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與鬼魂做交易
敞開的天字房門口,忽而光線一暗,整個房間的溫度,也陡然降下去了許多!
郎鏡一抬眼。
竟看到了一個他怎麼都沒有預料到的人!
艾麗莎!
不對,是胸口上插了一把刀的……艾麗莎的鬼魂!
郎鏡捏著小瓶的手,一下收緊!
而遲小魚已經放下搖鈴,在八仙桌邊坐了下來,「都過來坐。」
郎鏡的心跳有些快,卻沒有遲疑,在遲小魚身邊坐下。
遲小魚將他手裡的花拿過去,放在八仙桌正中。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郎鏡總覺得,那花,又紅了幾分。
門口的艾麗莎,面色雪白,雙眼死氣又茫然,看了一圈,大概是發現了熟人,才慢慢地飄了過來,在遲小魚的另一邊坐下。
遲小魚雙手放在桌上,朝艾麗莎笑了笑,「公主殿下。」
郎鏡原本緊張的情緒忽而有些泄氣,無奈地看了眼這個關鍵時候居然會開玩笑的小魚兒。
「您知道,您已經死了么?」語氣又陡然恢復正經。
郎鏡默了默,決定無視掉今晚這個不正常的小傢伙。
艾麗莎還在發愣,過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躥了起來,抓狂地尖叫起來,「啊——啊!!他要殺我,他要殺我!救命!救命啊!!!」
郎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看到艾麗莎的鬼魂,但是現在她這個發瘋的樣子,跟白天在他辦公室那個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鬼魂的嘶鳴尤其刺耳,郎鏡不適地皺了皺眉。
遲小魚卻絲毫沒有反應,只是單手支著下巴,有些玩笑地朝艾麗莎慢悠悠地笑道,「您都已經死了,還要救命啊?」
艾麗莎哪裡甘心,立刻撲到遲小魚身邊,瞪著一雙黑洞洞的死眼,目呲欲裂地搖頭,「不不,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不啊!!」
遲小魚一笑,「你不想死?」
艾麗莎拚命搖頭,像是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救命的稻草,伸手就要去抓遲小魚,卻憑空從她身體上穿空過去。
一時,又有些愣。
遲小魚看了眼身上被穿過的地方,眼底微光忽閃,隨即抬頭,朝艾麗莎勾了勾手指,「可以,我能救你,不過……」
話沒說完,艾麗莎猛地反應過來,回身便撲了過來,「真的?你能救我?那你快救!快啊!」
郎鏡皺了皺眉。
遲小魚卻不動聲色,戳著她的額頭,將她近在咫尺的臉推離得遠了些,「救你可以,不過么,你得拿點你的東西來換。」
艾麗莎怎麼也料不到,自己碰不到這小女生,她卻能輕而易舉地把自己推開。
她現在一心求生,也顧不得其他,立刻道,「好,你要什麼?」
遲小魚一笑,離開她額頭的指尖,帶出了一縷黑氣。
「人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人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
她的指尖輕轉,那黑色的氣息那一抹蔥白之上纏繞遊走,彷彿一朵盛開的黑色大麗花。
郎鏡一瞬間,連呼吸都忘卻,只顧著盯著眼前這掩映在明明爍爍的暗影下,如夜間精魅的少女。
「人有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人有六欲,眼、耳、鼻、舌、身、意。」
遲小魚慢慢地撩開眼帘,看對面獃滯窒息,死氣沉沉的艾麗莎,「我要你,一分天魂,一分天沖,一分喜,一分眼。」
艾麗莎獃獃地看著她。
眼前的這個女孩,真的是個普通的人類么?
為什麼她的身後,好像有什麼黑暗又光明的東西,在緩慢又囂張地舒展開來?
她張了張嘴,問:「那你拿去那些了,我會有什麼影響?」
遲小魚勾唇,卻不見笑意,「若公主殿下心存開明,便不會有絲毫影響。」
艾麗莎一聽,立刻大喜,又要去抓遲小魚,卻再次撈了個空,「那行,我給你,你救我活命!」
話音剛落。
遲小魚指尖的那朵黑色的花募地散開,化作一縷煙霧,倏然鑽進了白瓶的曼珠沙華里。
郎鏡就見那花上的紅,一瞬間,濃郁得都快滴血了。
貼在瓶上的符篆,硃砂的符文,也亮了亮。
艾麗莎也不管那些,急切地催促遲小魚,「你快救我啊!我要回去殺了那個王八蛋,敢殺我!我要他好看!」
遲小魚看她,靜了兩秒后,緩緩道,「公主殿下,輾轉生死,歷往陰陽,自該清明渡世,您以命魂本欲做了交易,當惜福惜命。」
艾麗莎卻聽不得她此時羅里吧嗦,敷衍點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趕緊讓我活過來!快點!」
這頤指氣使的模樣,就算死過一回,也絕對沒有小心收斂的意思。
也是,死了后還能再活命的,有些人,可不當自己命道不同,自有天助,驕傲得意得很么。
郎鏡突然想起一句老古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不死,與後福,有直接聯繫么?
活著的時候,如遲小魚說的那樣,該惜福,才是真的。
見艾麗莎這般,郎鏡又去看遲小魚神情,便見她已經垂下眸,再次拿起那柄搖魂鈴。
「天門開,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失魂者艾麗莎。」
那無芯的搖鈴,驟然快速地響了起來。
艾麗莎的魂魄,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
她死氣僵硬的臉上,露出狂喜而扭曲的神情來。
郎鏡皺了皺眉。
又見遲小魚抬起另一手,對著艾麗莎的魂魄,隔空快速畫了個五角金星,同時低喝——
「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罡風寸過。
艾麗莎的魂魄便在一片金星光澤之中,消失無影。
樓下。
范九娘斜靠在一把通體純白的椅子里,笑眯眯地朝旁邊人挑了挑眼角,「怎麼樣,我說的吧。」不多不少,兩個該入地府的鬼魂,因為遲小魚,被抹去了。
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年輕男子,無奈地扶正頭上漆黑的高腳帽,「你們啊,凈給我找事。老朱那頭又得跳腳,生死簿也是能隨便改的?」
范九娘依舊笑著,嫩白的小手朝樓上點了點,「謝六你就會背後念,有膽子自己找那條小魚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