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三個人的晚餐（二）
顧老狗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漂亮的女人。
沉默了幾秒鐘，還是林若茵先開了口。
「對，以後吃飯，我們沒吃完你不準吃。」
這話說完，顧老狗和陳菲兒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向了林若茵，臉上都一片驚訝，還有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以後……我們……
這話所隱含的寓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林若茵，接受了陳菲兒的存在，甚至允許陳菲兒當著她的面存在。
陳菲兒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就覺得這一切都好荒唐，感情怎麼可以這樣子？
這小妮子，怎麼可以天真到這種程度，又大度到這種程度？
她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嗎？
作為一個成年人，作為一個正常人，陳菲兒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如此荒唐的事情。
之前她知道林若茵的存在，還答應和顧運在一起，就已經覺得這段戀情過於扭曲了，所以扛不住心理壓力，才向林若茵坦白，才答應了林若茵這個飯局的提議的。
今天她就是想把話說清楚，然後三個人各自做一個選擇，或者乾脆說做一個了斷。
但是在她準備的選項里，根本沒有和林若茵，或者和任何女人，一起明著「分享」顧運的選項，因為這絕對不是正常人該做的事情。
二女共侍一夫，這是在古代才會有的事情好嗎？
在這個時代，如果被曝光出去，自己和林若茵的名聲毀於一旦不說，而且還會連累很多人，比如自己的父母，林若茵的父母……他們知道后心裡會怎麼想？
再說，這麼下去到時候如何結束？總不至於大家都不結婚吧，未來就一直這樣嗎？
一時間，陳菲兒的腦袋被各種各樣的想法擠滿，這些想法光怪陸離，亂如麻線，讓她的頭一陣又一陣地發脹。
於是屋子裡又沒有聲音了，只有林若茵淡定的喝湯，所產生的勺子碰到碗的聲音。
安靜中，這聲音有些尖銳，每響一下，都讓陳菲兒的耳膜微微一震。
這聲音讓她想起了，自己一個人在家吃面的情景。在很多人夜晚，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這裡，安靜地吃著面，然後屋子裡回蕩著湯勺碰到碗的聲音。
那聲音，很孤獨，很冷。
那種冷不是因為房子里只有自己一個人，而是不但房子是空空的，自己心裡也空空的，沒有任何人。
陳菲兒確定自己不想再那樣了。
在有顧運的這段日子裡，她才第一次感覺到心裡滿滿的裝著希望的幸福感——在忙的時候，她希望能空下來，然後給小混蛋發個消息，問問他在幹什麼，然後聽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逗自己捂著嘴笑出來。
在閑的時候，她時不時就開始計算離周末還有幾天，顧運這周回不回來，回來的有沒有時間上自己這裡來，這樣的話自己的檔期該如何安排……
才短短一兩個月，她已經習慣這種感覺了，這種心裡帶著期盼，裝著希望的感覺，讓她覺得每一天都很充實。
這是戀愛的感覺，也是生活的顏色，這些都不是她曾經體驗過的，卻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難以割捨。
想到這裡，本來想立即提出「退出」，來阻止這種不正常的戀愛關係的陳菲兒，突然猶豫了。
如果林若茵可以不介意，那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那麼介意呢？
在古代….……如果在古代這算正常的話……
可是，真的能那麼做嗎？
陳菲兒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而自己到底糾結了多少種念頭，但最後，她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林若茵不介意了，那自己……也暫時性的、過渡性的、假裝性的……表示接受吧。
