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的爛桃花
「別動!」
江帆的聲音太過嚴肅,甚至還有些緊張,王子騫立馬嚇得一動不敢動:「怎,怎麼了?」
江帆壓低聲音朝旁邊的倖存者喊道:「誰拿個手電筒過來。」
他的聲音雖然壓得有些低,但站得近的人都聽到了,只是沒有人理會他。他稍稍拔高聲音又喊了一遍,站得較遠的一個二十歲出頭,模樣標緻的女孩聞聲放下了手中的床單,小跑著過來將手電筒遞給他,看著他的眼睛都是心形的。
其他人見狀都是瞥了一眼,然後就低頭繼續收集自己需要的東西。
男人就算了,認識江帆的有,但認識王子騫的就沒幾個了。
四個女人倒是都認識他們,剛開始的時候也激動過,但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候,若還是圍著他們轉圈而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這叫他們怎麼對得起正等著她們回去的家人?所以在那個女孩去送手電筒的時候,其實每個人的心思都是很複雜的。
江帆當然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就想了這麼多,他將手電筒接了過來,然後用三根手指將王子騫喝了一半的可樂瓶子拎起來,用手電筒一照,三人便看到上面有半個很清晰的手掌印。
江帆將可樂瓶子放回原來的地方,一個看上去還很新鮮的手掌印就出現在了三人面前。這隻手的主人應該是剛剛才吃過醬豬蹄之類的東西,無意間將棕黃色的醬料印在了上面。
王子騫攤開自己的手掌一看,剛剛吃飯的時候才換上的新手套上面粘了油膩膩的東西,送到鼻子下面聞了聞,點頭道:「還很新鮮。」
女孩愕然道:「難道喪屍還會吃真空包裝的東西嗎?」
江帆搖頭道:「喪屍只吃能夠給它們提供能量的東西,這些東西不可能還有它們需要的能量。這個手印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超市裡面還有活人。」
之前,知道這裡有二級喪屍的時候,他就有過這種猜想了,現在有了證據只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這裡還有活人?」中年人也聽到了,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其他人自然也都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往江帆這邊靠攏。如果這裡真的有活人的話,看到有人類走進來,他們為什麼不現身不說話?想到可能現在就有人在暗處看著自己,敵友不明,所有人都只覺得頭皮都要炸了。
進入超市內已經有一會兒了,被他們用手推車和柜子隔開的喪屍已經衝破了阻攔走進來了,江帆原本是打算控制入口處長勢良好的植物盆栽擋上一檔的,但因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偷窺而改變了主意。
江帆放下了可樂瓶,環顧一圈說道:「請問是真的有人在嗎?我們都是普通的倖存者,進來找點吃的而已,如果你們是被困在了這裡的話,可以趁著現在和我們一起出去。如果你們是已經將這裡當成了基地,沒打算離開的話,那我很抱歉我們打擾到了你們。」
等了一會沒聽到有人回答,江帆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舒了口氣地低下了頭,將手電筒還給了女孩,然後朝外邊走去。
或許是整棟樓的喪屍都已經聚集過來了,江帆看著密密麻麻的堵住了整條出口通道的喪屍皺起了眉頭。他手上拿著的是一把西瓜刀,不過是被黎修凱改造過了的西瓜刀。他走到前面卻沒有著急行動,而是在尋找那隻二級喪屍。
中年人見他一動不動,以為他害怕了,臉上便不自覺地露出了幾分不滿。眼見一隻喪屍已經撲到了他面前了,中年人正要提醒他,突然便看到旁邊的櫃檯自己移了過來,擋在了江帆和喪屍的中間。見狀,中年人和旁邊的看到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你,你……」所有人看著江帆的神色都變了,像是看著什麼妖魔鬼怪。
江帆也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著眾人。
就在大家互相猜測著的時候,突然一條繩索破空而來,纏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然後眾人便看到一個沒有了雙腿的女子手上抓著繩索,穩穩地落在了江帆身側的櫃檯上。這下,到底是誰做的就不言而喻了。
