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行
第146章 46.武漢行
「你晚上幹嘛的宋叔。」
「我還能幹嘛,你陪他們吃喝玩樂,我還要去為他們西行路線做安排,清廷的人也不是全吃屎的。」
「就當放個迷魂藥吧,我建議還是和東洋那邊溝通下,這群貨色不行。」
「恩,此事我們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說起來,做事風格上,韓懷義其實受宋無缺的影響頗大。
兩人第二天就派人把劉復一等看管起來,不久東京的消息傳回,說孫先生知道內情后也是勃然大怒,會派人換他們。只可憐收到消息的清廷人馬在沿途折騰許久,哪裡想到上海灘這兩位已經很自覺的替他們平了場麻煩。
前面說過,宋無缺還是清廷的「密探」之一。
既有功勞當然就要上報總督府。
張之洞此時已走,做兩江總督的是正白旗的滿人端方,聞訊大喜,立刻上報朝廷此事,隨即來上海要人犯。
誰知道上海方面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的,宋無缺報給此事不過是告訴清廷,別折騰了,收兵吧你們,再折騰老子的煙土成本又要漲上去了,端方哪裡想到他這麼奇葩,聽手下人說人犯跑了,氣的發瘋,怒吼上海道台,責令他即刻約談線人宋無缺,爭取將他騙出租界拿下,送總督府審訊,以泄自己被玩弄的鬱悶。
漢人道台回的乾脆:「該人似聽到風聲,堅決不出法租界,轄外無權派兵逮捕,已托法租界巡捕房幫忙,但需要等待。」
等待個毛,等待道台回復前滿人大爺總算通過手下理清了裡面複雜的人事關係,要法租界的巡捕逮韓懷義的岳父,還不如期待安南猴子給阿三上了呢!但總督大人總要發泄的,便義正言辭告訴上海道台,開掉宋無缺這個線人,停了他的餉。
道台想,宋無缺會在乎這點錢?人家都沒領過。
只有師爺心疼,一個月三兩銀子的線人費沒了啊,他坑宋無缺的線人費多年,早當這個是自己的獎金了,想不到因為宋韓兩大「漢奸」維護朝廷的壯舉,一朝夢碎。
但此事的餘波不止於此。
誰也沒有想到被韓懷義押送回東京的蔡明智在近海跳船,然後天曉得這廝怎麼聯絡湖北的。結果消息為清廷獲得,那邊當即抓人。
被他聯絡的一個叫郭耀介的給抓住后,轉頭就把前武漢新軍黎元洪的書記劉靜庵給賣出來了。
劉靜庵自離開黎元洪后,在當地大肆發展人馬,勾連各方準備起事反清,在本地也算消息靈通,誰想蔡明智會來這一出,引發連鎖反應,猝不及防之下,劉靜庵落網。
他落網的罪名倒滑稽。
畢竟會黨之間互相遮掩身份才能保證相對的安全,所以他落網的名頭為,他是哥老會的頭目劉家運。
身份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郭耀介認得他,指認他。而蔡明智給郭耀介的消息內容則是:於月底聯絡各方同志,共同舉事。
劉靜庵是英雄好漢,被清廷抓住后脊樑都打的露出骨頭也不招供,卻背不住郭耀介這軟骨頭拚命帶路,於是孫先生的消息才到滬上,那邊的消息隨即傳來,整個武漢三鎮同盟會的力量幾乎給一掃而空。
這下,麻煩大了。
清廷還查到去武漢的電報是從上海這邊發出的。
如此確鑿的證據面前,無論西洋勢力還是東洋人明面上都要做好文章,配合清廷抓捕逆賊。他們都來找韓懷義告知,想看看韓懷義的態度,看是不是真戲假做,賣個人情給韓懷義。
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韓懷義得知情況后,竟親自帶隊去抓那廝。
藤田知道其中內幕,能理解韓懷義的憤怒,他對左右說:「多少大事都是壞在這些志大才疏之輩手裡!韓桑必用那廝的人頭已謝劉君。」
他說的沒錯。
當晚,韓懷義得到消息,高橋那邊有一個陌生人很像蔡明智。
要說上海灘誰能瞞得住他的眼睛?
哪怕蔡明智這廝現在做一個賬房先生模樣,還混進了高橋杜家的棺材鋪里做夥計,他以為自己能穩妥躲過風頭,再擇機北上去投袁世凱的勢力。
卻被韓懷義親自帶人,撞入棺材店鋪,將還在夢裡微笑的這廝當場揪了起來。
看到韓懷義的一刻,蔡明智直接傻眼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周圍的兄弟對這個垃圾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
韓懷義一拳砸在他的鼻樑上,劈手按住他的腦袋惡狠狠的道:「你便是藏到你娘的肚皮里,老子也能找到你,你這個蠢貨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什麼?我害什麼人了…」蔡明智還意圖掩飾。
韓懷義懶得說了,對阿貴道:「將這廝捆好帶走,派人打聽劉靜庵他們受的罪,他們怎麼遭殃這廝怎麼發落。」
這是對這種人最好的懲罰,但劉靜庵還要去救!其實這到這個地步已經不關韓懷義的事,可是雜碎蔡明智是在韓懷義手裡跑掉的,韓懷義就必須要去收尾,為何,因為這是江湖規矩!
