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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寶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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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和記憶中濱海差別很大,樓沒有那麼高,車沒有那麼多,你一眼望過去,還能看到很多斑駁的舊樓。


  這就是天黑前在小木眼中留下的最後印像,緊接著就夜幕降臨了,盧鴻博和禿蛋這一對白天根本不敢進城,黃昏開始走,到城邊就差不多天黑了,兩雙赤腳加一雙爛拖鞋,走得實在巨慢,進城時小木揀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心疼地看著腳上打起的血泡,那皺眉苦臉的表情,就差哭爹喊媽了。


  活這麼大,那受過這種罪啊他唉聲嘆氣地,實是悔吶,有點過高估計自己的能力了,這才跑出多遠就難住了溫飽都解決不了,更別提回家了對了,方向跑反了,現在離濱海估計更遠了。


  「喲小少爺,看來不行了。」禿蛋笑話了句,也坐下來了,好似習慣性地摸摸兜里,可一摸全是空的,那發愁的樣子讓小木徹底絕望了。


  「教授,咋辦啊你不早就千萬身家了,拿出你口若懸河、嘴吐蓮花的本身給解決解決吃的問題啊。」小木道,一說這個,禿蛋提醒著:「老盧,我錢你咋給」


  「什麼錢」小木問。


  「他說幫他逃出來,給我兩萬。」禿蛋道,伸著一巴掌。


  兩人都看向坐下來的盧鴻博了,教授現在連叫獸都不如了,兩腮於青、左眼高腫、衣服被撕了若干扣子,褲腿上滿是泥跡,他坐下,尷尬地瞧了瞧兩位同伴道著:「你一看我就是視錢財如糞土的人,能欠你那點小錢」


  「我看你倒像糞土。」小木道,走到這兒,他對兩人徹底失望了,根本不像料想的,可以過上有酒有妞有客房服務的理想生活嘛。


  禿蛋有點無奈,這光景,也沒法榨錢啊,他翻了幾個白眼,側頭看著城裡,臉上的橫肉直跳。


  這表情一出來,小木估摸著這傢伙八成在想去那兒打家劫室了,其實他也免不了打小九九的,可思忖若干方式,全部否定了,當然,最直觀的是找警察叔叔幫忙,可萬一他左右瞅瞅這一對貨,萬一警察知道和他們倆同夥,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你在想,告密」盧教授一指小木,腫起來的眼光仍然犀利,看到小木內心了。


  「別跟我玩心理操縱那一套,我眼皮一跳,你就猜著是不是我告訴你,我就是想,可老子不敢,萬一警察不管飯,還讓我找你倆,我要找不著,那不找死」小木氣憤地道,這句話聽得禿蛋放心了,他笑道:「哦,老盧你沒看錯了,這小子是挺聰明。」


  「那當然,我看人就沒錯過,呵呵。」老盧和禿蛋相視而笑,兩人笑容都有點陰,這其中的問題小木搞不清楚,總覺得兩人的關係有點怪怪的,在精神病醫院表現的像上下級,而一離開,又像隨時準備坑對方的同夥了。


  這不,兩人都不說接下來去哪兒,怎麼辦。小木可受不了了,起身道著:「禿蛋,就咱們說的啊,出來后各走各的。」


  「呵呵,你以為你是誰啊好啊,各走各的。」禿蛋陰陰一笑,不理會他了。


  小木咬咬牙,扔下他們倆就走,不過越走越慢,他看看自己的穿著,不比盧叫獸強多少,曾經的闊少此時已經成叫化子打扮了,還是被人虐過幾十遍那種,就這打扮上街,怕不得被人當精神病圍觀又走幾十米,他幾乎停下來了,是啊,身無分文,舉目無親,又累又餓,這可咋辦總不能真去派出所求助吧,萬一省立精神病院的事已經捅出來了,那豈不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


  想著,卻是無計可施,他難堪地坐下了,過了一會兒,那兩位慢悠悠地走上來了,小木等著,走近時才看到,兩人都笑吟吟地看著他。


  「笑什麼警告你們倆啊,別逼我。」小木氣憤道。


  「走吧,林子你傻啊,不會看臉色。」盧教授道。


  「什麼臉色」小木不解。


  「誰最自信,誰最蛋定就跟誰走啊,那。」老盧笑著道,示意著人高馬大的禿蛋,那傢伙果真一點都不急,笑得蠻開心的,老盧一把拉起了小木教育著:「過什麼山拜什麼神、走什麼路唱什麼歌,河裡的蛟海里的龍,拉到旱地一條蟲啊這種地方,咱們就是蟲,得靠他。」


