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夫人就是我的一切
關洛飛和言錚進入大梁邊境,兩人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去,就被大梁的風景迷住了,只見夕陽光的照射下,下面山谷一望無際的黃沙中,土屋一排排,錯落有致地延伸而去,期間夾雜著點點綠蔭,看上去安靜而華麗。
大梁是一個以畜牧業為主的部落,這些年在大梁王和皇后的治理下,大力發展商業,放開了和周邊國家的貿易來往,短短几年就富庶起來,按這勢頭,再有幾年就可以超越拓跋,成為整塊大陸最強悍的國家。
難怪趙天瀾會把大梁視為心頭大患,看這邊境的治理,已經不是滄焰能比的。
因為大梁王和皇后在此,邊境出入管理嚴了,兩人並騎下山,才到邊境口,就看到士兵們在挨個盤查進城的百姓。看那些士兵裝束,全是青一色的黑色鎧甲,肩膀上一個狼頭的鐵飾,胸口也是狼頭的護胸鏡。
關洛飛和言錚對視了一眼,關洛飛俊眉微蹙:「大梁王把自己的親兵都派來守門,這太浪費了吧?」
大梁王四支鐵騎軍,以虎,狼,豹,鷹命名,四支鐵騎軍以狼軍為首,這支隊伍也是大梁王最得意的部隊,聽說整支隊伍不過三千人,可個個士兵都能以一當百,勇猛無敵,據說從成立后就沒打過敗戰。
大梁王很珍惜這支隊伍,輕易不讓他們出手,這派來守門,的確浪費了藩。
言錚心一動,慢悠悠地說:「洛飛,滄焰那皇位還有那麼多人搶,你說大梁王的皇位就真的沒人窺伺嗎?」
關洛飛看了她一眼,挑眉:「你是說大梁有內憂?」
言錚馬鞭指了指那些士兵:「沒有的話,我看不出大梁王為什麼把自己的親兵派來守門!」
關洛飛沉吟起來,大梁王強悍,手段凌厲,聽說以前做皇上也是靠無情的殺戮上位的。他那些叔叔伯伯也不是省油的燈,被他攆到大梁北部也沒放棄過想打回來的野心,只是礙於他手下的四支鐵騎軍,才一直回不來。
如今大梁遭了瘟疫,大梁王憂心皇后,又顧忌滄焰和拓跋聯手,這些叔叔伯伯怎麼可能放過這反撲的機會呢!
想著關洛飛忍不住同情大梁王,有什麼比大難臨頭,自己人還落井下石更悲哀的事呢?換了他,決不會對這些叔叔伯伯再有什麼親情了,趕盡殺絕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我們還去不去?」關洛飛問道。
大梁在內鬥,也許大梁王都自身難保,他許下的承諾也不可能兌現,他們要去了,沒有好處,說不定還被卷進去脫不了身,他直覺不想去。
「你說呢?」言錚反問道。
關洛飛看看她,只見言錚兩眼盯著那些士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發亮。
「我說了你肯聽我的?」關洛飛才不信。
「你是我夫君,我不聽你的聽誰的?」言錚微笑。
關洛飛瞪了她一眼,撇撇嘴:「我聽你的吧,你說去就去,你說不去我們就回去!」
「老公今天怎麼這麼乖?」言錚轉頭給了他一個笑,才慢悠悠地道:「我剛才在想……大梁王那麼強悍的一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他離開王城會發生什麼事,他還是義無返顧地把皇后帶出來了,而且還以十座城池換皇后的康復,他的皇后可是價值連城啊!我想看看那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看看大梁王是不是真的對她痴情一片!你別笑我啊,這純屬我八卦……我希望能看到皇權之下也有真心,這世間真的有一怒為紅顏的帝王!」
關洛飛笑道:「何必看他,你看我就行,如果皇后是你,為了你我也願意拿出十座城池換你的健康!」
「你是你,他是他……你就當滿足我的好奇心,陪我進去看看吧!」言錚討好地說:「錦上添花不稀罕,雪中送炭才珍貴,要是大梁王真的是有情有義的人,我們就留下幫他,要是不是,我們就走!」
關洛飛看看那些狼騎軍,淡淡地說:「就怕到時我們想走也走不了!」
言錚微笑:「我相信我夫君的武功,一定能帶我全身而退!」
「你少拍馬屁!你實話對我說吧,到底想做什麼?」關洛飛才不會被她的花言巧語哄暈頭,認真地問道。
「讓你多個朋友!」言錚無辜地眨眼:「要是他不值得我們幫忙,順便撈一筆!」
關洛飛傻眼,這撈一筆才是言錚的目的吧!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娘子這麼貪財!
