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緘默不語,脈脈誓言(1)
畢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地方,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臉一黑:「纏綠!」
正在外頭倒弄東西的纏綠乍一聽到有人喊他,估摸著是那人醒了,挑眉進了屋子裡頭:「醒了?」
「你幹什麼又截我?」畢內心真的是萬分崩潰,「突如其來,我承受不起的啊!」
纏綠挑眉,坐在了畢的床前,伸手拍了拍畢因為睡覺不老實翹起來額頭髮:「自然是有事兒相求的。」
「求人是你這態度?」一聽纏綠有事要求他,整個人都覺得自己有身份起來了,頓時底氣也足了起來。
纏綠笑,另一隻手掐住畢的下巴,把畢的嘴都給擠在了一起:「態度不好?」
「……好。」畢覺著自己就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面對惡勢力很快就軟了自己的脊梁骨。
纏綠也沒有多說什麼,把畢的臉扭到一邊,去瞧畢的脖子。果然……他伸手蹭了蹭畢耳朵後面的那一部分的脖子,又揉了揉:「燙傷?我燙的唄?」
畢脖子一梗,整個人僵硬得很,手顫顫巍巍的想去揮掉纏綠揉他脖子的手,卻動彈不了。
「我記得,當時……」纏綠的臉越靠越近,整張臉快貼到畢的脖子上了,他的唇碰了碰那一塊燙傷的地方,溫熱的舌頭舔著那一塊兒地,「我起初沒想起來,前幾日忽然想起來了,沒想到居然留了疤。」
畢眼皮跳了一會兒,而後乾笑:「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哪裡還記得這個,倒是勞您費心了。」
這個疤都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誰不是少年輕狂?但是畢那個時候吧剛成為閻王,整個人規規矩矩萬事小心,誰也惹不起就準備都躲著。萬萬沒想到,他躲開了帝止帝辛卻沒躲過纏綠這個惡魔。
他那個時候但凡上了天庭必然是跟著旁人一起的,從來不說自己上天庭。再重要的事兒都要纏著蔣一塊兒來,他最怕的就是惹上天上這群人了。特別是這四個人在地府還特有名。
一次,纏綠和帝辛起了爭執,兩人刀劍相向,打起來便是久目都勸不了。彼時,帝止去了一趟西天佛祖那兒,而伏羲也閉關了。這兩人天昏地暗地打,打起來更是什麼都毀。
久目見自己勸不了,也不勸了,乾脆看兩人打,累了自然而然就停了。畢那個時候剛巧有事要上天庭,好巧不巧碰到兩個人打架,劍氣四溢,路過的無辜的畢雖說躲過了一道道劍氣,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一簇火焰從他背後沖了過來,他微微撇頭,火焰打在了他的耳後。
也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了這道疤。
他和纏綠也就是那個時候打了一個照面,兩個人彼此稍稍認識了一下,也不算結仇,只是彼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畢其實早就不記得了,不然他早用什麼生肌膏之類的把這塊疤痕去掉了,哪裡還留得纏綠如今來給他此般折騰?
「從前的事我記得不大清楚了,你同我說說。」纏綠離開了畢,含著笑看著畢。
畢微微一怔,瞳孔閃了閃:「從前我同你沒什麼交集,你的事,我不知道。」
「知道我入魔嗎?」纏綠挑起了畢胸前的一縷頭髮,「知道……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嗎?」
「眾人皆知。」畢咳嗽了一聲,覺著自己實在是太過實話實說了,是不是有點不大好……
纏綠搖搖頭:「你相信嗎?我殺了人,為了我的焚魂火。」
「我不了解你的為人,下不了結論。」畢吞了口口水,看了看纏綠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又多添了一句,「世人多人云亦云,我也不過是寥寥眾生之中的一名。」
「你怪會說話的。」纏綠給自個兒脫了鞋子,然後掀開了被子,睡在了畢的身邊,「從前沒注意過,如今瞧著,你越發順眼了。」
畢有些無語,往床裡頭挪了挪:「你不是說找我有事?」
「那個事兒不急,你養養傷。」纏綠碰了碰畢的右臂,笑,「上次的傷還沒好吧?焚魂火那般霸道,哪能這般簡單就好?」
「……」畢也躺了下來,仰著頭,眼睛睜大,「纏綠,你當年為了什麼練焚魂火?」
纏綠閉著眼睛:「自然是,爭強好勝。」
「同誰爭?依著你當年的身份地位功法能力,你還能同誰爭?」畢抿了抿唇,「帝辛他,給你下了什麼暗示?」
纏綠猛地睜開了眼睛,唇角的笑隱了去,瞳孔漸漸變成深綠色:「你別自以為是,當年的事情我沒必要和一個外人說起。」
「你緊張?」畢扭頭,賊亮的眼睛盯著纏綠,「害怕了?你們的事我不太想管,但我不小心摻和進來了,也就不能全身而退了,不是嗎?」
纏綠看著畢,半響,嘆了口氣:「我保你全身而退,你且寬心。」
「你是罪魁禍首。」畢鼓著臉,耍起了小脾氣,扭個身,背對著纏綠,大氣不出一下。
纏綠有些吃驚,而後壓低了嗓子笑了起來:「畢,你在擔心我?還是在給我撒嬌?」
畢著實被噁心了一下,更是離纏綠遠了一些,整個人快貼到牆壁上了:「別想太多,我怕死,你要知道。」
「有我在。」纏綠伸手摸著畢的后勃頸,唇角一直纏著似有若無的笑,「畢,我不會讓你死得。」
畢孤獨了幾千年,一顆孤寂的心忽而『砰砰』地亂跳起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心裡頭有一頭鹿,四處亂竄。
他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而後由捂住自己胸口。他可不是薛,怎麼可能湖對一個男子心跳的如此之快?他又不是什麼沒經歷過情愛的毛頭小子,哪裡輪得到這樣一個人來撩撥得他話都說不利索?