就像戒煙一樣，總得有個緩衝期吧？突然一下子分手，自己或許難以接受，但如果有個兩三年時間，自己體驗完戀愛所有的感覺了，然後基於人的本性，對於顧運的新鮮感也漸漸消退了，這樣的話……就應該可以沒有任何壓力地退出了。
到那時，林若茵和顧運也正好到了該結婚的年紀，自己瀟洒地成全……或許是皆大歡喜的結果呢？
陳菲兒終於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她覺得以自己的自控力、意志力……再跟他在一起一段時間沒事的，遲早能「戒」掉的。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於是，屋子裡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的沉默，被她打破了。
「若茵說的對，以後我們吃飯，你不準上桌。」
顧老狗聽完，又一臉震驚地看向陳菲兒。
這女人……也認了？
不是，這裡頭是不是有套路在？
照道理說修羅場是不會這麼善良的，這次自己甚至都沒有做什麼，突然之間就畫風一轉，不但轉危為安，而且還直接收穫了一片和諧……
被修羅場坑慣了的顧老狗一時無法接受，獃獃地看著兩個女人，直到他看到陳菲兒給林若茵打了一碗湯，然後林若茵又給陳菲兒推薦了那盤糖醋魚，再然後兩個人就高高興興地吃起飯來，宛如一對好姐妹。
哦，她們本來就是好姐妹。
顧老狗終於確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講真，這個結果他設想過，奢望過，但一直不覺得今天就能實現。
林若茵應該沒那種天分，包容自己也接受她。
而陳菲兒又怎麼會突然間就轉變了想法……
但無論如何，這一切確實發生了。
顧老狗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甚至說興奮，因為這意味著或許幾位女朋友和諧相處是有可能的。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太高興。
因為他很清楚，無論是林若茵還是陳菲兒，她們之所以接受這個結果，不是出於她們想接受，而是出於對現實的妥協。
她們看上去很平靜，甚至還在互相配合著，儘力地讓氣氛看上去非常融洽和愉悅，卻無非是一種欲蓋彌彰的掩飾。
她們在學習一種新的相處方式，這種方式對她們而言可能是痛苦的，但是她們在嘗試著開心起來。
顧老狗在心裡微微一嘆，這一刻他沒有什麼成就感，有的只是愧疚，和感動。
兩個本可以有更好選擇的女人，在同時做出這個委曲求全的選擇時，幾乎是拋棄了所有的驕傲和堅持。
但事已至此，顧老狗清楚，現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地對她們好。
畢竟，這是她們深思熟慮后的選擇。
和剛剛想比，氣氛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
陳菲兒和林若茵兩個人，一邊聊各種八卦，一邊互相夾菜，吃得很開心。
似乎來了興緻，陳菲兒還帶著林若茵去儲藏室里，挑了一瓶看起來很貴的紅酒，準備喝兩杯。
據說這酒十幾萬一瓶，一口就是一百塊，但是她們只拿了兩個高腳杯，顯然是沒顧老狗的份了。
顧老狗也是挺不要臉的，兩個女人都不打算帶他玩，他還笑呵呵地舔著臉上去，非說幫她們開紅酒。
開了紅酒，又趕緊化身酒保，站在一邊給她們倒酒。
這個時候臉是不存在的，也是不需要的，畢竟兩個女孩子為了他已經什麼都不要了，他要是再端著架子裝酷，玩人設耍套路，那純屬沒良心了。
他只想讓兩個女孩知道，她們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付出和犧牲，那麼自己也願意做一些從前不會做的事。
至少今天，他可以變成一條舔狗，滿足一下她們想對他呼來喝去的報復欲。
可不是么，兩個女人都是因為他才妥協，才嘗試著去做她們原本不想做甚至都不敢想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就是那個始作俑者，不報復他一下能行么？
要不然幹嘛不讓他吃飯？
不就是想「報復」一下，順便再殺殺他的威風，讓他不要自我感覺太良好么？
