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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誰是卧底

  赫連君堯不說話,李婕妤也就只能這麼一直站著。


  當然,她不是為了告沈貴嬪的狀來的。李婕妤很清楚地知道,帝王絕對會偏袒沈初見,後宮女人的小打小敲,動不了她。


  「有什麼事,便說吧。」赫連君堯看了李婕妤一眼,靠在椅背上,捏著手裡的硃筆,輕聲開口。


  「是,嬪妾想說的是,關於…關於前朝餘孽的事情。」李婕妤猶豫地道。


  帝王抬頭看她。


  李婕妤一狠心,直接提起裙子跪了下去。


  「嬪妾有罪,但是,願意將功贖罪,還請皇上寬恕!」


  這一句話說得頗有破釜沉舟的氣勢,赫連君堯似笑非笑,盯著李婕妤的臉,道:「你有什麼想坦白的,朕不介意你全部說出來。」


  聽著這句話,李婕妤心裡一涼。不用她說,帝王也知道好些事情了吧?幸好,幸好她現在還有退路。


  「請皇上屏退左右。」李婕妤叩了叩首,低聲道。


  盧公公聞言,看了帝王一眼,後者輕輕頷首,他便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御書房裡氣氛有些沉重,帝王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跪著的人,一點也不著急地等著她開口。


  「嬪妾…李氏抹雲。」李婕妤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赫連君堯道:「是李巡撫自七歲開始收養的女兒,也是…也是蒙受了季香兒恩惠的人。自陛下登基起,一直按照季氏的吩咐,接近陛下,尋找刺殺的機會。」


  「哦?」赫連君堯挑眉,看著下面身子有點發抖的人,輕笑著道:「竟然是刺客么?」


  「嬪妾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做過有害陛下的事情,請陛下恕罪,嬪妾願意將她們的計劃全部獻給陛下,以求陛下原諒。」李婕妤慌慌張張地說,一雙眼裡滿是真摯。


  「嗯,你說,朕聽著。」帝王將桌上的摺子都收起來,朝暗處的荊良做了一個手勢。


  戒備。


  李婕妤跪坐了下來,雙眼含淚,看著赫連君堯道:「嬪妾自陛下還在書院修五庫之書的時候,便想辦法潛進去,跟在陛下身邊了。與陛下同住一個院子,不知陛下可否還有印象。」


  良辰提過這件事了,赫連君堯也讓人去查過,當初與他們一起住在留月院的那個人,在他們離開的時候,也跟著一起離開了,來歷不是很清楚,去了哪裡也不甚明白。現在李婕妤自己承認了,倒也順理成章。


  「既然書院里便在朕的身邊,又為何沒有下手?」帝王輕聲問。


  李婕妤臉上有些尷尬,低聲道:「陛下平時只會在閣樓里,旁人根本無法接近。只有…只有沈初見能與您親近,嬪妾尋過機會,但是看著陛下,有些…有些下不去手。」


  那樣一張臉,是個女人就下不去手。當然,季香兒她們除外。


  赫連君堯嗤笑一聲,下不去手?是根本沒能力下手吧。書院里雖然戒備不嚴,但是靠近他的人若有歹心,他早就在那人動手之前送她下黃泉了。李抹雲既然在他身邊潛伏過,就應該知道,憑哪一個人單獨來刺殺,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嬪妾後來被季香兒教訓過,因為沒能完成任務,甚至連出手都不曾。」李婕妤苦笑道:「等到陛下納後宮,季香兒又來威脅過嬪妾。彼時她已經不是貴妃了,成了通緝的犯人。嬪妾害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來,便聽話地入宮來了。」


  「季香兒要嬪妾配合她,隱瞞她在宮裡的行蹤,讓她好伺機而動,想辦法殺了您。她扮成老嬤嬤的模樣,守在白昭儀身邊,與她一起謀害當時的初見公主。這一點,陛下可以查證,白昭儀身邊曾有過一個來歷不明的嬤嬤。」李婕妤眼光閃了閃,道:「嬪妾不會說謊,那是季香兒假扮的。」


  帝王不吭聲,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抬手示意她繼續說。


  「初見長公主…也就是現在的貴嬪娘娘。」李婕妤看了赫連君堯一眼,神色有些晦暗地道:「據說她是有福之人,季香兒要刺殺您、推翻永元的統治,所以也便想先對她下手。故而有一段時間,白昭儀很針對她。但是娘娘似乎運氣很好,每次都躲過去了。」


  「季香兒與白芷,有關係么?」赫連君堯開口問。


  李婕妤神色一動,低聲道:「白芷…是季香兒的女兒,前朝餘孽一黨的小主子。她瞞過了所有人,但是嬪妾卻知道,她是季香兒的王牌,要用來對陛下不利的人。」


  赫連君堯驚訝地挑眉,暗處的荊良也咋舌。不會吧?白芷沒有武功的,頂多是一個世家小姐,怎麼會成了前朝餘孽?

