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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番外——風雅陳設,流水而過

  畢還不是畢還不是地府六殿的還活著的時候,他是太子,一朝太子尊貴無比。


  他做了太多虧心事,做了太多骯髒的事情,死後卻發現兩袖清風,人倒是反而變得羞澀乖巧起來,與之前的他不太一樣。畢知道的,他變了,從前不敢有的模樣他現在統統都有。從前不敢想象的樣子,他如今做起來卻是有模有樣的,好像這就是他本來的模樣。


  「畢,回頭你陪同我去一趟上頭。」蔣拿著包的生死簿,翻來翻去的,想從上面找些東西,「正巧去點個到,而後……你可以熟悉一下天庭。」


  畢彼時正在自己撰寫什麼故事,想讓自己殿裡頭的鬼魂來給他演繹一遍,好自個兒欣賞。


  「一定要去嗎?」畢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有些為難地看著蔣。說實話,地府他住習慣了,就不太願意出去,更加不太願意去接觸別人。說到底,整個地府他也就熟悉幾個人而已,十個殿還只有六個殿的殿下到來,還有四個正在歷劫。而他熟悉的一個是一殿蔣還有一個是二殿楚江王歷,其他三個殿的只能算是見了一面,特別是五殿包,只有剛來的時候匆匆見了一面,據說那人正在做什麼準備,要去凡間再去找一個判官。


  是的,判官。他聽說過關於五殿與判官之間的羈絆,委實覺得很是折磨人。而那位五殿,似乎也沒見有多大的心情浮動。判官要轉入輪迴,那人也很高興地送了判官。


  這大概就是一種祝福吧,總算擺脫地府了。


  「好歹,你也是地府六殿,總得去上頭做個報告之類的。」蔣抬眸,目光落到了身體有一些僵硬的畢的身上,「你不必緊張,回頭跟著我就好。」想了想,蔣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拋下畢去司命那裡找小鳳凰玩去,而且這個可能性十分之大。


  「那什麼,天庭其實規矩嚴,你完全不必擔心會有人欺負你。」這是蔣講過最為後悔的話,因為他真的完全沒想到,天庭上還有那四位霸王一般的存在。


  從凌霄寶殿出來的畢背後出了一陣冷汗,一直垂著頭跟著前邊的腳走,走了還沒幾步路,他不過一個晃神,前邊的腳忽然就不見了。他慌慌張張抬頭,前面哪裡還有蔣的身影。


  「……」這他娘的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畢都快要崩潰了,他來的時候就沒看路,怎麼可能記得回去的路?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於是,大腦都快要爆炸掉的畢就那麼晃晃悠悠,晃到了天書閣外頭。哦,對了,那個時候被稱為御書房,還不叫天書閣。


  而他,也就是那個時候見到了纏綠。


  恍恍惚惚的,畢似乎也沒多大的印象了。只記得,那個少年,一頭齊肩綠色頭髮,一張白凈的臉上還有很多細小的疤痕,約莫是打架留下的。一雙淺綠色的瞳孔十分凶神惡煞。簡直比地府的閻王都要像是鬼煞。


  其實,畢真的沒有多看那少年幾眼,那少年也只是湊巧一回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畢。一切都只是湊巧,那個少年惡狠狠開口:「看什麼看?!」嚇得畢倒退了一步,少年明顯很開心畢的反應。


  下一秒,一隻手就打上了少年的腦袋,從屋子裡頭跳出了一個少女,頭髮至腳踝,腳踝上綁著鈴鐺,走一步『丁零噹啷』地響。


  少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而後,畢自然是落荒而逃。


  後來是蔣找到了他,帶著因迷路而不知所措的畢回了地府。經此一事,畢越發不大願意去天庭,天庭上的人更是被他列為凶神惡煞一列裡頭,特別是綠色頭髮的少年。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畢十分之厭惡綠色,躲之不及。


  再一次遇到纏綠,是在東海。他其實那個時候就已經差不多快忘了那個綠色頭髮的少年,但是,當纏綠一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頭,他就認出來了,並且想要快速逃跑。


  可惜,被拉住了。


  後來的事情,難以啟齒,卻又讓他心動萬分。有的時候想想,他得是多矛盾的一個人啊,對於纏綠,他都不知道當年的自己抱有什麼樣的念頭,只覺得對那人必須得拋開。


  再後來,地府陸陸續續來了三位殿下,每一位都各自有各自的特點。對於畢來說,起初只是比陌生人稍微要熟悉一些的人,後來玩開了,其實也能說得上一句『兄弟』。


  再再後來,纏綠出事了。


  初初聽到的時候,畢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纏綠是何人,而後聽了旁的人對其的形容,這才反應過來:哦,原來就是那個人啊。簡簡單單的反應,好似多年前那莫名的一時心動不見了蹤影。


  畢想了很多,從前的他從前的纏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係。他想不出來,也無法想象。


  大概,很多時候很多有緣無分的姻緣都是這般吧。


  「畢!」正沉浸在戲文裡頭的畢被遠處的喊聲給驚了一下,扭頭,卻發現是幾百年不曾見面的孟婆。哦,不對,現在應該稱她為:久目。孟婆已經換了一個人,是一個老婆婆。薛說了,既然久目不再是地府的孟婆,那就找一個真正的孟婆吧。


