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造成五人死亡,百人受傷住院的大事件,西海方面草草公布了調查結果,並且聲稱很快就穩定了局勢、安頓好了涉事員工。如此大事件處理得如此簡單,也怪不得媒體們深挖。
這天早晨,宣傳部長熱西庫利亞手捧文件走進了張鵬飛的辦公室。
「熱西部長,有事吧?」張鵬飛自從和阿布愛德江「結盟」之後,對熱西庫利亞也十分客氣。
熱西庫利亞把手上的一堆文件擺在張鵬飛面前,擔憂地說道:「張書記,西海的那件事並沒有結束,網上鬧得很兇,您看我們要不要出面闢謠處理一下?」
「熱西部長,你這個宣傳部長很合格啊,時刻關注著同西北有關的事情!」張鵬飛微微一笑,並沒有馬上答話,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來。熱西庫利業羞澀地擺擺手,靜等領導的指示。
這是熱西庫利亞安排人整理后的文件,集合了各大媒體以及網上的新聞報導、評論,她把所有同這件事相關的報導、評論整合在一起,也是為了讓張鵬飛判斷,看起來也容易一些。
張鵬飛把內容大致都掃了一遍,抬頭問道:「按照媒體的說法,西海方面的調查結果有問題?處理得也過於草率?」
熱西庫利亞回答道:「這上面有西海省官方公布的新聞,從字面上分析,也難怪媒體不滿,西海方面似乎不太重視這件事。而且按照媒體的調查,西海省在後續處理上似乎也有些歧視安族工人,對本地工人到是很體貼照顧。」
張鵬飛沉思道:「熱西部長,你覺得這是省委的意思嗎?」
熱西庫利亞思索了一陣,搖頭道:「我想應該不是省委的意思,就說賠償吧,完全由企業負責,可能是企業單方面的行為也說不定。但是,有一點不能否認,西海省委對本地工人是有一些偏心眼,否則企業也不敢這麼干。說得直白一些,他們從上到下對安族工人不夠重視,事發后光想著儘快消除影響,而沒有從根上解決好問題。」
「嗯,你說得這些都有道理。」張鵬飛又低頭看起了文件,熱西庫利亞知道張書記應該是在思考。
熱西庫利亞琢磨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說道:「張書記,當初司馬副省長從西海歸來時傳達了西海省委的意圖,他們既然主動要求處理後面的情況,我們就有理由對他們的處理方法提出質疑,現在此事已經對我們西北省委產生了不利影響!」
張鵬飛重重地點頭,無奈地說:「我們同西海省是鄰居,這件事處理不好也會令兩個省的幹部心存芥蒂。我想西海方面既然答應了會處理好此事,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出聲了吧。」
熱西庫利亞詫異地看了眼張鵬飛,她沒想到張書記會選擇退讓,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張鵬飛指著桌上的文件說:「網上……鬧得很兇?」
「是很兇,特別是關於調查結果……媒體的說法同西海官方公布的出入很大,這個……」熱西庫利亞抬頭瞄了一眼領導,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琢磨著這事您心裡不是清楚嗎?
張鵬飛:「既然我們能收到情況,我想西海方面也會知道的,再等等吧,看看他們會不會有什麼措施。」
「可是……」
「怎麼了?」
「這起事件讓安族人很不滿,一些激進的安族青年還在網上發表了些不當言論,我已經安排相關部門把帖子刪除了。」
「你做得很好,但是你能堵住他們的嘴,卻改變不了他們的心,這事還要看西海方面的處理。」
熱西庫利亞感覺張書記說了半天都是廢話,似乎仍然很忌憚張泉,再說下去也沒什麼用處了。她起身道:「張書記,那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熱西部長,謝謝你。」張鵬飛誠懇地說道。
熱西庫利亞一頭霧水,不明白他要感謝自己什麼,難道只是隨口一說?
