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子做派
第119章 19.二鬼子做派
這些日子來,常常遇到這種情況的司徒燕沒好氣的道:「回大人,就是去那邊茶樓吃早飯,大人要是沒吃的話,不如一起?」
「老子這麼多人你捨得請?那好,不客氣了,來啊,大家去那邊茶樓隨便點,反正司徒老闆會賬。」
什麼主將什麼兵,跟著頡利英布的三十個心腹都不是好鳥,聞言狂喜這就拉住司徒燕一行當真去了。
這叫敲竹杠,是上海小癟三才會幹的爛事。
頡利這等帶兵大員居然當街也作的出來,司徒燕不屑的冷笑,聲若洪鐘:「哈哈哈,好啊,要是大人沒吃飯,在下索性連晚飯也包了如何?」
「和爺賭氣呢?」頡利英布冷笑著下馬,湊過來低聲道:「你早將那幾個小娘們給出來不就行了?我說司徒老闆,你不會是看上那幾個水靈的小妞了吧?還是宋家那個姨太太?我提醒你,那可是反賊的家眷!」
「大人請自重,從來都是大人說我認識她們,我卻真的不知道,大人要是真有把握儘管搜查便是,沒必要這麼折騰人。」
司徒燕心裡有數韓懷義要來,越發不鳥他,言辭很是冷漠。
但頡利英布是什麼人?滿人里都出了名的二皮臉,聞言竟笑的哈哈的:「爺又不是好那口的,折騰你幹嘛?」
這句話太侮辱人了,何況司徒燕堂堂武人,洪門堂主。
司徒燕瞬間面色血紅,惡狠狠的瞪著對方:「草擬嗎的,你再說一遍!」
雙方不過三步遠,頡利英布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大喊:「你要造反是嗎?」
司徒燕明面上是做生意的,清白的很,他的家眷產業都在廣州,確實縮手縮腳,但這廝如此放肆,司徒燕也不想忍了,逼近一步道:「頡利英布,其他破事隨便你折騰,你再敢說剛剛那番話,老子拼了斷頭也要斬你!」
「瑪德八字的。」頡利英布大怒:「玩笑都開不起?那老子給你玩行嗎?」
「滾蛋。」司徒燕無語這個二皮臉,掉頭就走。
頡利英布的臉陰沉下來,看來不下猛葯不行了!
當天下午,大群的兵勇就包圍了司徒燕的粵東武館,也是司徒家族所在地。
粵東武館是和佛山武館齊名的廣東兩大武術名館,它位於廣州城西。
但現在已經是火器時代,所謂功夫再好不如一炮。不過兩廣雖然位於南方,人種身材普遍不高,然而個性桀驁,敢闖敢幹,因此民間武風還是很盛的。尤其武館館主就是司徒燕的親弟弟司徒雄,他作為洪門勇字堂主領導著廣州洪門的武力。
因此,頡利英布這廝的軍馬一出動,整個武館就炸窩了。
裡面上百條漢子二話不說艹起傢伙就要開打。
頡利英布直接把火槍架起來!在人群前耀武揚威:「本官奉總督大人令,前來搜查行為不軌之逆賊,你們這是要聚眾造反嗎?司徒燕何在?」
「我大哥不在。」司徒雄比起司徒燕,身材魁梧一圈,在道上被稱為獅子雄。
頡利英布冷笑:「不在?」
再看,司徒雄的眼睛都紅了,因為這廝背後的兵勇竟然將他兩個侄兒抓在了手裡,只有天曉得頡利英布希么時候下手的,司徒雄氣的渾身發抖:「我這兩個侄兒都是老老實實的讀書郎,你抓他們幹什麼?」
「荒唐,造反是株連九族的大事,我數三聲,你們給我放下傢伙,打開大門讓老子進去搜查,要是你們敢反抗,先是他們人頭落地,接著就是火槍亂打,我看你有什麼鐵布衫!」
這裡的僵持為司徒燕所知,他剛剛得到消息自己兩個兒子去參加什麼新潮的讀書會,結果被一群兵丁突襲抓走了。
這裡是朗朗乾坤,然而他低估了滿人的無恥。也低估了清廷要抓捕天字型大小逆賊宋嘉樹家屬的決心。所以沒派什麼人保護自己的兒子,結果讓對方得手,正焦躁打探,結果他擔憂就成了真,消息說頡利英布抓了他兩個兒子正在武館前呢。
司徒燕趕緊帶人向那邊飛奔,同時通報坐鎮白雲的洪門老頭子做準備。
等他到那裡,武館的兄弟們投鼠忌器已經讓開了大門,就見一群兵勇在裡面搜刮吵鬧,頡利英布拿個椅子坐在陰涼里喝著西洋的汽水,見他求見,冷笑道:「司徒燕,你他娘的事情暴露了,總督大人下令抓你兄弟兩個去詢問,你還敢來?」
司徒燕看著站在遠處的兄弟,司徒雄在喊:「大哥,這廝非要說我們要造反,他娘的這裡的刀槍都是在衙門備案的…」
「果然是逆賊,我們發現幾把火槍。」「放你的屁,這玩意是你才塞進去的,老子早就知道你們要陷害。」
這邊正吵著,又一片女眷的驚叫,有人在喊:「滾出去,你們來女眷處幹什麼。」
「爺還不能看看?喲,那個小妞不錯啊。」
「把嘴巴放乾淨點。」「怎麼,要打我?你打啊,爺的火槍是吃素的?」
司徒雄和司徒燕兩人雙眼赤紅,司徒燕頂著槍口上前一步:「頡利英布,往日我兄弟給你的好處也不少,你做事最好不要太下作了。」
「往日是往日,但你們包庇朝廷要犯的家眷,可不是我能左右的,兄弟我一切都是奉命行事!」頡利英布一步不讓。
滿人的頂子都是鮮血染紅的,收好處算什麼,收了就收了,再要你的命也不遲。話說大家都知道這就是個賊窩,如今局勢不穩,總督大人也有意敲打敲打,既然如此那就順便收拾掉你們換場功勞!