  所以,孟婆就一定是老婆婆嗎?這樣的說法,畢無從得知,更加不知道薛的想法。畢竟是十殿的事情,畢也不太好多管閑事。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好好地做他的六殿,一切都會變好的。


  「做什麼?」畢坐在長椅上,只是稍稍瞥了一眼那風風火火的女子,「不遠萬里從靈山趕來,想我了?」


  久目臉上還帶著面紗,走動帶起來的風揚起了她的面紗,臉還是那張臉,只是少了當初的靈動:「薛呢?」


  「恩?」畢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半響,他猛地站起身,有些不可思議,「他又……?」


  「……所以蜀山的那個少年就是他嗎?」久目氣得牙咬得嘎嘣脆,真的是,為什麼那人如此任性?!


  畢抿唇:「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牽扯到了蜀山?」


  「傾洹從蜀山帶回了一個少年,一雙桃花眼靈動萬分,明顯有薛的影子。我從靈山趕來,十殿裡頭根本就沒有薛的影子。」久目雙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著。


  「不可能,薛他忘記了一切,如何還能回去蜀山特意尋找傾洹上仙?這事兒……你再好好找一找。」畢總覺得,現在的薛已經不是從前的薛了,來來去去好幾回,薛總該斷了自己的念頭。再加上忘情水,包也確認過,這人完全什麼都不記得了,更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沒了情根,如何同人相戀?


  久目深深看了一眼畢,而後嘆了一口氣,轉身的時候忽然開口:「畢……當年,纏綠他……」


  「纏綠是誰?」畢打斷了久目的話,咧了嘴唇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一瞬間卻像是綻放開來的花一般,這樣的笑更多的是點綴,讓一個人變得十分出彩。


  「我不想瞞著你。」久目顯然是知道畢的想法的,「纏綠死了,灰飛煙滅。起死回生之術,不過是一場騙局。你的心……」


  畢愣了很久,空氣似乎都滯留了。


  而後,久目的背後傳來了小聲的嘆息聲:「一顆心臟罷了,再者……如你所說纏綠早已經死了,我還留著一顆死了的心做什麼呢?這可不是自相矛盾了?」


  久目點點頭,腳步加快,身影沒入了黑暗之中。而畢,久久不能反應過來。其實,當初他隱隱約約是猜到了的。如果伏羲有起死回生之術,當年早就救了黛梓了,何苦還要等待這麼久,偏執這麼多年?


  只是,畢不能接受。他寧願相信,纏綠還活著,只是不能再相見。就算這只是一個騙術,可是卻能讓他安心很久。


  真的是……為什麼非得揭開這血淋淋的真相呢?畢不能理解,所以他更加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哭了,淚水滾落,不同於冰冷的地府。眼淚是熱的,甚至可以說是滾燙的。


  好燙……


  後來的事情,關於薛和傾洹的事情,畢其實也沒有太多地再去關注了。只是他聽說了,那個桃花眼的少年啊,不過只是薛的一縷魂魄而已。藉由薛的回答,那不過是薛對於傾洹的補償,薛他依舊是地府十殿,並且從此不再離開。


  話是如此說,但是真相又是如何呢?為什麼沒了情根的薛,依舊要做出此般舉動?若說這人看到了從前的手札知道了從前的事情,那還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感情呢?所謂的可憐,真的只是可憐嗎?


  這些,無處可尋、無證可取。


  畢開始整日里泡在戲台這邊,每天只看一部戲文——梁山伯與祝英台。他覺得這劇很感人,感人在什麼地方,他說不出來。他偶爾還會穿上戲服,站在戲台上,扮演著祝英台。


  他想,如果他是祝英台那麼纏綠是誰呢?梁山伯嗎?不,不是的。纏綠那般的人如何是梁山伯?老實敦厚的梁山伯又怎麼會是纏綠?


  那麼,如果非得從這部戲文裡頭找兩人的身影,那他們兩個又該是誰呢?


  啊,纏綠非得是馬文才吧?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又有富家子弟的貴氣和高傲。纏綠其實活脫脫就是一個馬文才。那麼相對的,他是誰呢?不是敢於追求愛情的祝英台,也不是老實敦厚的梁山伯,那麼,他是誰?

  也許是……馬文才的書童吧?整日裡頭跟在馬文才身邊,整日裡頭唯公子馬首是瞻。


  對,他就是那個書童。


  所以,這到頭來就是一場悲劇,對嗎?


  當馬文才苦苦追求者祝英台的時候,當馬文才為了死去的祝英台悲痛欲絕的時候,他在哪裡呢?

  戲台上,甚至沒有他的存在。


  「形影不離同來往,兩兩相依情意長,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紅妝,梁兄願不願配鴛鴦?」戲台上,祝英台含羞帶怯,語氣遲鈍地詢問著,十分小心翼翼。


  梁山伯笑:「配鴛鴦,配鴛鴦,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紅妝。」


  不是女紅妝,所以不能在一起……


  配鴛鴦,配鴛鴦,可惜你我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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