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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救贖淡泊,拯救自私(5)

  距離孟婆他們離開已經三日之久,這期間又下了一天的雪,白茫茫的,放眼望去讓人覺得異常地寒冷。


  像是薛他們是根本感覺不到寒冷的,但是卻還是換上了厚重的衣服。自以為活在人間,就該是個人,就該和一般人一樣了。


  「何必?」江君涸看著把自己裹得胖了一圈的薛有些想笑,忍著忍著還是笑了出來,「還以為自己是宋洵?」


  「宋洵哪裡不好?」薛手裡頭變出一束梅花,艷紅色的梅花貼在他的側臉上,襯得他越發白皙,「可以隨意任性,反正惹出滔天大禍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江君涸挑眉,笑:「薛不可以嗎?即便你是十殿閻王,你以為你至今為止做的事情是該一個閻王做得事情嗎?」


  的確,自從他當上十殿之後,他就從未想過要好好做一個閻王。起初呢,整天困擾著傾洹是否還喜歡自己,自己該如何討好傾洹,想盡辦法要和傾洹多加捻。後來呢,雖然整件事情都是傾洹一手策劃的,但也總該是他無意之間的配合,胡鬧地換臉,胡鬧地奪自己的命格簿,胡鬧地硬要參與傾洹的三世,地府十殿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他至今都不太清楚。現在呢……


  他扭頭看了看在屋裡練功的傾洹,搖搖頭。現在,說是有什麼生命威脅,但是……真的有嗎?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伏羲要他們的命,還是……這命運?

  有了這樣的借口,他離開地府更是勤快,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我可能……是整個地府裡頭最不稱職的閻王了吧。」薛淺笑,搖搖頭,「我知道的,大家都不想做這個所謂的地府閻王,十個殿,沒有一個殿的殿下是願意的。」他伸手兩隻手,凍得通紅的手,視覺上倒是怪傳乎神奇的。


  「一殿他還想著自己那年邁的母親,日復一日在奈何橋徘徊著的白髮母親。我知道的,他與我走得最近,主要還是因為他總會挑著日子來看看永不入輪迴的母親。你知道嗎?一殿的禁忌一殿的懲罰便是生母不得入輪迴。」


  「二殿他不過只是想做一個山野村夫,打打鐵,然後娶一個不算太漂亮但是很溫柔很賢惠的妻子,然後生個倆三個孩子盡享天倫之樂。是的那一世他的確有這樣一個妻子,也有倆三個可愛的孩子。最後卻紛紛落入冰川之中,魂魄盡散。他的禁忌便是與他關係親密的人都將死於冰川之中。」


  「三殿他啊,生前是個犯人,殺人無數最後是被吊死的。於是,成為閻王之後,他的禁忌便是從此不得一日安穩,每日都要受被繩索勒的折磨。」


  「四殿說出來就有點血腥了,關於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據說也是因為生前惡事做多,於是做了這四殿閻王,終日離不開血池。」


  「五殿呢,看著怪幸福的一個人,也沒什麼煩惱就是了。但是你知道嗎?他啊,身邊不是有判官嗎?那位判官每隔一千年就要換一個人,包每隔一千年就要重新在人間找一個適合判官這個位置的人。這得要多強大的心我不懂,這位新判官他很喜歡,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的。據我所知,他也在找方法吧……」


  「六殿……畢,你也知道的,終生不能與相愛的人相守。」


  「七殿泰山王的話,不得出入地府,除了地府他哪裡都不能去。原因不詳,他並不願意提起,明顯也不是什麼好的原因。」


  「八殿其實真的很溫柔,雖然精於算計但那也算是他的一個特點吧。關於他的禁忌……不得所愛。懂嗎?就是他會喜歡上任何一個稍微符合他眼光的人,但是所有他喜歡的人都不會喜歡他,而喜歡他的他絕對都不喜歡。我不知道這樣到底算是什麼禁忌,但是光是聽聽就覺得很悲傷。」


  「九殿生前是個捕快,死在了盜賊手中,而他的禁忌便是違心地懲罰所有送到阿鼻地獄的鬼魂,極盡各種殘忍的手段。我見過一次,後來將近一千年沒去九殿。」


  薛說起這些的時候有些慢,他總覺得每一個人似乎都挺慘的,細想起來根本不止是他一個人慘,卻只有他每日里折騰這個折騰那個,每天把自己表現得有多慘。現在看來,恐怕他做的這些在那九個人眼裡就是個笑話吧?自己其實只是個跳樑小丑,自以為是地以為能擺脫地府十殿的命運。


  江君涸生而為魔,生得自由,自然是不明白他們這些人的難為的。


  「你們不老不死還要繼續下去嗎?」江君涸擰眉,他此刻總算是明白不老不死的痛苦了。


  「那又如何?」薛笑,雙手交疊放在了唇邊,輕輕哈了一口氣,眼前升起一團白霧,「不老不死還能掙扎掙扎不是嗎?說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等到你總算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即便是多一刻那也是多。」