坐在櫃檯上的女子蓬頭垢面,整個臉上只看得到一雙亮晶晶的小眼睛,其他輪廓全都是模糊的。但她身上的衣物明顯是新的,她的雙腿也不知道是早沒了,還是後來被喪屍給啃掉的,因為包裹在床單中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況,但卻聞得到一股很濃重的臭味,不是喪屍的那種腐爛惡臭,但也相差不多。
「你真的能帶我出去?」女子似乎不太相信。
江帆點頭道:「真的。」
女子說道:「我,我家就在旁邊的梅園小區,你能送我回去嗎?」
中年人說道:「我就是梅園小區的,你是哪家的?哪個單元的?」
女子報了家門后,中年人立馬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六歲的兒子叫小智?」
女子激動了起來,手中繩索一動中年人就被她帶到了面前:「你,你認識我兒子?我兒子在哪裡?還有我老公呢?他們都活著嗎?」
中年人被嚇得不輕,說話都有些結巴:「我沒見過你老公,孩子是我在樓道里見到的,就把他帶到了我們聚居的地方……」
女子揪著他的衣領說道:「帶我去見我的兒子!」
江帆說道:「這位女士,你別著急,我們也要離開的。既然已經知道你兒子在哪裡了,不是很快就能見到了嗎?你先放開他吧!」
女子刷的鬆開手,看著中年人手足無措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太心急了……」
中年人慘白著臉色,拍著胸口說道:「能夠理解的……」旁邊的人慌忙七手八腳地將他身上繩索解下來扔到一邊。
喪屍已經在推擠著他們堵在入口處的柜子了,眼見已經擠過來了不少,其他人都在催促著快點,中年人看著女子有些遲疑,似乎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帶上這麼一個累贅。
江帆說道:「她是異能者,救她出去你們不吃虧的。」
雖然沒有真的見過異能者,但說出這個詞后大家卻都明白這究竟代表什麼。
女子對付起喪屍來也很熟練,輕鬆地操縱著對王子騫來說都很重的櫃檯將喪屍隔離開來,硬生生開出一條道,單獨的喪屍其實很好對付,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有武器也能夠將其殺掉。
中年人見識過了女子的厲害,連忙叫了個高壯的男人過來背著她往外走去。
沒想到這一趟來超市居然還收穫了異能者一個,眾人高興得忘乎所以,是以當二級喪屍再次出現,抓住了剛剛給江帆遞手電筒的那個女孩就要跑的時候,都愣在了原處,甚至連救人都忘了。
女子手中的繩索被扔在了一邊,她重新控制繩子飛回手中的時候,女孩和二級喪屍馬上就要消失在眼帘,眼見就要來不及了,突然眾人便看到二級喪屍被定在了原處,它身上裹了一層寒冰。
女子驚訝地環顧四周一圈,深深地看了江帆一眼,就迅速用繩索纏住女孩將她帶了回來。
女孩已經嚇得閉緊了雙眼,尖叫著對著虛空拳打腳踢。誰都不敢輕易去碰她,畢竟是被喪屍抓走過的,誰知道她有沒有被感染呢?
女子將繩索收了回去,女孩因為突然失去了重心而朝喪屍群倒去,幸好江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小心!」江帆待她站穩之後才放開了手。
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顏,女孩臉上一紅,羞澀地應了一聲就低下頭,低下頭后還忍不住又瞄了他一眼,然後又瞄一眼……
二級喪屍掙脫了冰層的束縛,竄逃到了黑暗之中。
看清楚了這一切的眾人面面相覷,然後看向江帆和王子騫。
江帆沒打算解釋什麼,淡淡道:「先出去再說吧!這裡太危險了!」
有了女子和江帆的護航,一行人有驚無險地走出了超市——只除了少了一個人。
往回走的路上,江帆問清楚了超市中的情況。
女子名叫李紅,是樓上一家餐廳的服務員,喪屍闖進超市的時候她正在工作。在慌亂之中,她和同事還有客人一起關上了門,用桌椅堵住,暫時保住了性命。
他們在餐廳中躲了很久,她知道其他地方同樣都躲著人。有的人也嘗試過要離開,但無一例外地成為了喪屍的食物。
喪屍闖進超市的時候正是高峰期,人多,所以喪屍多倖存者更多,但每天都有人死去。李紅他們餐廳中待了一個多星期,將裡面的食物都吃光了之後終於慌了,他們商量著離開超市,領頭的是一對夫妻。
畢竟誰都是還有家人的,沒有人願意繼續困在超市裡面等死,所以李紅毫不猶豫地決定跟著他們一起離開。但仍有不少人畏畏縮縮地仍然期待著軍隊的救援。
李紅和那對夫妻通過樓梯下了樓,在已經看到出口的時候,突然衝出來了好幾個喪屍,眼見就要被堵住了,那對夫妻毫不猶豫地將李紅推了出去。不過他們也沒有順利離開,終於還是被喪屍給堵住了,吃得渣都不剩。
