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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八章 長睡不醒

  初見想睜開眼睛,但是卻好累好累。紅錦的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喃喃念了一會兒什麼,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整個身體的力氣都跟被抽走了一樣,初見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楚太醫!楚太醫!娘娘這是怎麼了?」紅錦焦急地拉了楚雲起來,指著床上的初見道:「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已經叫不醒了,不像是普通的嗜睡那麼簡單。但是主子也沒有發燒,只是叫不醒。」


  楚雲起一愣,連忙上去給初見診脈。初見的呼吸很均勻,真的只是像睡著了一樣,但是一看脈象,分明很是古怪。


  「她最近有吃什麼東西?」楚雲起皺眉問。


  紅錦拚命搖頭:「主子吃的一直是和大家一樣的東西,就是看她最近似乎沒有好好吃過飯,眾人才去幫她打野味回來。」


  也正是因為去打野味,才有人將山谷里昏迷不醒的沐卿和綠綺帶回來。


  一屋子的傷員,沒一個是好的。紅錦想哭。沐卿據說是撞到了頭,腦袋裡有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斷骨楚雲起倒是給接上了,只是他也不敢保證沐卿這輩子還能不能醒過來。綠綺還好,只是單純地累著了,睡一天就能好。可是現在主子居然又這樣了,他們該如何給皇上交代?

  「那你們最近有去什麼地方么?」楚雲起鬆開初見的手腕,找了找身上的藥瓶,拿出一粒解毒丸給初見吞下。


  紅錦仔細想了想,道:「前些天有個小女孩帶我和主子去找綠綺沐卿,就去了她們的草屋,不過也沒有什麼異常啊,回來了這麼久都一直是好好的。」


  怎麼會這樣?楚雲起盯著初見,她臉色青白,分明是中毒的表現。但是脈象緩慢,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扼住了脈搏一樣,有點像古書里記載的長睡不醒的人,睡眠時間越來越長,到最後就會永遠地停止呼吸,安靜地睡下去。


  那是一種很陰狠的毒,也可以說是一種很仁慈的毒。中毒死亡的人沒有任何痛苦,也是要到中毒很久才會發覺。等發覺的時候,一般是無葯可醫了。


  楚雲起覺得身上很冷,心裡也是一陣陣地發涼。看初見這樣子也知道中毒很久了,回天乏術。


  「怎麼樣?」紅錦緊張地看著他。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說初見活不了多久了?恐怕很多人會瘋的。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初見會活多久,還會醒來多少次。現在通知公子的話,北國戰事公子必然棄之不顧,半壁江山會毀於一旦,他即便再想告訴他,讓他回來陪陪初見,也是不行的。


  初見入宮以來做的事情都是為天下好,也對公子有利的。沒有道理她要去了,反而連累皇上,被罵禍水。百姓是最不講道理的人,他們只會記得你最後做的事情是好是壞,前面的功績,他們都可以給你一筆勾銷。


  不過,初見醒來要是想見公子,他不會攔著。


  「紅錦,好好照顧你家娘娘,等她醒來了再叫我過來。」楚雲起沒有告訴紅錦結果,只是靜靜地起身,往門外走了。


  紅錦心裡一沉,總覺得有不好的預感。楚太醫為什麼不說娘娘怎麼了呢?就這樣走了?


  …


  「初見…」


  誰的聲音?


  「沈初見。」


  誰在喊她?


  初見費力地睜開眼睛,卻看見漫天的楓葉飛舞。啊,又做這個夢了,真是好久不見。


  「沈初見。」有一道火紅的影子慢慢靠近,初見揉了揉眼睛去看,就看見南卿略帶憔悴的臉。


  「哎?這個夢的男主角不該是赫連君堯么?為什麼今天你出來了?」初見好奇地看著南卿問。


  南卿的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她有點兒看不懂。等了一會兒,只聽得南卿輕聲道:「你還記得我讓圓寂告訴你的話么?」


  初見皺眉想了一會兒,搖頭:「文言文什麼的最難記了,我就記得他大概是說讓我順著時間推移,回歸正軌。」


  南卿點了點頭,道:「你是破壞了時空的人,破壞的東西越多,這個時空的存在就越弱。每件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我說出了你的來歷的天機,便受到了天罰,要一直被囚禁在天山,直到有人去救。而你,你損壞的是整個永元王朝的脈絡,也會付出代價的。」


  初見驚得後退了一步,問:「我要有什麼代價?」


  南卿看了一眼初見的肩膀,道:「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初見有些慌,不禁上去抓住了南卿的袖子,問他:「代價是我來付,不會傷害赫連君堯和瓏惜天賜吧?」


