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宅(二)
此時似是兵丁已然進得宅子,與本地的衙役奔走呼喝,聽著是讓各色人等回到各自屋子不得擅出,然後一隊隊兵丁就把守在各院門口。
有一隊人撲撲騰騰跑到這邊,來慶已經有束手就擒的覺悟了,卻聽得大宅的管家說道此處荒廢已久,無人居住,竟就此走開了。
來慶狠狠出了幾口長氣,扶著牆顫巍巍地站起來。從門縫張望,但見宅子四周遠遠的塵土飛揚,人喊馬嘶一片喧囂,看情形是已將宅子圍了起來,不由得雙腿再軟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過了許久,才慢慢有點緩過勁來,隻是看著外麵明晃晃的日頭都覺得不太真切,仿佛被魘住一般。
這陣仗,是皇上不見了玉璽怎地?回想著這幾日所獲,也沒見得有什麽礙眼的物件啊。
來慶就坐在地上,打開包裹一件一件的細細審視。
正猶疑間,突覺頸上一涼,一柄利刃光芒四射地從身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來慶但覺胯間一暖,兩眼一黑,臨昏過去之前隻聽得有人說道:“想活命就莫做聲。”
來慶醒來時覺得胯間仍是濕熱,據此想來,當是昏去時間不長,而且,還活著?
腦中竟顯得清明起來,偷偷睜眼望去,但見一鹿皮快靴正踩在頸子上,一柄明晃晃的短劍指在胸口,靴子跟劍的主人一身勁裝打扮,正在門縫處向外張望。
來慶卻是暗暗舒了一口氣——看來也是道上同行,而且明顯身手不俗,一般來說,這樣的人物對自己這毛蟲一樣的存在,隻要第一下沒下死手,這條小命問題是不大了——當然先是自己不能惹毛了對方。
頸子被踩的有些難受,來慶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對方顯是頗為警覺,腳下明顯加了點力,來慶呼吸愈發困難,卻不敢有所表示。
少頃,想是外麵局麵已然初安,對方從門上回過身來,當然,靴子也從來慶頸子上拿了下來,用腳尖捅了捅來慶肋骨:“慢慢起身,敢做聲就弄死你。”
來慶隻盼對方早早離開,仍是詐作不醒。
“裝死是吧?行,再不起來就再也別起來了。”
頸間一涼,又跟著一熱,想是被割出血來了。
來慶嚇了一跳,心知瞞不過去,忙翻身坐起。見得對方正將手中一柄短劍上的血漬在靴底擦拭幹淨,隨之還劍入鞘。摸摸頸間傷口,幸喜隻是破了點表皮,忙諂媚笑道:“小的來慶,見過英雄。敢問英雄大名?”
對方曬然一笑,並不作答,掃了一眼來慶打開的包裹,鄙然道:“原來是個小蟊賊。”
來慶臉上笑容不敢稍減:“小的本事低微,隻為混口飯吃,讓英雄見笑了。”
對方並不搭理,走到房中堆砌的雜物前審視半晌,揀出一張小幾,見上麵滿是塵灰,不禁皺了皺眉。
來慶見了,忙取了自己的一張包裹皮上前細細擦拭幹淨,堆著笑說道:“且請英雄安坐。”對方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挺有眼力見。”大馬金刀地坐下,看看來慶頸子處的血漬,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扔給來慶:“裹裹傷吧。”
來慶心中一喜,看來對方心還挺善,忙賠笑道:“不敢不敢,小的自己帶得有藥。”將小瓶畢恭畢敬地放在小幾邊角,從自己懷裏掏出日常用的傷藥散,又撕了條包裹布,草草將傷口包紮起來,立在一旁,不敢做聲。
對方坐在幾上似是心裏總不安寧,幾次走到門口處向外張望、側耳凝聽,又回到幾上繼續閉目養神。三番幾次後,終是重重坐到幾上,長歎一聲:“這陣仗,卻不知是何等的驚天大案了。”
睨向來慶道:“你是本地人?”
“是,是,小的乃是此宅主家街坊。”
“哈哈,既是街坊,你這偷雞摸狗的可不厚道了。”
來慶訕笑道:“小的為了糊口也是沒法子,主家甚是仁義,想來也不會太過怪罪。”說過心裏就暗暗後悔,看對方這模樣別再是跟主家有仇吧,自己說主家好話可別得罪了對方。
對方卻似乎覺得好笑:“哈哈,臉皮倒是不薄。適才說你是個小蟊賊,你還別不服氣,就你這道行,差的可太遠了,好東西到了你眼前你也是不能認得。”
來慶聽了,心中一凜,想去再掃視下自己包裹裏的東西,一時卻又不敢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