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五行震乾坤,定終身(一)
眾人來到了無心齋內。
古月真人性急,待坐定后忙說道:「掌門師兄,您也知道,五行河洛陣是我們師兄妹五人各守乾坤鼎一方,缺一不可。謝奕師弟七年前遇害,陣法氣勢大減。而風雷地火陣是當年西晉滄神教的第一大陣法,雖然我們都未曾見過,但也知必定威力非同小可。此事又是他們主動提起,想必不容易對付。」
古葦真人道:「可在首座弟子中選出一人,替代謝奕師弟。」
古石真人道:「首座弟子中,以弗圓武功修為最高」
古木掌門道:「無妨,我在陣中守兩面。弗圓,便派他去闖陣吧。」
古木閉關多年,誰也不知他武功深厚到何種地步,但既然掌門如此說,眾人
齊道:「是。」
古葦真人道:「如此甚好。只是這樣我們也並非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取勝,倘若。」
便不再說下去。
眾人心知古葦真人要說的是,倘若輸了,豈不是要將乾坤鼎拱手讓給滄神邪教,都向古木掌門望去。
古木掌門並不回答,忽道:「燕兒,你過來。」
謝微燕上前垂手恭聽。
古木掌門道:「你平安回來,師伯甚感寬慰。」
謝微燕道:「有勞師伯挂念。」
古木閉關多年,早已超然物外,謝微燕也是心如止水。師伯侄雖是久別重逢,但二人都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激動。
古木掌門道:「你心中可曾埋怨師伯,為何今日不對他們痛下殺手,為你父母報仇。」
謝微燕心中一動,答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燕兒知道掌門師伯仁厚,不忍屠戮。」
古木掌門道:「你覺得滄神教與天師教有何不同?」
謝微燕微微揚起頭:「滄神教乃邪教,自然與天師教不同。」
古木掌門道:「師尊雲林真人的確是西晉滄神教的一名普通弟子。」
「哦?」謝微燕雖已有所耳聞,但此話親自從古木掌門口中說出,還是頗感意外。
「西晉覆滅時,滄神教教主苦陀遇害,九大嫡傳弟子為奪教主之位互相殘殺,滄神教內部瓦解,就此潰散。師尊那時是教中一名普通的雜掃弟子,在苦陀教主遇害時卻一直護其左右,苦陀教主感其忠誠,臨終前將滄神教的鎮教之寶乾坤鼎交付給他,許他用此鼎修鍊武功。並囑託:若十年之內,嫡傳弟子後輩中有人重振滄神教,便將鼎交於此人;若無重振之人出現,則此鼎便任憑他處置。師尊當時在滄神教只是負責雜掃,所學武功並不多。但他天賦異稟,得到乾坤鼎后,憑藉多年苦修,竟自己悟出了一套心法和劍法。十年後,南渡到了江左,收了我們幾個弟子,創立了天師教。」
謝微燕怔怔地聽著。
「後來,有人自稱是滄神教苦陀教主的嫡系弟子,重建了滄神教,此人便是滄鷹。但那時距離苦陀教主離世已有四十年。師尊派人查過,滄鷹的師父的確是苦陀教主的嫡傳弟子,但滄鷹心術不正,修鍊的都是西晉滄神教早已命令禁止的邪術,以人血和毒藥練功。師尊考慮再三,決定不交出乾坤鼎,以免貽害世人。」
謝微燕喃喃道:「原來天師教和滄神教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古木掌門道:「你父母當年為護乾坤鼎而雙雙遇害,倘若我們輸了,便要將乾坤鼎交給你的殺父仇人,你會怎麼做?」
謝微燕略一遲疑,答道:「燕兒很小的時候便記得,除了雲林真人,爹爹最崇敬之人便是掌門師伯,燕兒一切聽憑掌門師伯吩咐。」
古木掌門點頭道:「好孩子,苦了你了。我身為天師教掌門,你父母之死,我難辭其咎,你要恨,就恨我吧。」
謝微燕跪下道:「燕兒不敢。」
古木掌門道:「萬般皆空。師弟夫婦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被仇恨所困。師伯望你能早日衝破藩籬。」
謝微燕若有所思,道:「是。多謝師伯教誨。」
三天後,兩教在密林兩側各擺下陣勢,天師教鎮東邊,滄神教守西位。乾坤鼎置於中間,兩教布陣之人皆可以五行之勢運行乾坤鼎的返璞之氣。
五行相互克制,卻也相互增勢,在乾坤鼎的返璞之氣運行下更是威力陡增數倍。布陣之人若是武功修為不夠,受不了乾坤鼎的返璞之氣,反而會損傷身體,武功低微的強行運氣更有可能吐血身亡。因此兩邊布陣的都是教中的絕頂高手。
天師教的五行河洛陣由古木掌門親自坐鎮,和古石、古月、古葦成合圍之勢。此陣本是五人成陣,古木掌門一人獨撐兩面,雖只有四人,但擺出了五人的威力。
滄神教的風雷地火陣由凰聖母、白長老、赤長老、花長老四人布防。此陣有風雷地火四重關。
此等對陣百年難得一遇,無數英雄豪傑慕名上山觀戰。古月派出多名弟子鎮守幾大出入關口,並暗中布下多處埋伏,以防有人趁機作亂。
雙方約定辰時入陣。天師教大弟子弗圓去闖滄神教的風雷地火陣,滄神教三長老烏鐵成去闖天師教的五行河洛陣。