張鵬飛拿起桌上的文件,冷笑著翻了翻,又扔在了桌子上,其實這些情況他早就想到了,都在他能接受的範圍內。辦公室外有人敲門,進來的是政法委書記鄭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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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見鄭一波面帶喜色,笑道:「有什麼好事?」
「確實是好事,」鄭一波看了下張鵬飛桌上的文件,說道:「這是熱西部長送上來的吧?」
「嗯,你可以看看。」
「不用看了,您先看看我的!」鄭一波從包中取出卷宗交到張鵬飛手上。
張鵬飛已經猜出這是什麼,說:「整得好像國安似的!」
鄭一波苦笑道:「實不相瞞,我現在的工作還真和國安差不多!」
張鵬飛含笑把卷宗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份結案報告,這是西北方面出示的報告。張鵬飛一邊看著一邊聽鄭一波的彙報,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沒有想到實際情況比預料中更讓人難以接受。
按照西海方面的說法,安族工人長期騷擾西海本地的女工,後來又進行挑釁,才導致最後事件的發生。然而,事實情況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安族工人不但是被冤枉的,事發時也和本地工人有關。
鄭一波氣憤地說道:「就像之前我們了解的那樣,自從這五百名工人進入礦區之後,當地員工就對他們產生了不滿,因為安族工人賺得錢多。前段時間,有位安族工人確實與當地的某位員工出現糾紛,安族工人搶了當地員工的女朋友,當地人氣不過上門去挑事,結果被安族工人打了。隨後,那小子就在礦區散步謠言,說安族工人強上了他的女朋友,害得他女朋友不辭而別。謠言迅速在礦區傳播,導致當地員工對安族工人更加的不滿。隨後,在那小子的提議下,當地員工又以安族工人專挑單身女性下手為理由,下班后還組成隊伍保護女員工下班、逛街。其實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和女員工攀上關係,反而有監守自盜的嫌疑。」
「哼,說到底還是嫉妒啊!」張鵬飛無奈地說道。
鄭一波點點頭,接著彙報道:「事發時,有一夥本地工人看到一名安族女員工很漂亮,就圍在大街上起鬨說了一些流氓話,後來那小姑娘的哥哥帶人衝上來和當地員工打在一起。這時候逃走的當地員工跑回廠區叫人,說安族工人正在騷擾女工,大家一聽就全撲了過去,雙方人越聚越多,最終釀成慘劇,而參與的大部隊分人還不知道真相。安族人體格強壯,所以本地員工受傷比較多。在我們華夏人的普遍觀念里,兩個人打架,往往同情那位弱者……」
「是啊,其實雙方的責任是一樣的,聽你這麼一說,西海方面的這個結論可就有些可笑了!」
鄭一波說:「這還不算呢,最近在礦區里還有一些員工散布謠言,甚至把消息發到了網上,說什麼安族工人在這次事件中打死了好幾十人,政府為了保護安族工人,才沒有將事實公開……」
「這不是添亂嗎?」張鵬飛氣得拍了拍桌子:「看來西海方面的處理也太不認真了!」
鄭一波說:「西海方面的做法已經激怒了礦區的安族工人,我現在有點擔心。好在安族工人有不少也受了傷,都在養傷期間,還出不了什麼事。媒體上面鬧得也凶,他們也在質疑西海方面的處理。」
「雖然媒體不認可西海的處理結果,但是所爆料的也只是撲風捉影,還不是真實情況。」
「嗯,」鄭一波點點頭,「張書記,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
「說吧。」
「是這樣的,我沒想明白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張泉是針對您個人,還是針對整個安族人?」
「兼而有之吧,他的地方保護主義色彩很濃厚,這個人的性格有點容不下其它人的感覺,你發現沒有?」
「如果這樣說來我就明白了,想一想他替本地工人說話到也正常。」
「是的,他主要還是從工作出發,要是針對我……他沒那麼糊塗!」
「還不糊塗?」鄭一波冷笑道:「我看他已經夠糊塗的了!」
「一波,我有一個想法,你分析一下。我覺得或許連張泉也不知道案件的真實原因……」
「您是說公安在調查的時候就有所隱瞞?」
「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人嘛,一層瞞一層,到了最上層,也許張泉知道的只是很少一部分情況罷了!」
鄭一波連連點頭,說道:「按照雷副廳長對他們政法委書記的看法,您的猜測不是沒有可能!」
張鵬飛滿臉無奈:「可悲啊,這就是現實!其實很多冤案都是由最底層造成的,但往往影響了最高層!」
「張書記,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吧!」張鵬飛微笑道,「我們再等等消息。」
「等什麼?」
「你會明白的!」張鵬飛一臉的高深莫測,小聲叮囑道:「安排人偷偷盯著那邊,一有什麼反常情況馬上彙報。」
「明白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張鵬飛擺擺手。
鄭一波滿臉疑惑,不明白領導還有什麼后招。