  「不會,個人的業障個人還。」南卿似乎沖她笑了一下,初見挑眉,就聽這小孩兒道:「你本來可以解了赫連君堯一世獨孤的命盤的,卻不曾想…他一定會很難受,我甚至在想,你的出現到底是對是錯。到底是一世孤獨比較痛苦,還是先有了希望再失望比較痛苦?」


  初見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後者啊,從懸崖上摔下去和一直在谷底,當然是摔下去更痛。」


  南卿不說話了。有楓葉紅得跟他的衣裳一樣,從兩人中間飄過。初見忍不住伸手去接,南卿便消失了。


  「哎,走了也不打招呼,沒禮貌。」初見捏著紅葉,嘟嘟囔囔地看著南卿的背影,然後慢慢地往前走。


  是馬車經過看見的楓樹林,地上鋪著很厚很厚的落葉,躺起來應該特別舒服吧?初見想著,當真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躺下來,心裡的悲傷就止不住地往上冒,逼著她落了淚。


  這夢境和真實的真的好像啊。


  …


  「為什麼會不醒?」


  「…我也不知道,昨日主子是睡了六個時辰,今天已經睡了七個時辰了。」


  「全身都沒有異常?」


  「我還沒有檢查,但是也沒有聽她說哪兒不對。」


  嘰嘰喳喳。


  有點吵啊,初見翻了個身,朝著外面努力掙了許久的眼睛,終於睜開了,就看見紅錦和綠綺驚喜地看著她。


  「主子您醒了!」


  「水…」初見的嗓子很乾,哼哼唧唧也只能蹦出這一個字來。


  紅錦連忙去倒水,綠綺是剛醒的樣子,有些虛弱地靠在床邊,看著她道:「主子您這是要嚇壞我們么?為什麼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初見揉揉眼睛,接過水來喝掉,很無辜地道:「我怎麼知道啊,就是很想睡。楚雲起來看過我了么?」


  「看過了。」紅錦點頭:「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什麼都不說?初見鬱悶了,一般是絕症才會瞞著病人和病人家屬吧?難不成她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綠綺,沐卿呢?」初見迷迷糊糊之間聽見綠綺回來了,現在看著,終於放下了心,握著她的手問。


  綠綺的眼神黯淡了,勉強笑了笑道:「娘娘,沐卿他…他在睡覺。他比娘娘您還能睡,一直不肯醒呢。」


  不肯醒?初見看向紅錦,紅錦表情很嚴肅地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綠綺,等會兒說。


  初見嘆息一聲,將綠綺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背道:「綠綺乖,沒事的。」


  綠綺眼睛一紅,終於抱著初見嚎啕大哭。她最重要的兩個人,現在都需要她擔心。綠綺覺得心都要疼得受不了了。


  「娘娘醒了,我還要去叫楚太醫。」紅錦想起楚雲起的話,連忙往外走,她不能再哭了,娘娘和綠綺都病著的話,只有她必須要堅強。


  楚雲起已經在古書之中將初見這類病症給找了出來,看完,臉色卻一點不見好轉。手裡捏著毛筆,卻不知道是該寫什麼。


  「太醫,娘娘醒了。」紅錦踏進門來,對他道。


  楚雲起合上醫書,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跟著紅錦去初見的房裡。


  初見已經安慰好了綠綺,正在拿手絹給她擦眼淚。看見他,初見同學蒼白的臉兒上有了一點笑容:「楚太醫,快來,告訴本宮,本宮身上出什麼問題了?」


  難為她還能笑那麼歡,楚雲起走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低頭不語。


  「你是來認錯的小學生么?」初見哭笑不得:「有什麼話直接說,我有心理準備的。」


  「嗯,娘娘可能是中了一種古毒。」楚雲起看著床邊的花紋,淡淡地道:「您的睡眠時間將會越來越長,直到永遠不會醒來。」


  「……」紅錦傻了,綠綺也傻了。


  整個屋子突然安靜得像空屋。


  初見反應了一會兒,卻是突然笑了,低聲喃喃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代價,總歸不過是一條命。」


  「娘娘!」紅錦撲到床邊跪下,睜大了眼睛,淚如雨下,一時慌了手腳:「怎麼會這樣?楚太醫,您有辦法的對不對?奴婢求您,奴婢求求您,救救娘娘!」


  綠綺死死地抓住初見的手,臉色變得比她還難看,搖頭道:「不可能的,娘娘好好的,怎麼也會長睡不起?楚太醫您一定是看錯了。」


  楚雲起低著頭沉默,再也不說一句話了。紅錦哭著,哭得撕心裂肺,扯著他的袍子的手都在抖。綠綺卻是一直喃喃著不可能,幾乎把初見的手都抓痛了。


  初見只是微笑,隨即又有些難過地道:「你說,我要是不在了,赫連君堯一個人,要怎麼在那冰冷的皇宮裡度過漫漫餘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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