這就是頡利英布的打算。
說完他就咧嘴陰森森的笑道:「司徒燕你是聰明人,我是你就老老實實的低頭認罪,換其他人一場平安,不然鬧起來總督府的洋槍隊不是吃素的,你想這裡死多少人才低頭!」
「宋嘉樹的家眷跑哪裡我怎麼知道!」司徒燕當然死不承認,頡利英布擺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中午的時候總督大人親自下令要抓你們去問話,那我就只好辦事,你再不束手就擒,兄弟我有的是辦法給你查出毛病來。」
「大人,發現龍袍。」
真他娘的節操全無啊,一件西洋人產的,上面印了個龍字的橙色雨披算龍袍?司徒雄冷冷的看著來報信的那位,那廝是潮州人,往日里也有點來往,叫張順華,司徒燕咬牙道:「張大人,你這玩笑開過頭不怕報應?」
畜生都是這樣,張順華就當沒看到他,只顧和頡利英布稟報:「裡面還發現火器三局造的火槍五把,我大清兵勇的軍服五件,另外有香堂擺設多少,名冊一份,還有…」
「有幾個女犯意圖反抗,用剪刀刺傷了弟兄。」
「帶上來。」頡利英布來神了。
那邊一群兵勇揪住幾個女的就拽了出來,司徒雄等要上來,幾個帶兵的舉槍警告,手再一揮一群人平端洋槍逼迫上去,司徒雄等給逼的沒法動彈,氣的跳腳,今天太猝不及防了,誰想到這廝這麼無恥。
幾個女眷都是兄弟兩個房內,雖然不是正房姨太,但也都是心腹丫鬟。
她們會功夫性子潑辣,見兵勇動手動腳便反抗,結果中了計算給拿下,出來的時候都秀髮凌亂面目青紅,有一個明顯胳膊都斷了,但果然是好兒女,一聲不吭的不喊疼。
跟著她們出來的,是兩幅擔架,上面抬著兩個被刺傷的兵勇,那血流滿目的模樣實在凄慘,幾個女孩看到司徒雄才忍不住開口,紛紛喊:「二爺,是他們自己刺自己的!」
「還敢嘴硬,給我掌嘴。」頡利英布耀武揚威的喝斥道。
他的心腹就沒個善良,聞言立刻上手,嘴巴子狂輪打的幾個女孩都口鼻出血,周圍的兄弟們看的心如刀絞,但他們人少,無槍,怎麼和成千上萬的軍馬斗?