李紅猝不及防被推向喪屍被咬傷,眼見自己就要成為食物了,她拼著一口氣終於掙脫開。但因為門口全都是被逃跑的倖存者吸引過來的喪屍,她慌不擇路下逃到了負一樓,縮在了角落裡然後昏睡了過去。等到她睡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好幾個喪屍正趴在自己的身上在撕咬著她的骨肉,兩條腿全都被吃完了,因為上身藏在角落裡,所以才僥倖撿回來一條命。
也是因為經歷過被人當肉盾的原因,所以剛開始江帆等人進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想逃跑。
女子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卻沒什麼很有價值的信息,所以江帆到了酒店門口的時候,很自然地和他們分開了。
江帆和王子騫回到酒店內,就只看到黎修凱和竇巍。黎修凱坐在沙發上打遊戲,而竇巍則是躺在沙發上睡覺。
「馨言和康嶠呢?」江帆問道。
黎修凱頭都沒抬地說道:「剛剛豆豆看到幾個二級喪屍,他們殺喪屍取晶核去了。」
聽到聲音,竇巍爬了起來,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說道:「江哥哥,王哥哥,你們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王子騫揉了揉他的頭,然後將背包中的零食一股腦地倒了出來,「看看喜歡吃什麼,儘管吃。」
看到零食,小孩頓時眉開眼笑,覺也不睡了,從一堆肉食中挑出來幾包糖果和巧克力就不肯撒手了。
午飯沒吃飽,桌上的兩碗泡麵也已經吃完了,江帆揉了揉肚子,只能拿了包牛肉乾開始湊合。
被葉馨言的好廚藝養刁了的胃,根本就忍受不了這種粗糙的真空食品,江帆吃了幾口之後,便責備起王子騫來:「你好歹拿點能果腹的,全都拿的零食做什麼?這東西馨言空間裡面也不是沒有。」
王子騫也很委屈:「我怎麼知道回來后她會不在啊!我也很餓了,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啊?豆豆,你聽聽看他們在哪裡。」
小孩搖了搖頭:「看不到,聽不到。」
竇巍集中精力最遠可以聽到幾千米外的聲音,他說聽不到,那葉馨言和康嶠去哪裡了?不會出事了吧?
這麼一想,江帆便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向豆豆,捧著他的頭,將他從糖果的世界拉了回來:「豆豆,你有看到他們是往哪邊去了嗎?」
小孩無辜地搖了搖頭,見江帆臉色很難看,他終於放下了糖果,害怕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怪你!」江帆拍拍他的頭,但緊蹙的眉頭卻沒有舒展開。
黎修凱的視線終於從遊戲機上離開,淡淡道:「有什麼好著急的,他們兩個能有什麼事。就算他們遇到了侯豐,有康嶠在也不會有事的。」
江帆嘆氣道:「我是擔心他們迷路。」
好吧,不得不說江帆認識葉馨言的時間不長,但對她還真挺了解的。
王子騫像霜打得茄子一般,嘴裡叼著一根牛肉乾,苦著臉說道:「那他們得什麼時候回來啊?江哥,我想吃泡麵了,要不我們再去超市一趟,拿兩箱泡麵回來?」
江帆沒有理會他,焦躁不安地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就站了起來:「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豆豆,你跟我去找他們。」
黎修凱不咸不淡地問道:「你打算去哪裡找?可別找到最後你們自己都丟了。」
王子騫也幫腔道:「江哥,他們不是自己還來過一次HN省嗎?最後還不是自己又跑回去了,也沒見迷路。可能他們是找著什麼好地方談情說愛去了呢!」
聞言,江帆臉色一白,然後就泄氣地坐回了沙發上。
王子騫卻站了起來,扯著他的胳膊要將他拉起來:「江哥,再陪我去一趟超市吧!我們拿幾包泡麵就回來,好不好啊?」
江帆甩開他的手:「你當你是豆豆啊?別跟我撒嬌,要去你自己去!」
王子騫委委屈屈地說道:「我要是一個人跑去的話,就不是我吃泡麵而是喪屍吃我了。」
江帆不耐煩地正要開口,無意間便瞥到已經走到門口,正伸出手要敲門的女孩——正是剛剛在超市給他遞給手電筒,又被他救過的那個。
女孩和江帆的目光一對上,握成拳頭正要敲門的手又收了回去,她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漂亮的粉色保溫飯盒。
江帆站起身,走過去打開門,問道:「有什麼事嗎?」
女孩勾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若蚊蠅道:「我,我看你們沒拿什麼飽肚子的東西,就叫我媽媽多做了點飯菜,給你們也送些過來。」
