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惡果，植物人
黑暗的夜，清冷的馬路上，隻有幾輛汽車平緩的行駛著。
這一場雨像是在夜空中劃開了一道口子，連綿無盡、不知疲倦地下著，在路燈的照耀下，宛如銀白色的瀑布一般飛流直下。
突然，一輛白色的邁巴赫“咻”的一聲飛馳而過，一連串巨大的水花濺了起來，往兩邊散去。
這樣飛快的速度，很快就甩掉了緊跟在後麵的林肯房車。
“快讓夜鶴夜鶯跟著璃兒，免得他也出了事！”老夫人看著遠去的那輛似乎是加到了最快速度的邁巴赫，一顆心就像是被吊了起來一樣，緊張的不行。
夜薇點點頭，趕緊打了電話給夜鶴兄妹兩，出聲安撫道，“媽，沒事的，別擔心。”
“璃兒這是怎麽了，吃飯的時候聽到阿玠出車禍的事情都那麽的鎮定，怎麽現在就那麽焦急的要去醫院了？”老夫人很是不解，心裏一邊緊張著夜牧璃，一邊又心疼著夜珞玠。
雖然她不太喜歡夜珞玠這孫子，但是怎麽說他也是夜家的孩子，為人也比較優秀，聽到他出了車禍，她這個當***怎樣都會有些心疼的。
夜薇也很是奇怪，但是又想不出有什麽原因，隻能安慰著老夫人，待會去到醫院就知道情況了。
市中心醫院大門口
一輛白色的邁巴赫一個急刹車，在流淌著雨水的馬路上停了下來。
斜打著車窗的雨點就像是鞭炮聲一般，狂風在車窗外瘋狂地咆哮，宛如大豆般的雨珠不停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隨著劈裏啪啦的雨聲，透明的玻璃車窗急速地流下一道道水痕，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花，與那地板上的水流融為一體，蕩起一圈圈漣漪。
瘋狂搖曳。
透過玻璃窗，外麵白茫茫的一片，仿佛這部車子已經和外麵的世界隔絕了開來，十分的不協調。
而安靜的車內，裏麵的人沒有任何動靜，白色的車身不斷地被暴雨肆虐侵染著，卻染不上一點點的顏色。
純白，依舊光潔的如同白雪。
聽著外麵喧鬧的雨聲，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呼吸淺淺，兩手有些無力的搭在方向盤上，隻覺得指尖有些發涼。
醉人魅惑的桃花眸凝著幾許墨濯，淺淺淡淡，投向醫院裏敞開的大門。
那個女人，在裏麵……
而她，跟夜珞玠在一起，跟夜麟颯他們在一起……
手指忽然有些發顫，他的呼吸都變的沉重了些，妖嬈眉尖微微蹙了下，閃過一絲的凜冽，兩手驟然握緊方向盤一轉，白色的邁巴赫立即掉了個頭，往另一個方向迅速地駛去。
當夜薇和老夫人，還有福叔一同到達醫院的時候，那些記者早已經被警察趕走，並在病房和醫院周圍設滿了監控，防止有記者又來搗亂。
她們一見到站在病房門口前的女人，臉色立即就變了，當下就明白了，剛才璃兒為什麽會那麽憤怒暴躁的要來醫院了。
可是，他現在人呢？
“孩子，你怎麽會在這？”老夫人走近一直愣愣站在門口前的沐伊人，疑惑的問道。
沐伊人漸漸地回過神來，朦朧的眼眸之中，那蒼老此項的容顏越加的清晰。
但是，淚眼卻是越加的朦朧迷離。
老夫人看到她這紅腫的眼眸，蒼白的臉色，還有身上皺巴巴的衣裙，一身的狼狽不堪，不由地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伊人，你告訴我，怎麽了？你怎麽在這的？璃兒呢？他不是過來了嗎？”
璃兒？過來？
沐伊人的大腦有一秒鍾的空白，然後那個妖嬈絕美的容顏又一晃而過，還有那化成了一灘血水的孩子，她蒼白的櫻唇淡淡的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我怎麽知道……”
老夫人驚了一下，不由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但是剛剛觸上，她就被她手裏的冰冷溫度給驚到了。
“啊……好冷！”老夫人驚叫一聲，夜薇立即拉過老夫人，不讓她再靠近沐伊人。
“媽，我們進去看看吧。”夜薇看到沐伊人這狼狽的樣子，略微不滿的皺了下眉頭，轉身對福叔說道，“福叔，你讓人先送她回去，然後再通知璃兒。”
“好的。”
“我不走。”
沐伊人忽然發出聲音，即使眼神空洞，但是她的聲音卻是那麽的堅定。
夜薇的眉心皺得更緊，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的撇唇，風情萬種的眼睛凝著一絲沉重，扶著老夫人進了病房。
“等等……”
沐伊人忽然伸手攔住了他們。
夜薇和老夫人都不解的看向她。
沐伊人的眸光閃爍，微紅的看著他們說道，“可不可以……讓我進去看看？”
夜薇的眼裏閃過一抹冷冽，而老夫人卻是一臉的疑惑。
“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他。”沐伊人看著老夫人，懇求的說道。
“孩子……”老婦人的神情微頓，壓低聲音提醒道，“那不是璃兒。”
沐伊人有些愣怔，怎麽，難道老婦人以為她是看錯人了嗎？
搖了搖頭，她肯定的看著她，“我知道，裏麵是阿玠。”
老婦人眼裏的疑惑一閃而過。
