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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煙花

  第158章 58.美麗的煙花


  石維耶的嘴臉是:「不可能!」那個傢伙怎麼可能回來。


  藤田的反應很淳樸:「納尼?韓桑在哪裡?」


  韓桑在哪裡呀韓桑在哪裡,鬼子向十六鋪開來的同時,青幫老頭子,風雲滬上幾個月的高世奎的則在拚命打電話:「是張鏡湖府上嗎?我是高世奎啊,他沒有回來啊?」


  再撥:「是鎮海使大營嗎?打錯了?」


  再撥:「是…」給掛斷。


  忍十分鐘后,高世奎捏著嗓門再給電話:「老爺子在嗎?人家是…啊?啊啊啊啊!大哥,是我啊,我是世奎啊,我找你怎麼不接電話呢。」


  「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去處理,我是問不了的,輩分這東西也就是個名義,你覺得我管得住他?」張鏡湖問完,輕輕放下了電話,對身邊的人嘆道:「高世奎這一出是把輩分的皮給揭破了,以後人人有韓懷義的實力都能翻天,可這個能怪懷義嗎?所以說,人混一輩子江湖,最要緊一個字,穩!其次是不貪!」


  曾經的韓公館的電話又通了,這次是被打進來的。


  四處求援的高世奎聽到了一個陌生但很有力的聲音:「我是韓懷義,明天十二點在那裡等我,再會。」


  「再…會。」高世奎獃獃的坐在沙發上,富麗堂皇的燈光下他憔悴的可怕。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整。


  幾輛黑色的轎車從十六鋪駛入法租界,街上很多人都看到這行車隊的到來,也都知道裡面坐著的是誰。


  那個十年前就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人回來了,一回來就輕鬆的把囂張跋扈的秦陽泰收拾掉,一回來就震的青幫大字輩的老頭子四處求援。


  這時杜美路上前韓公館里已坐了些人。


  這些人有法租界巡捕房的,有工部局的,有跑馬會的報界的,不能不說高世奎還是有點人脈的,只不過這些人脈放在對付其他人可謂碾壓,對上韓懷義卻只是求活。


  高世奎也想通了,沒什麼好丟人的,那廝就是個魔星,自己眼瞎惹上他便要認,所以他老老實實只在等,沒想過動任何花招。


  也動不了啊,韓懷義回來后什麼都不要說,過去稱兄道弟吹牛拍馬的都銷聲匿跡,自己唯一武力分分鐘給拔掉,自己的靠山石維耶都不吭聲,高世奎又能怎麼說。


  車十一點過一刻到了杜美路路口停下。


  韓懷義在無數目光注視下走出,站在街頭他遙望舊居的尖頂,已經是09年的小年夜,長街梧桐交錯滬上風景瑟瑟,回想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歷程韓懷義無聲無息的一笑,問身邊的趙山河:「石頭,什麼時候準備娶了她。」


  「聽韓爺的。」石頭死心眼的道。


  「好,儘快辦吧,那是個好菇涼。」韓懷義說著將煙頭丟在地上,伸出腳碾滅,大步向前走去。


  石頭跟在他身邊,一如當年。


  另外有四個風衣禮帽的子弟手揣懷裡搶先掃街,後面還有三輛車跟著。


  整條街邊已經站滿了人,而長街卻空闊的只有他們這行。


  杜美路韓公館的門早就打開,高世奎在先,其餘人分兩邊恭候著,韓懷義走的越近高世奎的腰就越低,等韓懷義走到面前,高世奎趕緊拱手:「懷義兄弟。」


  這廝是不要臉了啊,但是韓懷義輕蔑的一笑:「江湖輩分豈能亂,莫非我昨天說的話沒有傳到你耳朵里?」


  除了張鏡湖,我韓懷義便是大字輩上加一橫!

  高世奎再不要臉也沒法接這話,只能求助的看向左右,那些各界人士都圍上來紛紛喊道:「韓先生。」或者「韓老闆」等。


  韓懷義哈哈著:「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啊,韓老闆。」問安也是要論資排輩的,先主動上前的是工部局的杜威特,韓懷義落難時和他相識,飛黃騰達時他回國辦事,等再見面雙方早不是當年。


  韓懷義握住他的手:「杜威特,能遇到你我很高興。」


  看向周圍這圈人韓懷義抬高音量道:「看到諸位我也同樣高興,不過此刻還不是敘舊的時候,懷義要是有失禮的地方,請諸位海涵!」


  有拿了高世奎好處的跑馬會股東想搶話頭先說上一句,韓懷義敏銳的掃上他,雙目如刀的注視下那廝沒敢再開口,韓懷義便問:「黃老闆怎麼沒有看到。」


  他說的黃老闆是這間房的真正主人,韓懷義就是將房子賣給他的。


  這分明是在打高世奎的臉,落在後面的高世奎尷尬的道:「韓老闆,那位黃老闆早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就先,先來借住兩天。」