一聽到有吃的,王子騫立馬雙眼放光,走到江帆身側,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道:「美女,那真是謝謝你了!」
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吃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自己還不一定能夠吃飽的時候,心裡卻還惦記著別人,江帆心頭一熱,將她讓了進來:「進來坐吧!」
女孩興奮地點點頭,一邊往裡面走,一邊還回過頭來看著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女孩帶過來的飯菜,只有一個人的分量。一層是香噴噴的大米飯,一層是蘿蔔乾炒臘肉,一層是煎得油光發亮的火腿腸,還有一個魚罐頭。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但這對於普通的倖存者來說來說,已經算得是極豐盛了。
王子騫打開飯盒之後就失去了興緻。先不說東西的好壞了,就算是普通的東西,那做出來的賣相和香味就遠遠比不上葉馨言做的了。
女孩看到王子騫臉上失望的表情,又是尷尬又是羞惱。她原本是好意,見他們拿的都是一些零食,想著分他們一口熱的吃,同時也是想著來親近一下她的偶像,而且如果不是她一再堅持,她媽媽是根本就不允許一次做這麼多的,現在卻還要被嫌棄。
江帆拿起勺子,就著蘿蔔乾吃了一勺米飯,笑道:「謝謝你,味道很好!只是我們現在還不是很餓,這食物也是來之不易,你看要不你還是帶回去吧!」
前面一句話讓女孩開心地笑了起來,後面一句話卻讓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我,我剛剛聽到你們說還要去超市拿速食麵……」
王子騫吐了吐舌頭做鬼臉,江帆岔開了話題:「HN省是屬於重災區,難道你們就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嗎?」
女孩驚訝地抬起了頭,看著他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我記得喪屍病毒爆發的那天,你們應該是在神農架錄節目才對……既然HN省是重災區,那為什麼你們還要來湖南?」
江帆說道:「我們不是特意來HN省的,而是想要橫穿HN省去SH市。」
女孩終於想通了什麼,她刷地站了起來:「你,你……難道其實你也是異能者?」
黎修凱皺起了眉頭,不悅地看向江帆。
江帆卻像是沒有看到他投射過來的目光一般,拉著女孩坐了回去:「那個差點將你抓走的喪屍,是進化過的二級喪屍,已經有了一定的智力,以後還會有三級喪屍,甚至是四級喪屍,HN省沒有軍隊的保護,這裡遲早會成為真正的死城。如果還想活下去的話,只有離開一條路。」
女孩臉色煞白:「也,也就是說政府不會來救我們了嗎?」
江帆嘆息道:「他們很努力地想救,但現在卻只能盡最大的能力去保護能夠保護得到的人。現在全國各地都設有倖存者基地,也有一些團體組織或者是異能者自己組建的基地,那裡才是你們應該待著的地方。」
女孩搖了搖頭:「我們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可哪裡有那麼容易呢!」
江帆說道:「我們接下來要去JX省,如果你們想離開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JX省,到了JX省在做打算。」
女孩並沒有立即高興地答應下來:「我,我要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去吧!」江帆拍拍她的肩膀。
女孩魂不守舍地走出了門,江帆將她送到門口,然後又將被她當寶貝一樣送過來的飯盒塞回她手中。
王子騫瞄了一眼女孩失魂落魄的背影,繼續靠坐在沙發上嚼著牛肉乾:「江哥,你為什麼要主動提出來帶他們離開?」
江帆說道:「他們沒有謀害我們的意思,而且還會主動叫我們一起去超市,也算對我們照顧有加,能幫的話就幫上一把吧!我真的不希望過個幾年之後,地球上的人類就比大熊貓還要稀少金貴了。」
「哦!」王子騫似乎是接受了這個回答。就連黎修凱的表情也都緩和了不少。
原本以為最多再等個一兩小時葉馨言和康嶠就會回來,可一直等到了下午三點半,卻依然不見他們的影子。
王子騫早就已經餓得在沙發上打滾了,連已經吃過了一碗泡麵的黎修凱和竇巍也都感覺到了飢餓,江帆終於還是帶著竇巍又去了一趟超市,抱了兩箱速食麵回來。
速食麵是有了,然後他們就尷尬地發現沒有熱水。就算吃的話也只能是吃乾的,那還不如嚼牛肉乾、啃雞腿呢!
