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下面

  於鳳軍默然地搖搖頭。張鵬飛掃視一眼，臉色回暖，扭頭對姜定康說：「姜書記，這件事你和廣傳市長研究出一個解決方案，爭取早日還給周家人一個公正，至於長河二村的征地，及當年訴遷的遺留問題，也要深挖下去。剛才周國順也講了一些證據，我看這個案子不難查！」


  姜定康聽張鵬飛把事情交給自己，臉色好看多了，看來張鵬飛還是很相信自己的，點頭道：「那行，我明天就和廣傳市長開會，他現在也應該回來了。」江平市長林廣傳到遼東省出差，要不然今天也會陪同張鵬飛調研工業新區了，今天晚上就應該到家。


  「還有，這個案子中華書記曾經關注過，我覺得你還是和他主動說一說。」張鵬飛建議道。


  姜定康點點頭，臉上有些感動，他知道張鵬飛這是為自己好。省委書記批視過的案子，結果到現在也沒有處理好。如果姜定康不採取主動，馬中華的脾氣上來，難免批評他。


  張鵬飛又望向身後的張建康說：「姜書記，以後有事，讓秘書長和你溝通。」


  「好好。」


  張鵬飛安排完之後，起身對大家說：「事情我想已經很明白了，不需要我來做什麼，剛才於鳳軍同志有句話說得好啊，司法獨立，司法自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麼我想這件事交給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吧！」


  張鵬飛走到周國順面前，伸出手來說：「小周，你說得不錯，政府是應該向你哥哥道歉。我雖然剛來到雙林省，但也有一份責任，我現在當著大家的面，正式向你哥哥還有你的家人道歉。事情我已經清楚了，接下來將由江平市的姜書記幫助你，你放心吧，很快就會***了！」


  「謝謝，謝謝張省長……」周國順又哭了，他身後的周家人都哭了，大家奔波了兩年之久，聽到張鵬飛的一句道歉，什麼都值了。


  張鵬飛一一與周家人握手，最後俯身握著周國昌的手，慢慢說道：「周國昌，你要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我破格讓你當村長！」


  周國昌說不出來話，但是卻知道張鵬飛在說什麼，激動的眼角流出了眼淚，拉著張鵬飛的手顫抖不已。張鵬飛伸手擦著他的眼角，滿臉的自責和同情。今天跟著省長出行的省報攝影記者急時地捕捉到了這個鏡頭。


  張鵬飛離開了會議室，秦朝勇、張建濤等人陪著離開。大家都站立起來恭送著省長離開。姜定康沒有走，他要留下處理事情。


  等張鵬飛離開后，姜定康對周家人說：「從明天開始，你們就住進市招待賓館，至於周國昌就不要再抬著滿街走了，今晚就送進醫院，醫藥費沒有不怕，暫時由市裡拿！」


  「謝謝姜書記，謝謝……」


  姜書記又掃向工業區的幹部，說：「我希望在坐的各位都要記住今天的事情，這件案子就交給市裡公安局來調查，至於有沒有其它違法亂紀的事情，都要查，全部都要查！」


  區里的幹部都看到姜書記的目光狠狠地望向了於鳳軍，於鳳軍還有些痴痴傻傻，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他的耳邊還充斥著張鵬飛的批評。


  姜定康安排完也站起來，說：「明天市裡要針對這件事開個會，你們就等結果吧！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們要好好的反思！」


  姜定康來到於鳳軍面前，說道：「於鳳軍同志，怎麼樣……你們是不是也要開會研究一下？」


  「嗯……好好……」於鳳軍慌忙站起來。


  姜定康又看向區長林輝，說：「鳳軍可能腦子不太靈活，一會兒你們都留下！」


  林輝答應一聲，他知道工業區要迎來一次官場地震了。姜定康轉身走了，於鳳軍反映過來，追上兩步，拉著姜定康的袖子說：「姜書記，您……您聽我解釋，我……我們到旁邊談……」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姜定康可不想再沾上他這個掃把星，甩袖而去。


  張鵬飛坐著車向市裡趕去，扭身對張建濤說：「過兩天朝鮮那邊要來人，政府做好接待。」


  「這個……」張建濤一愣，隨後明白是韓國記者那事，馬上說：「對方來的是……我們什麼樣的接待規格？」


  「不用太隆重，就按照副省級的待遇吧，嗯……我就不出席了，讓朝勇去見一面。」張鵬飛說著話，看向秦朝勇。


  秦朝勇點點頭，也沒有多問具體事情，他知道具體的張鵬飛明天會談。張建濤有些犯迷糊，不知道張鵬飛把朝鮮客人請來幹什麼，但也沒有問。


  張鵬飛是餓著肚子趕回家裡的，當初讓張建濤制訂調研計劃時，他就說過只讓工業區準備中午的工作餐，晚上不要舉行大聚餐了。隨行的幹部多有怨言，這還是第一次跟著省長出差而撈不到好處，但沒有人敢說話。通過今天的觀察，他們已經看到了張鵬飛與其它幹部的不同。張鵬飛今天強調過多次雙林省幹部的工作方式，對大吃大喝，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調研行為深惡痛絕。另外又發生了工業區攔車上訪的事，他們切身實地感受到了張鵬飛工作中的雷厲風行，沒有人再敢說話，都怕撞到槍口上。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張鵬飛會不會拿他們出氣。


