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五百萬
「什麼？」正準備關門的手頓住，我回過頭去，手裡還攥著那幾本書，「留了什麼東西給我？」
她眼神飄忽，想了許久，才咳了兩聲道，「沒……好像是我記錯了。夏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要是餓了就跟我說一聲，我馬上幫您做。」
我皺著眉，狐疑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實在不打算說了，才進房關門。
顧晨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要給我，那早晚都會給我的，所以我並不著急。
躺在床上過了許久，正睡得迷迷糊糊時，房門被人敲響了，敲門的是阿嬌，說孫詩藍回來了，問我要不要吃些宵夜。
我醒了，卻不想說話，扯過枕頭蒙住臉又睡過去了。
可能等了一下沒聽到我說話，門口就沒了聲音。
我又睡了過去，這次居然還做了噩夢，夢裡是我離開桐城之前，顧晨每天晚上醉醺醺回家，對我冷言冷語的場景。
他讓我走，和孫詩藍說已經不喜歡我了，我急得直哭，嗚嗚咽咽地去拉他的袖子，被他甩開了。
我摔倒在地上，卑微地抬頭看他，告訴他我懷孕了，他……
「啊！」我驚醒了，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大汗地靠在床頭，才發現自己居然還不爭氣地流了淚。
這是我心底的痛，我已經刻意去忘記了，沒想到居然會夢到……
抬手擦乾眼淚，環視了一下房間。
沒有顧晨的身影。
都凌晨一點多了……還沒有回來。
我吸了吸鼻子，剛想起床去客廳看看，房門把手就傳來轉動的聲音。
隨著門打開，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濃烈的酒味。
「顧……晨？」
他走路不穩，走過來還得扶著牆壁，我突然有些心慌，趕緊起床穿了鞋去扶他。
「顧晨，你又喝了多少酒啊！」我又心疼又氣他不好好照顧自己。
我攙住他的胳膊，他身形微僵，下一秒就把我給推開了。
「不需要你管。」
顧晨冷漠開口，連吐出來的氣息都帶著酒味，看來真是醉得不輕。
被他這麼一推，我雖然委屈，卻還是抿著唇伸手去扶他，他喝醉了，這樣也算是情有可原的吧。
「夏彤，你很喜歡倒貼是嗎？」顧晨躲開我的手，踉踉蹌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抽出一支煙來點燃。
沒過一下，整個房間就都充斥著香煙和烈酒的味道。
這不是顧晨吧……
我淚如雨下，不停地搖著頭。
我還懷著孕，酒味就已經讓我很難受了，他居然又當著我的面吸煙？
我紅著眼把窗戶打開，冷風呼地一下就吹亂了我的頭髮，拍打在臉上，臉頰生疼，卻抵不過我心底里痛楚的十分之一。
房間沉默了好一會兒，顧晨才開口。
「你要怎麼樣才肯走？」他深深吸了口煙，白色煙霧飄飄揚揚，最後消失不見。
「我不會走。」我固執地搖了搖頭，「顧晨，我知道你這麼對我都是有原因的，當初我去林城，你不是還讓唐西貼尋人啟事了嗎？」
他沒說話，只一口接著一口地吸煙。
「你說你又喜歡上簡安南了，結果你騙了我。你說你已經不在乎我了，卻在我被劫持時第一時間跑去林城救我，還讓唐西找個理由接近我，就是為了照顧我……」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不聽話地落了下來，啪嗒啪嗒打在我的手臂上，涼意深深。
「顧晨，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吧，你以前跟我說，沒有什麼比我更重要了！為了我甚至能夠放棄孫氏集團，和阿姨叔叔吵架……」
「我想不出來，什麼事情比叔叔阿姨，比我和孩子還要重要……」
我哭出了聲，說出的話和吼差不多了，這些東西壓抑了我太久太久，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會崩潰掉的。
「可能是因為當初沒想那麼多吧。」他彈了彈煙灰，語氣淡然，根本沒有把我的話當成一回事。
「至於你說的那些……我聽不懂。我說了不止一遍，那都不關我的事。」他說著，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起身朝我走過來。
「顧晨！你騙人！」我咬緊了唇，才不至於讓自己哭得太難看，「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給個期限好不好？我已經受夠了！」
「受夠了就走吧。」顧晨抓住我的手，我一愣，連哭也忘記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開心，他就把那張紙拍在我手心，接著嫌棄地鬆開，還抽了張紙巾擦手。
「這是五百萬，把孩子打了，然後買個房子好好養身體，以後……不要來找我，也不要聯繫了。」顧晨躺回床上，深深吸了口氣，「就這樣吧，五百萬買斷我們的關係，我覺得差不多夠了。」
我怔愣著低頭去看，手心裡……果然是一張打了好多個零的支票。
五百萬……
「起先我讓阿嬌給你的，她可能忘了。」顧晨淡淡扔掉指尖的煙頭，手枕在腦後，「今晚要走就走，不走就去客房睡一晚，你……」
「你這個混蛋！」我低聲喃喃，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來，眼眶乾澀，竟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緩緩挪到床邊，當著他的面，撕掉了那張支票，然後狠狠丟在他臉上。
「以前，孫董事長是這樣，孫阿姨是這樣，現在，你也是這樣！我這一輩子，是不是和五百萬脫不了干係了？」
我以為我會發火，會哭，會歇斯底里。
可是，沒有。
我一點兒也不激動，語氣平靜地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怎麼？嫌少了？」顧晨冷笑，撐著床坐起來，又掏出一個本子，想往上面寫什麼。
「啪！」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顧晨，你喝醉了，自己好好冷靜一下吧。」
說完這話，我轉過身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很冷靜，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身後傳來顧晨的聲音，我置若未聞，打開門，正好看到穿著睡衣準備敲門的孫詩藍。
「彤彤……這是怎麼了？」她心疼地抬手幫我擦眼淚。
我沒忍住，哭出了聲，指了下房間里，告狀道，「阿姨，顧晨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