時間是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了,終於天色暗了下來,江帆已經焦躁得連坐都坐不住了。就算他們現在去找的話,也不敢輕易出門了。
終於,在天色徹底暗下來,坐在屋內只能就著昏暗的光線勉強看到自己同伴的輪廓的時候,葉馨言和康嶠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
在江帆和王子騫離開后,葉馨言閑著無聊第三次擴大了空間,空間容量再次擴大了一倍。空間大了,可以儲存的東西多了,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晶核的消耗堪稱恐怖。
剛好竇巍說旁邊有喪屍,葉馨言想要去收集晶核,康嶠自然是陪著她一起了。
獨自一人或者是只帶著一兩個人的時候,葉馨言完全可以瞬移來去,所以很快就跑出了很遠。以葉馨言現在的能力,如果要發揮到極致是需要大量的高等級的晶核的,普通的一級晶核和二級晶核根本就不夠她用,所以能力大打折扣。
葉馨言和康嶠沒有自己建基地的打算,但未來會是什麼情況誰都說不清楚,東西多儲藏點總不會錯。所以在看到到處跑的二級喪屍的時候,便追著跑了去。跑到後來雖然晶核收集到了二十幾顆,但他們也成功地迷路了。
葉馨言是個路痴,康嶠雖然比她好一點,但因為一直是葉馨言帶著他跑來跑去的他也記不清楚方位,兩人手上也沒有當地的地圖,他們差不多將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終於在黃昏時刻發現了還算熟悉的幾棟建築,然後一路狂奔了回來。
看到他們,王子騫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給了葉馨言一個熊抱:「馨言,你可算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們就餓死了!」
康嶠揪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扯開扔在沙發上。葉馨言一邊道著歉一邊從空間取出飯盒放在桌上:「真是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迷路了,找了好久才找回來!」
黎修凱沒有急著吃飯,反而是將剛剛江帆主動邀請女孩一起離開的事情說了一遍。
葉馨言和康嶠對視一眼,還沒有說話,江帆就先解釋道:「這些人品行不差,和煤礦那邊的絕非一丘之貉,我實在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王子騫有的吃了,心情也好了起來:「是啊,那個女孩還真不錯,自己都還沒吃飽呢,就想著給我們的江哥送飯來吃,還有不少肉呢!只可惜她好像對江哥的喜好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不愛吃肉啊!」
葉馨言說道:「再往前面走就是CS市了,我記得孫杭曾說過,他最後和我爸媽他們分開是在國防科技大學,而且那裡現在很可能還有倖存者。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再去看看,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
康嶠淡淡地接著她的話說道:「CS市可比這邊危險得多,他們若是跟著我們只會更危險,對我們來說也是個拖累。」
黎修凱說道:「他們既然有一個異能者,為什麼你不勸他們自己離開呢?他們現在對我們沒有惡意,可能只是因為他們以為我們是普通的倖存者,但當他們知道我們和他們的不同之後,你覺得他們的態度還會一樣嗎?我都不說遠了,剛剛那個女孩對你前後的態度,難道你還感覺不出來嗎?」
江帆放下了飯盒,可能是因為心頭躁亂的緣故,用的力氣有點大,飯盒砸在桌上的響聲讓大家都驚訝地看向他:「我已經答應了,難道你們是想要我言而無信,現在去跟他們說我後悔了嗎?」
江帆很少會有這麼激動的時候,葉馨言看著他有些手足無措。因為感情的問題,她一直就覺得自己愧對於江帆,總覺得自己欠了他的一樣,再加上今天她和康嶠的晚歸,她更是愧疚不已。
康嶠說道:「既然答應了,那就等明天再說吧!如果他們要跟我們一起走的話,路上多個心眼防著點,如果他們決定留下或者自己離開,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們繼續爭執下去,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豈不是顯得很白痴嗎?」
氣氛變得僵硬,就連王子騫都不好意思繼續吃得太歡快了。明明就已經餓極了,現在卻要陪著他們一起裝作沒胃口的樣子,真的很痛苦好不好?真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總是能夠為了一些小事而弄得食不下咽寢不安,這世上還有比吃飯睡覺更重要的事情嗎?
