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拍賣行

  不知不覺，已過三日，這期間，墨雨的照顧無微不至，出於對隱私的考慮，他沒有一直留守在樊成的房間，時而靠在一把老太椅上，晃動著想些心事。


  而樊成這幾日可當真是累得死去活來。


  三日前，他的腦中冥冥傳出「弒魂術」這一功法，他憑藉著記憶中模糊認識的幾個字去理解，卻根本看不懂其中的玄妙。但好在這一法術奇特，是被封印在了魂府之中，借著神識的感知也大概能夠猜出其中的一些意思。


  「弒魂，借魂勾魂唔，施展起來的確困難。」樊成皺起眉頭，但他性格堅毅，絲毫沒有氣餒，吐納一遍后又再次嘗試。


  墨雨的斷續膏，效果很好，果然，在第三日，樊成已經能夠下床走動。這樣一來，就不至於躺在床上，一點點的恢復丹田之氣。


  「呵呵，看來恢復得很好嘛。」墨雨從老太椅上起身，掀開門帘進來探視。


  「得多虧了墨前輩的斷續膏，不然，我這雙腿只怕是要廢了。」樊成笑道。


  這幾日，樊成都在參悟「弒魂術」的玄妙，只是偶爾側著身，保持著盤坐的樣子斜躺在床上吐納，丹田內的真氣也聚集的不多。


  「怎樣，這些天，可有參悟到什麼玄機」墨雨淡淡一笑。


  樊成聞言，神色一動，面上也浮現出一抹尷尬。這幾日，他說到底還是有一點看不透墨雨，也就沒敢把「弒魂術」這一秘密給告訴他，但不料，還是逃不過墨雨的眼睛。


  「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提個醒，萬萬不可在他人面前展示出你所學的功法。」墨雨的話里透出些許鄭重。


  「為何」樊成心裡一緊。


  「老夫若沒猜錯，你所學功法多半與你那特殊靈魂有關，需知，聚氣修士無法感應魂府的存在，然而你卻能使出一些化靈境才能觸摸到的魂魄之法，這等同於告訴天下人，靈魂至寶就在你身上。」墨雨的口氣越來越凝重，直到說完，一雙濁眼眺視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化靈境就能感知魂府」


  樊成點了點頭，心道，這弒魂之術太過難練，雖然有了一絲頭緒，是要從這魂府入手，可也不知什麼時候到個頭，更何況，練習之後還不得在外人面前展露，這不等於是白練


  樊成搖了搖頭，前後衡量了一番。


  如果弒魂術難練，那可以先練習一些簡單的法術。成道之路不是一步登天的，需要積少成多的磨練。


  這並不意味著他放棄了弒魂術，相反，這是他現在最為重視的一門法術，因為這是一門旁人觸及不到的法術，也就是說，他是此法的唯一繼承人。


  這日，樊成身上的創傷已經全部恢復，丹田之氣蓬勃涌動，現在的狀態遠比初到宛城時要強了數倍。


  墨雨對此點了點頭，這是樊成一邊療傷，一邊努力地聚氣才得來的成果，光在極限中求生，挨了一頓打就妄想得到提升，這未必足夠，還需要在第一時間內的領悟。


  「樊成，時間不多，恐怕你也該走了。」墨雨頗為無奈的說道。


  「墨前輩」樊成一驚，這些天他能感覺到，墨雨真的是對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歉意，並沒有別的什麼意思，他甚至本能的認為，墨雨就是他的導師。


  「墨前輩，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墨雨的濁眼裡透出了深深的無奈，卻也有著一絲決然。


  這些天，他一直在收拾東西，為的就是準備在此刻離開。自從隱居在了極道場內，他慢慢地進入了一個凡人的生活狀態，原來居無定所的修道之路一下緩和了下來，使得他對紅塵也是更為的留戀。


  「我太過了解墨宗門的宗主，他可沒有外人稱道的那般氣度宏亮，反而是錙銖必較，有仇必報」墨雨頓了頓，拍了拍樊成的肩，接著道，「符清回宗后，你就相當於是暴露了，而這裡的極道場，我也是呆不下去了」


  墨雨還是有點不舍，這些年的平淡生活讓他很滿足，有時候，未必一定要長生不死才能得到比別人更多的東西，平平淡淡也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咻」