顧老狗自然是明白她們的意思，所以現在絕對一臉誠懇，面帶微笑，服務態度那叫一個好。
雖然到現在一口飯都還沒吃呢，但是只要陳菲兒或者林若茵抬抬手，他就去倒酒，或者給他一個眼神，他就去夾菜，像極了伺候兩位貴妃的小太監。
不過沒多會兒，兩個女孩子還是良心發現了。
「行了，別裝了，可憐巴巴地給誰看啊？」陳菲兒說道，「趕緊坐下吃吧，我允許你坐林若茵那。」
林若茵喝了兩杯紅酒，已經有些微醺了，然後也對顧運說道，「菲兒姐讓你坐你就坐吧，我允許你坐我旁邊十分鐘，然後你就坐菲兒姐那去。」
顧老狗嘴角一抽，心想那特么吃頓飯自己得挪多少次窩啊？
就不能說今天坐你旁邊，下次再吃飯，就坐陳菲兒旁邊么？
不過終究只是想想，也沒敢表達什麼不滿，只好把碗筷拿過來，乖乖地坐在林若茵身邊。
陳菲兒起身，終究是給顧運去拿了個杯子，放到他的跟前。
然後說道，「本來下午三點半我還有個會的，但是我決定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為了你這小混蛋不務正業了，多一次也無妨。所以，我現在有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來陪你們。你們想怎麼喝就怎麼喝，只要別給我吐得到處都是就行了。」
林若茵輕笑了聲，馬上接話道，「菲兒姐，本來我們今天下午要回去的，機票都買好了。但是既然你連會都推掉了，那我們也不回去了，反正我讀書只是我為了跟我哥在一起，要不然早不讀了。所以，現在我也有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
顧老狗愣了下，心想這樣的話，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鄭重地表個態？
於是想了想，說道，「兩位女俠，我本來想下午回去，明早去趕一個課題討論會的。但是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回去了，反正逃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指不定什麼時候會被開除呢。所以，現在我也有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陪你們愛幹啥幹啥。」
陳菲兒優雅地一笑，「如此甚好，那我們先干一杯吧。」
於是三人都舉起酒杯，輕輕相碰。
酒杯發出「叮噹」一聲脆響，聽著十分悅耳，回味甘甜的紅酒很好入喉，所以很容易就幹了下去。
這時，陳菲兒又說道，「顧運，你什麼時候可以被開除啊？開除了若茵也沒理由呆在京都了，到時候你們都可以回來。一個專心做你的飲料公司和古鎮，一個就老老實實地給我當編劇，不是很好么？」
「那可能還有點遠。」顧老狗笑道，「關鍵是我們教授會捨不得。」
「是你捨不得學校里那些小姐姐吧？」林若茵說道，「一天到晚有女生給你塞小紙條、動不動就來要微信，美得你了，你還想回來？」
陳菲兒笑著追問道，「他在學校有這麼受歡迎嗎？我還以為只有我眼神不好呢，沒想到還有那麼多同類么？」
林若茵點點頭，「我覺得不是那些女生眼神不好，是我哥這傢伙太愛招搖了。沒事就跑台上去唱什麼歌，彈什麼吉他，結果一個開學迎新會，就多了起碼幾百個腦殘粉。」
「是么？」陳菲兒莞爾一笑，好奇道，「有視頻么，我看看？」
「有，我那天拍了，現在網上也不少呢。」
林若茵說著，就拿出手機遞給了陳菲兒，陳菲兒接過手機看了會，頓時又開始一臉不可思議起來。
甚至，原本因為酒精而紅撲撲的臉蛋，這會兒也越發紅潤了……卻也是更嫵媚了。
「這……」看著顧運，陳菲兒語氣喃喃，「這怎麼可能啊，你有受過專業訓練嗎？這技巧還有颱風，完全不輸專業歌手了啊，而且我敢說，大多數專業歌手都比不上你。」
說到這，陳菲兒腮幫子微微鼓起，「呼」地吐了口氣，然後用手扇了扇自己臉，感覺這酒後勁好像很大。
帶著酒後的媚意，甚至帶著一絲撒嬌的味道，她說道，「不行，顧運我必須要簽你。我的公司就缺一個你這樣能彈能唱又能演的，我跟你說，你只要簽了我，我絕對把你捧成超級巨星，不是流量那種的，是真正的STAR！」
顧老狗看著陳菲兒一臉認真的表情，不由笑道，「陳菲兒，你是不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