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放棄，我們好聚好散
喧鬧的街道上，一輛黑色的路虎車開的極慢，遊蕩在馬路之上，自玻璃窗反射出來的那道熾熱而專注的眼神，猶如探照燈一般，在馬路兩邊的人群上搜尋心中那悲傷的身影。
路虎車後麵的車一直在啪啪啪的按喇叭抗議，但是路虎車的主人都似沒有聽見，絲毫沒有加速，一直保持著緩慢的速度前行。
後麵的車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烏龜速度，紛紛繞了車道，頓時靠近人行道的車道上，隻有一輛路虎車在前行。
車裏的妖魅男人，一襲純白，臉色清淡，如夜般幽深的墨眸，透出淡淡的憂傷和焦急。
放在旁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他驚了一下，墨眸激起一陣火花，連忙接起來看，但是看到上麵顯示的號碼，眼裏的希望之光頓時又暗了下去。
微蹙眉尖，他接通電話淡淡的開口，“什麽事？”
“璃，對不起，我做錯事了！我對不起你！”手機那邊響起一道飽含歉意的聲音，“華瑤兮將我灌醉了！把我的話都套了出來！那女人太厲害了！學過心理學的高材生，我明明已經很小心的了！但是最後還是被她擺了一道！我……我真不是她的對手啊！”
夜牧璃聽到這番話，如畫的眉尖蹙的更緊，瀲灩的唇抿了抿，一股隱忍的冰裂寒意似乎就要散發開來，隨時都會讓對方致命一般的可怕。
對方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屏住了呼吸，等待死神的宣判。
良久，就在對方以為自己就要因為這陣窒息的沉默而心髒衰竭的時候，這邊的夜牧璃，終於開口了。
“知道了，看好夜帝集團。”
毫無波瀾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的責備和毒舌，平靜而又清淡，讓電話那邊的南寂珣，瞬間就愣住了，就連夜牧璃結束了通話，都依舊處在怔愣的狀態之中，久久回不過神。
但是，這樣平靜的表現，反而讓南寂珣覺得，事情更加的不受控製了！
閉了閉眼眸，夜牧璃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尖，正要繼續尋找人的時候，手機又來了一通電話，是萊爾醫生的來電，匆匆的跟夜牧璃說了幾句話，夜牧璃震驚的瞪大墨眸，猛然一個刹車，不顧還在亮的紅燈，立即加速掉頭，往醫院飛駛而去。
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夜牧璃的臉色在光影交錯的車內，泛起絲絲寒意，即使外麵的陽光再暖，都止不住他周圍漸漸凍結下來的冰霜。
公立醫院搶救室外，沐伊人六神無主的靠在冰冷的牆壁前，空洞的眼神看著手術室門前那一直亮著的紅燈，一眨不眨，似乎生怕一個眨眼，就錯過了裏麵出來的人。
三十分鍾了，母親被送進搶救室已經三十分鍾了，這三十分鍾內，她的心在煎熬，疼痛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幾乎沒有盡頭。
母親進去之前的那張死白的臉色，讓沐伊人一閉眼就能想到，許多殘酷的念頭在她腦中閃過，不斷的交替，折磨著她的神經。
就在這時，搶救室門前的紅燈終於變換成綠燈，緊閉已久的大門也緩緩開啟，沐伊人一個箭步上去，抓著走在前麵有著灰色眼眸的外國醫生急忙問道，“萊爾醫生，我媽媽怎樣了？”
萊爾醫生摘下口罩，深邃的臉上出現一絲的無奈和抱歉，用蹩腳的中文說道，“必須要在這個星期內安排手術，不然你母親……”
話音停頓，而沐伊人卻已經猜到最壞的結局。
雙手不停的顫抖，沐伊人眼裏浮起一層氤氳水汽，蠕動著蒼白的雙唇，“如果沒有適合的心髒……我媽媽……還能活多久？”
萊爾醫生微微垂下眼眸，生離死別他看的多，但是每一次看到，卻都會為他們如此的痛心，為了不讓眼前幾乎要崩潰的女人傷心，他有所保留的說道，“我會跟夜總裁商量，讓外麵的人加快腳步尋找合適的心髒，夜總裁他……”
“夠了夠了！”沐伊人突兀的打斷萊爾醫生的話，一聽到夜牧璃的名字，她的身就止不住的顫抖，眼裏的水汽忽然就凝聚成了淚珠，宛如珍珠一般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緊緊的抓住萊爾醫生的雙臂叫道，“你跟我說！你跟我說！她是我媽媽！我比任何人都有權利知道她的情況！！”
萊爾醫生吃驚的看著眼前哭紅了眼睛的女人，一時之間，並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受夜總裁之托來治療他心愛女人的母親，一直都是告訴他病人的情況，讓答應過他不要將實情告訴這個女人，但是現在，她卻親自來問情況，他又該怎麽回答？
就在他為難之際，走廊上突然傳來一個輕柔略帶焦急的聲音。
“伊人！”
萊爾醫生看到來人，不由地鬆了口氣，為難的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夜總裁，這……”