“就因為是他……我要看的也是他。”
老夫人看了沐伊人幾秒鍾，心裏在一刻有許多的疑問，但是看到沐伊人這樣憔悴的樣子，她忍住了那些疑問，隻能點了點頭。
沐伊人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抹笑意，跟在夜薇和老夫人後麵，進了vip病房。
房間極大，設施齊全，而轉過供人休息的沙發小廳，便是病床。
夜珞玠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臉上罩住了氧氣罩，額頭被紗布包著，溫潤的臉一片慘白，就連那總是噙著一抹溫和笑意的唇瓣，都沒有一絲的血色。
明明是那麽優秀的一個男人，卻在此刻，毫無動靜的躺在了病床上。
沐伊人見到這個樣子的他，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淚，又不禁地的落了下來。
夜麟颯看到進來的幾人，眼裏明顯的閃過一抹不置信，剛想要開口，卻被老夫提前開口說道，“我來看看阿玠，怎麽說也是夜家的子孫。”
夜麟颯的心有些動容，眼裏閃著驚喜，但是一看到楚楚可憐的沐伊人，心中又開始沉重起來。
剛剛那班記者，一定有問題！
即使是聞風而動，但是竟然會知道沐家遺孤的事情，還質問阿玠的血緣關係，這讓向來習慣主導地位的夜麟颯，十分的不舒服，心裏竟然也對這記者突然提出來的疑問，起了芥蒂之心。
目光不由地看向躺在病床上沒有醒過來的夜珞玠，他的眼底泛著一抹疑問，突然想到了在阿玠成年的那年，他替他舉辦的一個宴會，他的朋友喝多了，跟他無意說的那些話，“我覺得阿玠一點都不像你，怎麽看都沒有你的影子，反而你的小兒子，雖然整體模樣像極了她媽媽，但是那鼻子就像你，隱隱約約還是能看到你的影子，脾氣也是如出一撤，是個不好惹的主啊！”
當時他聽到這話，什麽也沒有多想，畢竟當時珞佩親手將阿玠的親自鑒定書拿給他，證實過阿玠是他的孩子，所以他隻當阿玠是像了珞佩，就連性子，也是溫和聽話的類型。
沉了沉眼眸，他又將視線轉移到睡在另一張床上，因為剛才的記者來鬧而暈厥了過去的珞佩，看著她帶著淚光的容顏，腦海裏忽然就閃過了一抹陌生而又熟悉不已的絕美容顏。
那一聲聲柔柔的呼喚，仿佛又回蕩在了他的耳邊。
“你好，你就是薇薇的哥哥吧？我叫沐央泱，是薇薇的朋友。”
“珞佩姐姐走了，你不要傷心了好不好？你還有我陪著，我那麽喜歡你……”
還有那一聲聲淒厲的叫聲……
“阿颯！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們沐家？你將我父親這麽多年的心血都獨吞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他的？！”
“阿颯，我殺了我哥哥……我殺了我哥哥……他為什麽要衝過來阻止我自殺……為什麽不讓我一個人給珞佩母子贖罪？為什麽是他？！”
還有那一聲聲悲涼的挽回……
“阿颯，今天是璃兒四歲的生日，璃兒想念你了，你會回家嗎？”
“阿颯，如果我死，可以換來你的歸家，那麽我就離開，我永遠的離開，你……一定要回家，不要留在外麵，再讓媽媽擔心，再讓璃兒掛念了……”
有關她的往事，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至，每一次都是一樣，讓他的頭，他的心，疼痛不已。
明明心裏一直都不愛她，但是她卻是他生命中無法忽視的一個女人。
即使她對不起珞佩，但是，他也對不起她。
更對不起她的兒子……
或許，那個看似脆弱的女人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這種態度，又怎麽會逼得她的兒子變的如此狠冽的想要複仇？
到頭來，果然還是自食惡果嗎？
夜麟颯自嘲的笑了笑，捂著額頭，往身後的凳子坐了下來。
老婦人細細的打量了夜珞玠幾眼後，無奈的歎了一聲，問道，“醫生怎麽說？”
“腦部嚴重受創，雙腿也被壓的斷了筋骨，現在危險期還沒渡過，就看他這幾天的意誌力了，如果醒來，那就有治療的機會，不然……”夜麟颯艱澀的咽了咽喉嚨，說，“有可能一輩子都是植物人。”
沐伊人聽到這個消息，身子瞬間就像是被抽掉了力氣，無力的跌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斷線般的晶瑩淚珠，啪嗒一聲的從眼眶裏掉落下來。
在冰涼的地板上開出一朵朵肆意的花兒。
“阿玠……對不起……對不起……”
蒼白的櫻唇不斷哆嗦，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溢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今，千言萬語都隻能匯成這一句沙啞的聲音，夾雜著嗚咽的哭泣聲，一聲又一聲，如同受傷的小獸發出的悲鳴，低低的在病房內化開。
老夫人捂著嘴巴，看著坐在地板上幾乎失了魂的女人，有些不忍心的別過了頭。
這狂風暴雨的一夜，注定所有人都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