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晴天霹靂
德妃又懷孕了,惠帝大喜將其擢升為貴妃,甚至還昭告天下彰顯對其的寵愛,此舉雖然讓不少朝中的老古董頗有微詞,但勸誡無效后,終於選擇妥協。在宮宴上,雖然不少老頭子都拉著張老臉,但畢竟龍玄澈卻絲毫不在意,兀自的喝著酒。
龍雲軒遠遠的看著,從那件事後已經一年多了,皇兄性子變得愈發陰晴不定,動輒砍人腦袋的事已經屢見不鮮,他身邊伺候的人也是換了一波又一波,甚至他的禁衛軍統領都換了人。
寧妃行刺,右相造反,鳳家滿門被處以極刑,株連九族。甚至已經被寧妃悄悄送走的貼身侍女紫陌和從容,以及楚淵都被抓了回來。楚淵在皇兄身邊待著這麼多年,雖然未被處死,但也被趕出了宮。那件事後,蕭雪遲主動請辭,皇兄直接將楚白從暗中調到了明處,接管了他哥哥禁軍統領的位置。
還有就是太后,當年她狸貓換太子還害死了岑妃,皇上本是要下令將其處死的,但是她手上一直拿著先皇的遺詔,加上一干老古董一直勸誡他要遵循祖宗家法,而不得違逆,只好讓她繼續待在壽康宮不得外出。
皇后的禁足令被解了,現在後宮也就一個皇后,一個貴妃,還有曾被皇兄下令禁足的雲嬪雲想容如今也晉陞為雲貴嬪。
但他知道,皇兄心裡不快活。
曾經,他對鳳棲梧有多少愛,現在,對她就有多少恨。
可是,一切似乎都已經回不了頭了。
哪怕當初他冒死諫言,道出棲梧殺的那五十幾個侍衛皆是三哥安插在皇兄身邊的眼線,當時皇兄有所動搖,甚至親自去了刑場。
那日他也在,若是棲梧說半句軟話,皇兄或許都會再給她一絲機會。可是她不但沒有服軟,甚至挑釁道:「給我個痛快吧。」
最後皇兄怒了,捏著她的下巴冷笑:「死,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朕要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隨後她被打入冷宮。
他不知道此後皇兄有沒有去看過棲梧,但是他曾暗中向趙謙打探過棲梧的近況,但他卻告訴他皇上下了禁令,所有人得不談及有關寧妃的所有事,甚至連鳳棲梧三個字都不能提及。趙謙還告訴他,有一日皇上在御花園見到過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和寧妃有幾分相似,皇上當夜便寵幸了那名宮女,但第二天就下令將其處死了。
因為鳳棲梧,皇兄甚至砍掉了後宮中所有的梧桐……
這一年多來,他看著皇兄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多少次開口勸解,可最後都被他眼中的執鶩給堵了回去。
高台上,龍玄澈的旁邊坐著的不是皇后,而是貴妃,言月婉。
言月婉在旁邊笑意盈盈的替龍玄澈布菜,而他的表情始終淡淡的,有些意興闌珊。
「唉」龍雲軒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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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龍玄澈總有些心神不寧,自從那日鳳棲梧出現后,他便有些心神不寧,晚上也總是反反覆復的做同一個夢,夢中鳳棲梧一襲白衣一直站在高台上跳舞,嘴裡唱著那曲《鳳求凰》,而夢境的最後,無一例外的都是她縱身一躍從那高台上跳了下去。
每到這時,他便會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龍玄澈看著身旁睡得香甜的言月婉,眉心儘是烏雲,終於還是點了言月婉的睡穴披衣起身,走到外殿,喚了聲「影」。
一道黑影閃過,影跪在龍玄澈身後,「主上」。
龍玄澈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棲梧宮那邊最近如何?」
沒想到主上會突然問到棲梧宮,影頓時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要知道,這一年多來皇上從未問過那位主子的事,並且也沒有交代過要監視什麼的,這下他突然問道,影竟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出事了?」龍玄澈頓時心臟一緊,那日她僅著單衣,咳得那樣厲害,甚至還咳血了,莫不是……
見龍玄澈臉色不大好看,影只好據實以報:「回主上,因為您沒說要監視或是保護,所以冷宮那邊,沒有安排眼線……」
龍玄澈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正想發作,但轉念一想也是自己的意思,頓時滿腔的怒火就這麼被堵在胸口,宣洩不出。
「算了,下去吧。」沉默許久,龍玄澈終於揮了揮手示意影退下,後者這才擦了額上的冷汗,慌忙告退。
龍玄澈在窗前站了一會,哪怕他努力告訴自己那個女人不值得他再為她擔心,但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推門而出往棲梧宮的方向去了。
不過一年的光景,龍玄澈再站在棲梧宮門口時,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曾幾何時,棲梧宮從來都是燈火通明,為此皇后不止一次的向他提過要減少棲梧宮的燭火開支,但都被他堵了回去。可現在,裡面卻是一片漆黑,這般荒涼頹廢的光景竟是讓龍玄澈突然有些悲從中來。
輕而易舉的翻牆進了院子,還沒走兩步,卻聽見屋內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龍玄澈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屏住呼吸飛快的閃身到一旁。
