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逃出生天
整個別院處處透著一股森然的怪異。
偌大的別院里沒有一個人,甚至下人都沒有,但是一旦你靠近大門,便會有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可你只要不靠近大門,便沒有人會管你你在裡面做了什麼,隨你折騰。
別院五進五齣,裡面生活應有的東西可謂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間葯廬,紫陌竟還在裡面找到了一支千年老參。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棲梧畢竟是斷骨重續,加上內臟受損,本就不是一朝半夕就能好利索的。而從容則是一直處在在半昏半醒的狀態,時不時的哼哼唧唧的喊疼,要麼就是不停的說胡話。
這樣拖下去不是個辦法!
棲梧摸了摸腰間,突然有些信起命數來。
曾經她對命途一說嗤之以鼻,她一直覺得,前世她還來不及扭轉乾坤便命喪黃泉,既然上天給她一個機會再活一次,那她便要將命運握在自己手中,他人休想左右。
可是經歷了這麼多,她卻是越發覺得,那個瞭然和尚說的話有幾分道理了。
月朦朧,細雨正三更。
傍晚時分開始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這是開春以來為數不多的一場雨。雨點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樹葉上、地面上、蓮花池中,若非情勢所迫,當真是倚窗聽雨的絕佳享受。
棲梧靠在窗邊望著窗外夜色朦朧,心思卻是百轉千回。
等了許久,終於見著不遠處火光乍起,隨即傳來紫陌的驚呼:「哎呀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救命啊!」聲音綿長不絕如縷。
聽著這凄楚無比的慘叫聲,棲梧眉角的青筋顫了顫,隨後看見有數道黑影躥過,朝著火光的地方飛去。
棲梧算了算時間,然後飛快從窗邊一躍而出,沿著早就踩好的路線,朝著大門奔去。
「姑娘,留步」果不其然,到了門口還是被攔了下來。
「留步?」棲梧冷笑,「那也要看你能不能留住姑奶奶!」說罷,廣袖一揮,兩名黑衣人應聲倒地,棲梧冷哼一聲,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翠悅閣」是盛京頗有名氣的茶樓。
說它頗有名氣,一則是出入此地的人多是些文人墨客,甚至不時還會有些頗有名氣的文豪聚於此地以文會友,間或留下些墨寶,被掌柜的細細裝裱后掛於茶樓中。
慢慢的,便有不少文人雅士慕名而來,觀瞻一二。
再後來,這「翠悅閣」名氣越來越大,竟成了天下讀書之人心嚮往之的地方。但凡自詡有些許才華的,皆是想破頭的想把自己的詩文掛在「翠悅閣」中。而能否將墨寶懸於「翠悅閣」中,便成了衡量一個人是否是名人雅士的標準之一。
二則,乃是這「翠悅閣」的掌柜宋離相貌生得甚好,比之不少王孫公子也絕不遜色,且才情卓著,據說七歲便能出口成章。
如此才貌雙全的男子,毫無疑問的成為行走中的荷爾蒙。相貌卓著的陵王、洛世子等自然是普通老百姓高不可攀的,但是這出身市井的宋公子就不一樣了呀!多少妙齡少女大齡剩女為他尋死覓活非君不嫁!可以說是為了宋公子忠心耿耿死而後已!
整個盛京,只要有人敢說一句宋公子半個字的不是,哪怕是用的詞不夠美妙,都會成為全盛京女性的公敵,決計會用眼神殺之口水淹之而後快!
不少大戶人家也紛紛差了媒婆上門說親,但統統被宋公子婉言相拒了。
要知道,在這天子腳下,隨便掉下來一塊招牌,砸到十個人,有八個都是非富即貴的。而來給宋公子說親的十有八九也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吃了宋公子的閉門羹,想來或多或少會有人家面子裡子過不去,打擊報復的。
曾經有一戶姓白的人家,靠賣豬肉起家,家底頗為殷實,在京城買了座五進五齣的大宅院,還有好幾十畝地。
這白家只得一個獨生女,某一日見了宋公子一面,便頓時驚為天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白家老爺心疼愛女,找了媒婆上門說親。當然,結果肯定是被拒了。
白老爺殺了一輩子的豬,試問哪家的豬不是對他俯首帖耳,這廂被一個文弱得一巴掌都能拍死的小白臉給打了臉,如何使得?
白老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於是叫上一棒子赤膊大漢把那「翠悅閣」里裡外外給砸了個乾淨,甚至連招牌都給拆下來踩了兩腳方才泄恨。
眾人尚未來得及唏噓,第二日便聽說白府上下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看門的旺財都不見了。
頓時盛京上下嘩然,紛紛揣測這白家莫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竟能讓人家一家子一夜之間沒了蹤影?