  「我回來是為了結恩怨的,高世奎,我們是恩是怨?」


  高世奎難道說怨,又不可能說恩,氣氛冰冷並凝固中韓懷義道:「請黃老闆。」


  後面車上走下一個體態雍容的大胖子,屁顛屁顛過來,在場的大家都認識,他原名黃有田,後來覺得之前名字太土鱉,就改名黃友天的黃老闆嘛,不是給高世奎安排人做掉了嗎,居然還活著。


  這一幕已經不是誰都能插嘴的了,圍觀的都沉默。


  黃友天走到韓懷義面前:「韓老闆,兄弟我實在慚愧,當年交易時就說好,只付你八折的錢,等韓老闆您回來隨便住。」


  「他買這房子給你多少錢的。」韓懷義道。


  高世奎實在沒法再聽下去了,上前一步:「韓懷義,你要殺要剮一句話的事,我認栽,你堂堂大老闆就不必在這裡七拐八拐的損人了,是的,這廝是被我給逼走的,那又怎麼樣,你韓懷義這輩子就乾淨?」


  「我乾淨不幹凈你知道?」韓懷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高世奎脖子一硬:「道上多少年了,你拳頭大我認,他拳頭沒我大也認,怎麼著了吧。」


  韓懷義問黃老闆:「你服嗎?」


  「不服。」黃友天回的乾脆的很,有韓爺在,老子不怕了。


  韓懷義聳聳肩:「不服就搶回來,人不夠我幫你,要是你不想糾纏道上恩怨,那你就去告,反正他都認了,這麼多人都聽著。」


  「那我告!我還要登報控訴他!」黃友天大叫道。


  眾人包括高世奎這才恍然韓懷義到底多狠,他今天來才不是來動刀動槍呢,更不是來和解來著,他過來就是要好好的收拾掉高世奎,不然他之前閑了蛋疼羅里吧嗦說那些話,勾的高世奎當眾認賬!


  高世奎被這意外震的渾身都僵硬,幾乎是嘶吼起來:「韓懷義,我和你到底多大的仇,讓你要這麼弄我。」


  「於私你排擠我兄弟,欺辱我友朋,針對我師傅。」


  韓懷義說一句向前一步,聲音越來越大:「於公,你巧取豪奪,你坑蒙拐騙,你他娘的還得意洋洋,我青幫幫規你大概忘記了!」


  「我是長輩,你敢欺師滅祖!」


  「這麼說你要按著幫內規矩來咯?」韓懷義問。


  三刀六洞?高世奎一愣,瘋狂搖頭:「我不。」


  「那就交給巡捕房處置好了。」韓懷義道。


  感情我怎麼也是個死,高世奎瘋了:「你要逼死我是不是!你一夜殺了八十人的事我也不會放過,我也要舉報。」


  「屍體呢,人證呢。」韓懷義就笑了,當權勢不如別人後,為非作歹之輩如此不堪,高世奎怒的失態尖叫:「我派秦陽泰去收十六鋪,為何他沒回來你來了,如今滬上都傳遍說你殺了他!」


  「你們聽到嗎?」韓懷義問。


  周圍人沒個吭聲的,韓懷義再問:「他承認秦陽泰是他派出的,那是他的人,你們聽到沒。」


  人群默默點頭。


  高世奎真的要給他玩殘了,又軟下來哀告道:「韓懷義韓老闆,你就看著張鏡湖的面子上,當可憐可憐我,放我條生路吧。」


  這可是大街上,多少有頭有面的人看著呢,高世奎這是只求活命不再想進上海灘啊,此情此景讓人有點心酸感嘆,唯獨韓懷義心如鐵石:「法律放不放你不是我這個商人能說的,提醒你一下,高世奎,乖乖的受著,不然就不是你一個人難看。」


  「你,你還想幹什麼。」


  「據悉你和通海鎮守使交情不錯,兩家為世交,你夫人加外室七口人都在他老人家府上吃飯呢。」韓懷義說的平靜,高世奎不寒而慄。


  當年和韓懷義在巡捕房的鐵三角,宋傑小強大逼也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接著黃友天遞的告狀,上來將高世奎堵住捆綁直接揪走。


  韓公館前的事情就這樣不見血的結束了。


  昨天有很多人在猜,韓懷義回來還會殺這高世奎,還是看著同門前輩的香火緣上放他個退隱。沒人認為韓懷義會輸,但也沒人想得到韓懷義這麼操作。


  什麼是手段,這才是手段。


  這是事後看到結局的人們才恍然的,在法租界的韓懷義不需要動傢伙,幾句話就將高世奎打的萬劫不復,落進巡捕房后還不是韓懷義要怎麼他就怎麼?比這更可怕的是,韓懷義明明才到上海,整個事就轉眼平息,小道消息說顧家堂早和宋捕頭把黃友天保護的好好的。


  這意味著什麼,除了無知的愣頭青,或者高世奎這種假大空,真正有實力的滬上人物依舊把韓懷義當成天!

