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作（兩章合一）
一個月內還清三千多萬，不光這些供應商不信，連程雪晴自己都不信。
現在古鎮項目什麼情況她最清楚，全鎮總共433個商鋪，到目前也就招到了212個，空置率達到了一半以上，而就算留下來的這部分商戶，現在也都鬧著要退租，壓根就不想付明年的租金，所以現在整個項目已經處於半停擺狀態，幾乎是沒有收入了。
另外，古鎮還欠著銀行接近兩億，因為各種原因，現在銀行也無意再貸款給古鎮開發公司，雪上加霜的是很快有兩筆貸款就要到期，在銀行不肯延期或者再貸款的情況下，事實上公司的資金鏈已經面料斷裂的危機了。
程雪晴現在想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某個基金那引入戰略投資，可是這個事情談了一個多月了，到目前依然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所以照現在來看，一個月後別說三千萬，很可能連三百萬都拿不出來。現在說這種大話或許確實能讓這些供應商暫時消停一下，但是一個月可是轉眼就到的，到時候拿不出錢豈不是徹底失信於人？
家庭環境的影響下，程雪晴從小就耳濡目染為商之道，在她眼裡「信用」二字即是商人的根本，便是她今天把這個項目做黃了，也絕不想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奇怪，這個高中生大周一的不去上學，跑這來湊什麼熱鬧？
程雪晴不信，程大雷都不太相信，畢竟那可是三千多萬呢。
程大雷站在招商專員的角度迅速算了筆賬：一個60平米的標準店鋪，一年的租金是30萬，一般簽好合同就先預付一年租金，要想一個月內還完三千多萬，就意味著自己得在接下來一個月內招到100多家商戶，一天就是三四家左右……
一天三四家什麼概念？他從做招商專員到現在已經快小半年了，也就招到過三個商戶，算起來平均招一個商戶要花上一個半月，現在要他一月招三四個，那等於提速百倍，這是要他在屁股上放炮仗變火箭嗎？
所以顧哥到底搞的什麼名堂，他到底知不知道開發公司的賬上連一百萬都沒有，三千萬就是把他老姐賣了也……
等下，把老姐賣了倒是湊得起，不是有好幾個小開整天跟蒼蠅似的追著她么？不過那就不叫「有個辦法」，那叫有個「大膽的想法」了啊。
程大雷越想越覺得不靠譜，趕忙湊到顧運身邊輕聲道，「顧哥，我路上跟你說的是欠供應商三千多萬，不是三百多萬，也不是三十萬多，你確定沒弄錯？」
顧運很是不爽地皺了皺眉，然後輕聲對程大雷說道，「你要是有懷疑，我現在就走，管你們那點破事！」
程大雷微微一怔，忽然覺得自己有點不知好歹，顧哥一腔熱血地想幫自己和老姐，可自己竟然第一時間懷疑他。
不行，不管成不成，這話他既然已經出口了，自己就得幫他壯壯聲勢！
於是咬了咬牙，登時虎軀一震，對著眾人吼道，「都聽到了沒，我們顧哥發話了，一個月還清你們的欠款，我們說到做到！」
程雪晴越發無語，清冷的目光流轉到程大雷身上，很想立刻、馬上、現在就讓他回屋繼續關禁閉去。
這種鬼話他也信么？
看著弟弟不太聰明的樣子，程雪晴有種強烈的擔憂，程家自民國起就代代經商，每一代都多有所成，持續了一百多年的高智商遺傳，看來終於要從弟弟這走向低谷了……
果然，這話一出，這些供應商又立即起鬨了。
「你誰啊，你說行就行啊？」
「是啊，當我們都是傻子？」
「那你說說，到底什麼法子？」
顧運笑了笑，對這些人說道，「法子行不行，當然不是我說了算。你們先出去，我跟程總說說我的法子，她要是覺得也行，那你們總該信了吧？」
程雪晴向來不是固執的人，然而她實在無法相信一個高中生能提出什麼像樣的建議，她覺得如果自己會相信他的話，那程家的智商遺傳看樣子是到達谷底了。
……
程大雷很快把一眾供應商趕到了屋外，這些供應商也想知道程雪晴到底會不會同意這個提議，於是也暫時不吵了，除了派了兩人把光頭送去醫院外，其餘人都在外面守著。
為了防止外面的供應商在鬧市，程大雷就守在門口，屋子裡就剩下顧運和程雪晴兩個人了。
程雪晴坐回到辦公桌後面，先是長出了一口氣，又喝了口水，然後對顧運說道，「顧運同學，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讀高三，距離高考還有十幾天時間，你不上課的么？」