娘的,肯定是他孤獨太久了,對!他趕明兒一定要回地府找個漂亮姑娘,好好地守著漂亮姑娘,不能再讓這人亂了他的心智。
「睡一覺,醒了,帶你去個地方。」纏綠此刻說話帶著曖昧的氣息,手一伸,直接把胡思亂想的畢敲昏了。
薛想,自己這輩子最倒霉的就是沒事找一身事,到頭來一團亂麻。
他看著守在傾洹身邊的少年,越瞧越覺著渾身帶刺。他拉了司命走到一邊,輕聲細語:「怎麼回事?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司命也有些驚恐:「薛,難道,是我們搞錯了?」
「你有病啊!」薛就差沒跳腳了,「宋洵是我,我是宋洵,哪裡來的第二個宋洵?我如何搞錯?」
「那,那這個宋洵又是誰?」司命感覺自己快眼花繚亂了,「……薛,我覺著,這是沖著你來得。」
「沖著傾洹!」薛咬牙,「沒看到那人都快貼到傾洹的身上了?真是居心叵測!」
司命看著咬牙切齒的薛,忽而覺得有些好笑,笑了一會兒才正經開口:「宋洵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能冒充你的人也實在太多了,盤查不過來。再者,你現在根本沒法說什麼,你是地府十殿,宋洵同你一絲關係都沒有,你什麼都說不了的。」
薛捏緊了手,圓潤的指甲扣進了掌心裡,滲出了血絲:「且看他到底要做什麼。」他倒不相信,一個冒充的假貨還能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抬頭,看著被『宋洵』繞得不知東南西北的傾洹,他有點害怕傾洹想起宋洵,他不敢相信。是的,他不敢相信宋洵和薛在傾洹心裡頭的地位。傾洹可以為了宋洵去死,卻從未說過為薛做過任何事。
有的時候,真的不得不承認,低人一等。
「傾洹,你不記得我了?」宋洵癟著唇角,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宋洵背地裡撒嬌的模樣,「你如何能不記得我?我救了你,你卻忘了我……」
傾洹眸子定在宋洵的身上,學究,淺笑:「不過一個小小的散仙,我如何需要記得你?」說著,他揮開了宋洵,拿著書卷了起來,輕輕敲在了正在咬牙切齒的薛的腦袋上,「牙該碎了。」
「……」薛沒想到傾洹居然還想得起自己,一時之間雖說百感交集卻還是冷著一張臉,「碎了我就給他補回去,這點本事,我還是比一個散仙要厲害的。」
那宋洵聽了明顯是針對他的,自然也是不敢落後的,咬著牙,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散仙如何?不過身份而已,你又是個什麼旮旯里來得?如此會說話怎麼不去說教說教旁人?!」
「閉嘴!」薛還未開口,傾洹率先開了口,捲起來的書席捲著風刮到了宋洵的臉上,「你的身份,便是同他說話都是抬舉你了。」
「傾洹!」宋洵咬住下唇,「你從前可不是如此說得,你同我說的那些什麼山盟海誓什麼金字玉言都去哪了?你我的三生三世,你就是如此對待?!」
傾洹擰眉,書轉了幾圈,被他塞回胸口:「你我之間到底是否有你說的那些情緣,我也求不到什麼證據。今日,且不論你如何說,我都記不起來也無法認同。薛……你碰不得,這是我唯一不能讓得。」平日里說話經常繞圈子的傾洹此刻說話反倒明朗了起來,讓人覺著倒是不太像傾洹的一派作風了。
「傾洹,從前說你冷血都是我的錯!」江君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裡屋走了出來,一把攬住宋洵的肩膀,「你連心都沒有,我怎麼該求著你的血是熱的呢?」
被攬住的宋洵肩膀一僵,抬眼去看著江君涸,臉上的悲傷忽而尷尬了起來。
薛差點沒揪住江君涸的領子罵他『蠢貨』!那個人除了一張臉像他還有哪裡像了?有點氣質都沒有,難道看不出來?還是說,在他眼裡他就是這樣沒氣質的人?!
娘的江君涸,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