過殿下」
龍玄澈上前虛扶一下,「夫人客氣了,是本王叨擾了」。
「從容,你去打盆水來,順便拿條毛巾來,陵王殿下您的鞋子髒了,順便擦擦吧」棲梧沒有理會龍玄澈探究的眼神,轉身扶著周氏進了屋。
「哦,對了,殿下那個葯囊實在不怎麼樣,不若不要用了吧。」棲梧說完,便扶著周氏進屋。
龍玄澈看了看自己鞋面上,兩滴暗紅的血漬清晰可見,再抬起頭看向那扇關著的房門時,神色越發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