窗外一陣風吹過，百葉輕微地嘩嘩作響，一縷斜陽從窗戶透進來，灑在程雪晴跟前的桌上，陽光的映襯下，程雪晴如雪的肌膚看上去越發水嫩透白，吹彈可破。
說話的時候，程雪晴抬頭，閃亮若星辰地眸子從顧運臉上劃過，深褐色的秀髮略有些散亂，被她輕輕地撥到耳後，那一瞬間在清冷中散發出一絲嫵媚，她越是認真端莊，這份嫵媚卻越是咄咄逼人。
畢竟比高中生要大上三四歲的樣子，自有一種剛剛成熟的韻味，然而又不是熟透了的那種，就如同初春的桃子，咬下去一定是甜的，但還是會有酸的回味，酸酸甜甜的味道，卻是桃子本該有的味道。
顧運現在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和這個女人產生感情上的因果，否則以自己幾十萬年都看不破紅塵的悟性，怕是真會從了的。
稍稍收斂了下思緒，他說道，「程煜老爺子沒辦法幫你們，但是我可以幫你們，只要你信我。」
程雪晴聞言登時微微一怔，清冷的臉上不由地升起一絲驚訝，而從這個細微的、轉瞬即逝的表情里，顧運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點都沒有錯。
「程大雷告訴你的？」程雪晴又喝了口水，神色又恢復到一貫的清冷，淡淡道，「他的話你信么？」
顧運笑了笑，「你應該對你弟弟多保持一些信任，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比你掩飾的要好一點。」
程雪晴皺了皺眉，又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顧運，這一瞬間她終於不再認為顧運只是一個單純的高中生了。
只是他到底是誰，打聽這個又要做什麼呢？
對於顧運，程雪晴很難說沒有一點好奇心，畢竟程大雷總是在她面前提起顧運，就程雪晴現在知道的信息，她起碼知道顧運確實有一些過人之處，比如很能扯，扯到一群社會混混紛紛加他微信，又比如他很能騙，據說光程大雷見過的緋聞女友就有三個，而且個個都很漂亮，有一個好像還是最近很火的網球美少女什麼的。
程雪晴倒是有些好奇現在的小女孩都是怎麼想的，這位顧同學在自己眼裡，除了挺拔精神一點也不過如此，尤其是他說起什麼夏威夷星空之類的，想想都起雞皮疙瘩，難不成小女孩都喜歡這樣的？
「我爺爺是誰現在無關緊要。」程雪晴收了思緒，說道，「你說你有辦法在一個月內籌集到三千多萬，我倒是想聽聽是什麼辦法。」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對了，我說的辦法，指的是要通過古鎮的正常運營獲得這筆資金，雖然不確定你什麼背景，但是如果你是說你來出錢，那就不必了。」
要說通過非運營手段湊錢，那她直接從自己私房錢里拿就行，根本沒必要這麼麻煩，只是一旦這麼做，就會被判定違規，這場對賭她就輸了。
顧運微微一笑，說道，「你可太高估我了，我要是有三千多萬，就犯不著來找你合作了。」
「合作？」
「沒錯，我有秘方，你有資源，我們為什麼不能合作？」
程雪晴沉默了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你是說周達的那十二道小吃？」
周達的十二道小吃自那天小試牛刀之後，就迅速成為了古鎮的熱門話題，原因無外乎兩個，其一是在古鎮生意普遍慘淡的情況下，周達幾乎是第一家能達到「門庭若市」程度的店鋪，其震撼程度無異於在一片死水中投入一塊巨石。
至於其二，那就要歸功於所謂的「飢餓營銷」了，周達的十二道小吃只賣了不到一天就宣布告罄，很多人慕名而來想嘗嘗，卻被告知老闆心情不好這幾天不做了——周達可不想說是因為原料沒配好，就乾脆撒了個很牛逼哄哄的謊。
卻不想效果意外的好，他越是這麼說，那些人就越期待，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問，老闆的心情好些了么——當然，來問的大都是住在附近、之前吃過一次的居民。
話說因為那天太過於轟動，出於職業本能，程雪晴也讓司機去買了一點來嘗嘗，平心而論即便是吃慣了米其林餐廳的她，也覺得這味道確是讓人無法抗拒，至今仍記憶猶新。
還記得那天吃完一份黃魚酥之後，她平生以來第一次厚著臉皮對司機說，她想研究下黃魚酥的做法，於是就又讓他去買了一份，買來后她當場就鎖死了辦公室的門，又把那份吃了，算是研究到了肚子里去了……
後來她隱約聽程大雷說，似乎那些小吃都是「顧哥」做的，難不成就是他？
