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日桃林
照片里，趙誠大汗淋漓地站在綠茵場上，光著膀子，沒有穿衣服。
他顯然是想趁機在女神面前秀下身材，一展他身為體育生的「雄風」。
但對於王秀琴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個「秀」就太石破天驚了。
她一言不發地足足盯了那張照片五秒鐘。
不得了不得了！
這都開始發上「果照」了？
王秀琴感覺那頭豬至少已經突破菜地圍欄了，情況十分危急！
神色也陡然嚴峻起來。
蘇曉看到這張照片后，腦袋也是嗡地一聲就大了。
臉上的緋紅又擴展到了脖子，只感覺渾身都在冒熱氣，就好像被人架上蒸籠蒸了似的。
神經病啊！
訓練就訓練，發這種照片給我幹嘛？
還早不發晚不發，偏偏這個時候發！
這下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等下，為什麼我心跳這麼快？
不會……這就是小鹿亂撞的感覺吧？
啊呸！自己根本就沒談戀愛，哪來的小鹿亂撞啊？
鎮定！
現在要裝出鎮定的樣子，才能顯得問心無愧。
啊呸！我本來就問心無愧啊，幹嘛說裝？
都是顧運這個混蛋！
……
顧運站在一旁，又沒有感情地給了王秀琴一個「可以結案了」的眼神。
短短一分多鐘內，他沒多說什麼，卻完成了起訴、指證、引導判決、結案封卷的全過程。
人狠話不多。
不負他某幾世里王牌檢察官的威名。
但蘇曉不甘心，還想搶救下自己。
語無倫次地爭辯道，「不是，你們聽我說，趙誠是在訓練，我們班這次是最後一次參加校足球比賽，他、他這個是想說他訓練很刻苦，我是班長嘛就跟我說，班級榮譽嘛，不是……」
這讓顧運想起自己當縣令時，那些被自己判了「秋後處斬」的犯人，被拖出去前瑟瑟發抖地喊冤的場景。
王秀琴也一樣，對蘇曉的最後自辯一點都不為所動。
不過也沒在外面呵斥女兒，而是冷聲道，「先跟我回家。」
蘇曉氣得狠狠地跺了跺腳，然後咬牙切齒地瞪著顧運。
說，「你給我等著！」
……
顧運愉快地哼著小曲兒回到家，沖了個涼水澡，舒服地躺在陽台上的一把竹躺椅上。
晚風習習，沁人心脾，人生這般美好。
閑暇之餘，他開始思考兩個月後高考完，自己該上哪所大學。
聽說蘇曉打算報考濱海交通大學，這小妮子似乎沒什麼野心，別人巴不得去讀遠一點的大學，過自由的日子，她卻寧願報離家近的陪老媽。
顧運也想過報濱海交大，這樣就可以繼續愉快地薅這對母女的羊毛。
不過後來想想，羊毛不能總逮著一隻薅。
蘇家雖然因為拆遷有三套房子，但羊毛還是不夠厚，薅禿就不好看了。
上了大學要想過得悠閑自在，對錢的要求會更高，所以得換個真正有錢的大佬薅，才能勉強維持的了生活這樣子。
還是去京都吧。
天子腳下，權貴富商雲集，憑自己的本事，應該不愁找不到目標。
他一邊想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刷著微博。
不得不說，跟古代比起來，現代人消磨時間和意志的方式更多，很適合他這種不想努力的鹹魚。
一條微博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輕的女生，穿著白色的古裝，手持長劍，她背後是一座斑駁蒼黃的古城關。
不禁想起那年北地雄關，大漠揚沙，她同樣的白衣長劍，笑盈盈地看著他歸來…..
