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少喜歡你一點
「陳伯母,現在我和你說說你的病情,你要答應我別激動,否則我救的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了,記住,你還有兩個兒女,他們都需要你!」言錚耐心地說道。
「嗯!」陳夫人移動目光,發現屋裡已經換了幾個丫鬟,原來跟自己的那幾個下人只有留下一個。
「陳伯母,你中午暈倒了,經過駱太醫和我的診治,我們確定你患了血淤症。你可能知道這病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其他大夫是怎麼醫治的,我能確定地告訴你的是,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可以保證你不會像其他患血淤症的病人一樣失去性命!陳伯母,你願意配合我嗎?」
陳夫人呆了呆,大概在想言錚的話,言錚也不急,轉頭對一個丫鬟說:「阿娥,你去把大少爺請來,記住,只能大少爺一個人進來!」
阿娥點點頭,走了出去。
言錚這也是沒辦法,晚膳時,陳家的親戚都來了,陳勝嶼的幾個叔母、嬸子,舅婆一聽陳夫人病了,就要闖進來看陳夫人。被陳勝嶼和駱太醫擋了,幾人還憤憤不平,言錚怕聽到陳夫人醒了,這幾人又闖進來,所以才特別吩咐。
「錚兒,我怎麼配合你?」陳夫人說著口水又流了出來犯。
一個丫鬟湊上來幫陳夫人擦口水,言錚滿意地對她點了點頭,才轉頭對陳夫人說:「你這病不能再受刺激。陳伯母,我不是嚇你,你再昏倒一次,你就再也醒不過來,所以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陳夫人點了點頭:「你說!」
「你這病最危險的就是這三、四天,所以你這三、四天只能卧床休息,外面的事你都別管,安心養病,好嗎?」
「可是老爺的葬禮……」陳夫人說著就有點急,動了動。
「冷靜!」言錚趕緊按住了他,沉聲說:「陳伯父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才最重要。陳伯母是女中豪傑,你該知道怎麼選擇才是。陳伯父在天有靈,也不會同意你為了他丟下一雙兒女的!」
陳夫人就愣住了。
言錚放柔聲音勸道:「我知道陳家是個大家族,以前陳伯父是族長,他一死就有很多不安分的人想鬧事。陳伯母,你不會希望兩腳一伸就把這些困難留給陳大哥吧?所以,你要活下去,給陳大哥做後盾,扶持著他坐穩族長的位置。」
陳夫人目光閃動,似在腦子裡權衡利弊,許久才緩緩點頭:「我聽你的!」
「這就對了,病人就要好好養病!伯母你別擔心,陳大哥已經長大了,以前被你和伯父照顧著,雖然說是好事,可是民間不是有句話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陳大哥是陳家的人,總不能一輩子在你們的羽翼保護下生活,這次就算給他鍛煉的機會,讓他明白自己的責任所在,他會快速地成長起來的!」
陳勝嶼剛跨進門來,聽到言錚的話就站住了,有些驚訝地看著言錚。
陳夫人被言錚一番話打動,動了動手指,言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費力地擠出了幾個字:「白芷可以瞑目了!」
言錚把這話當做了陳夫人對自己的肯定,對她微笑。
「熙小姐,大少爺來了!」阿娥稟道。
言錚轉頭,看到了愣在門口的陳勝嶼,就笑著招呼道:「陳大哥,伯母醒了,你過來看看她……」
她對陳勝嶼警告地使了個眼色,陳勝嶼會意,上前走到床邊微笑道:「娘親,你醒了,真好!言錚妹妹說的對,我也該長大了,娘親你放心,外面的事我都會處理好的,你只要安心養病就行了!」
陳夫人伸手,陳勝嶼趕緊握住了她的手,陳夫人眼中全是焦慮,她嫁進陳家這麼多年,哪會不了解陳家那些族人。
外面的人都以為他們陳家團結一致,可她卻知道,這只是表面,陳家對於危及陳家的事肯定會團結一致,這卻不影響他們內鬥。
自己的夫君這些年沒少被他們算計,只是礙於夫君的職權,這些人再怎麼鬧也不敢太過分。
如今夫君沒了,族長一職空閑,這些人來奔喪,誰知道不是沖著逼他們孤兒寡母交出家族令來呢!