  「這話……不是這麼理解的。」江君涸愣了一下,而後發現薛曲解了『只羨鴛鴦不羨仙』這句話,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薛搖頭:「我知道的。但是啊,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薛聳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瞧,如果我有了長久的生命,還怕不能與自己歡喜的人在一起嗎?如果我只在乎這朝朝暮暮,那我又怎麼得到長久的愛情?」


  江君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啞口無言。他知道薛的說法不對,可是他根本找不到話來反駁他。


  你看,有的時候,歪理反而更加得理。


  孟婆被強行帶到黛梓面前又被強行帶走,這之間,她除了說話嗆伏羲之外,完全沒有其他反抗的機會。


  「你不覺得自責嗎?」孟婆的嗓子都快啞了,說了這麼久,那人臉上表情都不帶變得,「你害死了你最愛的人,你居然一點都不自責?你真的如你所說的有那麼喜歡她嗎?你就這麼虛偽嗎?!」


  伏羲嘆了一口氣,總算是停下了腳步,扭頭:「是啊,我很虛偽,也許我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般歡喜她,但我知道,我的執念是她。你呢?你的執念又是誰?當年的事情,帝辛和帝止,你真的認清了嗎?你喜歡的當真是帝止嗎?」他冷笑,而後又嗤笑了一聲,「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不論是帝辛還是帝止,你們都是同父異母,你以為還能在一起嗎?」


  「當年,你萬般阻止,就是因為這個,對嗎?」孟婆腦子有些懵,她想問的根本不是這件事,畢竟這是鐵板釘釘上的事情了,她想問的……帝辛和帝止,當年伏羲是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如果當年真的弄錯了人,那她到底喜歡的是帝止還是帝辛?


  伏羲搖頭:「當年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如若不是他,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情。」畢竟,他的關注點永遠不在他們幾個小輩的身上,他只想如何保存好黛梓的屍體,保存好他僅存的理智與念想。


  「……」孟婆愣怔了一下,抬眸,看著側過臉的伏羲,「女媧……真的是沒能渡過天劫嗎?」


  「有所謂嗎?」伏羲的唇角是上揚著的,好似他們倆說得並不是他的妻子,並不是他曾經的摯愛一般。


  這麼多年的事情了,幾千年前發生的事情了,其實早就淡忘了。但是,如今乍然提起,總也覺得就在眼前,根本不敢相信。


  「其實,你誰都不喜歡吧?」孟婆朝前走了幾步,和伏羲並排,她覺得,這個時候她已經天不怕地不怕了,誰還怕伏羲會不會動怒殺了她?


  「當年迎娶女媧是夸父的強迫,後來和黛梓在一起,則是你的叛逆心情在作祟。我想啊,伏羲,其實你誰也不喜歡,你最喜歡的,永遠都是你自己。」


  伏羲伸手,拍了拍孟婆的臉:「久目,永遠不要猜測這件事情,你的直覺並沒有你相信之中那麼準確。」


  「……伏羲,我曾經幻想過你如果是我的父親那該多好。」孟婆瞳孔之中的光芒忽然散去,整個人陷入沉思,「我每一次都想喊你父神,聽著纏綠他們那般喊你,我每次都張嘴喊出口的卻是伏羲。後來,你強行剝離我與帝止,我想,我再也不要喊你父神了,那是一種恥辱。結果呢?你其實是真的心硬而不是做出來的,對不對?」


  「是的,你沒說錯。」伏羲點頭,「我從來就沒說過我的狠毒是我做出來的。」


  孟婆笑了出來,搖搖頭,瞳孔里總算聚了一些光芒:「沒事的,你再不喜歡我,再不喜歡我們那也沒關係。我們啊,只是崇拜自己想象之中的伏羲而已,而那個伏羲並不是你。」


  是的,曾經的他們不過是喜歡想象之中那個偉大的伏羲,而那樣的伏羲根本不存在。


  帝止見到帝辛的時候他正在凌霄殿上端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沉思的模樣和當年倒是沒有兩樣。


  「好久不見。」帝辛率先開口,一襲白衣穿在他的身上彷彿真有那麼一回事,「你還是這副模樣。」從前,他也是這副模樣……


  帝止抬眸,笑:「帝辛?你也沒變。」這話說得再虛偽不過了,但是身在高位的人不都是這般嗎?

  「你不來尋我,我只好來尋你了。」帝辛腳步輕盈,不過只是走了幾步,落在了台階前,「你所說的聯手,我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啊。」


  「哦?」帝止挑眉。


  「扳倒伏羲,你卻坐在幕後,你的提議讓我很難辦。」帝辛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臉上的笑意散去,「當年的事情只當是我欠了你的,合該我落得那般下場,不過……如今我不會再退讓一步。」


  帝止笑:「你以為你只欠了我那一些?你啊,欠了我太多太多……」永遠都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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