「大梁富庶,要是大梁王輸了,不管誰坐上皇位,都不會和滄焰和平共處的,今年滄焰收成不好,既然遲早都要打仗,為什麼不趁機撈一筆貼補滄焰呢?」言錚微笑。
「趙天瀾派你來還真是派對了,他沒想到你這麼會為他打算吧?」關洛飛沒好氣地道,只是心下還是佩服言錚,換了他腦筋不會轉的這麼快,馬上就能把對自己不利的轉為對自己有利。
「剃了人家愛妃的頭,也該給他點甜頭啊!」言錚毫不羞愧地道:「再說他雖然有點小雞肚腸,總體來說也不算昏君。我們想過好日子,他在上面頂著,幫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關洛飛無語,他能想象趙天瀾的妃子被剃了頭趙天瀾有多惱怒,可是如果言錚真給他拿回十座城池,或者給他撈回一筆貼補國庫,他相信趙天瀾那點怒氣頃刻就會蕩然無存。
這就是典型的給個耳光又給顆蜜棗,把趙天瀾戲弄於股掌之間還要感激她……
這天下,也只有白言錚能做到吧?
關洛飛想到自己,不也是有時被言錚氣的只差吐血,她幾句話又能讓自己的世界陰轉晴嗎?
再想想趙天瀾,關洛飛突然想開了,一個帝王都能被言錚戲弄成這樣,他關洛飛又委屈什麼呢!至少他比趙天瀾好一點,他娘子對他都是善意的。
「行,都依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跑腿就行!」關二爺一點脾氣都沒了。
「老公,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沒用,我做什麼,沒有你在後面支持可不行。我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在外面闖了禍,就仗著家裡有人會為我擺平,要不然,你給我三個膽子我也是不敢的!」言錚笑嘻嘻地對關洛飛拋媚眼。
關洛飛雖然不會被哄暈,心裡卻很受用,想起言錚在樓子里哭的慘兮兮的樣子,自信起來,一拍胸膛:「我是你男人,我就是你的膽子,上吧,闖了禍老公給你擺平!」
「嗯,那我們就上,沖啊!」言錚頑皮地大笑著,一拍馬,沖了上去。
那邊士兵早就注意到這兩人,一見言錚衝過來的架勢都警惕起來,關洛飛感覺到緊張的氣氛,趕緊搶著衝到言錚的前面,一提鞭子喝道:「你們頭領是誰,讓他出來,我們是滄焰派來的御醫,是來給你們皇后治病的!」
那些士兵一看關洛飛的架勢更是如臨大敵,兵器全舉了起來,有人趕緊跑去找頭領,一個校尉模樣的人則走到士兵前面,打量了一下言錚和關洛飛,沉聲問道:「你們可有文書?」
關洛飛掏出大梁王的信件,還有趙天瀾開出的文書拋了過去。
那校尉接過看了看,又看了看兩人,才蹙眉道:「既然是來幫忙,怎麼就你們兩,滄焰皇上這是在敷衍我們皇上嗎?」
言錚挑眉:「我們的人還在後面,這次出使太匆忙,總要準備東西,我們兩是擔心皇后,先過來看看……大梁需要的是能想出撲滅瘟疫辦法的大夫,這樣的人有一兩個就夠了,不是嗎?」
那校尉被說的啞口無言,半響才道:「是末將唐突了,夫人莫怪,稍等片刻,我們哲倫將軍馬上就到。」
一會,幾匹快馬跑了過來,為首的是個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鎧甲,襯的他的膚色更加黝黑,眼睛也很深邃,他的臉上有一條刀疤,從眼角拉到了鼻樑,看上去很猙獰。
言錚注意到他腰間有把大刀,上面掛了些鐵環,刀柄上的木紋眼很熟,仔細一想,和啞大嬸掛在簾帳上的劍鞘木紋很相似,她心一動,這人和啞大嬸有淵源吧?