「沒錯，周達的秘方是我提供的。」顧運又道，「可是只有周達一家，我覺得還不夠，所以必須找個合作夥伴。」
程雪晴想了想，說道，「你是說要借古鎮幫你推廣么？可是，總共十二道小吃，難道你要整個古鎮都賣你那十二道小吃？」
顧運呵呵一笑，拿了個一次性紙杯，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一飲而盡之後，說道，「十二道當然不夠，可我至少有三百道不同的小吃，你說夠嗎？」
「三百道？」
程雪晴登時臉色微變，不由地調整了下坐姿，憑藉她的認真和經驗，一聽就知道這完全可以做成一門大生意。
但仍是不確信地問道，「你其餘的兩百多道，都能達到那十二道的水準么？」
「我發現你有時候挺笨的。」顧運笑道，「我能連續做對十二道題，你說能不能做對剩下的兩百多道？」
程雪晴一時語塞，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可是為什麼這貨一臉嘚瑟的樣子這麼討厭？
她越覺得討厭，顧運就越繼續嘚瑟。
「不瞞你說，我祖上五代美食家，我太爺爺號稱大濱海食神，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打住吧。」程雪晴打斷道，「既然這樣，那我想想聽聽，這和一個月湊齊三千萬有什麼關係？」
「很簡單，我出秘方，商戶出加盟費。」顧運把走到程雪晴跟前，把空杯子放到她跟前，然後俯身看著她，又道，「加盟費歸你，我只收股權。三千多萬加盟費，我只要古鎮10%的股權就可以了，這個你能做主嗎？」
程雪晴瞪大了眸子看著顧運，一臉的難以置信。
倒不是股權的問題，其實古鎮到現在前後投入了7個多億，現在集團不想繼續投入，折價3億來計算股權也很合理，她原先引入戰略投資也差不多是這麼算的，而且古鎮項目她爺爺程煜私人持股就佔了45%，因此出讓10%的股權完全沒問題。
但問題是，這些秘方真的能在一個月內賣出三千萬？
沉默了會，她說道，「股權的事情沒問題，但你打算怎麼賣、賣給誰？」
「怎麼賣的問題你不用愁，我自有辦法。」顧運說道，「至於賣給誰，我只能告訴你，就賣給這裡的商戶。」
「現在這裡有兩百多家商戶，你讓他們全部都賣你的小吃？」
「有何不可？」
「你見過全區域都賣小吃的古鎮？」程雪晴反問。
「有何不可？」顧運也跟著再一次反問，「西塘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店鋪都在賣吃的，所以省去那20%又有何不可？未來，朱沙角古鎮就是以獨一無二的小吃聞名於全國，想吃你就來朱沙角，有問題么？」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程雪晴這麼聰明的女人，自然是明白過來了。
朱沙角古鎮雖然環境不錯，可是與西塘、烏鎮比起來確實沒太大優勢，也就是說在和它們重複競爭，如果不找一個獨特的賣點，確實很難殺出重圍。
如果顧運的小吃真的道道都能保持之前十二道的水平，那程雪晴認為，以「吃」為核心競爭力來打造古鎮，完全符合邏輯，而且前景非常光明。
一旦「吃」這個招牌打響，那麼在客流量猛增的情況下，自己再建其他配套功能就易如反掌。
所以這三千萬不只是能償還欠款的問題，更有可能讓古鎮起死回生！
想到這裡，程雪晴便不再猶豫，起身對顧運說道，「顧先生，如果你確有把握在一個月內，讓這裡的商戶認購三千萬的秘方，那麼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全部搞定，包括你的股權。」
「很好，一言為定。」
「可是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賣？坦白說我對有多少人會買，還是有些疑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改行賣吃的。」
顧運不禁笑道，「他們不買有的是人買，我有我的辦法，這個你不用擔心。」
程雪晴見顧運一臉篤定，便也不再說什麼，轉而說道，「好，那就這樣，希望我們能有個愉快的合作。」
事情順利談完，顧運本想和程雪晴握下手，不過想想還是作罷了。
程雪晴的小手還是不要碰的好，免得留下什麼念想。
拒絕談情，從小事做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