  墨雨打出一道神芒，沒入樊成體內，告誡道，「這道神符，或許可以在你危難關頭救你一命，但，也只能使用一次。」


  神芒沒入樊成眉心，如精靈般躍動，一閃一閃的象徵著蓬勃的生命。


  同時，這也代表著墨雨的處境，如果他陷入了危急，神芒自然也會消弱。


  「墨前輩」樊成一臉的激動，有點語無倫次，他剛要感謝這些天來受到的照顧，但卻被墨雨擺手止住。


  「還叫我前輩嗎」


  樊成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叩首跪拜道：「師傅」


  墨雨和藹一笑，緩緩點了點頭，臉上的皺紋都像樂開了的花一樣舒展開來。


  在這之後，墨雨又指點了樊成一些吐納之法，糾正了一些錯誤的吐納規律，使得他的聚氣更為順暢。


  「人生處處為修行，你我師徒逃難各自一方，也許正是一種別樣的磨練。」


  墨雨壽元近百，凡間俗世早已沒有近親，留下的那些個後代也早就與他沒了關係，自是對那凡塵沒了俗念。


  樊成拜別了墨雨，離開了所在休養的地方。當他走出門帘，穿過幾間修鍊場，這才發現是在極道場的頂端。


  他一路從那七層頂端下樓，一路承受了無數修士的目光。


  「那不是前些日子勝過墨宗門宗少主的小傢伙嘛。」


  「你不想活命了最近墨宗門封了宛城，聽說是在找個人，八成就是這小傢伙。」


  「」


  一路上的言語，樊成聽在心裡，他不動聲色地走出道場，然後低頭走開，隱到了人群中去。


  隨後，他摸出身上的兩個潔白玉瓶，硃紅色的大紙寫著漆黑的三個大字。


  鍊氣丹。


  這是他來宛城的目的，要用這鍊氣丹換上一些靈石，此刻逃命之際，當有這些財物來作輔助。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了，街道上頓然走出一名體態臃腫之人，此人右腳有疾，走路一瘸一拐，青衣襤褸，有著不少的污痕，一看便知是一生活落魄之人。


  此人正是樊成。


  他幾經周轉，打扮了一番，為的就是掩人耳目。


  宛城之大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說，他走上半天連宛城十分之一的面積都沒走到。然而，這還是楚國邊陲地域的一個偏僻小城，可想楚國疆域到底有多廣。


  又過三炷香功夫，他總算找到了一處能夠拍賣秘寶丹藥的拍賣行。


  要知道，凡人城內，為修鍊者提供方便的坊市並不多見，就像這一處特殊的拍賣行，外堂還是一凡人坐台，表面看起來是一凡人生活用品的購置場所，但如果不是二樓有一股讓修士窒息的懾人威壓，根本看不出此地的不凡。


  但此時，樊成眼見一小乞丐被趕出了這處拍賣行，心下有惑，便湊上前看。


  這乞丐還是小孩模樣，一身破爛不堪的衣裳也不知穿了多久，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惡臭。


  「走開走開，沒錢還敢來這撒野。」店堂里唯一的那名凡人掌柜，拿著把掃把趕著小乞丐。


  樊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看出此事有些不同。


  那小乞丐，雖打扮落魄，但雙目炯炯有神，走起路來飄飄然，隱隱環繞一道修道之氣，必然是修行之人。


  「我求求你了，這塊鐵塊是我祖上留下來的，肯定有所不凡，你就將那丹藥換了給我吧。」


  小乞丐雖然修道，但也沒有以威懾人，面對凡人掌柜仍是這般哀求，想來也是講理之人，定然有著難言之隱才如此這般。


  「我家主子說了，這不過是凡鐵一塊，也不知道你從哪裡撿來的。」掌柜越來越不耐煩，舉起掃帚裝作打人的樣子，呵斥道，「還不快走」


  小乞丐還是個孩子，但常年的獨自流浪，使得他也有著一種淡淡的滄桑之感。


  他又抬頭望了望這拍賣行，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收起了盤在手上的鐵塊，悻悻離去。


  樊成乾咳一聲，一瘸一拐地走出，凡人掌柜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拖著掃帚又回到了屋內，坐在堂前等著客人。