在密林西側,以弗圓為首的天師教弟子嚴陣以待。謝微燕、穆沖也在此等候。
王凝之、王徽之等人陪在弗圓身旁,待辰時恭送他入陣。弗圓是第三代中的大弟子,為人沉穩、心無旁騖,內功修為也是最高,深得各位師弟敬重。
但此番對陣關係甚大,弗圓自己並無十足把握,王凝之等幾個大弟子也是憂心忡忡。
弗易道:「大師兄,您儘管去闖,那個烏長老肯定比您后出來。」
王凝之道:「大師兄,掌門武功深不可測,有他老人家在,那個烏長老不到陣法最弱的亥時,肯定闖不過去。」
弗圓道:「滄神教一向詭計多端,陣法中不知有些什麼陷阱暗算,防不勝防。」
穆沖痴迷五行,自是興奮異常,只恨不能親自入陣一覌。他用手肘輕輕撞撞謝微燕:「喂,這種江湖奇觀你沒見過吧?這種規格的陣法比試,莫說是你,連我都沒有見過。」
謝微燕一聲不吭,扭頭走開數步。
穆沖討了個沒趣,叫道:「喂喂,燕兒,你怎麼走了?」忽反應過來,她父母因守護乾坤鼎雙雙遇難,她恐怕今日比誰都在乎這場比試。
王徽之和弗易知道謝微燕必定觸景生情,只是此時也不好出言安慰。
「師兄,辰時已到,可以入陣了。」有弟子稟告。
「恭請大師兄入陣,祝大師兄旗開得勝。」弟子齊聲說道。
「多謝諸位師弟,弗圓定不負掌門真人和諸位師兄弟厚望。」
弗圓凝神靜氣,舉步入陣,忽「噗」地一聲,口吐鮮血,臉色蒼白。
此變故陡生,眾人大吃一驚。
「大師兄,你怎麼了?」
「怎麼突然受傷?」
王凝之早已上前一把扶住,將手搭在弗圓脈上,道:「師兄感覺怎麼樣?」
弗圓道:「我適才感到丹田處疼痛異常,真氣不暢。」
王凝之面色凝重,道:「師兄中了毒。雖然不深,就算勉強入陣,運行乾坤鼎卻是不能了。」
眾人更是一驚。
王徽之道:「師兄,你是何時中的毒?這幾日可曾遇到什麼可疑的人?」
弗圓努力回想,說道:」沒有啊。」
穆沖道:「滄神教善於下毒,肯定是他們乾的好事。」
弗易道:「天師教一應飲食起居,都有嚴格的把控,應該不會讓滄神教有可乘之機。大師兄,你再好好想想,這兩日可有什麼異常?」
弗圓沉思片刻,道:「對了,三日前滄神教四位長老初到時,那烏長老曾對我出手,我料想他是想試探天師教弟子的武功,便也認真和他交手。但不到十招,他便收了手,只說了句:果然後生可畏。隨後古月和古葦兩位真人便到了。我以為只是一般的切磋試探,現在看來,我當時與他動手,恐怕已經不慎遭毒手了,都怪我愚笨,未能及時察覺。」
徽之道:「大師兄有所不知,他們下毒的功夫的確是出神入化,想來並非是什麼劇毒,因此你難以察覺,防不勝防。」
弗易急得用手拍打自己的胖臉,說道:「那怎麼辦呢?他們知道幾位真人都要守陣,又一上來就對弗圓師兄下手,還點名要比試陣法,分明就是早有預謀,卑鄙。」
王凝之忽道:「不要慌。你們先把大師兄扶回房好生休養,我去闖陣吧。」
弗易忙道:「凝之師兄的武功僅在大師兄之下,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了。」
弗圓面有愧色,點頭道:「都怪我不好,師弟,辛苦你了。」
王凝之向眾人施禮,便欲入陣。
王徽之忽道:「大哥且慢,我與你一同入陣,也好有個照應。」
王凝之猶豫道:「徽之,這。」
王徽之道:「大哥,滄神教詭計多端,我們也不必拘泥於一人闖陣。」
其餘弟子紛紛道:「不錯,不錯,還是兩位師兄一起進去,有個照應。」
弗圓道:「徽之,此陣的最後一重關,會使乾坤鼎的返璞之氣加倍,就算是凝之,也得受點輕傷,以你的內力恐怕。」
「師兄放心,我入陣只是為大哥護法,只要闖過陣,由大哥一人去取鼎,我絕不勉強往前踏上一步。」王徽之堅定異常。
王凝之道:「這也好。我們兄弟同心,一定可以闖過去。」
弗圓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道:「那好吧,你們小心。」
「姐夫,徽之。」謝微燕叫道。
「燕兒/燕妹妹,怎麼了?」二人齊聲問道。
謝微燕道:「滄神教擅使毒,燕兒斗膽,請兩位服下此物,一般的毒物便傷不得身。」
說罷雙手遞出兩個小瓶。
王徽之心中一動,向謝微燕輕輕一笑,接過一飲而盡,只覺喉頭腥澀,似是血腥之物。
王凝之見狀,雖心中疑惑,還是一口喝了。
兄弟倆便在眾人注目中雙雙入陣。
穆沖又走到謝微燕旁邊,問道:「你給他們喝的是什麼啊?王徽之的表情怎麼那麼奇怪?」
謝微燕不理他。
穆沖又賊嘻嘻笑道:「若是驅毒之物,有機會也送我一點兒唄。」
謝微燕道:「你用不著,你的酒可解百毒。」
穆沖抬手嗅了嗅,說道:「這三天我可沒怎麼喝酒。」
弗易走了過來,向他們道:「有弟子來報,烏鐵成在五行河洛陣中寸步難行。不知道他可以支撐多久。」
穆沖向四周看了一圈,指向高處的一座山峰,道:「咱們上那兒去,可以看得比較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