不歡而散的眾人各自回了帳篷休息。
酒店大堂雖然放不下房車,但空間還算寬敞,所以今晚眾人分了四個帳篷睡覺。葉馨言一個,康嶠一個,黎修凱和竇巍一個,江帆和王子騫一個。
沒有洗澡,只是將外面的臟衣服脫下來就鑽進了帳篷,葉馨言躺了下去,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大蝦米,思考著或許該找個時間和江帆好好談談了。
不得不說,江帆向她表白的時候,她很吃驚,又有些竊喜。或許是天生對男女之事不開竅的原因,她對感情是真的很遲鈍。之所以一直拖著沒有給江帆一個清楚明白的說法,不是她想玩腳踏兩條船的遊戲,也不是她在左右搖擺,只是很簡單地沒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她以為她是喜歡江帆的,可同時受到江帆和康嶠直接的表白的時候,她才真正分清楚愛情和迷戀之間的區別。
從湖心小島回來后,她就想找江帆聊聊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是她自己說過的,在找到家人之前不想去考慮兒女情長,現在叫她怎麼向江帆坦白,其實那都是她慌亂之下的借口,她之所以不接受他的表白,就是因為她早就已經對康嶠日久生情,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想得多了,葉馨言一直到了黎明時分才睡過去。
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葉馨言還沒睜開眼睛就聞到了泡麵的香味。拉開帳篷的拉鏈一看,就看到昨天的那個女孩又來了,桌上放著兩個熱水瓶,江帆和王子騫、竇巍正坐在沙發上吃著泡麵,其他的帳篷都已經收起來了,而康嶠和黎修凱卻不見蹤影。
「你醒了,你吃速食麵嗎?」女孩熱情的問道。
葉馨言搖了搖頭,拿過一邊的一桶礦泉水倒了些出來開始洗臉。
見狀,女孩尖叫一聲,厲聲道:「這水是用來喝的,你怎麼可以用來洗臉呢?」
葉馨言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明白她這麼激動做什麼。
女孩繼續斥責道:「雖然江帆是異能者,可以很輕易地弄到食物和水,但你們這些依附他的人也不能這樣糟蹋東西啊!」
依附……江帆的人?葉馨言看看女孩,又看看江帆。
江帆的表情有些尷尬。
昨天晚上是他和黎修凱兩人輪流守夜,他守上半夜,一直到凌晨兩點多才睡下,結果還沒睡足三個小時,這女孩就跑來了。她直接闖進大堂,鑽進他的帳篷將他叫醒,然後一番自我介紹,表達完他們都願意一起離開的意願,又問他們吃不吃早飯,想吃什麼。一直到王子騫被吵得受不了了,說他想吃泡麵只是沒有熱水,這女孩才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沒多久又提著熱水瓶回來了。
這個名叫「劉真真」的女孩還真是不請自來的自來熟,完全不像昨天那一副羞答答的小媳婦模樣。葉馨言也就是睡得太晚了才沒有被她吵醒,康嶠和黎修凱是被她吵得不行了,所以一大早的連東西都沒吃就出去殺喪屍收集晶核去了。
江帆張了張嘴,原本想解釋什麼,最後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吃泡麵。
葉馨言也懶得和她計較,問過康嶠和黎修凱的行蹤之後,就爬上了外面的越野車,從裡面翻找出來一瓶八寶粥和一包沙琪瑪開始吃。
劉真真又開始嘀咕了:「一個女孩吃這麼多,吃之前也不會問問辛苦弄回來東西的人樂不樂意給你吃。」
習武的人,是最要講究心境的,從小葉爸就教導葉馨言要戒驕戒躁,以前讀書的時候就算是受到了別人的惡意挑釁,她也都可以壓著火氣,眼觀鼻,鼻觀心,不和那些人一般見識。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變異植物的影響,或者是自從侯豐的實驗室逃出來之後她脾性大變的緣故,現在的葉馨言很容易動怒——當然,這是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哪怕是現在,她對自己人還是很有耐心也很能容忍的。
葉馨言捏著勺子的手動作一頓,原本是不想和她一般見識的,可不知道這女人話怎麼這麼多,不搭理她她還以為自己說得很好來勁了,噼里啪啦說個沒完。葉馨言忍無可忍,手中的八寶粥往地上一砸,冷冷地瞪著她問道:「你說完了沒有?我說你這人到底哪裡跑出來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劉真真被她嚇得剩下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看向江帆,卻見江帆根本就沒有看她,她手足無措地說道:「我,我只是想提醒你食物很寶貴,你們不能糟蹋了江帆的心血……」
