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好好吃飯

  遲小魚看他這模樣,十分男子氣概,臉上便浮起滿滿當當的笑意來。


  郎輝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輕笑搖頭,「確實,古詩不都說了么,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確不好浪費,我跟我家鏡子都該檢討。」


  他剛剛也沒吃完呢,可遲小魚卻偏沒說他。


  這是對郎鏡有些不同的意思吧?郎輝想。


  遲小魚真的很喜歡郎氏兄弟這樣的性格,謙遜有禮,和氣待人,聽得進逆耳,放得下身段。


  見郎鏡似乎被噎了下,有些好笑,伸手過去替他拍了拍。


  又道,「我師父曾經告訴我,每一口吃進嘴裡、讓你續命的東西,都是老天給的福報,吃得好,才有福。不珍惜糧食,是要虧損福報的呢。」


  郎鏡被她那小手拍得渾身都不對勁了,偏又噎得有些難受,不敢叫她看見這副尷尬樣子,只能忍著。


  小丫頭又靠得近,那聲音就跟在耳邊吹氣似的,一聲聲『福報』鑽進耳朵里,攪合得他一池心湖,滿是漣漪。


  郎輝又笑,點頭,「受教受教。小大師的師父真是個睿智又豁達的人,有機會,定要拜見拜見。」


  遲小魚收回手,郎鏡眼神微變。


  就聽小丫頭,聽不出喜怒地輕輕說道,「師父……五年前已經去世了。」


  郎輝愣住,郎鏡看了遲小魚一眼。


  卻見小女孩兒已經側臉看向車窗外。


  漸漸被夜色籠罩的高速道路兩旁,黑憧憧的樹木快速地倒退。


  寂靜著,無聲的。


  ……


  行車約莫一個小時,下了高架,又搖搖晃晃地開過一段頗為難行的泥土小路,最後,車子在一片荒蕪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周圍一片空蕩,唯有夏日的蛙鳴喧天震耳。


  而這空曠無物的平地上,唯有數百米開外,一間沐浴在月色下,隱隱綽綽的小石屋,孤零零地又極其突兀地矗立在幾人的視線中。


  石屋的窗戶里,有微弱的光透出來。


  遲小魚率先朝前走去。


  幾人的腳下,很快發出腳步摩擦地面的『沙沙』聲。


  明明周圍蟲鳴蛙叫那樣躁動,可幾人的腳步聲,卻又那樣清晰。


  彷彿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與那外頭的吵鬧,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被無形的東西,給隔絕了。


  郎輝突然拉了拉郎鏡,低聲道,「鏡子,我怎麼有點毛毛的?」


  郎鏡失笑,拎好鐵箱,安慰大哥,「沒事的,跟好小魚就好。」自從上次去過那間『半步多』,他對這些,就已經多多少少有了些心理準備了。


  郎輝咽了口口水,點頭,往他跟前湊了湊——小大師說這傢伙是比門神還有用的護身符呢,貼緊了准沒錯!


  郎鏡無語,自以為持重穩妥的大哥,今天半日這般親近接觸下來,真是意想不到的性格跳脫活潑。


  心下微澀——這麼多年來,他到底自以為是地給家裡帶來多少壓力和辛苦?


  放慢腳步,走在郎輝的前頭。


  「叩叩。」


  石屋前,遲小魚上前,恭敬有禮地敲了敲門,「宮老爺子在么?」


  門內很快有個十分蒼老的聲音傳來,「唉,是哪個喲?」


  遲小魚退後一步,含笑,「是我,小魚,老爺子。」


  「啊?哦哦哦,來咯,等我給你開門啊!」


  老爺子的嗓子嘶啞乾裂,是那種上了年紀聲帶老化后發出來的聲音。


  「吱呀——」一聲。


  門朝里被拉開。


  背著光,郎鏡看不清老者的模樣,只能隱約看出身形枯槁,上了年紀地微微弓著背。


  老爺子站在門內,先是看了眼遲小魚。


  然後又望了望她背後的兩個男人,似乎是驚了下,眯了眯眼,咧嘴露出快掉光的牙,「貴客啊!進來坐坐吧?」


  郎氏兄弟心裡還在想,這爺爺還挺好客,這麼晚了被人打擾也不生氣,脾氣真好。


  可卻聽遲小魚低笑道,「宮老爺子,再使壞,小魚下次可不來看您啦!」


  兩人都是一愣。


  卻看那老者忽而更加大聲地笑了起來。


  因為笑而微微起合間,這才看清,老爺子的耳朵微微有些尖,從背後,露出了一根灰色的毛茸茸的……尾巴。


  郎輝倏地瞪大眼。


  郎鏡也無聲地動了動喉頭。


  遲小魚從隨身攜帶的小兜里翻出了兩張陰間貨幣『太歲』,以及一個透明的小瓶子。


  郎鏡眼尖地看到那瓶子里,似乎有什麼黑色的氣體在滾來滾去。


  「深夜叨擾。」遲小魚將東西遞過去,「想借您門口這塊地用一用。」


  宮老爺子也不客氣,接過去,隨手將太歲往口袋裡一塞,卻拿過那瓶子,放到鼻子下深深一嗅。


  滿意地點點頭,「又要抓什麼玩意兒啦?」


  遲小魚一笑,「一隻畫皮。」


  剛剛還漫不經心的宮老爺子突然精神了起來,「好東西哇!給老頭子留一口唄?」


  遲小魚笑,「自然。待會還要勞煩老爺子助我一臂之力呀。」


  明明是請人幫忙的話,遲小魚說出來卻像玩笑一般。


  聽者舒服,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郎鏡忽然意識到——從下午開始準備,跑這麼遠的地方,又要尋這樣一個正體不明的幫手。


  這畫皮,恐怕……十分兇險。


  可遲小魚卻一句也沒有提過,彷彿就是信手可以解決的事情。


  那種淡定的自信,太讓人安心。


  可郎鏡卻生了一絲懊惱,為什麼沒早點發現?


  早點發現,興許……


  其實什麼忙也幫不上。


  全球第一總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挫敗過。


  這時候,遲小魚又回過頭來,接過郎鏡手裡的小箱子,對兩人一笑,「你們去那邊等著就好,大哥,給我一滴你的血。」


  郎輝立刻咬破手指,按著遲小魚的指示,抹在了一張空白的符紙上。


  宮老爺子也從屋內走了出來。


  屋門一關。


  所有的光線全都齊齊暗滅下去。


  郎鏡這才發現,老爺子的個頭,並不比他們矮,腳掌奇大,背後一根碩大的灰色尾巴,張力而壓迫十足。


  他含笑看了兄弟兩人一眼,而後將兩人擋在了身後。


  郎鏡心頭一動——遲小魚是要這人保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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