頡利英布看這兩個刺頭吃癟,壓不住心中快意,哈哈大笑起來:「全給我拿下,上次讓你們逃過一劫,這次不同那時,你們居然敢私通逆賊,我看誰還敢來救你們!有本事電話上海找那個撲街去啊。」
韓懷義是撲街?不提這個人還好,司徒燕兄弟冷笑起來,對視一眼,得,老子讓你抓!他們態度的突然轉變讓頡利英布有點疑惑。
司徒雄雙手向後一反:「行,抓啊,抓去問,我們兄弟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司徒燕也是如此,但環眼瞪著四周一字一句的道:「禍不及家人,老子江湖上多少朋友你們也都曉得,就算老子死了,只要你們敢辱我家眷一根頭髮,總有人要你們的…」
啪…頡利英布馬鞭直接打去:「還敢威脅朝廷軍馬?」
「不信試試!老子是為家眷,不得不忍了,你要是動老子的家眷,那老子忍無可忍,我看你能活!」
頡利英布看著那雙要殺人的眼,想起這些亡命的威名,便忍住氣,將這些人都綁上。
等堵住嘴后,這廝才貼身過去,陰測測的道:「據說江湖上混的好漢要的是名聲,不過等明天,老子在外邊宣布是你們賣了宋家,連累了這麼多人,然後再裝模作樣的將你們朋友的產業一一搜查,就說是你們招的,到時候你們還能有多少兄弟肯幫忙。」
衙門裡的人渣是最沒底線的,尤其這八旗。
兩兄弟頓時急的面紅耳赤,頡利英布卻得意洋洋的抬起頭來:「急也晚了,呵呵,有功夫抱怨不如多看看這天吧,馬上就見不到了。」
翻身上馬後,走了幾步,竟沒底線的回頭再丟一句:「等你們走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家眷的,哈哈哈,來啊,把這裡包圍了,等爺押送人販回頭再來關照關照。」
他的心腹們都淫笑起來。
兄弟兩人只恨的手腳發抖,真的是撞死的心都有,早知道這廝這次這麼下作,不如剛剛直接反了得了!正在這時,他們忽然從人群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石頭。
韓懷義的跟隨,小石頭?
司徒燕驚訝的睜大眼睛,按著日子算韓懷義不是下周才能到嗎?
他哪裡知道,因為這次來是為救人,韓懷義路上直接不停,他要辦事,船老大難道半途還要弄點客源順帶?加上沿途天氣算好,海波平靜,所以韓懷義才來的如此之快。
一抵達廣州,就聽說了這裡的事,於是韓懷義便趕緊安排起來。
在陌生地方做事不能莽撞,比如張毅銘就該先去總督府打聽情況,此事究竟是誰主使的,要是是頡利英布乾的那沒什麼好說的,上來就抽,要是總督大人有安排,那就要解決的有點策略才行,所以韓懷義等才沒有說打就上房頂的干。
張毅銘在廣州熟門熟路,很快就打聽清楚了,這次的事情還真不太好辦。
上任兩廣總督陶模是七月才走的,新來的兩廣總督是滿洲鑲黃旗人叫德壽,頡利英布就是抱住了他的大腿才能夠坐上現在的位置的。
滿人內鬥雖多,但對上漢人那是一致對外的。
尤其在南方,德壽來時就有使命,他就是來壓制南方漢人勢力的崛起的,話說那年的東南互保將朝廷可氣的不輕,不然也不會那麼拚命折騰李鴻章撒氣。
張毅銘很為難的道:「如今我的一眾兄弟都動彈不得,這裡可能使不上什麼力氣了。」
「順風順水未必是好人生,對付滿人我不是還有洋人嗎?」韓懷義指指身邊的魯爾。
張毅銘苦笑道:「你這二鬼子做派,還真是理直氣壯。」
「不管那麼多,救的了這兩兄弟才是真的。」
韓懷義這就和魯爾面授機宜,這時石頭跑回來告訴了韓懷義他打聽到的情況,張毅銘都暈了:「雨披當龍袍?」
韓懷義冷笑:「這手段還真可以,可惜上不得檯面。」
「如今這總督府物是人非,人是千萬不能進去的,進去后什麼都說不清了,懷義,你準備怎麼做?」張毅銘問。
作為體系內人,這樣做已經是在擔風險了,但他明顯還要全程參與,韓懷義感動的拍拍他的肩膀:「謝了。」
「少來了,只要不牽扯到老頭子就好,我大不了去租界混。」
韓懷義哈哈大笑:「沒問題。」
再吩咐魯爾幾句,這就讓石頭去找廣州法租界的若伊特如何如何。
然後很漢奸的道:「我拿洋人的身份和滿人的身份相抵,再加上你我的名聲,我不信這廝還敢當我的面折騰是非。」
「只是這樣一來,司徒兄弟以後在廣州做事就給盯上了。」
「盯上就盯上唄,這次順便將他們家眷接去國外好了,他們兄弟沒有了後顧之憂的話,你說清廷那些蠢材還能將他們如何?」
張毅銘想想也對,武人要是沒有了牽挂,以武犯禁簡直是家常便飯,司徒兄弟連這個都扛不住的話,也不配混下去,所以他索性也不就操心以後了。
魯爾這時已經將行李里的軍服拿出,在街邊找一家店鋪換上了。
他也是練武帶兵的人,制服在身別有一番威懾。
同為軍人的張毅銘想想自己那身朝珠圈馬蹄袖,感嘆道:「胡服騎射多少年,反而混回去了。」
「蠻族入侵造成文明倒退的現象不禁亞洲有,歐洲也有,你沒文化,說了你也不懂,但小夥子你有這樣的感悟還是不錯滴。」韓懷義居然還有心情和他開刷,張毅銘氣的直搖頭。
三個人就這樣在總督府正門前的大馬路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