江帆終於開口說道:「這些食物是我們大家一起找來的,我們這裡也沒有誰依附誰,我都是平等的,既是朋友也是戰友。劉小姐,我很感謝你送來的熱水,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的話,你可以去通知大家趕路了。我們也要出發了。」
劉真真頓時從臉紅到了脖子跟,她跺了跺腳,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扭頭就走。
「這人有病吧!」葉馨言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摔門而去,將手中拿著的沙琪瑪丟在一邊,然後從空間中取出來飯盒分給大家。
王子騫點頭道:「我看她是真的有病。昨天江哥好心救了她一次,又在她差點摔倒的時候扶了她一把,結果她就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幫我們江哥管起了家來。還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們都是江哥的跟班和保姆。」
江帆苦笑著說道:「她昨天也不是這樣的,要早知道會這樣,我昨天就不會扶她那一下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啊!」王子騫吃了半桶泡麵之後,依然胃口不減地開始吃葉馨言給他的雞湯麵。
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今天依然沒有放晴,天陰沉沉的,小雨細密沾衣欲濕,但至少已經不影響趕路了。
大家吃完了早餐,葉馨言重新將飯盒收回空間的時候,康嶠和黎修凱帶著滿身濕氣回來了。
黎修凱環顧一圈,問道:「那女人走了?」
「走了!」王子騫蔫蔫地說道。一想到可能還要和那個女人同行好幾天,他就覺得頭疼。偏偏江帆又是個心軟的,還不願意對那個女人惡語相向。
康嶠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五顆晶核,用水洗乾淨了才遞給葉馨言,然後又開了瓶水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大口才說道:「她既然已經誤會了就讓她誤會下去吧!反正也沒幾個人能夠分辨得出來誰是異能者誰不是,以後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對外就宣稱我或者江帆是異能者就行了。因為我們兩個人的異能用起來是最明顯的。」
王子騫愕然問道:「為什麼?」
康嶠反問道:「你還想再惹上一個趙昀嗎?」
王子騫打了個寒顫:「不想。」
葉馨言正要給他們兩個拿早餐,劉真真又來了。不過這次老實可愛多了,恢復了聲若蚊蠅的狀態:「陳叔叫我來通知你們,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們一起上路了。」
在城區中趕路,還是小車比較方便。
這一批倖存者中,大多都是有車的家庭。有些車不怎麼好的,要麼是和別人擠一擠,要麼是另外再去找車。畢竟都是一同生活了兩三個月的了,他們還是有著相當的默契的。
劉真真除了媽媽還在,還有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奶奶,爺爺早已經離世,爸爸在末世來臨后,在為家人找食物的途中被喪屍咬傷,之後就由她一個剛剛走出大學校園的女孩撐起了整個家。
劉真真將奶奶和媽媽安排好后,她自己卻跑來了坐在駕駛座的江帆面前,問道:「那邊沒地方坐了,我能坐你的車上嗎?」
康嶠和黎修凱正坐在後座吃著包子喝著湯,王子騫也嘴巴不甘寂寞地湊到黎修凱的旁邊蹭食,見到劉真真在車窗口探頭探腦的都皺起了眉頭,然後將盤子和杯子遞給葉馨言,讓她收回了空間。
眼見別的車子已經發動了,有的甚至已經開出了十幾米遠,江帆點了點頭,對著副駕駛座上的竇巍說道:「豆豆,你坐後面去。」
讓劉真真坐在副駕駛的原因是因為江帆知道後面的人不歡迎她,可顯然劉真真會錯了意。她歡呼一聲,開心地上了車。剛剛才被打擊下去的氣焰又蹭蹭見長,坐在副駕駛座的時候嘴巴就一直沒有停過。
這幾日雨水充沛,街道兩旁的樹木野草漲勢明顯,綠得發黑。為了避開變異樹,車隊不得不繞了兩次路。
終於在遭受了劉真真整整一個小時的魔音灌耳後,康嶠說道:「停車。」
江帆問道:「怎麼了?」
康嶠說道:「要麼她下車,要麼我下車。」
江帆說道:「外面下著雨,等到了地方再說吧!劉小姐,請你不要再說話了。你這樣我都沒辦法好好開車了。」