  一指禿蛋,小木明白了,不過這時候爭論龍和蟲沒有什麼意義,小木撫著肚子說著最現實的問題:「不管靠誰,得先解決頓飯啊一天就吃了四根黃瓜,一點蛋白質攝入都沒有,我現在看什麼東西都是兩個影子悔死我了,昨晚的饅頭我該多吃幾個。」


  「呵呵,真可憐禿蛋,送佛送到西啊,我覺得小兄弟人不錯,得趕緊解決一下。」盧教授道,這話卻是言不由衷,剛說話,他自己的肚子先咕咕叫了兩聲。


  禿蛋一笑,看著兩個狼狽不堪的人,神神秘秘說著:「這個對我來說,真不是什麼問題,得靠個人能力,就怕你們不一定能學會啊。」


  「別打劫,一報警咱光著腳的,跑都沒跑。」盧教授道,小木附合著:「那也得吃飽才能打劫啊」


  「跟我走,教教你們哥可是在這種地方混大的。」


  禿蛋笑著道,那樣光腳大踏步的樣子自信滿滿地,很自然而然地成為領頭人。


  走了不多久,到了一處相對繁華的街上,街頭街角,小吃攤子一溜兒,麵條、餛飩、雜格、米皮那琳琅滿目的樣子看得小木眼睛直凸,從沒有覺得食物對他的誘惑力會比脫光的美女更大,特別是一籠熱騰騰的包子掀起,哎呀,那味兒是一個勁往鼻孔里鑽,香得小木直嘔酸水。


  咋辦

  兩人藏在街角,看著禿蛋,那喉結一動一動、那眼波一漾一漾,得是多麼的期待啊。


  「跟我學,吃飽飯啊。」禿蛋整整病號服,走出幾步,扯著嗓子喊著:「嗨,老闆,兩個肉夾饃,多點辣椒。」


  「好嘞。」切肉夾饃的胖子隨口應聲,兩饃一拍,刀一切,開始做了。


  後面的小木瞧瞧,凜然問著盧教授:「沒錢怎麼吃」


  「我不也在學嗎以他的智商,我覺得不可能是智取啊。」盧教授虛心看著,饒是人老成精、學識過人,居然沒有看透。


  說話著,饃好人到,禿蛋拿著饃,張開血盆大口,喀嚓一口,嚼得滿嘴是油,然後另一個饃,喀嚓一咬,也是一嘴油,然後一摸口袋含混不清說著:「耶,老闆,忘帶錢了你等等,我給你送過來啊,就擱那頭吃燴面呢。」


  說著要走,那胖子不幹了,氣咻咻拉著他道著:「嗨,嗨,那有吃個饃還賒賬的」


  「看你這人小氣的,幾塊錢東西能欠下你的饃給你放著,馬上就過來。」禿蛋嚷著,饃往案架上一放,匆匆往遠處一家燴麵館跑去了,那攤主攔也不及,一想幾塊錢不至於有問題,不過左等右等,根本沒見來人,再看那饃被啃成兩個月牙了,夾的肉早被吃了,他氣得罵了句什麼,直接把饃扔盆底了。


  帥不

  簡直帥呆了,跑過轉角的禿蛋抹著一嘴油,小木和盧鴻博看得直咽口水,這樣都行簡直是景仰無比吶。禿蛋唆著老盧和小木道著:「去啊,快去耶,真香,你喊他給你做一個,咬一口先墊巴著,就三塊錢東西,他能把你怎麼著」


  小木前思後想不合適,這也是靠臉吃飯的,得禿蛋這麼凶的臉才能把人鎮住,而且禿蛋肯定沒安什麼好心思,他故做畏縮地教唆老盧道:「教授,你先來,我給你把風,出了事我掩護你。」


  老盧估計是餓極了,一捋袖子,來就來,他學著禿蛋的樣子,左顧右盼進了小吃街,快到肉夾饃跟前,又覺得不妥了,總不能緊著一家騙吧,左右轉轉,一家熟食攤上,一個切肉的婦人似乎好欺負點,他掩飾著自己狼狽相,看看小木在近側把風,心想問題不大,側面對著攤主大大方方喊著:「老闆娘,切斤牛肉。」