過了一會,卻見是從容從屋裡走出來,手裡似乎拿著什麼。再看看她身後的屋裡,一片漆黑看不清裡面。
只見從容將手上的香燭紙錢放在地上,開始慢慢的燒。照理來說,在後宮燒紙錢是違禁的,所以宮裡的人即便是要燒紙錢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何況這冷宮,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從容沒用,只找得到這麼點紙錢,你在下面省著點花吧。」沉默許久,從容開始說話了,「也早點投胎,希望你下輩子不要再經歷這些苦了。」從容說著,便開始啜泣。
龍玄澈皺眉,她這是給誰燒紙錢?沒來由的,龍玄澈開始有些心慌。
「從容知道本不該偷生,只是楚大哥還在等我……」從容的聲音有些哽咽,「小姐,你可會怪我?」
「轟隆」一聲,龍玄澈彷彿被雷擊中,半天反應不過來。
那邊從容仍然自顧自的說著什麼,可龍玄澈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靜到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清晰的聽見。
從容正沉浸在悲傷中,突然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不覺斂了心神,冷聲道:「誰!」說話的瞬間,順手在地上抓起一枚石子朝氣息出現的方向擲去。
龍玄澈輕而易舉的避過,從陰影中走出來,渾身散發著肅殺的寒意,「你剛才,在說什麼?」
沒想到竟然會見到最不想見到的人,從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龍玄澈已經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她,而他身上散發著明顯的殺意,讓從容有些心顫。「朕問你話,這些東西,是給誰燒的!」龍玄澈又重複了一遍。
「呵」從容深吸一口氣,冷笑道,「不管是給誰燒的,與皇上您又有什麼關係?」
從容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他,龍玄澈一把將她拉起來鉗住她的脖子,厲聲問道:「朕不想再問第三遍!」
強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從容憋得臉都紅了,卻死死咬住牙關不肯開口。
「影!」龍玄澈喊了一聲,隨即將從容一把甩開,快步朝屋裡走去。屋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而龍玄澈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人的氣息!
頓時愈發慌了。
龍玄澈幾乎將整個棲梧宮翻了個遍,甚至大半夜的讓禁軍將整個皇宮都找了一遍,都沒有一絲鳳棲梧的影子。
整個棲梧宮一年多來,第一次迎來了燈火通明。
屋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楚白和被五花大綁的從容並排跪著,趙謙站在龍玄澈旁邊儘力放緩呼吸,生怕稍不注意求就將陛下的怒氣激發出來,到時候恐怕不是掉腦袋就能了事的了。
「人呢?」龍玄澈幾乎是極力在壓制著胸中的怒意,若非如此,他怕是已經出手殺了從容了。
「不知陛下問的是誰?」從容倒是不怕死,直接頂了回去。
「從容,你不要跟朕裝傻,鳳棲梧呢!」
「呵,皇上,您不覺得現在問這問題有些滑稽嗎?」
「你不要以為朕不敢殺你。」
「您當然會,即便是同床共枕的人您都狠得下心殺,何況我一個無關緊要的下人。」
「朕不想和你廢話,如果你還想繼續下去,朕不介意一點點的從楚淵身上討回來。」
「你!」從容幾乎是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但馬上被身後的侍衛壓著跪了下去,「卑鄙!」從容咬牙切齒。
「朕還可以更卑鄙一些,只要你忍得下心,朕不介意。」
從容幾乎將銀牙咬碎,此時此刻,她恨不得眼神也變成利刃將他刺得千瘡百孔,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從容終於一字一頓的開口:「她死了!」
即便他心中早有猜測,但是此刻從從容嘴裡親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五雷轟頂,隨即便怒道:「放肆!你以為朕會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她死了,你再也不能折磨她了!你就和你的言月婉一起長命百歲白頭到老吧!」從容惡毒的說道,果不其然看見龍玄澈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
「你說她死了,那屍體呢?這皇宮已經被朕翻了個遍,不可能找不到。」龍玄澈咬牙,心中彷彿又一萬隻螞蟻在慢慢啃噬,那樣揮之不去的痛,讓他有種要窒息的暈眩感。
「屍體?」從容冷笑,「她的屍體被我一把火燒了,她說,即便是死都要離你遠一些!她即便是死,都不想讓你再見到她!」從容說著說著,放聲大笑,那樣刺耳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尖刀扎進龍玄澈心上。
「你竟敢!」龍玄澈徹底怒了,目眥盡裂,像極了一頭髮狂的獅子,一把將從容提起來掐著她的脖子。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眼前的人千刀萬剮!
就在從容翻著白眼即將昏死過去的時候,龍玄澈竟出奇的放開了她:「她待你情同姐妹,朕不信你真的將她挫骨揚灰,說,你將她藏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