「勝嶼,三叔公來了沒?」
陳勝嶼搖搖頭:「二叔、四叔,五姑母他們都來了,三叔公還沒到!」
「他沒來之前,家族令死也不能交出去!」陳夫人抓緊了陳勝嶼的手。
「娘你放心,沒有你的命
令,我決不會把家族令交出去的!」陳勝嶼安慰道。
「勝嶼,他們一定會為難你的……」陳夫人說著有些激動,言錚一看就推開了陳勝嶼,低聲道:「好了,只能說這麼多了,伯母你該休息了!」
陳勝嶼也怕母親出事,安撫地低頭說:「娘,你好好養病,什麼都別想,相信我就行了!」
他怕陳夫人再激動,說完就趕緊走了出去。
「勝嶼,去找三叔公……」陳夫人在後面叫道。
言錚無奈地坐下擋住了她的視線,輕撫著她的手叫道:「冷靜……你說你會聽我的話的,別去想那些事了,你要做的就是閉上眼,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她的手撫過陳夫人的眼瞼,陳夫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聽著她的聲音,慢慢睡了過去。
等確定陳夫人睡著了,言錚才舒了口氣,轉頭,看到剛才給陳夫人擦口水的丫鬟紫衣沖她使了個眼色,又指了指外面。
言錚起身走了出去,陳勝嶼站在院門口,迷茫的樣子有些可憐。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言錚走過去問道。
「我母親睡了嗎?」陳勝嶼反問道。
「嗯。」言錚點點頭,陳勝嶼指了指院外:「我們出去,我有點事想你幫我拿個主意!」
他帶頭往外走,言錚跟了出去。
陳勝嶼一直走到外院的門口才站住,回頭冷笑道:「我那些叔叔嬸嬸都不是好人,我父親屍骨未寒,我母親又突然患病,他們來到沒想著幫我排憂解難,一來就逼我交出家族令,還說他們都商量好了,由我二叔接任族長的位置!他們還威脅我,如果我不交出家族令,我爹的葬禮他們就不管了!言錚妹妹,你說我該怎麼做?」
言錚從石絮口中已經知道陳家家族令的重要性,想也知道,族長在這個家族也很重要,稍有不慎,就會把家族帶向滅亡之地。
這時代表面平靜,下面卻波濤暗涌,一步棋走錯,陳勝嶼就是家族的罪人,這擔子突然壓在他身上,他迷茫也是正常的。
「你爹以前說過將族長之位傳給誰的話嗎?」她問道。
陳勝嶼點點頭:「我爹有次上戰場前說過,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族長之位就傳給六叔。我娘當時還反對,說六叔不務正業,常年不管家事在外飄遊浪蕩,不適合做族長。」
「那你爹怎麼說?」
「我爹說六叔是他們兄弟幾個中最聰明的人,他不是不務正業,是還沒找到讓他定下來的目標。如果族長之位給他,他一定會負起這個責任的。他說二叔、四叔他們有野心,陳家如果交到他們手上,不出三年必亡!」
言錚點點頭說:「我相信你父親看人的眼光,他既然說你六叔行,那就讓他做族長吧!」
陳勝嶼抿了抿嘴,搖搖頭說:「我也覺得六叔不行,你不知道,他就比我大三歲,今年剛滿二十,平時聽四叔他們說他最愛去的地方就是風月樓、賭場,我父親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怎麼會覺得他能勝任呢!我只怕把家族交給他,不必三年,一年就亡了!」
言錚失笑:「道聽途說誤人,你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卻相信你四叔他們的話,難道你覺得你四叔他們比你父親更會看人嗎?」
陳勝嶼蹙眉:「我自己也看到他去風月樓了啊!我只怕我父親被他迷惑了,所以才相信他!」
言錚聳了聳肩:「眼見不一定就是實,你看世人都說我卑鄙無恥,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陳勝嶼搖搖頭:「你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言錚微笑:「你不認識我時,你和其他人也一樣對我有成見,你們去酒樓幫我,與其說是為我,倒不如說是為了我母親和外祖,不是嗎?」
陳勝嶼臉紅了,言錚看看他道:「陳大哥,你父親沒把族長的位置傳給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用不服氣……如果有一天你能勝任這個重擔,我相信你四叔一定會把這位置還給你的!你自己想吧!我去看你母親了!」
陳勝嶼看著她走了進去,沮喪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語:「為什麼我就不行呢?四叔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啊!」
***
半夜,言錚還坐在燈下守著陳夫人,綠荷和幾個丫鬟都換著去休息了。
院外,巡邏的下人也找牆角躲冷去了。
言錚手支著額,翻看著從駱太醫那借到的醫書,這書比她在市面上找到的好多了,看樣子是駱太醫的藏書,書中還有駱太醫的批語。
言錚和駱太醫一番談話得到了駱太醫的賞識,所以駱太醫才沒有對她藏私,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醫術借給她學習。
夜裡更冷,雖然說屋裡有火盆,可是考慮到陳夫人的病情,火沒生的很旺,還半開著窗戶。
言錚坐久了感覺身上很冷,就起身走動走動,走到窗前時,突然聽到一聲低低的『阿嚏』,隨即又被什麼捂住了。
「誰在哪?」言錚輕喝道。
「是我,言兒你出來!」關洛飛在窗前一閃,言錚愣了下趕緊走到門口,打開門,就關洛飛身上裹了一件斗篷,帽子壓到了眉間,只留了一雙明亮的眸子……
「你怎麼來了?」言錚愕然,這都半夜了,關洛飛怎麼跑來的,颯芥不是說他被關在祠堂里嗎?