  「噯,好嘞要辣子不」老闆娘隨口問著。


  「要,少放點。」盧教授饞涎欲滴地道著,眼睛直勾勾看著,那肉香味已經讓他腹部痙攣,喉結亂動了,片刻切就,老闆娘麻利地裝進塑料袋子一放:「三十五。」


  「哦這肉新鮮不」老盧解開袋,往嘴裡扔了幾片。


  「絕對新鮮。」老闆娘信誓旦旦問。


  「是不是,我怎麼吃著不像牛肉我再嘗嘗。」老盧流星趕月地往嘴裡扔,快速的嚼著,然後老闆娘發現不對了,快吃一少半了,她拍著櫃玻璃提醒著:「嗨,還沒給錢呢。」


  「不好吃,不要了。」盧教授扔下吃了一半的袋子,心虛地就溜。


  那賣肉娘一聽怒了,操著一根豬腿骨頭蹬蹬蹬就追上去了,偏偏盧教授心虛,抱頭躥鼠的,偏偏赤著腳又跑不快,被賣肉娘當街揪著,咚咚一頓敲後背磕腦袋,揍得他滿地亂躥,那賣肉娘才算出了這口氣,恨恨地呸了他一口才放人。


  這洋相出得,老盧捂著腦袋、遮著半邊臉,羞於見人地往街外跑,而遠處觀戰的禿蛋卻是愕然不已,他清楚地看到,老盧被追打的時候,把風的小木根本沒去幫忙,而是溜到熟食攤揣了個什麼東西就跑,那手腳利索的,絲毫不亞於街頭討生活的毛賊。


  苦就苦了老盧了,牛肉沒飽,這頓揍可挨結實了,他慘兮兮和禿蛋匯合,毫無風度地罵咧著:「太不仗義了,這小兔子崽子一見我挨打就跑得沒影了哎喲喲今天走背字了,凈被老娘們揍哎喲我這腦袋,禿蛋你給我瞧瞧,好像起了好幾個包」


  邊揉邊走著,禿蛋笑得渾身直抽,好一會兒禿蛋一扯盧鴻博,示意他往遠處,小木回來,邊走邊啃著什麼,他匆匆奔上前去,這傢伙,左右捧著一隻燒雞已經啃了一半,顧不上說話了,他奪過來就吃,小木嘿嘿笑著,一伸手,一隻雞腿遞給了禿蛋,禿蛋不客氣了,呵呵笑著接著,邊啃邊說著:「喲,手腳夠麻利的啊。」


  「有老盧打掩護,不麻利也能拿到。」小木道。


  禿蛋再看盧教授的慘相,笑得那叫一個直抽,老盧半天才整明白,敢情是趁他挨打摸了只,氣得他直罵小木不仗義,小木引用他的話了,你說的嘛,要勝利,就得有犧牲嘛,否則那來的燒雞吃氣這麼大啊,要不別吃了,我還沒吃飽呢。


  這個肯定不行,老盧可捨不得放開,連雞脖子細骨都啃得吱吱有聲,看來確實是餓得不輕,吃完了直吮指頭回味。


  勉強湊了半飽,三人好歹有點精神,晃悠著坐到了一家打烊的店鋪檐下,這問題可是才解決了一點點,晚上住自然甭指望旅店裡,小木估計得露宿街頭了,可不能這麼一直下去啊,禿蛋揪著老盧問著:「嗨,老盧,你在裡頭吹得有多少多少錢,不能出來靠我們給你找吃的混吧」


  「那我得到省城啊這小地方沒人認識,誰買我的賬啊」老盧煩噪地道。


  「那我錢呢你得找人給我送錢來啊,要不我怎麼辦早知道還不如在精神病院呆著呢。」禿蛋又慣常地因為錢,和老盧吵上了。


  老盧算是跟他糾纏不清了,問家裡,我家早沒人了。問老婆,老盧反問他,你見過干二十年傳銷還有老婆的再問住處,老盧說了,我居無定所那有住處,再說爺這種四海為家吃遍天下的,需要住處嗎

  我艹,這把禿蛋給驚住了,他趕忙問著:「你沒家沒業沒住處,嗨尼馬那來的錢,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看你說的,我又沒逼著你相信。」老盧開始打花腔了,這估計也是傳銷慣用的耍賴方式,禿蛋對付他的辦法很直接,直接掐脖子惡狠狠地道著:「艹你媽的,逗我玩呢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啊呃啊等等,有錢有錢你把我送到省城,不不不,你給找部電話,我叫人來接,馬上給你錢」老盧給掐急了,口齒不清地說著,就這還是小木攔著禿蛋,他勸慰道著:「至於嗎,就幾萬塊,你把人掐死」