獨生子女和非獨生子女最大的差別就是他們是家裡唯一的孩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他們覺得自己是被所有星星捧在中間的那一輪明月,所有人都應該圍著他們打轉。他們不懂得為別人著想,不懂得關心別人,甚至於覺得別人對他們的關心和照顧都是理所應當的。如果有不順著他們的人,那就是惡人。
當然,並非所有的獨生子女都是這樣蠻不講理,不幸的是劉真真恰好就是這樣的一個獨生子女。被江帆不算過分地說了兩句,她不會怨恨江帆也不會自我反思,反而覺得是坐在後面的康嶠太過討厭。
車內終於安靜下來后,氣氛卻更加詭異。
終於等到中午下車休息的時候,康嶠立馬打開車門走人。
江帆看著他們一個個走開,然後又看了一眼一邊目露得色的劉真真,搖了搖頭也跟著下了車。
劉真真又想跟上去,卻聽到一邊她媽和奶奶在叫她,便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回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戀戀不捨地看江帆英氣的背影。
都說知女莫若母,劉母一看她的樣子,就若有所指地說道:「那不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大明星嗎?」
劉真真上身鑽進車裡趴在劉母的大腿上,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是不是很帥啊?」
劉母說道:「帥是很帥,不過人家好像對你沒那個意思啊!」
劉真真不高興道:「可我喜歡他!就算他不喜歡我,那也沒關係。我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了。」
劉母說道:「我看和他一起的那幾個人都不太簡單,你還是別湊過去了。讓人笑話都還不是要緊的,要是……」
劉真真不耐煩打斷她:「媽媽,你想多了!我都問過江帆了,江帆是異能者不錯,那幾個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不是異能者。」
劉母還要再說什麼,領頭的那個中年人就走了過來:「真真啊,過來,叔找你有點事。」
劉真真立馬從車內爬了出來,乖乖巧巧地應道:「陳叔,有什麼事啊?」
陳叔說道:「再往前面走是個岔道,你和那個大明星熟,你去問問下面往哪裡走。還有,我看他們似乎沒帶什麼吃的東西,把這幾個飯糰給他們送過去吧!」說著就遞給她一個塑料袋子。
劉真真一聽就樂了,將袋子接了過來,興高采烈地應道:「好咧!我馬上去!」
劉母看著活奔亂跳的女兒,想要拉住她再交代幾句,可她就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當著倖存者的面,葉馨言不好從空間中拿東西出來,只能讓王子騫從後備箱將那個超大型的豪華帳篷給取了出來搭好,然後大家走進去盤腿坐下,繼續吃速食麵。
葉馨言還是不忍心虧待了大家的身體和胃,泡麵的時候在最下面墊了一層肉,然後又開了包榨菜和酸甜蘿蔔。
「都吃了兩天泡麵了,江哥,待會路上看看有沒有野菜什麼的,也吃點素的吧!」王子騫就坐在江帆旁邊,說這話是因為江帆吃素吃了十年,原本是為他考慮的。
可偏巧這個時候劉真真走了過來,遠遠地聞到裡面的香味,她便覺得自己手上的飯糰有些拿不出手了,頓時臉上的喜色一掃而空,然後就聽到有人在向江帆提要求,更是憤憤不平。她也沒招呼一聲就闖了進去,冷眼看著正湊在江帆旁邊,跟他計劃著今天晚上要吃什麼的王子騫。
看到突然闖進來的人,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一致不悅地看了劉真真一眼,就因為不喜歡這種仰著頭看人的姿勢而又低下頭來,全當她不存在。
身為團隊外交官的江帆無奈地站了起來,問道:「劉小姐,有什麼事嗎?」
劉真真憤怒地掃視了坐著一動不動的眾人,然後拉著江帆的手就往外面跑。
看著被強硬地拉出去的江帆,葉馨言沉聲道:「變異樹會對人的情緒有所影響,但也只會是將情緒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放大,並不會無緣無故讓一個善良的人突然變得惡毒。這女人心魔已生,江帆若繼續讓她沉陷下去的話,怕是又要惹出事端來了。」
王子騫說道:「其實這女孩原本也還挺不錯的,堅強勇敢沒什麼壞心眼,但好像從昨天江哥扶了她那一把開始,她就變得陰陽怪氣不正常了。」
康嶠冷哼一聲:「所以你最好提醒他,不要四處留情,做出讓人誤會的舉動,平白惹來一身桃花債連累我們跟著不舒服。」
江帆被劉真真拉出帳篷之後,直到到了人群之外,她才停了下來,卻仍然沒有鬆手的意思。江帆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裝作整理被她扯得凌亂的衣袖,問道:「劉小姐,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