「想你就跑來看你啊!我還怕我再不來,你都被人搶走了!」關洛飛伸手將她拉了出去,抱著她一扭身就上了屋頂,掠到了屋樑背面。
猛然從溫暖的房中出來,這雪夜氣溫又低,言錚鼻間吸到冷空氣,『阿嚏』就出來了。
「冷到你了?」關洛飛解開斗篷,將她抱進懷中包了起來,邊在她脖頸上低笑:「這樣就不冷了!」
言錚無語:「你大半夜跑來就不怕生病嗎?」
「為了你,生病也是值得的!」關洛飛將她環抱在懷中。
火熱的溫度讓言錚感到溫暖,隨即覺得有點不對,這大冷的天,就算關洛飛不怕冷,身上也不至於這麼熱吧!
她伸出手摸上他的額頭,頭上溫度也很高,她頓時沉下了臉:「你在發熱!」
「沒事了,我能抵擋的住!」關洛飛低頭在她脖頸間蹭了蹭,低啞了聲音說:「怎麼留宿在陳家啊,陳勝嶼還沒娶親呢,難道你想變心了?」
言錚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嘲諷地說:「先變心的不是你嗎?雙明不是轉達了你的話,我和你的事算了嗎?關二爺不想娶我,還不許我找別人嗎?」
「休想,只要我活著,你就別想找別人!」關洛飛霸道地攬緊她,低低說:「是我母親收買了他,讓他這樣說的,我可沒說……我知道你也沒信!你說過不怕阻礙的,那就和我一起堅持下去,我一定會說服他們,光明正大地娶你的!」
他說著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摸索著給言錚套在手上。
冰涼的手感,言錚憑感覺知道是只手鐲,就笑道:「怎麼,怕我變心,找個鐲子把我圈住嗎?」
「這是給你的聘禮,不是我關家的傳家寶,是我關洛飛和言錚的傳家寶,以後由你傳給我們的孩子!阿嚏……」關洛飛又打了個噴嚏。
言錚蹙眉,問道:「吃藥了嗎?」
「沒,我母親他們不知道我生病了,以為我還在祠堂里呢!言兒,你不知道祠堂好冷啊,還是抱著你舒服!」
關洛飛又蹭了蹭,唇饑渴地尋找著她的,他的唇覆上言錚時,言錚本能地想推開他,感冒會傳染病菌的……
只是微一愣,她最終沒推開他,感覺關洛飛的唇輕輕磨蹭著自己,火熱的溫度還有他唇上的乾澀讓她的心軟了下來。
由著他吻的無所顧忌,等他心滿意足地離開時,她才低聲說:「這下安心了?快回去找個大夫看看,吃了葯好好睡一覺!」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這樣抱著你!」關洛飛無賴地擁緊她哀哀地說:「什麼時候我才能一醒來就看到你啊……我都等不及了!」
言錚失笑,推了推他說:「駱太醫在這呢,要不我去找他給你開劑葯?你在發燒,不吃藥腦子會燒壞的!」
「說起駱太醫,我有事問你呢,聽說殺害陳大人的兇手是你抓到的,這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你為什麼要留在陳家?你不知道陳家很複雜嗎?陳勝嶼的幾個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燈,你留在他們家很危險的!」關洛飛一疊聲地問道。
言錚嘲諷地笑道:「關二爺被關在祠堂,信息還這麼靈通,真是厲害啊!」
「別給我岔開話題,我要想知道,什麼都瞞不了我!對了,還有拓跋言,你到底和
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要認你做義妹,為了你寧肯讓出拓跋最富饒的礦山?」
「有這事嗎?」言錚今天都沒回家,還不知道熙家已經因為她的事亂成了一團。
「你不知道嗎?對了,你今天沒回去吧,那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了。拓跋言向皇上說要認你做義妹,用一座礦山和一百匹好馬作為交換,封你做言公主,而且還買下了兩個宅院向熙乾明交換白府,以後白府你就是女主人了!」
關洛飛不滿地握著她的肩膀直視著她的眼說:「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為你做這些事呢?你知道不知道,他這樣做,人家會以為你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皇上這時為了得到礦山不會對你怎麼樣,可是他走後,皇上怎麼能容的下你呢?」
言錚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說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你相信我嗎?」
關洛飛看著她,半信半疑,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拓跋言怎麼肯做這樣的犧牲呢?