此事越傳越玄乎,成了盛京至今未解的謎題。
可自此,再也沒有人敢動這「翠悅閣」的主意,雖然還是有不怕死的打那宋公子的主意,但是畢竟算少數。
棲梧曾一度對這「翠悅閣」格外好奇,怎料那宋離神出鬼沒從來見不著人。
後來她誤打誤撞救了龍天翊,得了那枚玉佩方才知道原來這名動盛京的「翠悅閣」竟是太子殿下的財產,頓時明白了那樁人盡皆知的謎題到底是為何了。
她曾經背著紫陌和從容悄悄溜去看過,回來后表示對大家傳得玄之又玄的「翠悅閣」有些失望——無外乎其他,裡面大多是些窮酸秀才咬著筆桿苦吟,一臉通紅憋半天方才憋出兩個勉強對仗的句子,乍一看還以為兄台有些便秘。
而那些所謂的「大家的墨寶」也是掛在雅間的,沒有足夠的銀兩根本連見都見不到。
總之,棲梧對這個「翠悅閣」沒多大好感。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將這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這個宋離身上。
棲梧是直接翻了院牆進的「翠悅閣」的後院,後院竹影斜斜,和著微雨陣陣,倒真是別有一番意趣。但隨即她便察覺出,這園子是設了陣法的。
難怪偌大的後院,竟連個護院都沒有。
棲梧凝了心神,步伐不停的變換,不多時,便走出了這個陣。隨後發現天清地闊,這個園子比之方才大了兩倍不止。
頓時犯了難,這該從何處找起?
正在她猶疑不決時,卻聽一聲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原以為是暗夜宵小,不想卻是美人踏月而來,能走出宋某『乾坤八卦陣』的人不多,姑娘果真令宋某刮目相看。」隨即一扇門打開,走出一個穿著月牙白中衣的男子。
棲梧循聲望去,不禁脫口贊道:「今日得見宋公子真容,當知傳言不假。」這宋離果然是天青月白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便是他此時慵懶的斜靠在廊柱上,瑩白的月光的照耀下,竟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感。而他的舉手投足,也當真是瀟洒恣肆。
「姑娘半夜前來,莫不是為了窺探在下容貌?」宋離笑的歡暢,但說出的話竟沒有半分輕佻。
「半夜打擾實在迫於無奈,我想請宋公子幫個忙。」棲梧正色,從懷裡摸出了那枚玉佩。
宋離接過,面色微變,隨即打量了棲梧一番,臉色終於歸於平靜。這才拱手深深的做了個揖:「原來姑娘是主子的人,宋離眼拙,沒能認出姑娘,還請莫怪。」。
他說「原來姑娘是主子的人」,棲梧微微皺了皺眉,但也不想再繼續將時間耗下去了,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請宋先生幫忙救兩個人,時間緊急,不知此時能否動身?」。
「何事如此著急?」
棲梧只是撿了個中無關痛癢的部分,說自己無故被人挾持,現下逃出來但是還有兩名婢女在對方手中,希望他幫忙將她們救出來。
宋離混跡商場這麼多年,自然看得出她有心隱瞞,但沒有繼續深究,隨即換了一身衣裳,叫上了兩個人便出了府。
棲梧本是要跟著去的,但是宋離卻笑道:「姑娘身上有傷,想來逃出來已經是用了全力了,此時不宜一同前往。你放心,既然有主子的信物在,宋離即便赴湯蹈火也定然會將姑娘的侍婢帶回來。」
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且言辭懇切,棲梧想了想自己即便跟上去也只有拖後腿的份,遂交代了那個山莊的地點和從容住的地方,便目送宋離幾人消失在夜色中。
宋離走後沒多久,便有侍婢上前輕聲喚到:「公子交代,姑娘身上有傷,不若先去客房歇著吧。奴婢已經差人去請大夫了。」
轉過頭一看,是個清秀小丫鬟,不過十幾歲的樣子,說話倒是格外老成。棲梧笑著點點頭:「那便有勞了。」
想來是知道她跟太子有些關係,下人對她格外恭謹,照料得也頗為細緻。甚至抬上來的洗澡水裡都撒了許多花瓣。
棲梧泡了個澡,心裡的緊張情緒也並沒有消退多少,請來的大夫替她診了脈,開了方子,宋離還是沒有回來。
棲梧在屋頂上坐了一宿,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這才遠遠的見著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棲梧心下一喜,慌忙縱身躍下,疾步迎了上去。
掀開馬車簾,看見從容倒在紫陌懷裡時,棲梧覺得鼻頭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頗有種失而復得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