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中運數

  前頭開車的趙崢瞄了眼後視鏡。


  遲小魚放下瓶子,笑了笑,「先生並非常人,百年一遇的稀世命格,讓人難忘。」


  倒是直接,爽朗又乾淨。


  不過好像直接忽略了昨晚的那次『肌膚相親』。


  郎鏡靜默,片刻后,轉臉看她,微笑有禮,「鄙姓郎,郎鏡。」


  「鏡,郎先生的家人對您真是極盡寵愛,平靜如鏡,喜享安樂,好名。」遲小魚點了點頭,又道,「我姓遲,遲小魚。嗯,遲到早退的小魚兒。」


  前頭趙崢輕笑,又趕緊閉嘴噤聲。


  郎鏡也笑了笑,「很有趣的名字。」


  「嗯,師父給取的。」遲小魚倒是又高興了幾分,眼角彎彎,很好看。


  郎鏡的視線又停在她漂亮的笑顏上,聲音不自覺地輕柔了幾分,「不知遲大師師承何門何派。」


  遲小魚想起了自己長大的那個破道觀,還有那個最喜歡管閑事的師父。


  又一笑,「小門小派。」


  見她不說,郎鏡輕輕笑了笑,只說:「還要多謝大師昨晚的救命之恩。」


  語氣有些刻意,讓遲小魚又一下想起昨晚被意外奪走的『初吻』。


  臉上微熱,抿了抿唇,無聲地清了下嗓子。


  彎著眼角,朝郎鏡搖了搖頭,「昨晚之事,不可說哦。」


  郎鏡看她,「為什麼?」


  遲小魚淺笑,做出個悄悄的模樣兒,低聲道,「跟閻王爺偷了個魂,那老頭兒脾氣不太好,知道了肯定要發火的呢!」


  說著還笑了下,「而且還壞了人家一樁陰婚,俗話說得好呀,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呢。我害怕。」


  郎鏡有些愣,隨即失笑,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


  想到昨晚小女孩兒提著桃木劍恣意而睥睨地站在一片金蓮之中時,那仿若油畫的幻境。


  那笑意盈盈又自信傲岸的模樣兒,真沒看出她哪兒害怕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遲小魚也沒想告訴他——能請得動紙人陰婚鬼骨這種大邪大穢之物的,必定本身便是極邪惡之流。一個不好,就能被盯上,隨時有生命之憂。


  當然,這種事,沒必要再讓不通陰陽的旁人知曉了。


  前頭開車的趙崢,聽著兩人跟猜謎一樣的言語,被鬧得滿心好奇,恨不能回過頭好好問個清楚!

  卻聽自家BOSS又開了口。


  「遲大師,」郎鏡的聲音低沉微沙,帶著一點殘留的笑意,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更加磨砂耳膜,「我這命格,可有破解之法么?」


  遲小魚手裡的飲料晃了晃,有細微的細泡從瓶底翻湧。


  數秒后,輕聲道,「郎先生心裡該早有明數。」


  出身如此富貴,祖輩福德庇佑,已是極限之時。


  最多不過一年——天煞孤星命,便會將他逼往孤煞之命。


  遲小魚並非沒有同情心。


  然而,天煞孤星命,至今無人能解。


  前頭趙崢好奇的八卦之心沉沒,無聲地嘆了口氣。


  郎鏡倒是心境平和,低笑著搖搖頭,想起昨日無極觀那位聲名顯赫的道長所說的破解之法——


  天乙貴人若能救,行善積德是良方。


  後者他已做足,而前者……


  只有一年,他真的就命該如此么?

  不再詢問。


  遲小魚亦沒有出聲。


  四十分鐘后,兩人抵達北城那片待開發的工地現場。


  距離儀式開始還有半小時。


  郎鏡卻沒有下車,只讓趙崢去買了兩份快餐,與遲小魚一起,在車上吃了。


  遲小魚還是第一次跟一位霸道總裁用餐,還用的如此艱苦樸素。


  心中好笑,又看了眼旁邊這人印堂處那漸漸淡去的福報金光,想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話。


  若是偶遇福厚卻孤命之人,也是機緣,可幫上一把。


  況且這人,周身除去祖上庇佑金光,還有一層有龍國字典那麼厚的溫潤白光。


  那可是功德光,要知道,一般的好人好事不過也只是讓人增加運道福報而已。


  這麼厚的功德,只能說明。


  這人,做過難以計數的善事。


  遲小魚收好吃完的飯盒,繼續喝剛剛郎鏡遞給她的飲料。


  問,「郎先生經常做慈善?」


  這事幾乎無人知曉,前頭也在吃飯的趙崢微微驚訝——這位小大師,這個也能看出來?


  郎鏡卻淡淡一笑,「掙命而已。」


  做了功德事,卻不以功德心求報。


  遲小魚翻手看了看那個被他主動擰開的瓶蓋。


  默了片刻后,道,「郎先生可以讓我看看手相么?」


  趙崢先前聽了郎鏡那句『掙命』,心裡還挺難受。


  然後聽遲小魚說要給郎鏡看手相,頓時一陣驚喜。


  郎鏡自然也是意外,看了面前這個神色清凈,眸色明媚的小女孩兒。


  笑了下,攤開左手。


  掌中紋,命里數。


  郎鏡一生的命道,在他張開掌心的時候,便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了遲小魚的眼裡。


  勁瘦修長的手掌,指腹與掌心有一層厚厚的老繭。


  掌紋起起伏伏,糾葛其中。


  遲小魚的視線,在其中一條愈來愈淺的紋路上停了停。


  然後抬起手指,似是無意地點了下那條掌紋,便收回手,還沒開口。


  車窗玻璃被人從外頭敲了敲。


  嚇了全神貫注的趙崢一跳,氣惱地朝外看了一眼,竟然是郎輝。


  調整情緒,笑著按下車窗,「郎部長。」


  郎輝彎腰看到後車座居然還有個年輕的女孩兒,先是一驚,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


  很快鎮定下來,朝弟弟一笑,「儀式快開始了,過去吧?」


  郎鏡點點頭,卻看向身邊的遲小魚。


  遲小魚微微一笑,「郎總下車吧。」便先主動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車外酷熱的日頭傾瀉而下,彷彿一下子就把這女孩周圍清冷的空氣都燒作了蒸騰的水汽,讓她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虛無的飄渺。


  她抬手擋了擋額頭,朝郎輝看了一眼。


  郎輝被她瞧得心裡一慌,莫名覺得這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古井深潭,幽深得有些瘮人。


  好像一眼能把人看個洞穿。


  低聲問旁邊的趙崢,「那小丫頭是誰?」


  趙崢忍不住笑了,神秘兮兮地在他耳邊道,「郎總偶然撿到的……」故意停了停,「大師。」


  「!!!」


  郎輝反應了三秒,才露出一臉錯愕。


  趙崢笑得更樂。


  幾人後頭,唯獨郎鏡,看著一步步往前的遲小魚,慢慢收起了手心。


  剛剛那柔嫩指尖一觸即散的涼意早已褪去,可是,肌膚紋理下,另一道奇異的暖流卻淺淺遊走。


  不過須臾,也緊隨消匿。


  是……錯覺么?


  前頭的遲小魚,揉了揉發麻的指尖,面色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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