為了劉靜庵。
韓公館里再次人頭齊聚。
有凱恩等,有藤田,有凱斯普杜威特這些老友,還有青幫洪門的骨幹,以及灰頭土臉的劉復一。這些都是韓懷義的「至交」,事無可隱瞞,尤其對藤田,韓懷義必須藉助東洋人的力量。
師爺鄭元成也來了。
大家都是痛快人,沒有再去感嘆蔡明智之類的禍害行為,只針對主題。
鄭元成為難的道:「此事只有兩個手段,一是硬來,一是暗調。」
「怎麼講。」大家都聽狗頭軍師官場老油子先說。
鄭元成道:「按著韓爺的脾氣,直接帶人去炸開監牢鬧他個天翻地覆,我信韓爺有這手段,但是肯定死傷無數還後患無窮,所以不可取。」
「廢話,你當我是什麼人,那是武漢,重軍把守下的監牢,我再能打也抵不住清廷轉眼就到的千軍萬馬,你趕緊說第二條。」
「是。」鄭元成看向了東西兩派洋人:「這件事要暗調的話,就需要各方共同向清廷發力,他們不是說劉靜庵是哥老會的頭目嗎,那就找個由頭,說這劉家運或者他的人在諸位治下犯了大罪,咬住他是主犯,讓清廷移交該犯。」
「這倒是個主意。但劉靜庵在湖北多年,這借口卻不好找。」
「漢口又不是沒有租界,請那邊的同僚幫忙就是。」藤田插嘴道:「韓桑,此事西洋出面反而多此一舉,還是韓桑信的過的話,就由我們日方出面。」
韓懷義叫他來就為這句話。
聞言立刻看向他:「你準備怎麼做。」
「我的外甥渡邊春樹在漢口,他名下的一棟商鋪曾為中國人在反日時燒毀,就以這個為借口,說此事是那劉家運安排的,將他要來審訊。」
「好!」韓懷義道。
如有外人剛到,只聽這沒頭沒尾的半句,韓懷義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漢奸,但韓懷義做這個漢奸做的很開心,他滿意的對藤田道:「那你想想該怎麼具體操作,藤田先生,此事若成,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已經欠我一個晴子了。」拋開立場,藤田為人還是不錯的,尤其是性格方面。
室內了解情況的諸位都哈哈大笑,唯獨韓懷義很委屈:「我真的沒有去過晴子那邊。」
「最可惡的大概就是去了一次之後再也不去吧。」凱普冷笑。
風流種子很眼熱韓懷義的女人緣,憑什麼?混血的這麼吃香那跑馬場里為什麼要追逐純種馬!
邊上的劉復一不敢開聲,現在他早沒臉皮和膽量再以韓懷義的叔輩自居了,只縮在邊上看韓懷義和洋人們侃侃而談。
鄭元成卻想到了他,開口問:「劉復一,這件事上你也要全力配合才行,最好是在最近,就指揮那邊的人再燒一些東洋人的產業,把事情鬧大,這樣人家才好理直氣壯的出面。」
「不錯。」如果韓懷義是漢奸,藤田現在就是日奸。
他那副只恨自家產業不夠燒的嘴臉讓韓懷義發笑,道:「既是在我手上出的事,那我就親自去一次吧,藤田先生,你還願意陪我武漢一行。」
邊上的劉復一簡直無地自容。
他畢竟不是蔡明智那種無知小兒,見韓懷義為自家事操勞奔波,慚愧的站起來道:「大少爺,在下以前狂妄浮躁,此事必定全力以赴,還請大少爺放心。」
韓懷義看看他,也不想逼迫太甚,便嘆道:「希望你能做到就好。」
「能。」劉復一斬釘截鐵的道。
大家這就將後續事情好好安排,凱恩等也做好配合準備,要是需要他們出面他們就會立刻出面。
事情安排妥當后,韓懷義也不多等。
這就安排了些人手,耽誤也就三四天功夫,在十月登上了客輪向武漢去。
他帶去的人除了石頭外,還有自己的師兄周振勇等十幾個精壯,已經十八歲的石頭也跟著他。
藤田沒節操,竟然帶上了晴子。
所以開船后,這艘被包下的客輪里的氣氛就比較詭異。
板著臉的韓懷義和總是笑的甜蜜的晴子一起時,周圍總時不時響起點偷笑聲,等韓懷義轉頭看去,偷笑的人總在看風景。
「韓桑,你看,白鷺!」晴子雀躍著,看著黃昏下江面上飛翔的鳥兒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