  張鵬飛本想回家后吃點東西，可是卻沒想到李鈺彤正捧著一碗稀飯，就著鹹菜吃呢。張鵬飛不由得惱怒起來，皺眉道：「幹嘛啊這是，連飯都懶得做了？」


  李鈺彤放下碗筷，說：「你不是去調研工作嘛，我以為你不回來吃了。我自己就別浪費您的錢了，吃點剩飯得了！」


  張鵬飛聽她講出浪費的話來，這是自己上次說的，就有心內疚，說道：「我不是怕你浪費，正常的吃飯總歸要吃吧？我不回來你也要買點菜啊！」


  「省長大人，你上次給我的生活費已經用光了，現在物價這麼高，你以為那兩千塊錢能用一輩子啊？」李鈺彤沒好氣地說道。早在京城的時候，張鵬飛給過她兩千塊錢生活開支費用，早就忘到腦後了。


  張鵬飛一拍腦門，說：「沒有錢你管我要啊，這……」又一想不太對勁兒，冷笑道：「你自己就沒有錢？買菜的都沒有？」


  李鈺彤冷哼一聲，說：「我一個不值錢的小保姆，又不是多麼金貴的身子，哪像省長您啊，也就配吃點剩飯泡開水！」


  張鵬飛笑了，沒想到自己上次批評她做飯太浪費，她一直都記在心裡，有意說給自己聽呢。他肚子是真的餓了，也不想和她繼續理論，走回房中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她面前說：「這是我的工資卡，我平時又不用，交給你保管吧，平時的生活開支就從這裡取。當然，你要每天記賬，我要看明細！」


  「小氣！」李鈺彤白了他一眼，收好銀行卡，也不理他，繼續低頭喝稀飯。


  張鵬飛感覺胃部一縮，氣得說道：「喂，有你這麼當保姆的嘛，我還沒吃飯呢，你總不能也讓我吃稀飯吧？」


  「啊……你沒在外面吃啊？」李鈺彤嚇了一跳，生氣歸生氣，可她總歸是張鵬飛的保姆，再說近來她已經習慣了保姆的職位，聽到主人還餓著肚子，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以為呢！」張鵬飛脫下西裝扔到一邊，氣惱地坐下了。


  「那……那你等著，我……我出去買菜。」李鈺彤慌裡慌張地說道。


  「都幾點了，等你買完菜回來，我都餓死了！」張鵬飛沒好氣地說。


  李鈺彤瞧見張鵬飛那委屈的模樣，心裡一樂，問道：「那怎麼辦，您和我一起吃點稀飯？」


  張鵬飛知道她是有意的，也懶得罵她，只是說：「有麵條吧，煮點雞蛋面吧，我們一起吃。」


  「行，你等著！」李鈺彤跑進了廚房，不一會就煮了兩碗雞蛋面。


  張鵬飛坐在餐桌前，望著滑溜溜的麵條，搖頭笑道：「好久沒吃過麵條嘍!」


  「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保姆太不稱職了，怎麼能讓省長大人吃麵條呢！」李鈺彤陰陽怪氣地說著，滿臉的戲謔：「不過，您是上等人，我是下等人，對我來說，能吃上麵條就不錯嘍！」


  李鈺彤說完，低下頭狠吸了一口口麵條，吸溜有聲。張鵬飛瞧著她的樣子，目光突然溫柔下來，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下她機靈古怪的小腦袋，長嘆道：「什麼上等人，我小時候還不如你呢，連麵條都吃不起。我就記得啊，當時喜歡吃速食麵，可是都沒有錢買！」


  李鈺彤見他柔情萬種地摸著自己的頭，剛想發火，可是又聽到他的話，心裡一驚，不解地道：「不會吧，我聽說你不是那……那個誰的孫子嗎？」


  張鵬飛搖搖頭：「我小時候還不知道是爺爺的孫子，那時候我就是一個沒有爸爸的野種……」回憶起往事，張鵬飛感慨不已，轉眼間三十多年過去了，但回想起來，那些心酸彷彿就在眼前。


  「原來……是這樣啊……」李鈺彤看著張鵬飛目光里的惆悵，微微同情起來。


  「李鈺彤，我雖然反對你浪費，但不是說不讓你吃飯，你要注意營養，無論我回不回家吃飯，你都要照顧好自己。」


  「哦，我知道了。」聽到張鵬飛關心自己，李鈺彤感覺十分不自在。


  「好了，快吃吧，麵條快坨了！」張鵬飛搖搖頭，把往事揮掉了，又笑道：「李鈺彤，你還不滿意，你自己想想，誰家當保姆像你這麼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