言錚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有些失望地後退了一步:「把我帶下去吧,我該去看陳夫人了!」
「言兒,我們都快是夫妻了,我問問不行嗎?」關洛飛有些鬱悶地問道。
言錚淡淡地說:「等我們能成夫妻再說吧!」
她去褪手鐲,關洛飛一見就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煩躁地說:「你不想說就算了,何必每次一不高興就和我生分!難道你以為我說想娶你的話只是開玩笑嗎?你這狠心的女人……我真的很想打你一頓!」
他一把將她抱進懷中,有些生澀地說:「我如果能少喜歡你一點,是不是就不用擔心你生氣了?」
言錚臉頰被他火熱的臉擦到,想起這人發著燒還不顧寒冷跑來看自己,心就軟了,嘆了一聲說:「兩個人之間只有喜歡是不會長久的,關洛飛,信任,理解才是基礎,你如果信我,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如果不信……我就算說實話你也以為我在騙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你說什麼我都信!阿嚏……」
關洛飛又打了個噴嚏,言錚擔心地推開他:「先下去吧,找駱太醫給你開點葯吃……」
「我回去吃吧,我已經讓雙明給我抓藥去了。你在陳家也別久待,免得卷進麻煩中!」
關洛飛將言錚送了下去,屋裡阿娥已經醒了,不見言錚正要出來找。
關洛飛重重抱了一下言錚,躍上屋頂無聲無息地走了。
***
宮裡,關王妃把趙曉綹送回去,一路上趙曉綹都賭氣不和關王妃說話。
關王妃也不理她,獨自坐在一邊閉目想事情,關洛蘊也不敢打擾關王妃,一人坐在一邊惶惶不安。
憑直覺,關洛蘊知道趙曉綹今天闖禍了,否則母親不會生這麼大的氣。她不安的是,這事會不會連累自己。
等到了皇宮,趙曉綹等車一停穩就搶先跳下車去,徑直往母妃寢宮跑去。
關王妃冷冷一笑,跟著走了過去。
路上,遇到皇上身邊的侍衛,關王妃問清皇上在太后寢宮,就先走了過去。
進去一看,除了皇上皇后,趙曉綹的母妃絎妃也在,關王妃施了禮。
皇后就微笑道:「淑嵐,今日去陳府祭拜,陳夫人可還好?」
關王妃看了看絎妃,面無表情地說:「淑嵐就是進宮來向皇上,娘娘說這事的,事情是這樣的……」
關王妃還沒開始說,趙曉綹就沖了進來,一見眾人都在,就哇地一聲大哭著沖向皇上:「父皇,你可要為小綹做主,小綹今天被人打了!」
「什麼?誰敢打朕的寶貝公主啊?」趙罡立刻怒了,厲聲喝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就不怕朕砍他腦袋嗎?」
「父皇,你一定要砍她的腦袋,她打了我巴掌,父皇,你看,我的臉都腫了!」趙曉綹哭著將臉抬給趙罡看。
趙罡一見她的臉半邊都淤青起來,又紅又腫,氣的臉都青了。
皇后和絎妃也驚訝地站了起來,絎妃上前一把拉住趙曉綹,叫道:「是誰這麼大膽子啊,小綹你快給你父皇說,誰打你了,讓你父皇給你做主!」
「是……熙言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