  勸開了禿蛋,小木同情似地給老盧揉揉背,對禿蛋道著:「禿哥,出來了就比啥都強,你和他滿嘴瞎話的較什麼勁,他說話能信不」


  「嗨,怎麼就不能信了,給我部電話,我馬上叫車人來接我。」老盧嚴肅道。


  吧唧,禿蛋一反手,直接給了他一個嘴巴,老盧嚇得不敢吭聲了,小木呢,明顯地覺得禿蛋在尋思什麼了,他語重心長地道著:「禿哥,不至於那樣你別信他,信我吧,想辦法回到濱海,我給你兩萬,不,四萬。」


  就怕這一根筋真整出什麼事來,小木誇海口了,禿蛋思忖了片刻道著:「快算了,你倆一對神經病的,一個都信不過。」


  老盧一聽又插話了,怒氣沖沖地道著:「這不能賴我啊,去省城你把我帶漢中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特么在裡面拽得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這就沒辦法了」禿蛋罵道。


  「是啊,我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可再牛逼,也要有一文錢難得英雄漢的時候啊想當年明太祖放過牛,再想當年,胯下還出過淮陰候呢,就本朝毛太祖當年,也當過北漂不是,咱們這點難算什麼」


  「閉嘴。」


  「哦,閉嘴,聽你的。」


  老盧被禿蛋的氣勢吼住了,禿蛋此時估計是大計方定,他指摘著其餘兩人道著:「那,你們聽好了,咱們患難一場,好聚好散,小木你夠意思,我不能不仗義。」


  嗯,這話義氣,小木對這個惡人頗有改觀。


  又一指老盧道:「老盧,你要不夠意思,那就別怪我不仗義。」


  「不會不會,我答應的事,絕對能辦到,你只能想辦法幫我聯繫上。」老盧道。


  「好,那都聽我的,沒意見吧」禿蛋問,這光景還能聽誰的,兩人點點頭,就聽禿蛋條理地數著:「這身衣服不行,首先得搞身衣服,然後,想辦法搶一把必須搶一把,得有手機和錢啊得手后,林子給你湊夠路費,你自己滾蛋老盧,我幫你聯繫上,你給我錢,咱們一拍兩散,這樣行不」


  行正合兩人心意,兩人齊齊點頭,禿蛋起身,命令著:跟我走,弄身衣服去。


  兩人下意識起身,這身病號服確實害人不淺,都沒法像正常人一樣露面了,三人一前兩后沒走多遠,還沒想出辦法何來,就被禿蛋拉住了,禿蛋一手挾一個,示意著前方、路邊、擺出去的夜市衣服攤點,上面掛著花花綠綠的大褲衩,涼拖,他看看小木,眉毛挑挑問:「如果要拿東西,你會嗎剛才幹的就不錯。」


  「哦,我明白了,不過。」小木再看看老盧,一下又笑了。


  「老盧,聽命令,去那攤上,搶件衣服就跑,別跑太快,別跑太遠,追的急了,就扔給人家。」禿蛋道,老盧嚇了一跳,不悅地道著:「我都被人打兩回了,還來」


  「那一會兒搶錢包比這個更難,你干」禿蛋嚴肅地問,那將會是比搶衣服更艱巨的任務。


  「那成吧哎呀喂,我滴親娘唉,蒼天不長眼啊,想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今天居然淪落到街頭土賊這種地步了」老盧實在不想去,可也不敢不去,痛不欲生地自言自語著,背後小木推著他道:「去吧教授,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您這皮肉傷,還沒到筋骨呢。」


  一把推過去了,老盧算是不要臉了,笨拙地拿抽了件t恤就跑,那攤主愣是沒看著,小木急得上前拉著攤主指著:「嗨,嗨,老闆,他拿了你一件東西跑了。」


  「我艹,不想活了。小兄弟給我看著點啊。」那老闆怒從心頭起了,抄著一隻鞋蹬蹬蹬就追上去了,沒多遠就把腿腳不利索的盧教授揪住,劈里叭拉人字拖直扇耳光,念念有詞罵著:「老王八蛋,多大了還出來偷東西」


  「別打,聽我說小子,你中計了。」老盧眼冒金星,急中生智地道。


  「少他媽嚇唬我,扇不扯你逼嘴。」那攤主劈里叭拉更來勁了,老盧急得長嘯一聲喊著:「再打,我摔倒躺下不起來了啊,想給我養老是不是」


  哎喲,嚇得攤主一下子停手了,觸電似放開了,定睛一看老盧這慘相,啊聲一尖叫,這老頭臉快成屁股瓣了,還是鹵煮加紅燒過的那種,怎麼看怎麼滲人。


  看他攤主一哆嗦,撒腿就跑,等跑回攤上,傻眼了,攤上上廉價貨丟了若干件,再回頭時,更傻眼了,果真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那腿腳不靈便的老頭,也跑得沒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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