夜牧璃三兩步走過來，墨眸輕輕的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沐伊人，伸出手將她抓住萊爾醫生的手給扳了回來，然後溫柔的擁在懷裏，淡聲對萊爾醫生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萊爾醫生點點頭，看了沐伊人最後一眼，便歎氣離開了。
夜牧璃將沐伊人圈在懷裏，用手輕撫著她的發，墨眸漾開一抹疼，淺淺的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柔聲安慰道，“乖，別哭了，還有我陪著你。”
心痛的麻木不已，沐伊人隻是不斷的哭泣，在聽到男人這句安慰的時候，全身仿佛被熱水燙到一般，突然使力推開了抱住自己的男人。
淚眼朦朧，她肯定就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但是無論是什麽表情，都已經與她無關。
手一揚，她尖聲對著他道，“你走！你走！”
夜牧璃猝不及防，被她推開連續退了好幾步，聽到她如此失控的聲音，他的心狠狠地一跳，那刺耳的聲音仿佛帶著無數根細小的針，狠狠的紮進他的肌膚裏，鑽入骨髓，疼痛無比。
“伊人……”他不相信，他的伊人，會如此對他，他明明說過讓她無論什麽時候都要相信他的，她是不是見到了華瑤兮，聽到了華瑤兮的話，不相信他了？！
“夜牧璃，你走，我不想摻合在你跟華瑤兮之間，我退出，我要不起你，我求你不要再這樣對我，我隻有我媽媽一個親人了，我不想連她都失去……”沐伊人無力的靠在門前，眼睛一直盯著搶救室裏麵，她的母親還沒有出來，她根本就不想再麵對感情的事情。
夜牧璃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忽然一個踏步上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收攏著，強迫她看向自己。
墨眸中泛著點點冶豔光華，如水般流轉著，幽離而深邃，定定的看著眼前眼眸都不想抬起來的女人，他隻覺得有一股氣血似乎在往喉嚨衝上來，甘腥的味道，讓他不由地咬牙，硬是把心中的不快往肚子裏咽了回去，一絲不苟的問道，“你是說真的？”
沐伊人被他緊握住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的手心有些冰涼，如同她的心一般，沒有一點的暖意。
無助的靠在牆壁前，沐伊人強迫自己忽略掉他過於專注認真的眼神，隻想要逃避他的一切。
夜牧璃沒有得到她的回答，眼底的流彩微微凝住，重複道，“告訴我，你是說真的？”
沐伊人依舊無動於衷。
修長的手指不斷的收攏，捏住她的力道，也漸漸加緊。
“你告訴我。”夜牧璃不依不舍，墨眸一絲不苟的凝著她蒼白的小臉，從喉嚨逸出來的話就像是跳躍在他的心尖一樣，帶著一抹顫抖和慌亂，“你是說真的？”
沐伊人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柔軟的墨發輕繞在她的耳邊，璀璨的杏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兩潭天湖不再蕩漾，反而透出一絲的死氣。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的吐出兩個字，“真的。”
真的。
夜牧璃，我真的……要放棄你了。
早就預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但是當真正從她口中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夜牧璃還是慌了，亂了，迷茫了。
他以為他會生氣，會像以前多次她想要逃避他們的感情的時候，霸道的捆牢她，不讓她逃開一步，他以為他會解釋，會跟她說清楚跟華瑤兮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讓她好好的呆在他的身邊哪都不要去，但是，到這一刻，他竟然沉默了，無助了，到底該如何是好，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毫無生氣的小臉在他的凝視下輕揚開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容，看著她略微用力從自己捏緊的手心裏抽回了自己的手，看著她微抬起手將一縷飄散在臉頰前的秀發撥到了耳後，然後，便沉靜的，對上了他的視線。
沐伊人慘白的唇邊化開一抹微笑，似帶著安慰的柔情，輕啟櫻唇，“阿璃，我們，好聚好散。”
輕柔的語氣，就像是以往每一晚她在他耳邊親昵的溫柔情話，明明是那麽柔作春水的聲音，卻道著比刀子還尖銳的話語。
夜牧璃那一刻，真的感受到了，心如刀割的痛。
無以複加。
她，終是要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