  樊成進了店堂，清咳了兩聲，帶著嘶啞的嗓音問道：「掌柜，不知這鍊氣丹是個什麼價位」


  掌柜掃了他一眼，見他衣著不堪，眼裡也多了幾分蔑視，口氣上更是沒有對待一個客人所應有的尊重。


  「兩萬靈石。」


  樊成心中一喜，他有兩瓶鍊氣丹，那可就是四萬靈石那。


  但他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裝作震驚的樣子，輕輕一嘆，「這麼貴」


  掌柜白了他一眼，看出他只是個尋常問價的小修士，便也沒了談下去的心思，自顧自地撐起了下巴打起盹來。


  「嘖嘖」樊成四處打量著拍賣行的裝飾，不著急走，只是在內屋裡轉悠了幾圈，等再回到櫃檯前時又吵醒了那掌柜。


  「哎，我說你這人煩不煩，沒錢趕緊給我滾蛋。今兒這是怎麼了，連打著進來倆乞丐，問的還都是鍊氣丹，你們這是商量好的吧。」掌柜來了火，止不住的抱怨道。


  樊成聽到那小乞丐要換的也是鍊氣丹，心裡有了一絲好奇，但也只是一瞬，就又靠近了掌柜的。


  他乾乾一笑，仍舊用那嘶啞的聲音說道：「掌柜的你看，這是什麼」


  樊成掏出那兩瓶鍊氣丹，開出一瓶的小木塞，瞬間瀰漫開一股濃郁的丹藥香。


  「這這是」掌柜的立馬來了精神，「你等著，我拿去給我家主子鑒別。」


  「嗯」樊成一手按住兩隻玉瓶，眼中露出一絲不信任。


  「哎，你放心，我們拍賣行講的是信譽至上，不會玩這黑吃黑的一套兒。」掌柜一見來了生意，知道原先看走了眼，心中暗罵自己愚鈍。


  樊成冷哼一聲，慢慢收回這兩瓶丹藥。


  「哎，別介，這位爺，你也是修道之人，該聽說前些日子老城主出手救城民的事，那傢伙，百萬城民都哭爹喊娘的頂禮膜拜，那場面，嘖嘖，兩個字，壯觀」


  掌故擔心誤了生意，連忙起了拉攏之意，喋喋不休，有了股說書的感覺，不停地吹噓道。


  「老城主是誰那可是仙人吶，你別說，我家主子就和他是摯友，所以呀，您一萬個放心，我們的信譽頂呱呱。」


  樊成故作凝思，露出一種無奈之意，裝作不捨得點了點頭，剛要收起的丹藥又放回了桌面。


  掌柜的大笑，露出一種「選我這裡准沒錯」的表情，趕忙提起兩瓶鍊氣丹沖那二樓跑去。


  樊成低低一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從開始就相信這拍賣行的信譽，能開在這麼多修士眼皮子底下的市坊，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他隨意地打量此處的裝飾，猛地看見一面銅鏡，古紋縱橫，金玉浮雕，一看便知是塊至寶，但樊成並不是看那古鏡奇怪。


  這古鏡中有一人影，身材矮小，衣衫破落，樊成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小乞丐的身影。


  小乞丐一直未走，躲在拍賣行外觀察著來往的客人，剛才樊成掏出鍊氣丹的一幕肯定也落在了他的眼中，想來對這鍊氣丹也有了不少的想法。


  樊成知道，這小乞丐就在身後的不遠處，於是閉上眼，佯裝成沒看到的樣子，坐在椅上悠哉悠哉。


  不多時，那凡人掌柜便從二樓下來，但那臉色並不太好看。


  「這位爺，不瞞您說，您這鍊氣丹的品質並不算高，這樣吧，我給你個價，每瓶三千靈石，你看怎樣」


  樊成心中冷笑，知道有詐，已經生出了不換之意。


  「這也太少了吧」樊成嘶啞著嗓音，看起來頗為不滿。


  掌柜的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然後狠心道：「行吧，看你有兩瓶的份上，每瓶四千靈石，這可不能再多了。」


  樊成搖了搖頭，還是極度的不滿，然後伸手要收回那兩瓶丹藥。


  「哎，四千五，四千五」掌柜看著樊成摸向丹藥瓶的雙手，彷彿在看金子一般，一雙眼睛都在放著光。


  樊成故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拿走了兩瓶丹藥。


  走出拍賣行的一剎那，他往身後瞥了瞥，似乎看到一道矮小的人影，心中覺得好笑，但本著不願過多惹事生非的意思，還是加快了步伐。


  「一萬一萬靈石那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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