  那些和高世奎走動的頻繁的不禁膽寒驚懼。


  韓懷義卻不會再追究,開什麼玩笑,這在滬上混的有個善茬嗎,沒有。


  人人都有私心只要不是主使,追究面大了反而影響不好,讓他們心裡時刻提著刻意奉承送上更多好處,這也是手段。


  不知不覺間,韓懷義對於這方面的手腕已超越了宋無缺的手段層次。


  大亨兩字名副其實。


  當晚韓公館里盛宴招待各路人馬各界頭面,杯盞交錯之時,韓懷義將一張十足真金的支票交給黃友天,買回房子隨即轉給趙山河。


  「你是我的幼弟,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沒有丟我的臉,吃的些苦頭不是你無能,是你還不夠強,又或者這世道吃人的很,什麼時候你懂了我這句話,你就是第二個韓懷義!」


  韓懷義拍著石頭的肩膀:「然而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獎你的勇敢不屈還有忠義,什麼是江湖,高世奎之輩?呸!是我,是你,是滑頭的顧家堂!」


  「韓老闆!」顧家堂叫道,其實蠻高興,滑頭就滑頭嘛。


  韓懷義笑道:「美國人喜歡選舉,少數服從多數,要不我們現在問問各位,要是覺得你滑頭的就舉手,你猜人多不多。」


  「韓老闆,我是滑頭,但這個事上我可沒和你滑頭。」顧家堂邀功道。


  韓懷義大笑:「所以我也要獎你,兩個事,一,我這次要將大哥二哥都帶走,十六鋪讓你坐鎮吧。二,把你的兒子交給我,帶去美國,十年後還你個讓你祖墳冒煙的好後生!怎麼樣。」


  「韓老闆,啥也不說了,這杯我敬您。」顧家堂感動的道。


  韓懷義道:「你這廝心眼多,便和你說明下,羅志遠也會去,我讓你兒子跟他過,這不是人質,老子也看不上十六鋪那點好處。」


  「說這話幹嘛,我,我會那麼想嗎?」顧家堂面紅脖子粗的道。


  趙山河在邊上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老闆,嬉笑怒罵間就把顧家堂這樣的蘇北大佬揉捏的死去活來,除了嘆服就是嘆服。


  一夜盡歡,第二天滬上報紙便登出了蘇北惡匪高世奎,勾結逃亡的江西青皮逼迫黃老闆,霸佔房產搶奪錢財的具體細節,還順便報道了高世奎招供的,他買通新任警務處石維耶警督拖延出警幫襯辦事的內幕,作證者法租界巡捕房華捕宋傑,並列署名的還有兩隻阿三。


  輿論大嘩。


  法租界的上層震怒,大家屁股都不幹凈就在屋子裡待著,你石維耶卻直接把屁股露在上海灘是什麼毛病!可憐石維耶才回滬上幾個月,韓懷義一來,過完新年的他乾脆就進去了。


  歐美的司法體系嚴格起來是相當不錯的。


  便是石維耶這樣的級別出紕漏后,獨立的審判機制便能給他份裁決。


  於是,滬上又轟動了。


  大家都說韓老闆一回來,天都變了,不愧是大字上面有道橫的天字輩。


  接下來萬事無波,中國傳統意義上的春節來到。


  在09年的除夕夜,韓公館里有呂德旺和他幾個老婆孩子,沈虎山和他兩個老婆兩個孩子(老實人也有需求),石頭和安安,巡捕房的一群人最多,主力人數是宋傑貢獻的,大家都知道這廝七個老婆,但其中幾個居然還是第一次互相認識,你說這廝的人品。


  拜年的電話鈴不斷。


  韓懷義的乾娘在上,下面的晚輩一起拜完就衝出去放鞭炮。


  和韓公館好像約好一樣,這邊的煙花才起,那邊的焰火就燃,十里洋場的霓虹上這個畸形盛世最後的繁華就好像天空的煙火,美麗卻短暫,只是身在局中的人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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