  「嬪妾今日跟陛下坦白這些,便是想求陛下放過嬪妾一命。」李婕妤磕頭,再抬首,臉上兩行清淚落下:「陛下可還記得,嬪妾侍寢那晚,說過嬪妾有心上人,所以不願意侍寢么?」


  帝王點頭。


  「嬪妾說了謊,不是因為有心上人。嬪妾這麼多年來,只對一個人動過心,那人現在就在嬪妾的眼前。至於為什麼撒謊,那是因為,嬪妾體內有毒,不願意害了陛下。」李婕妤一聲聲說得天地動容,淚眼盈盈地看著赫連君堯道:「若是陛下不能原諒嬪妾,也請…也請陛下放過嬪妾一條命。」


  哎?這是愛上了帝王,所以投誠來了么?荊良摸摸下巴,打量了李婕妤好一會兒。結合手裡得到的消息一起分析,李婕妤好像沒有說謊,每一條都對應得起來。只是…白芷會是季香兒的女兒,這個當真沒想到。


  不過,等等。白芷是季香兒的女兒,季香兒是貴妃吧?那白芷豈不是公主?靠,主子當真亂倫了?


  赫連君堯臉色有點兒難看,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站起來走到李婕妤面前,問她:「白芷是先帝的女兒么?」


  「不是。」李婕妤輕輕搖頭:「季香兒不會再生下赫連家的女兒了。那是在她入宮之前,與其他人的孩子。後來季香兒在先帝出遊的時候勾引先帝,以迷藥使先帝認為她還是完璧之身,之後才得以入宮。」


  好大一頂綠帽子。赫連君堯忍不住替老頭子頭疼。


  「那麼,將這些統統告訴朕,你不怕被人暗殺?」赫連君堯看著她道:「現在朕若是饒你一命,逐你出宮,恐怕你也活不了多久吧?」


  李婕妤臉色白了白,抬頭,有些發抖地道:「陛下,請看在嬪妾一心為陛下的份上,留嬪妾在宮裡吧。嬪妾願意為陛下效命,早日將季香兒等人一網打盡。」


  織雲樓一夜之間被查封,季香兒和十娘等人不知所蹤。若有內部人員的話,應該能很快追到。


  帝王頷首,沒有太過心急,也沒有其他的表示,只是道:「你願意坦白這樣多的事情,也算冒險。功勞畢竟是功勞,朕便給你昭儀的位分,你去親手將你口中前朝餘孽的小主子,給處理掉,如何?」


  李婕妤低著的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叩頭道:「多謝皇上恩典!嬪妾一定不負皇恩!」


  …


  「主子,當真信她么?」荊良從暗處走出來,看著赫連君堯,低聲問。


  帝王唇邊浮起一絲笑意,重新捏著硃筆道:「聰明人最有趣了。荊良,以你看來,白昭儀比之李婕妤,誰的本事大一點?」


  「應當是李婕妤。」荊良想了想,道:「白昭儀以前做的事痕迹都很明顯,只是主子沒有來得及追究罷了。但是這一位李婕妤,目前為止沒有什麼錯漏。連良辰大人也瞞過去了,讓人覺得她是安靜無害的。自然更勝一籌。」


  「那麼,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優勝劣汰罷了。」帝王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卻看得荊良打了寒戰。


  只把人命當遊戲的主子哎,好歹是個昭儀,忍了這麼久,現在居然說廢就廢了。


  「說起優勝劣汰的話,長樂宮那位不是早該被這些女人玩死了么?」荊良古怪地道:「偏生現在活得最自在的也是她。還真是傻人有傻福么?」


  赫連君堯想起初見,搖頭道:「朕以前還想過,也許初見也是哪兒來的姦細之類。觀察了她很久。」


  「但是,她活得那樣自在,你費盡心思去計算,去考驗,到頭來還是累著了自己。」帝王嘆息道:「若是哪一日,朕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累得終於無法再計算這江山了的時候,一想起還有她在身邊,可能也會覺得安心許多吧。」


  這便是,沈初見對於他的意義。她是白色,他是黑色的。他黑暗陰沉,她卻始終陽光美好。


  「對了,主子。」荊良想起來了:「最近貴嬪娘娘好像有些奇怪,經常拿著一個形狀和材質都很奇怪的勺子,偶爾還會說話。」


  勺子?帝王挑眉:「她是不是餓了?」


  荊良:「……」


  貴嬪娘娘所有古怪之處好像都可以用這一個理由來解釋。


  「朕過去看看吧,等會兒宮裡異動,別把她給嚇著了。」赫連君堯微笑著站起來,道:「李婕妤…啊不,李昭儀要侍衛的話,記得讓蕭雲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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