想到這裡，顧運皺了皺眉。
又下意識地點開大圖，仔細看了看。
這人和她不像。
等下……
顧運又發現，照片里的長劍，在劍體尾部位置，卻刻著繁體的「因果」二字。
他的手指不由地微微一顫，隨後摸出一根煙，輕輕點燃。
繚繞的煙霧升騰起來，他彷彿又看到了那片桃花林。
那日，桃花夭夭，春日和煦，空氣中帶著泥土和花香的味道，所見、所處、所聞儘是春色一片。
那日，少女持劍相向，而她手裡的劍，便是「因果劍」。
與這把一模一樣！
可是夢中的劍，怎麼可能跑到現實中來？
顧運不相信自己的夢會和現實有任何牽連，要知道他做了上萬個夢，無論哪個朝代都有，在很多夢境里，他曾徹底改變過歷史。
如果夢境和現實有聯繫，那這個世界早就面目全非了。
況且，根據微博認證信息，那個女生叫林若茵，無論名字、長相都跟她毫無關聯。
煙燒到一半的時候，顧運忽然笑了笑。
哪有什麼夢裡的劍出現在現實，分明是現實映射在夢裡而已。
事實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把所謂的「因果劍」現實中早已有之，自己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見過，隨後就變成了夢的素材，出現在了夢中。
僅此而已。
無夢者心篤，多夢者疑重，果然不假。
……
這時敲門聲響起。
從敲門的節奏和力度來看，敲門的人心情很不好。
打開門一看，果然是蘇曉。
蘇曉的頭髮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完澡。
經過水汽長時間的潤撫，她的肌膚顯得更加嬌嫩欲滴、白皙剔透，美少女特有的青春之氣越發蓬勃。
衣服也換了，是一套粉紅色的睡衣，胸前畫著小鹿。
蘇曉的睡衣都是可愛型的，連腿都捨不得露出來，好在比較寬鬆，顧運努努力，也能隱約看到她完美的鎖骨。
蘇曉冷著臉，把手裡一盤洗好的葡萄遞給顧運。
沒有感情地說道，「我媽讓我給你的。」
顧運毫不推辭地接過葡萄，畢竟這就是薅羊毛的日常。
但還是試圖緩和關係地當了回舔狗。
說，「欸，這睡衣很可愛啊，剛買的？」
蘇曉烏黑的眸子從顧運身上一滑而過，算是給了他一個白眼，表示鄙視，然後冷酷地轉身就走。
來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對這個恩將仇報的混蛋冷酷到底。
除非他承認錯誤，鄭重地跟自己道歉！
卻終究冷不過三秒，走了沒幾步，想想實在氣不過，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
「顧運，你不覺得你很恩將仇報嗎？我對你那麼好，你竟然這樣對我！我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顧運很認真地說道，「蘇曉，正是因為你對我好，所以我才不能看著你墮入早戀的深淵啊！你看，高考還有兩個多月了，這個時候你要是分神，將來會後悔一輩子的！」
蘇曉無語地看著顧運。
這傢伙說話，怎麼跟自己的老媽一個腔調？
連「早戀」這種古老的用詞都出來了，他還是跟自己同齡的高中生嗎？
等下……
這傢伙喜歡跳廣場舞，而且說話這麼老氣……這是不是網上說的「自我認知障礙」？
他覺得自己是中老年人？
為了幫助顧運治療，蘇曉平常上網可沒少查各種關於心理疾病的文獻。
於是她試探地問道，「顧運，在你內心裡，是跟我一個年紀，還是跟我媽一個年紀？」
「這個么……」顧運猶豫了下。
能不能說跟你大爺一個年紀？
「或者說你跟我在一起，會不會覺得我很幼稚？」蘇曉追問。
「誒？這倒是有點。比方說，你跟趙誠這個事情……」
蘇曉興奮地攥了攥拳頭，說道，「是了，我終於找到原因了！」
他就是自我認知障礙！
根據心理學解釋，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從小生病，經常和家長呆在一塊而缺乏跟同齡人接觸，由此產生了年齡認知錯亂！
這樣的話，只要今後多帶他參加集體活動、多接觸同齡人，應該就能扭轉過來！
這是他最後一個癥狀，要是能幫他掰過來，徹底治癒有望了！
感覺自己即將創造生命奇迹的蘇曉，頓時娥眉漸舒，嘴角浮線一絲美麗的弧度，如同春天的和日，明媚了整個樓道。
「葡萄很甜的，你拿進去慢慢吃吧，我先走啦。」她愉快地說道。
顧運看得一臉懵逼。
這是……原諒了？
自己剛才的解釋明明很敷衍啊，她就不再「作」一會兒再走嗎？
蘇曉直到走進家關上門，才忽然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對。
說好的冷酷到底呢，剛乾嘛要跟他說話？
真沒用！
算了算了，下次吧！
總之一定要讓他跟自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