「哲倫將軍,這兩位是滄焰派來的,這位是關將軍,那位女子就是他夫人!」校尉介紹道。
那大漢看向關洛飛,薄唇咧了咧,沉聲道:「關將軍?可是那位號稱滄焰第一猛將的關洛飛?」
關洛飛不卑不亢地抱了抱拳:「第一猛將不敢擔,本將軍是關洛飛沒錯!」
哲倫嘿嘿一笑,把目光投向言錚:「這位就是那位賤奴出身,酒樓招夫的白芷夫人的女兒白言錚?」
言錚微微蹙眉,感覺到哲倫話中帶的輕蔑,她傲慢地頜首:「我是白言錚!哲倫將軍可是那位大梁王上從樓子里救出來,盡心培養才出人頭地的哲倫?」
言錚話才一出,哲倫身邊的人臉色都變了,誰不知道哲倫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提起這事,他少年時長得清秀,被家裡人賣到了樓子里做小倌,受盡了屈辱,是大梁王偶然救了他,從此就跟著大梁王。
他很拼,打仗又不怕死,再加上忠心,大梁王很看重他,屢屢委以重任,才讓他一路升遷的飛快,做上了狼騎軍頭領。
可是對於自己少年時的遭遇,哲倫很是忌諱,從來不允許有人提起這段歷史,曾經有人不小心提起,他剁了人家的手腳,拋到樓子里讓人蹂.躪,讓人家求死不能,最後死了還被吊在城牆示眾。
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忌諱,從此誰也不敢再說這事,誰敢想,言錚就這樣挑了出來。
言錚卻不後悔,說了就盯著哲倫。
哲倫的手一瞬間已經移到刀柄上,眼睛卻沒動,盯著言錚,眼角稍著關洛飛。
關洛飛也沒想到自己娘子如此大膽,竟然把人家忌諱的事挑了出來,一瞬間臉上的肌肉都繃緊了,盯著哲倫,只等他一動手,就先護住言錚。
那兩人互相對視著,都有點針鋒相對的感覺,其餘人都繃緊了身體,緊張地看著兩人。
許久,在大家覺得時間都靜止了,哲倫忽地放聲大笑起來:「關夫人……有句俗話說的好,英雄不問出處,是哲倫先唐突了,也不怪夫人提起哲倫難堪的過往……哲倫久仰夫人膽識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果然將門無犬女,關夫人比當年的白夫人更勝一籌啊!哈哈……」
言錚淡淡一笑:「哲倫將軍過獎!聽說大梁王已經到此,救人刻不容緩,還請將軍引見,讓言錚早些見到皇後娘娘!」
「那是自然,皇上已經等待了兩位多時,請關夫人和關將軍隨我來……」
哲倫一轉身,旁邊的校尉見他使了個眼色,就上前道:「關將軍,關夫人前來幫忙,我大梁感激不盡,只是最近有不少姦細混進來意圖不軌,末將有命在身,行李都要檢查,還請關將軍和關夫人配合一下。」
他的目光看向言錚馬上的醫療箱,言錚眼一掃就知道他的意思,看看哲倫不出聲,就淡淡地笑道:「那是我隨身帶的醫療箱,裡面是治病的器材,也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將軍要檢查可以,必須保證不能有任何損傷,否則這大梁言錚也沒進去的必要了!」
關洛飛也在旁邊道:「對,我娘子說的對,她的器材都是獨一無二的,說好聽一點,是花了很多錢打造的,說難聽點,損壞了你們皇上就算把宮裡的寶物全給她,也賠不起!」
那校尉一聽這麼珍貴,就遲疑了,看向哲倫。
哲倫臉色沉了沉,沒說話,那校尉心虛,一邊在肚裡罵哲倫狡黠,讓自己做惡人,一邊小心地陪笑:「就看看,不會亂動的,關夫人,你就別為難我了!」
言錚也看出這校尉是受人指使,想著為難他也沒意思,就點點頭:「看吧!小心點就行了!」
那校尉也不敢假手於人,走過去解下醫療箱小心地打開,只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他從所沒見的工具,藥箱上面還有一小排瓶子,拉開中間的工具,看到一小排很小巧的刀具。
這些刀具很薄,看刀刃卻很鋒利。校尉眼睛深邃地看了看言錚,這麼鋒利的刀,可以一瞬間割開一個人的喉嚨吧?
