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怨悔,不會再見
“被仇恨所蒙蔽了的人,又怎麽會有真愛?伊人,難道你真的相信,阿璃真的愛你嗎?”
夜珞玠的話仿佛一個魔咒一般,在沐伊人的耳邊不斷的回響。
驚駭與心痛如潮水一般襲來,瘋狂的占據著沐伊人的身心。
一陣風吹來,回廊上的燈光似乎在閃爍,昏黃而慘淡的光亮在這濃重的夜色之中透出來,卻依稀擋不住那一片黑暗的侵襲和蔓延。
沐伊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以為自己會暈厥過去,但是這一刻,當真的聽到這些殘忍的真相時,她竟然沒有暈倒。
她也以為自己會哭,就像是過去那般,遇到痛苦的事情,就會大哭出來,但是這一刻,她也沒有。
就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
空洞洞的眼眸就像是流幹了所有的淚水,幹澀的連絲的水光都沒有,沉悶,卻又隱隱作痛。
好似有千萬根針隨著那閃爍的燈光紮進了眼睛裏,讓她感到十分的痛。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沐伊人眼底的那陣痛才緩緩地褪去,也慢慢的開始恢複正常的聽覺,不再讓剛才的那句話盤旋著。
“伊人,從小到大,阿璃就是個性子淡薄的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仇爭奪這夜家的一切,他……又怎麽會對複仇之外的事情那麽的在乎?”
沐伊人微微垂下頭,不再看那一片閃動的流光。
夜珞玠見到她低頭不語的樣子,太過於安靜,讓他有些擔心,不由地扣住了她的下巴,略微使力抬了起來,對上她的視線。
璀璨的杏眸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清亮和光華,漆黑如夜,茫然而沉悶。
夜珞玠溫潤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無奈,微皺起眉頭,不忍住嘴邊的話語,不再說讓她傷心的話。
他無心傷害她,但是,他卻無可奈何。
“伊人,對不起,如果我的話讓你傷心了,請你原諒我,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沐伊人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回答他沒有傷心,還是怎樣,隻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發顫,連到了喉嚨裏的話語,都有些堵住,全身血液似乎有些凝固住了,讓她無法正常的思想說話。
蒼白的臉色似乎更加的難看了,就連呼吸,都脆弱的有一些飄離。
夜珞玠臉色有些凝重,也知道這樣的她不宜再繼續站下去,便開口說道,“我帶你回去客廳裏。”
說著便要扶著她離開,但是沐伊人卻阻止了他,定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啟了櫻唇,隻是話說出口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沙啞的不成話了,“讓我……一個人呆呆……”
夜珞玠聽到她的話,一點都沒有放下心,反而是更加的擔心,“我陪你。”
“不”沐伊人搖了搖頭,頭腦有些昏漲,她卻咬牙堅持著,睜著空洞的眼眸對他說道,“讓我一個靜一下……”
“伊人……”
“拜托你了,我想一個靜靜。”沐伊人的聲音很是堅定,讓夜珞玠終是無奈。
溫潤的褐眸顯得有些沉重,就連呼吸都變的有些謹慎和小心,仿佛一個用力,他就怕擊碎了她一般的輕柔。
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夜珞玠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是麵對她的固執,他卻隻能轉身離去。
沐伊人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漸漸的隱沒在濃重的夜色中,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漸漸的隱沒在黑暗之中。
心,似乎在這一刻,漸漸地死去。
而所有的一切心緒,也隨著這一刻,漸漸地消散。
就像是一顆大石頭投入了海底,蕩起一圈迷離的漣漪之後,逐漸地往下沉去,直至消失在那深不見底的海底之中。
茫然的看著那曲折的回廊,還有主屋那隱隱約約的光亮,沐伊人蒼白的唇邊,悄然彎起一絲勉強的弧度,輕微地隨時都會消失。
當窗外的夜色越加的濃重之時,坐在客廳裏的一些人,已經有些不耐了。
自從夜珞玠臉色凝重的從外麵回來之後,便一直沒有說過話,坐在他對麵的夜牧璃淡淡的瞥著他有些沉重的臉色,心底竟是沒由來的驚了幾分。
這種不安,讓他無法不去在意已經離開大廳許久的那個女人。
喝完杯子裏的最後一口茶,夜牧璃將手中精致的茶杯放在手心裏細細的把玩著,修長的指腹凝著一絲溫柔摩擦著白玉杯沿,而他妖媚如花的桃花眸,卻是輕輕地眯了起來,帶著一絲凜冽光芒,若有似無的掃著對麵的夜珞玠。
無法排除他見過她的可能,這讓夜牧璃心底更是不舒服。
抿緊了薄涼冶豔的唇,他隨即放下手中的被子,一襲純白勝雪的身子翩然從沙發上起來,話都沒有說一句,便輕踏著優雅的步伐往外走去。
“夜總裁,你這是要去哪?”眼尖的東方鈺見到那抹往門口走去的純白,不禁揚聲問道。
夜牧璃眸色微沉,在心裏暗自咒罵了一聲這個專愛惹人麻煩的東方鈺,沒有轉身,也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微微側目,淡聲說道,“太悶,出去透透氣。”
在東方鈺的驚訝聲中,最終,夜牧璃翩然離去,而又有另一個窈窕的身影,也隨之離開。
夜牧璃純白的身形不疾不徐的穿過走廊,沉著眼眸就要往回廊的方向走去,但是身後忽然響起的一個聲音,卻是讓他頓下了腳步。
“阿璃!”
