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你回去吧
「彤彤!彤彤,你願意見我了?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那樣的!」
門才打開,手臂就被顧晨給一把攥住,手臂上冰涼一片。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掙扎,也不說話,最後他自己緩緩鬆開。
顧晨全身都濕透了,頭髮結著水滴,不斷地落在襯衫上,最後滲進衣服,不見蹤影。
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決絕和狠厲,取而代之的是祈求與小心翼翼。
「你還來幹什麼?」
我別開目光,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來他想把我送給他哥哥的事情,心底發寒,恨意突起。
「我來……」顧晨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
「不解釋了?不解釋的話,我要休息了。」
我退一步進了房間,抬手就想把門關上,他卻伸手抵住了大門,一把將我拉進懷裡,低頭吻上了我的唇。
呵!
這吻倒真的可以說是闊別已久了,我期待了多久啊,為了等他道歉,等他解釋,我委屈自己,每天對他笑臉相迎,熱臉貼冷屁股!
結果沒想到,原來一直讓他這麼冷漠相待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而且,還是一個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原諒的原因。
他的嘴唇冰涼,帶著絲絲顫抖,連扣著我後腦勺的手都有些不穩。
他在怕嗎?他怕什麼了!
我依舊不掙扎,就這麼看著他。
他鬆開了我,眼底帶了些受傷。
「彤彤,你……」
「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說了,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你。」我平靜地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就當我夏彤瞎了眼,愛上你這麼個混蛋。」
我苦澀地笑了笑,緩緩關上了門,打上反鎖,也不管門外的顧晨走了沒有,徑直回了房間,關門睡覺。
意料之中的,我已經睡不著了,窗外夜色正濃,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冷風從窗間縫隙絲絲灌入,我卻感受不到冷意。
心都是冰冷的,整個人木然到毫無知覺。
在床上躺了一夜,門外終於沒了聲響。
第二天,依舊是細雨飄飄。
起床洗漱后,把家裡稍微收拾了一遍,最後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又趕緊站起身來,去房間拿鑰匙打算下樓去買些菜來。
我不能閑下來,因為我一閑下來就容易去想那件事情,而每一次想到,我就會忍不住心痛。
出門,然後鎖門,剛想走,沒想到腳踝突然被抓住。
「啊!」我失聲尖叫,低頭看去,居然看見顧晨坐在地上!
他居然在這裡坐了一夜?
手指冰冷,連指尖都泛著青白,眼眶是青黑的,眼球里冒出了紅血絲,下巴上也有了些青色的鬍渣,唇色蒼白。
「你……你怎麼還在這裡!」我試圖甩開他的手,才稍微動了一下,他就鬆開了手,無力地垂在地上。
「顧晨,你回去啊,不要跟著我,我不想聽你解釋,我們也不可能了!」
我沒去扶他,只澀然地閉了閉眼。
可他卻沒反應,嘴裡低聲喃喃著什麼,我聽不清,也不想去聽。
正想下樓,沒想到碰到買了菜上樓的大媽,我才下了樓梯一步,就被她給喊住了。
「閨女啊,你家門口這男人好像發燒了嘞,燒的不輕啊……哎喲,這麼燙!這麼燒下去會燒壞的呀!」
大媽一口江浙口音,鬧得我心如亂麻。
「大媽,我不認識他。」我只好轉過身,盡量不看顧晨,冷漠道,「我一出門他就在我家門口了,萬一是什麼想撬門進屋的浪蕩子……」
「怎麼可能嘞!」大媽打斷我的話,「我見過他的,我還記得他嘞!在你媽媽葬禮上呀……」
我媽媽的葬禮……
是啊,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大媽,我現在打給120,您回去吧。」我還是妥協了,其實不可否認,在聽到她說顧晨發高燒時,我是心疼的。
120很快就來了,我本來不想跟著去,可醫院非讓我一起。
「病人身體發冷,測量體溫,溫度已經到了四十二度……」醫生看了眼體溫計,面色嚴肅,「衣服半濕不幹,大概是昨晚淋濕的……來,把他衣服給脫了。」
護士應下,三兩下把顧晨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
「輸液。」
「好的。」
他們一步步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我把目光投向窗戶,頭頂懸著白熾燈,所以窗戶上只有我的倒影。
很想裝作一點都不關心,可事實卻是擔心地要死。
「他……好像在說夢話。」護士皺了皺眉,俯身下去聽了一下,沒聽懂,又抬起頭來。
我的目光放在他蒼白的嘴唇上,那嘴型似乎是說:對不起,彤彤。
我笑了笑,收回目光。
這世界上的事情,遠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
顧晨被送到了第一人民醫院,我沒待多久,用公用電話通知了孫詩藍后,就站在消防通道里,從窗戶上看到孫詩藍的車火急火燎地開進醫院車庫,我這才出了門,準備回家。
行了,現在我不就和顧晨扯平了嘛,他送我來醫院一次,我送他來醫院一次。
站在醫院門口的走廊上,我卻頓住了腳步,出來的太急,忘記帶傘了。
淋雨回去嗎?
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醫院門口不準停計程車,又沒有商店可以買傘的。
我在門口站了一下,最後只好作罷,攏好了外套,打算先淋雨繞到步行街去。
可我沒想到,就在我踏出一步后,頭頂卻沒又像預料那樣落下雨來。
回頭一看,身後居然有人撐著一把傘躲住了我。
「這天要是淋雨的話,會生病的。」男人聲音沉穩,又把傘往我這邊遞了遞,「拿著吧。」
我笑了,緣分這東西啊,還真是難說。
我身後站著的,居然就是顧晨的大哥。
我以為顧晨哥哥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會對我再有什麼心思了,可沒想到,我倒是小瞧了他。
「不必了,你自己拿著用吧。」我伸手擋住了頭頂,冒著雨跑出幾步,手臂被人拉住,我沒站穩,險險倒進一個懷抱。
接著手腕也被攥住,被迫張開手掌,手心放進傘柄。
他也沒說什麼,只看了我一眼,轉身跑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