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誰說一天干一家
一個慘兮兮嬌滴滴的小寡婦原來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步安深深吸氣,暗罵自己:你好歹是個穿越者,怎麼就這麼點出息。
鄧小閑晃晃悠悠湊過來,一邊看著天色,一邊裝作很隨意地問:「晴山什麼時候過來?」
大概認識久了的關係,這道士一開口,步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士氣低落,隊伍情緒不佳,這些都不是鄧小閑關心的,他只關心今晚捉鬼誰挑大樑,自己能不能偷奸耍滑少幹活。
「快了。」步安白了他一眼。
一大早他就讓素素去晴山家報過信,把這開門紅第一炮的東家地址送了過去。
昨日收銀子記賬時,他看出來大伙兒有點小情緒,本來還猶豫過是不是需要回回都驚動晴山,這下不猶豫了。
鬼捕七司剛湊起來不久,晴山寸功未立就搞特殊化,准傷士氣。萬一大家都撂挑子不幹活了,誰來捉鬼?
想到這些,步安也有些頭大。都特么抄了四首詩詞了,小名聲也有了,念詩招靈的好處也給了,怎麼這隊伍的忠誠度就死活上不來呢?
看看一臉奸相的鄧小閑、梗著脖子的洛輕亭,嘴上什麼也不說,心裡不知道又在打著什麼小算盤的張瞎子,縮著脖子蹲在牆角,好像生怕被人注意到的游平、和一本《百家姓》都讀得津津有味的惠圓和尚……好吧,就這撿來的和尚看著最靠得住。
「我說,」鄧小閑又站近了一些:「你怎麼一點都不愁呢?」
步安哼了一聲道:「愁什麼?有什麼好愁的?」
鄧小閑「嘶」的吸了口氣,壓著嗓子道:「這五百多戶人家,一晚一個,三年都干不完。」
步安朝他笑笑,慢吞吞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招呼大伙兒過來,說:「都看看吧。」
「這是什麼?」鄧小閑第一個接過紙,攤開看了一眼,遞給了洛輕亭。
「上頭抄了這麼多戶人家,什麼意思?」洛輕亭說著又遞給游平。
「一個,兩個,三個……」游平輕聲數了起來。
「別數了,三十戶人家,都在這一片,我今早專挑出來的。」步安一把將那張紙抽了回來:「加起來正好三十兩銀子,一晚上掙這麼多,不算少了。」
「三……三十個?」游平像是被嚇到了。
「我一天什麼都不幹,光布陣也就能擺七個,這還是最簡單的五行陣。」洛輕亭臉上的神情像是在說:我就這點能耐,你看著辦吧。
「我也最多能看個六七家,再多撐不下來。」張瞎子說。
步安懶得跟他們廢話,朝鄧小閑道:「你別裝傻!這陣子靈力也攢足了,境界也升了,是時候幹活了吧?別忘了你還有三十兩銀子在我這兒壓著呢。」
鄧小閑還沒說話,張瞎子、洛輕亭和游平倒先嚷嚷起來。
「花道士什麼時候漲了境界了?!」
「這麼大的喜事兒,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呢?」
「趕緊做東!望江樓上擺一桌!」
「擺……擺一桌,過陣子就擺一桌。」鄧小閑訕訕笑著,見步安仍舊瞪著他,立馬手指惠圓道:「和尚不也攢足了靈力,下鄉那回,還有蘭亭,哪回漏了他了?!」
「先別說和尚!就說你,負責十五戶行不行?」步安上來就獅子大開口。
「說笑呢罷?」鄧小閑嬉皮笑臉道:「我一晚上能幹個五戶就了不得了……」
「十四戶!」
「你也太高看了我了……」
「蘭亭還有秋集冬集呢。」步安冷笑。
「八……不不,七戶,七戶最多了,一晚上干七戶我就剩半條命了,這還得看是什麼鬼。」鄧小閑可憐兮兮地討價還價。
「這些小家小舍的,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鬼?你看這家鬧的,連個人命都沒傷著過。」步安緊逼道:「就這樣的鬼,十四戶行不行?」
「就算都像這家一樣,十二三戶也最多……」
「好!就十三戶了!」步安根本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扭頭朝惠圓道:「和尚,你不能比這花道士少吧?」
惠圓放下《百家姓》,抬頭「哦」了一聲就算答應了。
等到步安再把眼神移到張瞎子和洛輕亭身上時,這兩人的小情緒也不見了,臉色也好看了,喊著「我這就去」便往屋子裡跑。
也難怪他們這個反應,鄧小閑十三戶,惠圓十三戶,這就二十六戶了,剩下四戶總不能再推脫。
之前還以為沒了奔頭,現在一合計,真要每晚都能掙三十兩銀子,那七司可就發了。
兩人一溜煙跑進屋,步安站在外頭喊:「不是說風水看了也沒用嗎?這麼小的地方五行陣也擺不開吧?」
「有用有用!咋會沒用呢?看準了一會兒事半功倍!」
「我又算了算,五行陣還是擺得開的!」
這幫不要臉的東西,見不著銀子就偷奸耍滑,步安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
「去年買個了表……」鄧小閑泄了氣似的蹲了下來,使勁撓著頭:「說好了一塊兒乾的賣賣,怎麼到了都是我一個人幹活呢!」這是自動忽略了惠圓和尚。
步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望江樓上的那桌酒,就不讓你自己掏錢擺了,這輪九陰乾完,咱衙門裡掏銀子替你擺席!」
鄧小閑斜眼看了看他,哼道:「你還算有點良心……我可說好了,真碰上厲害的鬼,我可干不下來十三戶,真會要了命的。」
「放心吧,咱不是還有晴山嘛!」步安笑著說。
「你特么原來早就算計好了!」鄧小閑氣道:「虧得瞎子還說你是大善人!善……善他老娘!」
「步爺,我……我……」游平突然一臉局促地跑了上來,他一直就站在旁邊,可根本沒人留意到他。
步安心說,這傢伙怎麼像是隱形人似的,有這天賦去做盜賊多好,畫什麼符嘛,擺擺手道:「你就跟瞎子配合,能幹幾戶算幾戶吧。」
游平這才笑著「唉」了一聲,進屋找瞎子去了。
日頭漸漸西斜,晴山抱著琴過來的時候,鄧小閑正蹲在門口拿細樹枝扒拉著地上的石子兒,惠圓仍坐在門檻上讀他的《百家姓》。
屋子裡唯一一扇窗子下,游平在畫符,手邊剛畫好的攢了厚厚一沓;洛輕亭的五行陣擺得差不多了;張瞎子還在來回走動,嘴裡嘟囔著什麼。
當步安告訴晴山,今晚要走三十戶人家,估計會忙到很晚時,晴山莞爾一笑道:「沒事的,我已經跟玲瓏坊的孫掌柜說過,往後不去他那裡了,安心為七司做事。」
「那太好了,」鄧小閑笑嘻嘻湊了上來:「這下我跟晴山就是一家人了。」懾于晴山的修為和名頭,他佔便宜也只敢佔到這個份上。
「嗯,」晴山似乎沒有聽出來他話裡有話,點頭道:「這幾日我就去阜平街上問問,有沒有誰家宅子在賣的。」
「買個大點的,」鄧小閑瞥了一眼惠圓:「我也不想跟和尚擠在一塊了。」
「去去去!你湊什麼熱鬧!」步安一把推開他,笑著道:「七司可沒有玲瓏坊那麼闊綽,晴山先生過得了苦日子嗎?」
「公子為民除害,晴山苦一點又算什麼。」晴山笑得很自然,自從聽了影伯的那番話后,她反而沒有了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