清柔的聲音,不高不低,帶著一絲的急切,讓夜牧璃微微轉過身子,清冷的墨眸毫無漣漪,看著眼前的女人。
跟著他走出來的華瑤兮見到他妖嬈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就連那片讓自己沉迷的深邃眼眸都是毫無波瀾,心中不免有些痛楚,美麗的紅唇淡開一絲自嘲的笑意,淺然問道,“阿璃,為什麽要對我那麽殘忍?就連一點的表情都吝嗇於給我?”
夜牧璃微勾起瀲灩嘴角,墨眸閃過光濯點點,淡漠的反問,“華小姐,現在,我們是對手了不是嗎?”
華瑤兮聽著微小的聲音,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無奈的說,“阿璃,我無心與你為敵,這都是我爺爺做的,與我無關。”
“已經不重要了。”夜牧璃無所謂的答道。
華瑤兮被他的一句話堵到,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兩人之間慢慢就化開了一股詭譎的沉默。
夜牧璃妖嬈的眉間微蹙,見她不說話,也沒心想要留下麵對她,便轉身欲走。
“阿璃!”華瑤兮再次叫住他,生怕他真的就這麽走掉了,急忙繞到他的麵前,對上他疏離清淡的墨眸說道,“我下周就要離開鳳城了,這一走,也不知該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你能不能……在我走之前,再抱抱我?”
夜牧璃的眸色閃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華瑤兮美麗的眼眸盛著期待而害怕的光芒,略微拘謹的看著他,一顆心跳的飛快。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牧璃輕魅妖豔的眸底閃過一絲清冽,瀲灩的唇微啟,一句輕飄淡漠的話語,凝著周圍的晚風,輕輕地漾開在華瑤兮的心底。
看著這一片漆黑如琉璃的墨眸,華瑤兮的心,仿佛在一瞬間就被針刺中了一般,那段自己總想要深埋的美好記憶,又隨之翻滾了出來。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高貴清雅的如同九天降臨的謫仙,帶著一絲優雅的淡漠,親手泡了一杯醇香的茶給她,還對她說了那些意味深長的話語。
知道他是夜家的二少爺之後,她還是忍不住自己愛戀的心,暗地裏跟著他到處跑,製造那麽多的偶遇,隻為了能跟他多一些說話的機會。
在生日那天,她將爺爺轉讓過來的股權書給了他,甚至想要將自己給他,想要做他真正的女人。
直到後來,她發現了他在利用她,發現了他並不愛她,寧願跟她華家做對都不願意娶她,她還心心念念著他,沒有將他的一切告訴給爺爺,連那個他保護著的女人沐伊人,都沒有告訴爺爺。
即使從一開始就知道他隻是一個美麗的夢境,是她畢生憧憬的幻象,她都深深的墜落了進去,甚至,無怨無悔。
隻是不知道,這個夢境竟然會是那麽快就破碎了而已。
現在,他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她當天不甘心的從華家逃出來去他的訂婚典禮,見到那個他所選擇的未婚妻的時候,她便知道,無論是在哪一方麵,她華瑤兮都輸了。
那時她質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而他,卻當著所有媒體貴賓的眼前,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截了當的兩個字,“沒有。”
她依稀記得,那時他的未婚妻的眼神,對她是深深的同情和笑意,而他,冷漠的幾乎沒有一點的溫度。
曾經想過很多次想要死了算了,但是在握著刀子的最終,她還是無法下手,答應了爺爺今晚來這,也是為了在離開之前可以見到他最後一麵,真的……是最後一麵了……
以後,便再也不會再見的了……
華瑤兮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周圍的夜風就像是一聲聲嗚咽,低低地縈繞而開。
左耳有些嗡嗡作響,就像是消除了他剛才的聲音,輕的讓她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隻有右耳,不斷地傳來嗚咽的風聲。
華瑤兮微微抬起纖纖玉手,輕輕地拂過擋在左耳的頭發,那嫩白的耳垂附近,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如同小指大小,赫然地呈現在那一片雪白的肌膚上。
揉著嗡嗡作響的左耳,那裏,早已經失聰,聽不清除了嗡嗡聲之外的任何聲音。
這便是,他留給她的傷痕。
那日在洛城的酒店裏,他將她狠心的推開,她的左耳撞上了桌角,流了許多血,他卻沒有看她一眼,冷漠的離去了,隻留下她沉落在一片昏暗之中……
醒來之後,她人已經在鳳城家裏,而左耳……也失去了正常的聽力,成了半個聾子……
淒涼的笑了笑,華瑤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微瞪大了眼眸,想要極力看清那遠去的純……
而兩行清晰的淚,卻緩緩地從美麗的眼角滑落,朦朧了那一片優雅的純白,也朦朧了心底對他最美麗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