他伸手去取,言錚搶上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將軍,這些不能碰,我的手術刀都是消過毒的,而且很脆弱,要是不小心摔斷了,我沒時間再去打造一把!」
校尉沉聲道:「關夫人,你要去見皇后,按律,是不能帶這些危險物品的!」
言錚鎮定地合上醫療箱,才道:「沒辦法,我出診這是必備的工具,就像你們,難道讓你們上戰場,可以不帶兵器嗎?如果覺得這很危險,那另請高明吧!」
她轉身把醫療箱放回馬背上,仰頭對關洛飛叫道:「洛飛,我想大梁王不需要我們,我們還是回去吧!免得孩子們記掛著!」
關洛飛配合地點頭:「那趕緊上馬吧,趕在天黑前還能找到客棧歇腳!」
言錚一拉馬韁上了馬,看兩人真要走,校尉傻眼了,求助地看向哲倫。
哲倫臉色更黑,沉聲道:「關將軍,關夫人,請別為難他,這是皇上親自定下的規矩……關夫人這些東西我會親自保管,等見了皇上稟明皇上,會還給關夫人的!」
言錚冷冷一笑:「哲倫將軍,你上戰場會把你的兵器交給人保管嗎?你有那習慣,言錚沒有。聽說大梁王英勇無比,座下猛將也是數不勝數,沒想到還會懼怕這小小的手術刀,看來都是傳言誤人啊!既然怕,言錚也沒必要惹人閑
,告辭了!」
她撥轉馬頭就要走,哲倫一閃身抓住了馬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馬突然嘶叫起來,一個縱身就躍了起來,言錚趕緊抓住鬢毛,另一手抱住了藥箱飛了起來。
「言兒……」關洛飛也在一瞬間躍了起來,言錚還沒落地就被他抱著縱回自己的馬上。
「哲倫將軍,這是要動手嗎?」
關洛飛看到哲倫一放手,言錚的馬就縱跳著瘋狂地跑開了,眸色就暗沉了,一手抱著言錚,一手就抽出了寶劍,長嘯一聲:「那就讓本將軍來領教一下哲倫將軍的威武吧!」
周圍的士兵瞬間就退開了,那些想進城的百姓見狀也趕緊跑遠了,正中就站了哲倫,對峙著關洛飛夫婦。
哲倫傲然地站著,見關洛飛拔出劍也不慌,淡淡一笑:「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關將軍想和本將軍切磋一下,那就切磋一下吧!只是有個條件,要是關將軍敗了,關夫人就得留下了!」
「那哲倫將軍要是敗了呢,是不是就把狼騎軍送給我?」關洛飛冷笑道。
言錚輕輕掐了一下關洛飛的腰,提醒他別打賭。
關洛飛摸了摸她的手,表示自己不會拿她打賭,他可沒忘記教訓。
哲倫沉下臉,關洛飛這麼自信能贏自己?狼騎軍可是他的驕傲,他的資本,他怎麼捨得拿出來做賭注呢?
「哲倫將軍,怎麼,捨不得?我娘子有句話可以送給你,『己所不為,勿施於人』,在你,狼騎軍是你的一切,在我,我夫人就是我的一切!你就算捨得拿狼騎軍來和我換,我也是不肯的!因為我夫人比你的狼騎軍更珍貴,我想要狼騎軍,我自己就可以建一支,而你,還要仰人鼻息才能擁有這一切!」
關洛飛輕蔑地撇撇嘴:「所以,你不配和我賭!」
這話讓哲倫的怒火騰地就上來了,就如他無法容忍有人提自己的過往,他也無法容忍有人說他靠大梁王才擁有這一切。
這是他自己奮鬥得來的,大梁王做了什麼?他不過就是提供了錢財,這支隊伍的強悍,都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包括裝備,哪一樣不是凝結著他的汗水呢?
這是他的鐵騎軍,他的!不是大梁王的!他在心裡吶喊著。
哲倫的臉色變了又變,權衡著翻臉的利弊,終是無法咽下這口氣,吼道:「什麼關將軍,關夫人,本將軍看就是兩個江湖騙子,冒名頂替來行騙的!來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我要好好查查,是誰主使他們的!」
他說著,取下了背上的大刀,沒等士兵們衝上來,就搶著出手了。
言錚一見那大刀的鐵環上閃著藍光,就低聲對關洛飛說:「小心,刀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